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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禾晏山
香兰鲜少这样对他这样笑,林锦楼一下有点懵,半晌才明白香兰说得是什么,不禁去拉香兰的手,问道:“哦?那你都得了什么好报了,说给我听听。”香兰刚要开口,便听林锦楼又道:“你瞧我对你这样好,许就是你行善积德得的好果报,可见你素日里真是积了大德了。”(未完待续)





兰香缘 332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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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听了这话便撑不住笑了。
林锦楼见她莞尔一笑,好一似雨润芍药,红蕖映颊,心里也不禁欢喜起来,低下头轻声问道:“你笑什么?”
香兰抬头看他,只见林锦楼正含着笑瞧着她。她仍想笑,可看看林锦楼的脸又笑不出,两人久久对视,她忽想问林锦楼为何当初送走太子,这样彻查出便抄家掉脑袋的大罪,于己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仕途正盛、家族繁茂,为此冒奇险可否值得。
可她终究没问出口。
人心里总有样东西比旁的都重,或是道义,或是情义,或是良心,或是名利地位,终其一生为之挣扎彷徨,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也许旁人觉得不值得,可没有它,别的就不值得。
她懂得他。
林锦楼见香兰瞧着他不说话,不禁摸了摸下巴,又坏笑着问:“你看什么?觉着瞧不够我是不是?”
香兰笑了笑,说:“没什么,我是在想,大爷如今跟我说话,不再称‘爷’了,而是说‘我’。”说完拽起裙摆转身往下走。
林锦楼有些不自在,跟在后面问道:“唔,那又如何了?”
香兰摇摇头说:“不如何,我是心里感慨,如今大爷开始敬我了......”林锦楼一怔,慢慢停下脚步。
香兰只管往前走,没有回头,道:“两个人总是先要有尊敬,往后才能提到别的。”她走几步,见林锦楼没跟上来,便回头去看,只见林锦楼仍站在那儿发愣。片刻他走过来,脸上喜怒难辨,却忽然伸出指头在香兰额上弹了一记,说了声:“傻妞儿。”
当下祭拜已毕,众人收拾一番便回到城中。林锦楼道:“你若还想在外头散散,待会儿找个有名的酒楼吃些茶饭。”
香兰道:“已出来躲了半日,也该回去了。”两人一面说着散话。便已到了林府。下车进了二门,忙忙来到畅春堂换了衣裳,往花厅上来。只见戏已散了,有个说书的女先生站在那里说书。林昭祥自回有实堂歇息,屋中只有纨、绮、绣,并七八位亲戚女眷。林老太太歪在罗汉床上,秦氏在一旁亲自奉瓜果服侍。
林锦楼见屋中还有旁的女眷。不耐烦应对,便先去有实堂给林昭祥问安,香兰刚要进花厅,正逢林东绮从席间出来。二人在廊下遇见,林东绮便道:“方才你去哪儿了?老太太还遣人找你呢。”也不等香兰答话,又说。“方才姜家的已告辞去了,老太太说人口少不热闹。又请了几位常走动的亲眷来,一会儿还有耍百戏的。”
香兰道:“你这上哪儿去?”
林东绮道:“二婶这不是病了,妙丫头去伺候了,我娘让我替她过去瞧瞧。”
香兰想到方才路上她同林锦楼说王氏病了的事,林锦楼说让她拿柜里两锭宫里赏的药材给王氏送过去,便道:“我同你一起去罢。”遂命小鹃将药取来,跟林东绮一并瞧王氏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王氏回自己院儿里,躺在床上,只觉胸口堵着一团气,想吐又吐不出,胸口疼得厉害,攥拳头“咚咚”捶几下,泪又滚下来,辗转反侧不安宁。大夫来诊病,只说气淤,思虑不畅,开了剂方子便走了。
李妙之送走了大夫便去盯着煎药,又服侍王氏把药吃了,当下雪盏来请,说来了几个常走动的亲戚,请李妙之去厮认,略陪一陪再回来,李妙之只得去了。
王氏便独个儿躺在那儿,只见门帘一动,有个道姑模样的女子走进来,轻纱蒙着面,见屋中没人,方把纱取下来,凑到床前赶着王氏叫娘,正是林东绫。原来王氏将林东绫悄悄从金陵带出来,先是藏在马车里,到了京城,便将她安置在林家建的一处庙里,扮成个姑子模样,令其平日里深居简出,只待王氏择好了人家,便让其改头换面重新嫁人。
今日林家大排筵宴,林东绫隐隐听到丝竹之声,心底里羡慕,想到自己原也该如此风光在前头坐席,她自视甚高,料想不到竟落魄至此,生一回气,借酒浇愁吃了一壶,免不了又悲泣一场。恰王氏的丫鬟琥珀来给她送饭,见林东绫趴在床上嚎啕,便过去劝道:“太太如今撑一口气,全仗着你和三爷了,姐儿就算不为自己保重,也该为了太太保重。太太若知道你如此哭,又要添一桩病儿了。”
林东绫听这话里有话,连忙追问,琥珀起先不说,待林东绫追问急了,方才将厢房里的事原本说了一遭。
林东绫立时咬牙道:“这淫妇,平日里耀武扬威,早就瞧她不痛快,如今竟敢如此欺负我娘,可别让我瞧见她!”遂悄悄溜出来探望王氏。
如今一见,王氏面如金箔,神色萎靡,两腮挂泪,憔悴了五六岁,呜咽一声便哭出来,抚着林东绫的面颊道:“我的儿,要不是为着你们,我也就闭上眼撒手去了。”
林东绫听了这话立刻瞪眼,说:“母亲说什么昏话!要死也是那淫妇死!”
王氏连忙去捂她的嘴,她知林东绫素自小娇宠惯了,乃是火爆脾气,做事不想先后,不分轻重,怕惹出祸端,忙道:“怪我,怪我,原不该跟你说这一句。如今苏姨娘可怀着的身孕,万一有个不是怪在咱们身上可坏了。这事我自会处置,你便安安生生在庙里待着。”又缓了缓道,“我已跟你大伯娘一并相中几个人家,待看好了,便嫁你过去,为娘这颗心也能放下来了,你万万不能生事。”
林东绫拨开王氏的手,冷笑道:“都让人欺负到头顶上,难道还不让人哼一声?她怀着身孕又如何,大不了一脚踹上去,孩子掉了,看她还得意不得意!”
正说着。有个小丫头子进来道:“二姑奶奶和香兰姑娘来了,要瞧瞧太太的病。”
王氏连忙打发林东绫躲到屏风后头,方才请二人进来。兰、绮二人问过寒温,又问了症候,说了几句宽心的话儿,将送来的点心、粥和药留下,便要告辞。此时丫鬟又进来。报说苏姨娘前来请罪。王氏因屋中有人。不好拒绝,纵百般不愿,也只好请苏媚如进来。
香兰与林东绮互使了个眼色。便将告辞的话咽回肚里,复又坐下来。
只见苏媚如脸儿黄黄的,今日她哭一回闹一回,脸上的妆早就花了。索性清水洗了也不再着,进来见了王氏便落下泪来。哭道:“是我的错,累得太太病一场,还请太太责罚。”说着就要跪。
王氏道:“罢了,你有身孕。不必跪了。”
苏媚如道:“还是太太宽仁。日后我的孩子也是太太的孩子,有个老道相看过,说我肚里怀了什么文曲星。老爷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赏了厚厚一封红包。唉,我哪有这个命,往后这孩子有三爷一半出息我便知足了;倘若生个姐儿......原听说太太也有个姐儿,年纪轻轻就没了,老爷也不让提,只怕是提起来腌心。我要有个姐儿,正好给老爷、太太填空,也能解解心头的疼。”
香兰心里一跳,暗道:“这苏媚如当真是个说话软刀子杀人的高手,句句话看似体贴,实则句句话奔着人的心口扎,还让人有苦难言,莫非她这是要生生将王氏气死,再让林长敏将她扶正?”
果见王氏憋红了脸,猛烈咳嗽起来,一面咳,眼泪一面落下。
屏风后林东绫听了,气得浑身乱战,一脑门子怒意伴着酒力登时涌上来,素日里受的委屈,今日落魄的难堪,仿佛皆有发泄之处。再拿眼一看,林东绮已上前替王氏揉胸,苏媚如一副大惊失色模样,正要起身上前,香兰却拦住她,正是这个当儿,林东绫不容分说,直是冲了出来,照着苏媚如肚子上便是一踢,口中喝道:“死淫妇!今日便让你尝尝厉害!”
苏媚如猝不及防,“哎呦”一声便往后退,林东绫上前抓住苏媚如的头发,又朝肚子猛踢两脚,口中骂道:“眼里没有主子的贱人,忘八东西!今日姑奶奶好好教一教你!”
香兰先是看傻了,明白过来连忙去拉林东绫,道:“快停手罢,先顾太太要紧!”林东绫不肯干休,钱妈妈、琥珀、璎珞听见争持连忙进来劝解。
正此时,只听门“咣”一声踹开,林长敏进来,一见屋中情形,眼都红了,一把揪住林东绫便打,骂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娼妇一样货色,你也敢打人!”
林东绫一见林长敏,早已气怯,不由住了手,哭道:“爹爹好偏的心,不问淫妇怎么气着我娘,倒先打我呢!”
苏媚如“哎哟”一声倒地,捂着肚子,不住呻吟,脸色惨白,额上冷汗滚滚低落,香兰低头一看,只见苏媚如身下竟已遗了一滩血,不由大惊,连忙命人抬苏媚如到床上,再赶紧请大夫来。
林长敏一见益发怒了,伸手从靴中掏出匕首,说道:“好好好,今日残害庶母,赶明儿个就能杀父弑母,今日捅死你倒也干净!”上来便捅。慌得王氏连忙起身,一个不稳从床上滚下来,跌跌撞撞爬到林长敏跟前,一把抱住胳膊,哭道:“老爷!老爷你睁眼看看,她好歹也是你的亲骨肉!你不能光疼肚子里那个看不见的,倒要来杀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林长敏一挥手,喝道:“滚一边儿去!”将王氏搡到墙边,钱妈妈等又哭天抢地的过去扶。屋里登时乱成一团。
林东绫一见不好,连忙趁乱跑了出去,林长敏跟在后面便追。
林东绫正是慌不择路,一路跑到甬道上,只见通街的角门开着,连忙奔了出去。林长敏跟出来,只见林东绫跌跌撞撞跑到胡同中,拐了弯不见人了,方才口中骂骂咧咧的回转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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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333 失踪 含容与8163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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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敏一转身,只见后面几个丫鬟婆子跟着追来,不由大怒,手里举着匕首比划,口中骂道:“我看谁还来追那孽障!今儿个爷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众人吓坏了,也不敢再追,连忙往回跑,皆化作鸟兽散了。
此时屋中早已大乱,王氏见林长敏拿着匕首追出去,急忙喊一声:“快,快拦着,快......”后半句未吐出口,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晕过去,慌得众人忙把她搭到床上,揉胸抹背掐人中,又有拿薄荷油的,又有请大夫的。
这厢苏媚如倒在屋中榻上,下身血涌,疼得额上青筋绷起,口中又骂又恨,俄而呻吟不住,脸上涕泪横流。
香兰见不好,忙扯了林东绮到一旁道:“苏姨娘只怕凶险了,不能在二太太屋里,不如找人搭到厢房去。如今京城里亲眷都来了,不能惊动老太太,赶紧把这事同大太太说了,讨她拿个主意。”
林东绮连连点头,又忧心道:“倘若待会儿二叔又回来,再闹开......”
香兰道:“赶紧把大爷和三爷请回来,爷们的事得让他们自己料理。”
两人在一处说了几句,遂拿定主意,林东绮命几个粗手大脚的媳妇儿,将苏媚如抬回她自己住的厢房里,香兰打发小丫头子禀报秦氏,又一行打发人去请林锦楼。
不多时,林长敏便回来了。今日老太太做寿,前来祝寿的亲戚并几个外男便由他和林锦亭在外招待,一时吃过酒席便要开局赌两把。林长敏自得了苏媚如,手里便充裕起来。如今更要故意显弄自己今非昔比,纵肉疼也要摆几分阔气出来,便回来取银子,孰料竟瞧见屋里闹这一出。他本就吃多了酒,风一拍,酒意益发涌上来,方才便逞起威风。此时酒意未歇。回来仍要拿王氏算账,将卧房的门拍得山响,又踢又踹。口中骂道:“如今你倒躲着装忘八!瞧你生养的女儿,早知她如此,当初不如趁早勒死,以绝今日之患!给我开门!”
钱妈妈含着泪跪在门口。道:“老奴知道老爷心里头恼怒,可太太本就身上不好。方才昏了,这会子还没醒。老爷硬要寻太太,我也不敢拦着,只是老爷还要看在三爷份上。给太太好歹留两分颜面......”说毕不由用袖子遮脸大哭起来。
香兰在廊下看得真切,不由叹气又摇头,叹的是钱妈妈对王氏忠心耿耿。今日情势,唯有她敢出来说话。摇头的是林长敏这一遭回来,先不去瞧苏姨娘,反在门口又踢又骂出气,倒真让人心凉了。
林长敏听钱妈妈这般说,心里又恼上来,一脚将她踢倒在地,指着骂道:“好个老奴才,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说着便要踹门而入。
此时林锦亭提着衣摆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进屋便跪下,一把抱住林长敏的腿,道:“父亲保重!今儿个是老太太的好日子,母亲身上本就不好,真闹出三长两短,老太太知道岂不是不自在。”
林长敏扬手一巴掌扇过去,冷笑道:“罢,罢,当儿子的也敢管起老子了?莫非你也要学那不忠不孝的东西?怪道是一个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的!”
林锦亭直挺挺跪着,脸上登时印了巴掌印子,听了林长敏的话,眼泪便在眼眶里转着,垂头不说话。
林长敏益发恣情纵性,扬手仍要打,却不想手腕让人攥住,如同铁钳,勒得生疼,不禁回头一看,只见林锦楼正站在他身后,脸上笑笑的,说:“二叔累了,赶紧坐下歇歇。”
林长敏尚要挣扎,口中涎言涎语的还只乱说,却觉双臂猛往后剪,疼得脸上登时变了颜色,不禁大声“哎哟”起来。林锦楼笑得和煦,两手攥着林长敏的双臂,口中道:“二叔真的累了,侄儿带你歇一歇去。”言毕携着林长敏大步走了出去,林长敏左右挣扎不得,趔趄着脚儿只得随林锦楼去,口中仍骂个不住。
林锦亭忙爬起来进屋去看,只见王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悄无声息,林锦亭凑上前,叫了一声:“娘......”王氏微微睁开眼,瞧见林锦亭,不由去拉他的手,“嘤”一声哭了出来。
这里林锦楼拽了林长敏出去,将他带到西厢房里,松开手,反身将门关上。林长敏险些栽倒,站直了身子,一行理着衣裳一行冷笑道:“行啊,大侄子,如今是长大成人,翅膀硬了,连二叔也不放眼里,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
林锦楼往前欺了一步,冷笑道:“我就动手了你敢怎么着?”
林长敏大怒,伸手指道:“你!”
林锦楼又往前欺一步:“我如何?”说着伸指轻轻拨开林长敏的手,脸色阴寒下来,“方才在外头是给二叔留颜面,我不在金陵这些日子,你在江上做了什么勾当自己心里清楚。”
林长敏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扑腾腾乱蹦起来,一腔酒意也化作冷汗出了,脑子里清明了几分。当日他与江匪串通,打着林锦楼的幌子,纵犯贩卖私盐、杀人越货,做了不少勾当,也积了大笔银子,如今林锦楼一问,自然心知肚明。他素知自己这大侄子手段狠戾,两腿不由软了,脸上仍强撑着道:“我做什么勾当?你说话可得放尊重些,忤逆长辈已是该死了,再含血喷人,可别怪我这当二叔的翻脸无情!”
林锦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到林长敏跟前,举目看着屋里的摆设,道:“二叔,这屋里就你我二人,不妨说几句亮堂话儿。”低头盯着林长敏的双目:“你以为你犯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这世上都没不透风的墙,更勿论你是在我地盘上作妖,起先京里杂乱,又赶上多事之秋,我又伤了一场。想着二叔明白见好就收就未曾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未用军法处治,已是看在一家人的颜面上。”
林长敏不禁心里一哆嗦,林锦楼最后半句已是咬着牙说的,神色阴狠狰狞,林长敏脖颈子上汗毛都倒竖起来,只见林锦楼忽又笑起来,轻声道:“侄儿如此仁至义尽。二叔也该善解人意不是?关起门来耍狠就算了罢。二婶和小三儿他们身上倘若见了伤,侄儿也该合计合计,是不是该瞧着一家人的颜面上给二叔法外施恩了。”
林长敏额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恼得胸口不住起伏,脸上涨得黑紫。这些日子林长敏在金陵捞足了银子,又人前人后的风光,举手投足皆受人恭敬着。脚下发飘,对林锦楼虽有敬畏。可心气儿到底不同了。今日一遭,他方才想起来,林锦楼什么人?*岁上就敢跟父亲抡刀叫板的主儿,难道还能怕他一个二叔?此人原不过是一头嗷嗷叫的幼虎。如今早已成了气候,一亮獠牙便令人惊碎胆魄。
林锦楼见林长敏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便知林长敏算安稳了。不会再打妻骂儿的大闹。他这二叔旁的本事没有,素是个能窝里反的。也有一肚子能算计的心眼子,正因如此才不招祖父待见。林锦楼摇摇头,反身开门迈步走了出去。只见有个丫鬟慌慌张张从东厢房里奔出来,瞧见林长敏刚站在西厢里门口,连忙奔上前,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老爷,苏姨娘小月了!”林长敏一听这话,撩起衣摆匆匆忙忙跑进厢房去了,不在话下。
却说林锦楼走了,香兰同林东绮又去看了一遭王氏方才回去。二房这里鸡飞狗跳,花厅那头却一概不知,仍歌舞升平。林长政傍晚赶回来给林老太太祝寿,并献了一套十二件眉寿万年宝石梅花盆景,林老太太心里欢喜,直至用过晚饭方才命寿筵散了,林家三个姊妹皆告辞,亲朋好友也走了,偶有几个在府里住下的。林老太太兴致不减,让秦氏、香兰并一两个亲戚等人留下,陪她抹牌。刚将铺着铺茜红毡条的方桌搭来,取了沉香雕漆匣,内盛象牙牌三十二扇,还没等掷骰子,就见小鹃进来,满面挂着笑说:“扰老太太雅兴,大爷说有事,请香兰姑娘回去。”
林老太太点指着香兰笑道:“瞧瞧,这是嗔着我不放人了。”
秦氏赔笑道:“老太太说哪儿的话,他哪敢。”
香兰忙对小鹃道:“跟大爷说,我跟老太太玩牌呢。”其实她也不爱玩,不过应景儿而已。
林老太太摆摆手:“罢了罢了,楼哥儿不容易,在外头挣命,累累巴巴的,拢共就得了这么一个可心的。”拉着香兰的手又仔细看了看,说:“你这孩子,生得也单柔,腰跟蚂蚁似的,赶明儿个寻个好大夫来,多吃几幅补药,调养身子好生养。”
香兰脸上“噌”就红了。
林老太太又扭头对琉杯道:“这事你多精心。我正配一丸药,挺温良的,回头问问大夫,年轻小女孩子吃什么药,跟着给香兰配一副。”
琉杯笑道:“我省得。”
秦氏忙笑道:“老太太就是会疼人。”
香兰口中称谢,跟着行礼。
林老太太也不再留,命香兰去了。待出了门,只见灵清抱着衣裳提着灯笼在外等着,小鹃忙把衣裳接过来给香兰披上,三人方才回了畅春堂。
进屋瞧见林锦楼仍穿着外出的衣裳,正坐在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方才把眼睁开。香兰将大氅脱了,问林锦楼道:“大爷怎么不换衣裳?”
林锦楼叹口气,把小鹃等人打发出去,方才道:“今儿晚上怕是睡不了,等信儿呢。”
香兰坐在榻上问:“什么信儿?”
林锦楼低声说:“三妹妹给丢了。”
香兰吃了一惊,睁圆双眼。
林锦楼道:“二婶做事颠三倒四,不分轻重,竟把绫姐儿那个闯祸精带京城来,偷偷放在家里北边建的小庙里养着,今儿二婶受了苏姨娘一场气,那丫头听说了便来出头,踢了苏姨娘的肚子。让二叔拿着刀追,从角门跑出去便没了影儿。我打发亲兵出去找了好几遭,九城兵马司那里也通了气,这事还不能张扬,只能悄悄的,可至今杳无音讯。”
香兰道:“老太爷、老太太知道么?”
林锦楼道:“哪敢让他们知道,回头再添了什么病。我爹正在料理这一桩事。”紧接着眉头深锁。又叹一口气:“这样也罢。省得我瞧他不顺眼,真忍不住军法伺候。先前绫姐儿淫奔不才闯下大祸,祖父一怒之下停了二叔在家里的月钱。每个月只给十两银子,暗地里嘱咐我给二房些甜头,好平一平我当时痛打绫姐儿的事。我走动关系,将他安到江淮巡漕去。是个肥差,油水厚也能填填他的嘴。孰料我真小瞧了他,竟跟水匪勾结在一处。如今还得想着怎么给他收拾那个烂摊子。”
香兰忍不住道:“二老爷真是同老太爷差了许多。”
林锦楼忍不住乐了,两只手伸过去,抱着香兰的脸便“吧唧”亲了一口。道:“不光跟祖父,就跟你家爷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也不管香兰挣扎,强把她搂在怀里。道:“听说二叔小时候体弱多病,祖母又因生他坐下病。日后不能产育了,不免对二叔格外溺爱,事事百依百顺。我爹自三岁起每日里天不亮就得去书房,有四位先生教习,皆是翰林院的翰林,国子监的大儒,还有一位陪读是祖父的学生,后来中了状元;我爹六岁上就跟着祖父出入议事厅听来往官员议事谈政了。二叔资质平平,也不喜用功,文不成武不就,每日到念书时候便装病,祖母心疼,也不让去了,让他去族里的学堂,二叔去了旁的没学会,反倒跟族里不成器的子弟和豪门纨绔学了一堆烂毛病,只是祖父拘得紧,没敢大闹。唉,我原以为二叔没什么胆,想不到他这是厚积薄发,全都给我憋着呢,今儿个我差点想抽他。”
香兰听他后半句牢骚不禁勾了勾嘴角,林锦楼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香兰的背,摇晃她几下道:“你想什么呢?跟我说说。”
香兰其实早已累坏了,眼皮子打架,奈何林锦楼谈兴正浓,只好没话找话说:“我在想大老爷有四个教书先生和一个陪读,不知道大爷当年有几个先生。”
一提这个,林锦楼立刻得意洋洋道:“唔,四个先生教书,另有四个六扇门里的武艺高手教授功夫。当年吃了多少苦,硬忍着没叫一声累,没喊一声疼。人人都瞧我光鲜,谁知道要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顿了顿又道,“我这是文武双全,那些寻常只知道吟风弄月耍笔杆子的小白脸根本不行,知道么?根本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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