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爱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凉容
没有人敢开枪,机要室的每一件货品都价格昂贵,任何一个卫兵都负担不起,他们只能用电击枪电晕走在前面的雌性,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大了,像汹涌的潮水一般,用堆叠起的柔软身躯淹没全副武装的“障碍物”,缓慢而有力地寸寸前进。
“把门封起来!用机械锁!快电子锁又被破坏了快!”队长的声音几乎嘶哑,他将我和另外几个被抓住的雌性用力推进机要室,然后猛地碰上了门。
我一瞬间感到气力尽失,瘫软着靠在门上,紧接着我听到了金属转动的声音,安保队队长试图用最原始的密码锁把这群彻底失控的雌性关在这件房里。
已经晚了。
我看了一圈周围,已经有超过一半的雌性逃离了机要室,剩下的小部分也在拼命地尝试脱困,它们拼命地用身体撞击门与墙壁,不一会儿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想不到你关键的时候还挺聪明的。”朱莉娅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抬头,只见她与我一样不着一缕,正弓着身子翻找衣物。
“……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我沙哑着嗓子问,“麻药有用吗?”
朱莉娅摇了摇头,笑了:“麻药要是有用,它们怎么走到陆哥身边。哪怕你开枪打断它们的腿,它们也会爬到目的地。”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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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任何伤害。”我咬牙切齿,“你们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
“你可以这么想。”朱莉娅摊了摊手,“不过我们还是得赶紧找到那些人体改造相关的文件,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我要知道剩下的计划内容。”我冷冷地说道,“否则我不会再帮你们做任何一件事。”
“那也随你。”朱莉娅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披上了一件白大褂,取出不知刚才被她藏在哪里的终端,状似随意地按了几下。
熟悉的光屏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陆绪言已经走下了船,双手插着衣兜站在浅滩上,他的周围,已然开始聚集起人偶般一动不动的雌性们。
朱莉娅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了。”
“……我在这颠沛流离的一年中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失去了重要的朋友,我眼睁睁着看着一群位高权重的畜生一片片割下我弟弟的肉,在他毫无生机的身体上敲下用于食用肉品的蓝色钢印。没错,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有男的,也有女的,为了彰显自己的阶层,生啖人肉。”
“人类是一种十分可笑的生物,为了脱离茹毛饮血的生活,他们组成了社会,为了不再买卖奴隶和女人,他们发展了社会;最终他们享有了玉盘珍馐,享有了权利与自由,然而却为了保证自己的金贵享受不可复制,重新开始买卖人命,重新开始茹毛饮血。”
陆绪言清了清嗓子:“这就是我的故事,说得有点久,希望没有耗尽你们的耐心。”
我不想听。
我想堵住耳朵。
陆绪言说得每一个字都让我头痛万分,我甚至无法辨别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得赶紧阻止他,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在那之前,我得阻止那些拼命用身体撞击墙壁的雌性。
我站起来,像朱莉娅一样找了一件白大褂披在身上,尝试性地去拉那个冲在最前面的男孩尽管他的生理性别并不是男性,但他的模样却是一个青涩漂亮的少年。
他是这一群雌性中最凶的一个,同样的,也承受了最猛烈的撞击,额头上血迹斑斑,令人不自觉地心生怜悯。
被我拉出队列的时候他挣扎着往我身上顶,我皱了皱眉,牢牢地将他禁锢在臂弯里,他的性器不断摩擦着我的外套下摆,或许是因为雌性激素过多,那物什纤小细弱,却因为刺激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稀薄的体液。
男孩无声地张合着嘴唇,像是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幼鸟,他的模样瞧起来没有分毫的快意,反倒是十足的痛苦,我有些不忍,摸索到墙边的备用电棍,把他击晕了过去。
托我的福,他头上的伤更严重了,我替他擦了擦血迹,却发现他的眉心有一枚色泽柔和的红痣。
这是个漂亮而特殊的男孩,无怪会招人喜欢。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扶着他到一旁躺下,接着去拽下一个人。
“白功夫。”朱莉娅轻轻地哼了一声,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一寸寸地摸索着墙壁,“我的程序会让他们在最快的时间醒来,然后继续往该去的地方走,你这样一个一个打下去,他们迟早会被你打死。”
我捏了捏拳头,不明白昔时好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她,可惜现在不是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么?”
“有啊。”朱莉娅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电脑,“那几台计算机,虽然不是超级电脑,好歹也有点用,你只要能编出一套程序解除我的命令,再逐一传入它们的大脑,就可以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走到电脑旁,手指放在键盘上,略微有些发抖。
我不会,也不可能会,我甚至敲不出任何一个代码。
支起的手腕塌了下去,我颓然离开电脑,继续去安抚那群狂躁的雌性,我听到朱莉娅发出小声的嗤笑,扭头看去,只见她趴在工作台底下拨弄着什么,不屑地摇着头。
“……从加入导师的小组开始,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在思考,我们是否有资格评判人造生物生存的价值和意义。雌性的生命是我们赋予的,雌性的想法是我们教授的,雌性是快乐的,天真的,纯洁的,它们忠贞不渝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它们不遗余力地提供着照料与呵护,它们大多数满足且热爱着自己的生命,可我却觉得它们的生命毫无价值,因为它们的情感是假的,它们的坚持是虚幻的,它们的爱是被逼迫的。”
“我想要解放它们,可它们从未想过要解放自己,尽管这不合人伦的政策始终深深地伤害着它们、伤害着它们的亲人与配偶。上天用安琪这种天然的怪胎拒绝这个制度,但人们却无动于衷,甚至借题发挥,取乐于这种天然的畸形与丑陋。”
陆绪言那让人不快的声音在封闭的室内回荡,机要室很大,甚至能听到回声。
“电子锁。”朱莉娅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她举起终端与工作台上的借口相连,十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她的模样与一个月前我在五金店见到她时并无不同,红色的卷发火焰般灼烧着,连带着她的面容都散发着强势而自信的热度。
我看了眼一旁的电脑,不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很快理智就阻止了我:我在想什么?一个计算机白痴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学会破解朱莉娅的命令吗?
“咔哒”一声轻响,她面前的工作台突然打开了。
朱莉娅猛地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惊叹。
“怎么了?”我不解,想要过去一探究竟,下一秒汹涌而出的纸张就给了我答复。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的档案,一时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一群疯子……”朱莉娅蹲下身捡起一份文件,喃喃地说道,“超乎我想象的多。”
纸张特有的味道飞快地逸散,理智逐渐回笼,我看着那装满档案的工作台,毛骨悚然。
每一份文件都是一条人命,蓝宫暗地里做着基数如此庞大的黑色交易,他们究竟将这些孤儿藏在哪里?
我问朱莉娅:“这些档案信息与失踪的孤儿能对上吗?”
“能对上。”朱莉娅毫不迟疑地回道,紧接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将柜门拉得更开,一大摞文件从顶部掉下来。
“天上?”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天花板。
朱莉娅冷笑了一声,忽然动作极快地掏出一把消音枪,对着天花板猛射了两下,刹那间,四周的钢钉卸落,如天空倾下骤雨一般,数以万计,乃至更多的文件倾落而下,飞舞的纸张如漫天白羽,很快就在地上堆积出一座小小的雪山。
它们的数量是那么多,仿佛一场下不完的雪。
我怔怔地看着覆盖住我脚背的纸片,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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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
“这一切都是变态的,所以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始终在我的脑海中萦绕不散我想毁掉它们,毁掉它们全部。”
“良知一次又一次地阻止着我,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没有权力代表一群有思想和智慧的生物选择生死,但是现在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看啊,这群可怜的甲虫,它们被操纵着走进海水,它们的腿上有伤口,膝上有疤痕,高浓度的盐水分明让它们痛不欲生,但大脑中的程序却麻痹了它们的知觉,让它们带着微笑走进来,它们那么痛,脸上却写着‘啊,原来这就是快感’,它们的疮口烂了,生了蛆虫,白脓流污,但它们的认知中这却是极致的美丽妆容。”
……
我的世界空了一瞬,是光屏里传来的声音惊醒了我。
“他……陆绪言想要做些什么?”我猛地看向朱莉娅,“他想杀掉所有的雌性?”
朱莉娅没有理我,她仰头看着破碎的天花板,神情夸张得像个第一次看到雪的女孩。
我再次看向屏幕,只见陆绪言带着他身后的雌性一步步走向深海,背后远远地传来嘈杂的背景音:
“开枪!快开枪!拦住那个疯子!”
“不能开!他含着芯片炸弹!这个距离会把我们所有人都炸没的!”
“那这些货品怎么办?去救啊去救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冲到电脑旁,可我的脑袋却是空白的,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像朱莉娅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是傻子吗?”朱莉娅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嘲笑了声,“这场表演我和陆哥筹划了这么久。再说了,早就告诉你这个不是超级电脑,控制不了外面那些雌性。”
我握紧了拳,掌心几乎被掐出了血,这时一份雪白的文件贴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想把它拂去,却在视线聚焦时停住了动作。
“不……这不是真的。”我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祈祷这是一个梦,然而事实就这样摆在我的眼前。
这是一个男孩的档案,一个来自圣玛丽孤儿院的男孩。
他的眉心有一颗红痣。
我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所有的真相都被剖开了,事实像一副血淋淋的内脏一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档案?为什么按照研发标准来算蓝宫入不敷出还能持续运营?为什么失踪孤儿的数量如此巨大却不见踪影?
雌性,所谓的雌性从来就不是什么人造生物。
他们是被改造的,活生生的人!
我无法想象那群被改造的孩子遭受了什么,他们的大脑是怎么被洗成一张白纸的?那群白大褂是怎样打开他们的身体,在他们体内植入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器官,又是怎么把他们变成不停地发情、怀孕、发情、怀孕的移动子宫?
甚至我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我欺骗了他们,欺骗他们爱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欺骗他们用爱情绑住自己、约束自己,心甘情愿地成为一个繁衍的道具。
“朱莉娅!!”我猛地看向身后,将手中的档案用力地砸过去,“你们早就知道吗?”
“不知道。”她几乎是冷血地说道,“但也不意外,不是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赤红着眼睛看向远处的光屏。
陆绪言依旧在高声宣讲着他的正义与理想:
……
“人类永远在社会的夹缝中寻求自由,自由是无数哲学家探讨的终极命题。人不能把自由定义为为所欲为的权利那是特权,那部分茹毛饮血之人的特权,凡人所能寻求的终极自由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必为而为之’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归根结底来自原初形态的欲望,来自‘浪漫的爱’。”
“我知道你们认为我在说疯话,你们认为我不知所谓,可是这却是我思索多年的信仰,‘浪漫的爱’,多么理想化的东西,在最早的时候它总是寄生于错误的故事王子迎娶灰姑娘,公主下嫁平民,男性爱上男性,人鱼爱上渔夫,它给人以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让人类选择抛弃阶层、人伦乃至生命去选择满足某种原欲,选择抛弃一切重要的东西去填补虚幻的理想乡,它可以使帕里斯偷走海伦,也能够让亚瑟血战亚克逊,它是蝼蚁所坚持的最后一点自由,像人鱼公主、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为爱而死的自由。”
“可惜它们没有。它们只是子宫。”
……
他像个小丑。
我的心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要毁掉的根本不是什么“罪恶的造物”,他们是受害者,是和他一样的受害者!
他们曾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儿童一样生活在孤儿院里,或许也曾想过考威尔顿大学,或许也试图竞选学生会会长,也会在星空下做梦,也想要去改变一些无人触及的事实。
他们是受害者,他们不应该被伤害,他们应该被治疗,被补偿,被送回阳光下,得到属于他们的自由。
他们不是子宫,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
“你会后悔一辈子。”我哆嗦着对屏幕里的人说道,“你会后悔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我大步冲到电脑旁,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敲下了一行代码,理智随同记忆一起回笼,我感到自己的手法越来越娴熟。
原来我是会的。
我曾经会过。
……
“我要毁掉它们,当着你们的面毁掉它们,我会与它们交缠着、舞蹈着一起沉入大海,从此你们将在噩梦中时时见到我,记住我今天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你们会发现自己的审美有多么丑陋,自己的快乐有多么不齿,你们早就被这些天真美丽的病菌同化了,你们和它们一样,需要被尖锐的炮弹声叫醒,需要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好好地用一支舞曲洗掉涂抹在灵魂上的沥青。”
“music!”
随着陆绪言的号令,震耳欲聋的交响乐传遍每一条街道,那是柴可夫斯基的《overture1812》,这乐声充斥雷鸣与炮响,像一支行进的军队。
月光下,那一大片苍白皎洁的身体忽然开始盘旋起舞,仿佛在狂欢的盛典中热烈地庆祝,陆绪言穿着黑色的礼服,飞快地,娴熟地交换着舞伴,他搂过每一个舞动的身躯,亲吻过每一位雌性的手背。
他们舞着,舞着,像穿着永无止息地红舞鞋,舞向大海的深处。
“要涨潮了!!”
我听到安保队长的惊吼,手下的动作立刻变得更快,我发现我的技艺并没有因为过久的荒废而变得生疏,相反地,我还能更快。
我能更快。
我咬牙告诉我自己,今晚,我无论如何必须、一定要阻止他,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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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这一口气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我靠着这口气考进了全国最难考的大学,在佼佼者中脱颖而出,连任五年学生会主席。
我靠着这口气在我最糟糕的情况下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演说。
我靠着这口气获得了梁闰的认可,成为他小组里最优秀的一名学生。
我能做到。
气势磅礴的交响乐、陆绪言疯狂的演说、漫天飞舞的纸张、以及几乎要把我的脑袋剖开的头疼,再没有什么能干扰我,我输出了最后一个代码,将芯片从电脑中取出来。
“你打算现在去找超级电脑?”朱莉娅冷眼看着我,“连我也打不开这个密码锁。”
“我能打开。”我平静地看着她,走到紧锁大门的密码锁前。
我想到我跟随梁闰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场景,我告诉他我愿意加入蓝宫后,他举杯对我说:“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很荣幸您这么说。”
“所以我要把今天的日期用作一个重要的密码。”他冲我眨了眨眼,“不过我希望这个密码永远不会被用到。”
我眼眶微微一酸,接着毫不迟疑地转动起眼前的密码盘。
2、1、1、4
“孟哥。”朱莉娅忽然说道。
“抱歉,我现在很着急。”我并不打算理会她。
1、0、3……
“罗行死了。”
我蓦地停下了动作。
朱莉娅抓住我的肩,红着眼眶对我说:“罗行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我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所以我根本不想管什么真相,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什么改造人,什么雌性,我只在乎罗行,你知不知道?”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晚了。
朱莉娅张开嘴,露出舌根下那枚芯片炸弹:
“我只想把伤过他的一切都毁掉我要把他们都毁掉!”
她用力地咬了下去。
剧烈的轰鸣声让我短暂性的失去了五感。
意外的是,我没有死。
我在硝烟中咳嗽了几声,慢慢地支着身体爬起来,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我面前的地板上,有一只断臂。
断臂的手腕上有一串鲜红的石榴子。
我突然回想起爆炸发生的那一瞬,似乎确凿有一只冰冷手掌将我推开,他用的力那么大,我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背脊生疼。
“不……”
我突然想起临走前我的安琪在我耳边的私语:“反正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出来保护你的。”
“不!!”
“桑桑!!!!”
第21章落幕
我在轰然倒塌的废墟中走了很久。
沿途俱是断壁残垣,破碎的培养皿中汩汩流出蓝色的液体,脏污的、破碎的尸体遍地横陈。
我走了很久,久到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起初我还在努力地寻找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寻找哪怕只有一缕的白发,渐渐地,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找什么,脑袋里只剩下昏沉的泡影,像是小人鱼化成的泡沫。
然后天塌了下来。
别误会,这不是用来形容心情的修饰语,我只是在客观地描述我看到的事实。
我仿佛是一只漂浮在氢气球中的虫蚁,四围都是白色的皮囊,然后一根针扎破了它,我逐渐获得重感,缓缓落在了地上,接着天塌了下来,包裹着我的白色纸盒徐徐打开,蓝宫、爆炸、雌性、光屏通通消失不见了,这一切像是一出告终的舞台剧,渐渐拉上了帷幕。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的病房,蓝色的窗帘,灰白的病号服,在我头顶盘根错节的胶管,以及飞速运作的计算机。
熟悉的头疼再次传来,只不过此刻我的头脑相当清醒,我清楚地知道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个银发银须的老者走向我,他用枯树一般的手掌抚摸我的额头:
“你终于醒了,绪言。”
“梁老师。”我轻轻地喊他,喉咙哑得不像话,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真实地使用过声带了,发出声音的一刻,所有的知觉突然回到了身上,我感到全身都在疼痛,爆炸留给我的创伤并没有痊愈。
梁闰像以往一样喊我绪言。
是了,我的名字叫陆绪言。
第22章孟梁
孟梁孟梁,倒过来就是黄粱一梦,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这么一号人。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真假参半的梦。
我叫陆绪言,二十八岁,三年前毕业于威尔顿大学,追随导师梁闰院士进入蓝宫工作,两年后我由于重大过失被调派到了白房子,没过多久就成了一名通缉犯。
我是个孤儿,在贫民区长到六岁,被罗氏五金店的老店长省吃俭用地养大,自幼与罗行、朱莉娅生活在一起,那时候罗行的眼睛还没有毛病,朱莉娅也没有染发,大家都喊她黄毛丫头。
六岁那年,一对夫妻养了我,次年,雌性分配令发布,一个强塞进家庭的、性感又无辜的第三者把我养父母的婚姻搞得支离破碎,直到某日我的养母不告而别,而我的养父把我送进了孤儿院。
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善良的护工带领我们读书习字,络绎不绝的志愿者丰富了我们的生活,而富有学识的玛丽奶奶每日教导我们,无论多么清贫艰苦,都不能忘记“doromanticthings”。
她已经七十岁了,年迈却依旧美丽风流,她不化妆,不打扮,却会蹬着19世纪的男式小皮靴,带着毡帽,拄着手杖,拿公主似的神情招呼我们:“嘿,陆,要试试在星空下吃舒芙蕾吗?”
她会弹钢琴,会画画,会唱歌,会带我们去看深夜的降露,会在没有月亮的夜晚烧一碗奶茶陪伴天上的星。
不久后,我认识了林路和舒芝,玛丽奶奶带着我们三个男孩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听说她在退休前是个数学老师,但她却没有教给我们任何一个数字,她说,孩子在学会认字与算数前,得先学会在星空下做梦。
于是我们睡在沾染夜露的草坪上,第二天醒来舒芝说他梦到自己考上了威尔顿大学,林路梦到自己成为了爱情专家,而我,说起来有些赧颜,我梦到自己变成超人,改变了世界。
他们嘲笑我,我也嘲笑他们,甚至为此打了一架,结果第二天,我就永远失去了和他们打架的机会我的亲生父亲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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