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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禾晏山
这话显见是冲着宋柯去的,香兰本已半梦半醒,听了这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林锦楼有些羞恼,道:“你笑什么?”
这还是林锦楼么,跟个显摆自己能耐的傻小子似的。香兰垂着头只是笑。
林锦楼益发羞恼了,道:“好哇,你敢笑我!”伸手去香兰腋下呵她痒。香兰不禁呵痒,咯咯笑着倒在榻上,说:“大爷,别闹了!”
林锦楼道:“我瞧你还敢不敢笑话我了,胆儿大了是罢?”
他欺在香兰身上,只见她在烛光底下笑靥如花,双颊粉融,不禁心里一颤,忍不住俯下身亲在香兰嘴上,又分开,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香兰不禁去看林锦楼的脸,却听林锦楼又说一句:“你这些年淌得泪儿太多了,如今即便是笑我,我心里也欢喜的。”
这一句把香兰心里刺得又酸又软,她垂下眼帘,觉着眼眶又要热了。林锦楼仍俯下身去细细吻她的嘴,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咳嗽,画扇道:“大爷、奶奶,老太太命琉杯姐姐来送东西了。”
香兰忙去推林锦楼,林锦楼老大不乐意低声道:“老太太真会挑时候,不知道*一刻值千金么。”
香兰装听不见,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裳,出去了。琉杯手里捧着一只戗金描彩镶螺钿的八宝盒,见香兰极亲热道:“老太太说见过了姑娘,还没送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方才特特找了,精挑细选,命我送过来的。”
香兰道:“老太太爱惜,这怎么当得起。”
琉杯笑道:“是姑娘福气厚。”
正说着,林锦楼走出来,把八宝盒拿在手里,打开一瞧,只见当中盛放八样赤金镶各色宝石的首饰,镯子、金钗、耳环、簪子、挑心、梳篦、花钿、华胜,皆是各色兰花样式,宝石色浓鲜丽,花样精巧非常。林锦楼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单给香兰的,还是旁人也有?”
琉杯道:“单是给香兰姑娘一个人的。”
林锦楼笑道:“劳烦你跑一趟。”命人厚厚赏了。
琉杯攥了赏钱出门,回头看了看畅春堂大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不住啧啧摇头。跟着同去的婆子不禁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琉杯感慨道:“也就两三年前,香兰刚进府的时候,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受曹丽环欺凌责骂的事还在我眼前呢,啧啧啧,想不到想不到,她竟有这个造化。”
婆子忍不住笑道:“你瞧她生得那模样儿,水葱似的,甭说是男人,老身我瞧着都心动,如今飞黄腾达也不奇怪,爹妈给了个好皮囊。”
琉杯仍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哟。”便再不肯说了。今天晚上是林昭祥巴巴打发人来让林老太太找一副好首饰给香兰送去。林老太太仔细挑了半晌,方才选了两套,送与林昭祥过目,才择定这一套送来,这里头有多大的文章在,岂是一副好皮囊便能说得通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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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334 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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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琉杯走了,林锦楼自顾自从八宝盒里拿出个累丝如意兰花簪儿,镶着玳瑁、白玉、珊瑚,别致可爱。林锦楼拿在手里眯着眼瞧,心思早已游到天外去了。祖父祖母这一手他有些吃不准,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莫非是答应了?可为何大半夜打发人送来,却不在白天大张旗鼓送来呢,里头暗含着的意思就是不答应?他琢磨不透,不由暗自发恼。耳边有动静方才回过神,原来香兰已换过家常衣服,叫丫鬟端铜盆等进来梳洗了。
他怔怔的瞧着香兰背影,自他上回受伤后,香兰对他便用心多了,也有了笑模样,二人在一处不像原来那样拔剑弩张的,甚至有些心有灵犀的默契,可他还觉着他二人之间隔着些许难堪。前一阵子他胸口愈合,奇痒难忍,夜半常抓心挠肝的睡不着,便爬起来,借着微光瞧香兰的脸,有时一瞧能瞧很久,心里一直反复揣摩,香兰是个软心肠,如今待他和善了,是因为容让他,还是对他有了点情意?是不是心里还惦着宋柯那小子呢。可他竟怯懦,居然问不出口。
“大爷,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
香兰狐疑的瞧了林锦楼一眼,方才他俩眼直勾勾瞧了她半晌,脸上神色又悲又喜,跟中邪似的。她上前把手巾递与林锦楼,又将他手里的簪子拿过来,放到八宝盒里,一行收拾一行道:“大爷盥洗了早点歇罢,太太说家里明儿个一早得来人,老爷当年的同窗,要来做客。本来今日就要登门的。也好给老太太祝寿,只是有公干耽误,派人送了寿礼来。方才老爷打发人来,说请大爷明儿个也过去。”
林锦楼听她絮絮叨叨,声音又柔又轻,瞧着她双颊如玉,心里又软下来。仿佛荡着一波一波的暖浪。
一夜无话。
第二日。林锦楼天未亮便起来练拳,在小花园里练了两套,此时书染送来两封急件。林锦楼拿起手巾擦汗,一手将信接了。林锦亭影影绰绰站在花树后头探头,见林锦楼乜着眼看他,便立刻赔笑起来。林锦楼瞧了他一眼。只将信展开来看,口中道:“这么早起来找我什么事?”
林锦亭磨蹭着走上前。嘴里发苦,他哪儿是早起,分明一夜都没睡,口中道:“没。没什么,就想问问......”两眼四下瞧了瞧,低声道:“想问问三妹妹有信儿么?”
“没有。这几条巷子几乎挨家挨户瞧了。都没瞧见人。”林锦楼心里其实有数,他那三妹妹若非让已遭不测。便是早让人拐出了城,人海茫茫,寻起来只怕艰难,如今尽人事知天命了。他看了林锦亭一眼,见其形容萎顿,不由叹口气,拍拍他肩膀道:“我一早就发了令,已让人城里城外一并找了,再回去等半日,眼下现将二婶的身子顾好了。”言罢又去看信。
林锦亭点点头,呆了半晌,对林锦楼道:“听说大伯父要给你说亲了?”
林锦楼头都不曾抬,仍看着信道:“我爹?给我说亲?你是迷症了罢。”
“啧,今儿个大伯父同窗韦大人带着三女儿来家里。韦大人好几个闺女,怎就单带这一个?嫡出的女儿,听说长得如花似玉的,素有闺阁名声。咱家如今只有你和二哥,韦大人也算得上是个人物,总不能把女儿嫁给个病秧子罢?”
林锦楼手里一紧,信将要揉成团儿,面无表情道:“那倒是不巧了,今儿个老袁让我跟他练兵去。”说完便走。
正逢林长政早起来,揉着文玩核桃到园里散,瞧见林锦楼一阵风似的往回去,不由喝道:“给我站住!待会儿你韦世叔来,换了衣裳见客。”
林锦楼停下脚步道:“父亲大人待客,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一听你们在一块儿之乎者也假模假式的就脑仁疼。不成您让小二小三出来招呼招呼,我忙,这就得出门了。”
林锦楼一行说,林长政便一行吹胡子瞪眼,声如壮雷,恨恨道:“你个不肖子!竟敢这样说话!我打你个混球!”抬手便打。
林锦楼脚底抹油就跑了,林长政哪里追得上,恼得把手里的核桃全都丢出去,却也没打着林锦楼,又把鞋脱下来扔,气得浑身乱颤,口中只不住道:“这个混球,这个混账!”
林锦亭忍着笑,口中大呼小叫,赶着来扶林长政,道:“哎哟!大伯快坐!快坐,快坐,甭跟他一般见识。我哥就这样儿,不会说个话儿。来来,瞧我了,瞧我了。”对一旁的小丫头子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老爷把鞋找来!”说着将林长政扶到石凳上坐好,小丫鬟把鞋捡来,林长政穿了鞋对林锦亭沉着脸道:“我瞧你?瞧什么?你大哥再不济也比你强。回去好生念书,老太爷说了,你明年再不能中举,便让我亲自看着你。”
此言一出,林锦亭脸上立时变成苦瓜色。
却说林锦楼快步回到畅春堂,只见香兰正跟小鹃、画扇、雪凝等人晒书晒画,林锦楼上去就两手抓了香兰的肩,将她提到卧室里,没头没脑的一通亲。香兰满面通红,挣扎道:“你撒癔症呢!”
林锦楼嘿嘿笑道:“没有,要上战场了,壮壮胆。”
香兰一听这话又拧起眉头:“上战场?什么战场?”
林锦楼点点她鼻子,又在她唇上狠狠咗一口,也不换衣裳,便又出去了。进了有实堂的院子,只见林昭祥正坐了摇椅,托着鸟笼子,在院里看鸟。林锦楼进来,先行礼道:“请老太爷金安,昨儿晚上歇得好?”
林昭祥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仍鼓着嘴“咕咕”着逗鸟叫。
林锦楼屏声静气,顺着墙根溜过去,见小几子上的茗碗空了,便提了壶斟满,一行瞧着林昭祥,见他眼睛看过来,连忙赔笑,一不留神,茶倒满了溢出来,烫得他一激灵。(未完待续)




兰香缘 335 思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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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祥咳嗽一声,把鸟笼子交由瑞珠,口中道:“这么沉不住气,越大越回去了!”
“不是,我爹不知想了什么,竟然也操心起妇人的事,惦着给我说亲......”见林昭祥看过来,立时道,“孙儿早已想清楚了,就想要香兰。日后娶进谁来,都保不齐让她受委屈。再让她委屈一回,还不如要我命算了。”说完跪下来,道,“人您也瞧了,东西也赏了,行不行的就等您老人家一句话了。”
林昭祥微眯着眼瞧着院儿里的树,半晌道:“你大了,我管不住,你父亲,我更不愿管。横竖这一行,我是不插手,有本事和你爹折腾去。”言罢端起茗碗,显见是送客之意。
林锦楼还欲再求,林昭祥已站起身,不理林锦楼呼唤,拄着拐杖进去了。
林锦楼有些傻眼,他自幼跟林长政不对盘,老头儿瞧他浑身上下没个顺眼的地方,又极重门第,还巴巴把同窗之女领家来,这一遭能答应才算见了鬼了,偏老太爷还是个甩手的架势。林锦楼长叹一口气——只要老太爷不反对训斥便是好的,可想起他爹,又不由头痛。
却说林锦亭回到自己院子,进了卧房便倒在床上。片刻,李妙之走进来,见林锦亭躺在那里东倒西歪,便在床沿坐下,问道:“三妹妹有信儿了?”
林锦亭抹了一把脸道:“没,瞧着悬。”
李妙之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这一宿她在王氏那里,屋里虽有琥珀、璎珞等人照顾,她睡在碧纱橱里。可仍免不了夜里起来两趟探问,也未睡好。
林锦亭问:“母亲怎样了?”
李妙之道:“听说三妹妹丢了,又哭一大场,病得愈发昏沉了,方才吃了药,吐了一半,勉强吃了两勺粥。烫了黄酒。吃了养荣丸,这会子刚合眼。”
林锦亭坐起来,捶床恨恨道:“都是那贱人闹的。真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李妙之忙道:“你小声些,留神再让人听见。”又道:“大伯父让把苏姨娘挪到北边小庙里养着,公爹也没说什么,咱们眼不见心为净罢。她肚子里的种都掉了。还能扑腾出什么风浪。”
林锦亭冷笑道:“那别小瞧了她,保不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这样的人,小爷我见得多了。只是父亲抬举她,否则早就将她收拾了。”
虽新婚不久,李妙之却知自己这个夫君是个嘴上能耐手里空的。她本就是个极要强的人,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这几日连番几件糟心事赶一处。本就让人心头不快,加之二房上上下下无一能担当者。皆是林长政、林锦楼过来料理,李妙之也赌了一口气,道:“不必说‘早收拾’‘晚收拾’的,如今三爷当家立事,合该自己腰杆子硬起来,倘若有大哥哥一半,这事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了。别的且不说,我乃是阖府上下都要尊称一声的三奶奶,可在香兰跟前都矮三分,反倒要瞧她的脸色,这是什么道理。”
林锦亭四仰八叉的躺下了,道:“什么道理?这就是咱们家的理,甭说是你矮三分,就连英明倜傥的小爷我,在她跟前都得矮三分,说半句不好听的,大哥都跟我瞪眼珠子。我都装孙子了,何况你乎?”
李妙之听他这样吊儿郎当的,不由气得狠狠戳了他一记。
林锦亭“嗷”地弹起来,揉着胸口道:“你戳我作甚!”
李妙之又用帕子在他脸上乎一记,咬牙道:“不作甚,你呀,好生给我读书争气罢!”言罢站起身,一甩袖子出去了。
林锦亭气咻咻地躺下来,抱着头翻个身,口中喃喃道:“烦死了,这哪是媳妇儿,分明是个妈。”
闲言少叙。
林锦楼出去躲了半日,打发吉祥回来打听,回来报说韦家的人走了,方才回来。回房里公务也不瞧,信笺也不看,属下和门客也一概不见,直歪在大炕上,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香兰将递进来的信笺、文书等分门别类摆放于大条案上,又提笔帮他写了几封书帖。丫鬟们瞧林锦楼脸色不善,不由个个屏息静气,走路都轻手轻脚。灵素进来给林锦楼换了一盏茶,脚下小碎步一溜烟儿便出去了,片刻不敢多呆。
香兰不由放下笔,瞅瞅林锦楼,把方才写好的吹干墨迹,拿过去道:“写好了,大爷看看。”见林锦楼心不在焉的,不由问道:“有心事?”
林锦楼“嗯”一声,把香兰的手捏住了,纸放到一旁,也不看,含笑道:“这是关心我呢?”
香兰一怔,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林锦楼上下把她打量一遭,说:“天儿暖和了,你也该做衣裳了。今儿把裁缝找来,两三天不知道做得出来一套不。”
香兰道:“好好的做衣裳干什么?穿都穿不完。”香兰的春衫多在金陵,来京城时也带了一些,又新做了两套,另有秦氏赏的,林林总总也有一箱了。
“那些不行,你不知道,老头儿就见不得鲜亮美人,恨不得十*岁大姑娘个个穿得跟乌鸦似的,套个麻袋样的袍子,觉着这样打扮才素淡庄重,啧,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
香兰不禁问道:“老头儿?”
林锦楼道:“唔,就是我爹。”
香兰抿嘴笑笑,许多文人世家都以穿素淡为荣,小姐们做多少绫罗绸缎衣裳也不穿,全压箱底,平日示人的皆是靛蓝衣裙,以表家风拙朴,沿袭孔孟之教。林锦楼却素喜女子穿得娇美,胭脂杏黄,葱绿桃红,窄裉袄,细纱裙儿,满目都是缤纷娇媚。
林锦楼拉着香兰坐到他身边,双眼看着她的脸,似笑非笑道:“不过你生得俊,穿什么都俏。头一回见你,你在湖边唱小曲儿来着,穿个旧衣裳,一团小脸儿也衬得粉扑扑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妞儿。我就琢磨,这是哪房的丫头,怎么原来没瞧见过呢?”说着低下头在香兰脸上亲一口,“当时我就想好了,不管是哪儿的,我都得弄身边儿来。”
香兰抬起头,林锦楼胳膊圈住她,他满头乌发以金镶翠青云簪束起,原本锐利如电的眼却极柔和,脸上笑得慵懒,正是英姿勃发又翩翩放旷的公子哥儿模样。香兰有些恍惚,她根本未曾想到这些年起起伏伏,竟走到这一步,也从未想过,她竟然和林锦楼在一处,让他搂在怀里,亲亲闲话:“其实,我头一天进林府的时候就见过大爷,当时大爷给所有的丫头都改了名儿,到我这里便有事走了。”她却不知当时因林锦楼这一走,随手在她名上画了个圈儿,却引得赵月婵生妒,将她置于恶境。
“咦?还有这种事?造化弄人了罢,要是那天早瞧见你,早就把你弄身边儿了,还用七扭八拐的添了这些糟心事儿。”他微微笑着看着香兰,她一双眼好似青玉,又好像两汪深潭,他望进去便再出不来,好像要溺死其间,他便笑不出来了,只低下头轻轻在香兰唇上亲一下,片刻又亲一下,喃喃道:“咱们俩以后就长长久久在一起,一定长长久久的。”他说话极小声,语气里却含着哀求和讨好。他真的有些怕,香兰虽柔弱,内心却极坚韧,如同一根柳条,不断被压弯压弯,却始终不折。不似旁的女人全然要依附他才能过活,即便在最不堪的处境,这女人也宁肯挺直了腰自己受着,不求他一句,他怕她有一日真要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从小到大皆是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呼风唤雨,见惯各色胭脂,多是逢场作戏的怜香惜玉,挖心掏肺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对怀里这女人讲的,却不知道她到底信不信,是不是珍重?
香兰先是怔住,心又一下变得又软又酸,还有些说不明的滋味和情愫,她不愿也不敢让自己深想,可心却好像在大海里沉沉浮浮的。
她睁大眼睛看着林锦楼,他把额头抵在她的头上,蹙着眉头,仿佛万般伤心却又极满足的模样,她眼里便好像要有水光涌上来。香兰动了动,一声不吭的静静伏在林锦楼胸膛上,迟疑了半晌,胳膊抬起又放下,又过了半晌,方又抬起来,将他的腰环住了。
林锦楼浑身一颤,然后就软了,好久好久,才亲着香兰的头发说:“这两日跟我去见见我爹,他还没瞧过你......你这样的,他一定瞧着欢喜。”
却说香兰并未让林锦楼叫裁缝来,只说两三天做不出一套好衣裳。林锦楼便命丫鬟开箱,将香兰的衣裳一件一件拿出来看,亲自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褂子,另一条黛色的裙儿。下午便出去,往林老太太那里坐了一回,又往秦氏那里坐了半日,方才回来。晚上辗转反侧的没睡踏实,第二日一早,便赶着让香兰梳洗换衣裳。
小鹃给香兰梳了头,要从仆妇送来一盘子新剪的鲜花里挑一朵木兰给香兰簪发上,林锦楼也不让戴,只说:“别,就得捯饬成老封君的模样,我爹就好这口儿,太娇丽的瞧不惯。”只让挑了两件素净的钗环戴了,旁的一概首饰脂粉全无,带着她去见林长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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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336 父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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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进了林长政住的院子,只见红笺、绿阑、翠墨、宝砚、玉笔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见他二人来了,便笑道:“刚才太太还念叨,这就来了。”红笺悄悄道:“老爷和太太在房中商议事呢。”说着眨眨眼,亲手打起帘子。林锦楼会意,微微颔首。绿阑在一旁抿嘴笑道:“这是打什么哑谜呢?”红笺笑道:“没甚,记着待会子进去端茶。”
林锦楼和香兰挨门进去,林长政和秦氏都在次间,包姨娘打起帘子,林锦楼引着香兰进去,香兰展眼一看,只见屋中陈设已换过,凡是床褥、椅搭、锦褥、靠背,皆是上好的弹墨青缎,却半新不旧。炕上设彩漆螺钿小几,放着粉白的官窑汤碗、青釉羊首提梁壶,黑漆寿春委角束腰盘里盛了几样细点,皆是祛火生津之物。罗汉床两侧摆漆花方几,上有一对儿宋朝的白釉瓶,插着新折的兰花和金莲花。墙上悬“中和位育”四字,瘦硬方正,恢弘傲放,极有笔力,下有一海棠式桌子,上头零散放着几部书。屋内并无熏香,反在墙根放了几只小陶瓮,当中盛了时鲜的果子,既可吃又把屋子熏出一股子新鲜果香来。这屋子显见是依着林长政的喜好重新收拾过的,瞧不出华丽雍容,不识货的只以为寻常,可懂行的便能瞧出陈设玩器的金贵来。
这厢林长政和秦氏正对面坐在炕上,并无旁人。秦氏头上绾着八宝髻,头发梳得溜光水滑,金缕丝钗,温润润一对儿白玉耳坠子。上穿蜜合色缂丝褂子,下着葱黄绫棉裙,手里捧着一只茶盅,身子微倾,正同林长政说话儿。林长政则是一袭灰色缎袍,腰间并无腰带,神色沉吟。见他二人便瞧过来。香兰见其生得长方脸。面色青白,长眉细眼,狮鼻阔口。眸光锐利,然儒雅温文,从容平淡,似是嘴角含笑。可令人无端胆寒。他看了林锦楼一眼,便盯在香兰身上。
香兰心里略有些慌。不由微微低了头,定了定心神。只听林长政开口道:“你到这里干什么?”
林锦楼笑道:“儿子给爹娘请安来了。”
林长政冷笑道:“家中来客我都支使不动你,你还认我这个爹?”
秦氏见不对,连忙道:“楼儿这几日忙呢。一时皇上差使,一时兵部差使的,非留在家里待客。耽误了正事该如何?如今他也是站出去说嘴的人了,怎能像小孩子似的拘在家里。让见谁就见谁?”说着岔开话头,对香兰招手道:“好孩子,过来。”待香兰到身边,拉着对林长政道:“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香兰。”
林长政上下看了香兰一遭,脸上微微笑了笑,说:“听说你救楼儿的事了,你有这份忠心,实属不易。”
林锦楼听这话别扭,未等话音落地便蹙着眉道:“这怎么能是忠心呢?这是情分。”
林长政仿佛没听见,仍看着香兰,笑道:“听说你是全家原都是府上的奴才?你是奴婢家生子出身的?”
林锦楼听了愈发不像,眉头将要竖起来,秦氏一颗心登时提溜起来,连忙给他打眼色。香兰脸色一白,指甲深深扣在手心里,再看林长政,只见其仍容色和蔼,然一双眼却神色莫辩。她平静下来,淡淡笑道:“不错,我一家原都是林家的奴才。”
秦氏轻咳了一声,笑道:“这也是老黄历了,早都脱籍出去了不是?”对香兰笑着,欲把话头岔开,“听说前几日老太太特地赏了你一套首饰,金贵着呢,可不是谁都能得这个脸......”
林长政端起茗碗吃了一口茶,忽开口截了秦氏的话,看着林锦楼意有所指道:“难怪,虽不是个轻狂的,可到底不足,比不得正经官宦人家小姐娴雅高贵也是情理之中。”
林锦楼顿时恼了,强忍道:“您这是什么眼神儿,她怎么比不得别人了?模样品格,为人处世,肚子里的学问,从头到脚都好得很,无论哪家的小姐,尽管提溜出来比......”
林长政听了这话,登时脸色“咯噔”就沉下来,秦氏一见不好,连忙要打圆场,却听香兰道:“老爷说得不错。”三人一怔,纷纷看向她。香兰大方的笑了笑,说:“低人一等是很难娴雅高贵的,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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