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爱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凉容
因此我能
浪漫爱情 分卷阅读33
够清清楚楚地辨别出眼前摆放的东西硕大沉重的玻璃容器里,一颗人头浸没在气味刺鼻的化学液体中,金色的长发水草一般漂浮着,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那是我的弟弟,他瞪大了一双澄澈的蓝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甚至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我自己,看到我瘫坐在地,瑟瑟发颤的狼狈模样。
我其实是想尖叫的,我知道只要在这一刻叫出来,我就还有救,我还有希望通过情绪的纾解和爆发慢慢地变回一个理智清醒的正常人。
但是我叫不出。
像是有人用力扼住了我的喉咙,不管我怎么尝试发出声音,都无法说出一个字,几乎破体而出的愤怒、仇恨与痛苦像一口恶痰,在我的喉管中结下了一个厚重黏滑的茧,不仅堵住我的言语,还想堵住我的呼吸,想让我就这么死在我弟弟的头颅前,让我们到炼狱里去继续相伴。
如果我的神志已然崩毁,说不定此刻我已经死了,但很可惜,也很遗憾,我现在的神状态非常好,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理智,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器皿,缓慢地捧着它转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在器皿地背面发现了一行红色的大字:
“warning!!!”
三个鲜红的叹号尤为刺眼夺目,此时此刻的我没有多少嗅觉,判断不出那是颜料油漆还是血,但我知道这行血淋淋的字想警告我什么它告诉我:我们计划已经彻底败露了。
不仅仅是败露,那个不为人知的庞大势力如跗骨之疽一般缠绕着我们,它可能是我们不经意间吸入的任意一缕黑雾,无时无刻不在渗入我们的身体。
我拉开窗帘看向窗外,一眼就撞见了悬在远处楼侧的监控摄像头,黑色的圆形光面像是一只黝黑的瞳孔,冷冷地、带着讽意注视着我,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摄入其中。
我在被监视着!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行动的时间?除非陆绪言的团队里存在叛徒,即便如此,他也一定在远远地盯着我,冷眼观望着我的一举一动,在我最无助茫然的时候猝然出手,把我推向疯狂的边缘。
是谁想要逼疯我?
是谁在看着我?
我抬起头,因为在地上蹲坐了太久,眼前出现了一大片颤动的雪花,黑白交织,乍一看有如一千一万只青白分明的眼睛,它们在看着我,一步不离地看着我。
我发出无声地尖叫,抓起被我丢在一旁的终端,我想要打个电话求救,却盯着通讯录发起了呆。
我想起了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的林路,想起了办公室里监视我工作的摄像头,想起了陆绪言送来的辛德瑞拉小姐和“入门测试”,想起了朱莉娅与我对视时移开的视线。
我绝望地发现问题似乎不在于“谁在监视我”,我甚至不敢确定我身边的哪个人没有监视过我。
我咬破了嘴唇,狠狠地把终端砸在了墙壁上,随着一声巨响,陪伴了我多年的电子设备在地上碎成了一摊废料,我没有背过任何一个号码,因此从这一刻起我再也联系不上那些人了!这个认知竟让我说不出的高兴,我张开嘴想要大笑,却只发出了“阖阖”怪声,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失语了,但这没什么,我本来就是极其讨厌说话的,我再也不用应付那些该死的家伙了。
就在我像一团烂泥一样跪趴在地上的时候,卧室的门打开了。
我抬眼看去,只见桑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的脑子顿时一乱,在想着把那些脏东西藏起来之余,微弱的曙光划破我的脑海:我还有桑桑。
至少我还有桑桑。
他跟我保证过,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不会伤害我。
只有他,只有他绝对不会监视我,不会背叛我,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睡袍外单披着一件白色的风衣,远看有些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凌乱的装束一看就是急急忙忙穿出来的,他在担心我。
我四肢僵硬地向他挪去,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是个人,可以站起来行走。
桑桑大步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抱起,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轻轻用纸巾擦拭我额头上的汗。
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几乎被汗水迷住了,我清晰地知道那是汗,不是眼泪,我没有办法哭,就像没有办法笑一样。
我的安琪只是安静地抱着我,他什么也没有说,清澈如水的黑眼睛镜子似的折射着我的所有悲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像是知晓一切般的通透、悲伤和……怜悯。
这样的视线让我很不舒服,我伸手想去捂住他的眼睛,却被他抓住了手掌。
他轻柔地吻着我的指尖,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臂内侧,一路滑下去,落在我的喉结上,细致地按了按。
我用唇语告诉他:我暂时不能说话,别担心,没事的。
他点了点头,齿间咬了咬我的手指以示明白,他总是这样,像是猫咪一般,总是喜欢用亲昵的舔咬代替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我勉强地冲他扯了扯嘴唇,继续无声地说道:你帮我去把窗帘拉起来,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我好害怕。
他的动作微微一滞,但仍是没有犹豫地照做了,紧接着他坐回沙发上,牢牢地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特别想跟他说些什么,我想让他安慰安慰我,想让他告诉我那个头颅是假的,是个该死的恶作剧,我希望他跟我说,孟梁,你只是在做梦,梦醒之后,一切都会变好。
我希望他能亲亲我,我迫切地需要他的嘴唇,需要他带着撒娇意味却又蛮横的啃咬,可是我背对着他,他无法领会我无声的表达。
就在我以为这个安静的拥抱会持续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远远传来的警笛声打破了静默。
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这突兀的声响,街道上从来不缺警车和救护车的高鸣,而过往的路人从不会认为它们驶向自己,然而当警笛声骤然在我的公寓前停下时,我蓦地惊醒,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拽着桑桑往楼上推。
“孟梁?”他皱着眉问我。
我无法答话,只得不停地用唇语对他说:快躲起来,不要被他们带走!
他的脚步间犹有迟疑,我狠了心,用力把他推出了阁楼的窄门,然后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门上了锁,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客厅。
下一秒警察破门而入,冲在最前面的那位我不止一次见过,曾经就是他多次劝我把我的弟弟送进容所。
他并没有看滚落在地上的头颅,而是直接跟我道了声歉,然后抓住我的手,按在一块电子触摸屏上。
我冷眼看着上面的数字由绿变黄再变红,最后成了血色的“508”,意外地,和写在我弟弟脸上的字母颜色如出一辙。
警察先生倒吸了口冷气,直接给我带上了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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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对身后的人说:“神波动值超过潜在犯罪点了,直接送去野蔷薇吧。”
我被扭送进野蔷薇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正站在这片海滩上,听着涛声与轰鸣的婚礼进行曲,牵着我万众瞩目的爱人,商讨着如何混入一旁的教堂,今天我就回到了这里,以一个久住居民的身份被关进了臭名昭著的野蔷薇疗养院。
我依旧可以听到海声、钟鸣和游人的嬉闹,海薇码头别无变化,只是我从一个自在的旅客变成了一条困在笼中的鬃狗。
我躺在狭窄的床位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对临床的哭与笑听而不闻。
病房是灰色的,与安琪容所同样的高度机械化,一个房间十二个病人,没有窗,只有一个排气口远远的悬在三米高的天花板上,尽管数据显示空气质量符合需求指标,可这样的设施却总让人感到呼吸困难,每一丝进入鼻腔的气息都像是贪来的一口美酒,让人窒息成瘾。
这个时代不兴一对一的心理治疗,至少野蔷薇不兴这一套,人们很忙碌,时间很有限,如果有别的办法,没有人愿意花冗长的时间对一个陌生人倾吐心音,也没有工作者有耐心与一群无法交流的疯子建立关系。药物使用已经足够成熟,基因矫正也有了充足的临床经验,对于我这样受了刺激发神经的病人,他们甚至只需要打开我的脑壳,处理了那部分糟糕的记忆,把我的弟弟变成一条无能无用的巨型蠕虫,从此以往他的死对我而言将与家里被拍死的蟑螂一样,无法唤起任何情绪。
科技发达总能带来这样的好处,无论多么复杂多元的东西,换算成0与1后,没有什么是一串代码解决不了的;时代发展亦是如此,厚重的金银变成纸张再变成无形的字符,生命与尊严的交易也逐渐能打上人权的宣言。
我绝不会任其摆布。
在我了解到自己可能面临的治疗过程后,我就决定了宁可死在这张床上,用床垫里抠出的铁丝绞断自己的喉咙,我也不会让那些冰冷的管道插进我的头颅,让泛着毒汁的触手窥探我那些不足一提却弥足珍贵的记忆。
他们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还妄想把眼睛埋入我的内心深处,接二连三的认知让我的神经随时随地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我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半只脚已经迈过了爆发的边缘,我强烈地渴望某种改变,甚至是某种能扭转一切的毁灭。
我什么也守不住,至少得守住自己的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顶上的广播响了,护工进门,推搡着我们下床,把我们赶进集体浴室,并准备了灰白条纹的病号服,这熟练到刻板的流程让我第一时间想起了监狱,神病院自古以来都是可以和监狱画上约等号的。
野蔷薇的浴室很干净,干净得有些不近人情,连金属喷头都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好闻,但至少好过那种被几百上千人触碰过的粘腻感。我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舒缓地流泻而出,水温与强度的设定完美地符合人的生理需求,水声响起的那一刻,悠扬的奏鸣曲在狭窄的隔间内响了起来。
我心一怔,我听过这个曲子,说它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也不为过。
本就绷紧的神经又一刻被拉扯到断裂的边缘野蔷薇对我的窥探,已经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被枯萎的野玫瑰》。”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朦胧的水雾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态。
“很少有人还喜欢这种浪漫主义的音乐了。”那个人停留在我身前五十厘米左右的位置,是一个不太近,但有些冒犯的距离。
隔着氤氲的雾气,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隐隐看清他的身形,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模样有些像桑桑,也有些像陆绪言,结合在一块后则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想警告他回到自己的隔间里去,但我无法开口说话,我的应激性失语还没有好。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赤裸的身体上来回游移,我在心里默数,如果数到十他还没有滚出去,我就对他大打出手。
然而在我数到九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一个我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动作。
他亲了我。
嘴唇被碰到的那一刻,我狠狠地一脚向他踢去,可惜只踢到一团水雾,他像一条滑腻的鱼一样避开了我的动作。
“嘘”他轻声对我道,“我给了你一样珍藏许久的东西,你感觉到了吗?”
我拧紧了眉,想质问他是谁,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我,但就在下一刻,涌入的护工像逮捕囚犯一样带走了他,我的主治医师甚至亲自护着我离开了浴室,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穿上病号服。
我用唇语问:他是谁?
“一个疯子。”医生耸了耸肩,“他一直这样,在浴室里窜来窜去骚扰新来的病人。”
我继续问:你们监视我洗澡?
“那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他毫不犹豫地应对我的质疑,“现在看来很需要,不是吗?”
我不再说话,主治医师跟一旁的护士长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孟先生是吧。”护士长走到我面前,“你的病房有调整,请跟我来。”
我猜测大概这可能是上面某些人的安排,他们既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我弟弟的头放到我家门口,想必也可以悄无声息地让我的病永远好不了,或者让它从慢性病变成绝症。
我并不在乎,或许这样会更好。
“这是你的房间。”护士长带着我走到最靠里的一间屋子,用钥匙打开了门,“考虑到你的特殊状况,我们给你安排了单人房。”
我心想果然,然而在看到门后的景象时,我一下子傻了。
与先前那个灰蒙蒙的十二人间比起来,这个单间简直美好得像仙境,与野蔷薇的名声不符,也与黑三角这整个一代的风格格格不入。
这是一间儿童房,它的床位是一辆宽大的南瓜马车,一面墙壁绘着碧空白云,一面墙壁绘着宫廷夜宴,粉色的地毯被裁剪成裙摆的形状,地砖上则镂刻了一双双正在翩然起舞的水晶鞋,它还有一扇窗,密密匝匝的铁栅栏上缠绕着野玫瑰的花藤与艳红的骨朵,宛如古堡的花园围墙。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醒目的,我抬头看向天花板,金粉银画的神仙教母高高在上,笑容温柔而悲悯,蜷曲的长发散发着银子一般的光泽,水波似的黑眼睛包容地、慈爱地注视着屋内的每一个人。
神仙教母的手中捧着三颗星星,仔细一看,那是三盏吊灯,护士长打开了开关,吊灯逐渐变成了红色。
“这个其实是简易的神波动探测器。”护士长告诉我,“红色代表有很强的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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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性,黄色的攻击性弱一点,绿色的就是普通神问题,没有破坏性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灯变成绿色的以后,你应该就可以说话了。”
我没听进去,也不关心,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问:这个房间是什么意思?
“这是以前给小孩子住的。”他随口回答道,“后来很少有小孩子来,就闲置了很久,正好你情况特殊,这个房间适合你。”
我认真地告诉他:我讨厌辛德瑞拉。
他“噗嗤”一笑,显然没往心里去,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早点睡觉。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伸手想去关掉吊灯,可是不管我怎么按,那微弱的红光始终冥顽不灵地亮着。
我恨恨地锤了一下墙。
反抗无果,我无力地钻进那辆可笑的南瓜马车,看了眼墙角的监视器,我拉起了马车的帷帐,把自己封闭在幽暗窄小的空间里。
确认周围的眼睛消失后,我缩进被窝,张开嘴,从舌根底下取出一片薄薄的东西。
这是刚才浴室里那个疯子传进我嘴里的,巧之又巧的是,我认识它。
这是一枚芯片炸弹。
朱莉娅曾经给我介绍过,我知道只要这小小的一片,就能炸毁整个野蔷薇,唯一的代价是,它需要以牙齿的咬合为导火索,以人的血与肉为催化和燃料。
这是我所渴望的,可以摧毁一切的东西。
它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第16章幽会
我万分感谢自己哑巴了。
当哑巴的好处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我借此避过了所有以健康检查为名的盘问,省去不少周旋回应的力气,在集体自由活动的时间光明正大地躲在墙角自闭。
更重要的是,我能安全地把那枚芯片炸弹藏在舌头底下,随时随地可以点燃这根导火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轻生的念头的,或许是得知弟弟死去的那一刻,或许在被迫加入陆绪言团伙的那会儿,又或许在更早之前,在那个警察用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你已经被它逼疯了”的时候,那毒蒺藜一般的念头已经在我心中暗生滋长了。
我不恐惧,甚至没有多少惊讶,仿佛这颗消极暗黑的种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埋进了我的灵魂,每一天每一刻消磨着我的生志,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压制着,一开始是弟弟,再后来是桑桑。
一想到桑桑,心头那股名为毁灭的暗流就会被奇异的亮光压下去,我告诉自己:不是现在。
我的安琪不知道有没有听话地藏起来,有没有躲过警察的搜查,如果没有,他会被送去哪里?他会不会再次被哪个富豪买走,或是被送回蓝宫?
会不会因为过强的攻击性被销毁?
我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告诉自己:不能死,要活着离开这里。
芯片炸弹只有一枚,我的命也只有一条,孤注一掷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次,如果那个该死玫瑰花组织要对他做什么,哪怕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我也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同桌吃饭的病人注意到了我,随口问:“你怎么了?”
如果是先前,我一定不会理他,但此时此刻我满脑子都想着要快点离开这里,我想从这些“居民”口中套些话。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飞快地写了两行字:“你知道那个经常在浴室骚扰别人的疯子是怎么回事吗?”
我把那个将芯片炸弹交给我的怪人当做一条重要的线索,一来是因为他能在野蔷薇弄到炸弹这件事本身就十分不可思议,二来则是他出现的太巧,在我最饥渴的时候,他仿佛知晓一切般及时给我递上了面包。
“你被他盯上了啊。”病人笑了声,“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你知道他为什么进来的吗?”
我摇了摇头。
“他杀了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坐在尸块堆里,神波动值飙到了483,妥妥的连环杀人犯体质。”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病号服背后的数字,“你看到那个了吗,那个不是编号,是每个月换测一次的神波动值,他进来的第一天是483,几个月过去了,还是483。”
我看了看他的背后,果然有一个数字:“412”。
我没再理他,闷头吃饭,他却不安分地看向我的身后,我躲了躲,没躲过去。
我知道我背后没有数字。
他自然瞧见了,转过来,闷笑了声。
我皱了皱眉,写道:“你笑什么?”
“可怜你啊,”他耸了耸肩,“又是一个倒霉蛋。”
“什么意思?”
“你自己有病没病你自己不知道?”他冲我挤了挤眼睛,“背后没数字的我们见的多了,都是四肢健全头脑清醒的,说说呗,得罪了谁被送进来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有病。
他嗤笑了一声。
我在纸上写:“508”。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你在开玩笑吧?你知道508是什么概念吗?”
我摇了摇头。
他拿起桌上的报纸,搓了个球往前桌的一个病人身上砸去,那人猛地跳起来,用嘴叼住球,接着对着他疯狂地吠叫起来。
“那个人,躁郁一发作,把自己当成狗,见谁咬谁,你看他背上写了多少?”
他背上写了455。
“你没疯,老弟,醒醒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知道真正的疯子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当所有人都告诉你你是个疯子的时候,你自己也会怀疑自己疯了,你得感谢我,我跟你说实话,是想拉你一把。”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指了指我背后,然后飞快地扭过身,开始无声地吃饭。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昨天为我引路的护士长朝我走来,招呼我回房。
他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你不久前刚受了刺激,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停留太久。”
我不置可否,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进行治疗?”
护士长的脚步顿了顿:“你的情况很特殊,神波动值太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进行干预。”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他在护士的要求下躺回我的“南瓜马车”里,他顺手给我关了灯,天还没有全黑,天花板上神仙教母捧着的星星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那个病人对我说的话,又开始弄不明白。
我到底是不是个疯子?
我之所以会认为自己已经疯了,到底是因为失语、轻生,还是因为测试仪上高达“508”的红色数字?是前者导致后者,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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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导致前者?
我尝试着去想,如果我没疯呢?
如果我没疯,我的神波动值低于400,我不具备伤害他人的可能性,只要一纸正规的声明我就可以清清白白地从这里走出去,然后我会想办法找到是谁把我送进来这里,顺藤摸瓜地抓出害死我弟弟的凶手,我会像站在原告席上的安吉丽娜一样起诉他,准备足够的材料,告他未经允许剥夺他人性命,告他伪造证据把我关进隔离所。
我不需要炸药,不需要引爆自己,也不用伤害无数无辜的生命,最后若是胜了,我能还逝者、还自己一个公道,若是败了,我也要奋起敲响第一下警钟,叫醒那些做着童话梦的雌性与安琪。
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桑桑依旧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只要从这个囚牢里走出去,我可以继续拥抱他,亲吻他,享受他可爱又凶猛的动物性,我愿意用所有的积蓄给他买漂亮裙子,花所剩下的所有时间陪他逛街,陪他跳舞,陪他买水晶鞋,陪他度过此后的每一个发情期,
我猛地睁开眼,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忽然觉得几个小时前盘算着该怎么去送死的自己傻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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