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男后[修改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楚北渚不去管这些目光,他将护腰的腰带解下放在一边,开始拉筋。
肩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小腹的箭伤仍时不时隐隐作痛,但是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尽快恢复状态。如今天底下想要他命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他谁也不能信任。
在这次的刺杀后,他发现这梨雨堂中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出卖他的那个。越是拥有过极强的实力,就越是怕失去这份能力,休养的这三天里,他几乎每分每秒都在焦虑,担心自己的武功有一丝一毫的退化。
因此,尽管任清百般叮嘱,他仍是提前开始了训练。
楚北渚将一条腿搭在休息的条凳上,另一条腿放在身后,深深地压了下去,此时他两条腿分开的弧度已经超过了水平,他前后左右交替着下压。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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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三天未动,他就已经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变得紧绷,不再游刃有余。
果然二十多岁的身体和十多岁时是不一样的,楚北渚在心里想。
而原本偷看楚北渚的人这时看到了他压腿的样子都已经看呆了,甚至忘记躲避教习的视线,直到腿上挨了重重的一记,才回过神来。
那边教习大怒:“看什么看,每天让你们拉筋都在鬼哭狼嚎,一群没出息的东西,看看人家,都学着点。”
楚北渚拉筋起来,靠着墙打起了倒立,他的倒立要更为苛刻一些,他不是用整个手掌撑着身体,而是将手掌悬空,用双手的十指支撑起自身的重量。
一边倒立,楚北渚一边转移自己的注意,试图不让脑中被疲惫填满。
听着校场上训练的声音,他渐渐想起来他刚进入梨雨堂的场景,他进入梨雨堂后就直接被鬼手带到身边亲手教导,直到鬼手过世,他开始独立完成刺杀的任务,这期间三年,鬼手对他有教导之恩。
鬼手是个极其冷漠的人,本身女刺客就屈指可数,而鬼手的能力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的男刺客,她的一身轻功举世无双,而她也将毕生绝学悉数传授给了楚北渚,楚北渚现在独步天下的轻功便是来自鬼手的传承。
直到三年后的一次任务回来,鬼手突然变得疯癫。楚北渚原就知道鬼手的神出现了问题,然而但凡是刺客,都会多多少少有神上的问题,鬼手只不过是稍稍严重了一些,然而那次任务回来之后一切的都不一样了。
鬼手先是陷入了暴躁,较之以往她的暴躁更加强烈,发作起来会砸毁手边所有的东西,然后会开始打人,稍稍平静之后则会开始疯狂地进食,然而当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她在一次清醒的时候,将楚北渚托付给了任清,在这之后便彻底疯掉。她用刀疯狂砍向自己,用石头将自己砸的头破血流,甚至有一次用锤子将一个铁钉敲进了自己的脚掌。
在一次割腕,两次刎颈均被人救下后,在一个深夜,她站在月光下,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最后俯在地上,血慢慢流干。
第二日楚北渚见到她时,她已经被搬到了房间,鬼手的尸体,或者不应该叫尸体,她的骨架上面连着残缺不全的肉,内脏呈现粉白色,宛如一具残破的干尸。
因为这一眼,年少的楚北渚连着做了整整一周的噩梦,而后他开始自己执行刺杀。
在毫无节制的杀人五年后,他得到了一个名号,天下第一杀手。近千次的任务中,他凭借无敌的轻功和高超的杀人技巧,没有一次失手,甚至很少受伤。但他在封闭自己的情绪时也失败了,他仍有良知,仍有善意,因此他在刺杀中,越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内心就越是痛苦。
直到楚北渚的神也出现了问题,他开始出现幻觉,一闭上眼睛,眼前布满了一个个他手下的冤魂,这些冤魂每一个人都罪不至死,甚至都是无辜的,他们被楚北渚毫无理由地杀死,他觉得自己才是这世上最凶残的恶鬼。
等到楚北渚的双脚重回地面时,校场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花了一点时间从头重脚轻的感觉中走出来。此时天色昏暗中透出阴沉,风在空旷的校场上肆无忌惮地刮着。
楚北渚站在校场的中央,不知道该走向何处,只这迷茫的一瞬间,他又开始思念盛衡。
第13章第13章
恢复性训练是枯燥且痛苦的,楚北渚没有人引导,只能自己摸索,一点点挑战自己的极限。
直到深夜,他已经训练了将近四个时辰,校场上没有灯光,因此天黑后就只剩下楚北渚一人在训练。
任清找上来时,楚北渚正在走梅花桩,他所走的梅花桩离地约有一人高,且高度参差不齐,木桩之间距离很长,在月光下几乎看不清下一个木桩的位子,只能凭着快速的反应才能不掉下去。
任清远远叫了楚北渚一声,楚北渚被干扰了一下,一脚踩空,掉下了木桩,但他仍是稳稳落到了地上,看上去就像自己主动跳下来一样。
“你怎么没休息?”楚北渚捡起放在一边的汗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还不是白昕,等了你一下午,你都没回来,现在睡着了,我就出来找找你。”
楚北渚已经疲惫不堪,本就打算回去了,他一边拾着东西一边问任清:“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找我。”
任清脸色有些尴尬:“我之前答应了他,让你带他去武昌的集上。”
楚北渚停下动作看着任清:“这我怎么不知道?”
“忘了告诉你呗,”任清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想着让你去走一遍总督府到齐王府的路。”
楚北渚不是很在意:“无所谓吧,我走过一遍也没用,还不是要听他们的。”
两人一起从训练场走回卧房的路上,任清唠叨着楚北渚:“你这么想是不对的,你以后要是一直在走镖这边,他们肯定也得考虑你的意见,你的能力摆在这。”
楚北渚停下脚步,看向任清:“李戴说的?让我一直在走镖这边?”
任清摊了摊手:“我说的。我说了算。”
楚北渚翻了个白眼:“我也想你说了算,真的不想再杀人了,但是李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过我,毕竟是个摇钱树。”
任清还想说些什么,楚北渚的房间已经到了,一片漆黑中只有这间房间亮着灯,推门进去楚北渚看到白昕正躺在他的床上。
“这两天我没让他来,今天彻底管不住了,哭着闹着非要来。”任清无奈道,但是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醒熟睡的孩子。
楚北渚在任清面前没有什么避讳,他随便找地方坐下,就挽起裤腿将膝上的绷带一圈圈解开。
他身体上除了腰上,多个关节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都是常年练习缩骨功引起的,关节处生长骨刺,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痛。
楚北渚对这些已经十分熟练,他解开绷带后,在膝盖处敷上草药,一边还能和任清说话:“之前查的有结果吗?梨雨堂里到底有没有吃里扒外的人。”
任清摇了摇头,道:“最近进来了太多新人,根本无从查起,现在李戴对我多有防备,甲级的任务从来过不了我的手,你接的单子,我根本就看不到雇主。”
楚北渚也没有抱太高的期望,他更倾向于飞龙卫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因此才知道了他进宫的消息,而并非梨雨堂内出了内奸。
这时白昕动作极大地翻了个身,顿时半个身子都悬在床外面,眼看就要掉下去,楚北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稳稳地接住了马上就要落地的白昕,将他重新翻回床上。
任清看着白昕的傻样已经没有力气再吐槽了,他叹了口气道:“哎,这个小傻子,怎么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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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不大?”
“难道不是因为你?”楚北渚反过来吐槽起了任清,“你像只老母鸡将他保护起来,他岂能长大?”
任清却不以为然,“他是我儿子我不保护他还要保护谁?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做这个的,可能再过两年,就送他出去。”
楚北渚只知道白昕不是任清亲生的儿子,但是任清却从未和他说过这个孩子的来历。
任清今年已是年近不惑,从他踏足梨雨堂,已经是第十二个年头。
十二年前的任清,名唤荆尚青,是武林世家荆家的家主,他年仅十八时力排众议成为荆家的家主,用了八年时间力挽狂澜,将当时已大厦将倾的荆家生生从分崩离析的边缘拉回,并带领荆家在当今武林三大家中占有一席之地。
如今,“塞北荆家剑,江南楚家刀”,在武林中被称为南北双雄,这些成就,任清功不可没。可以说没有他,便没有现在的荆家。
而十二年前,他突然将家主之位传给同辈子弟,只身来到了梨雨堂。
任清初入梨雨堂时,便担任教习一职。是时楚北渚尚是少年姿态,跟在鬼手身边,偶有机会得任清指点,只觉得这人的剑法出神入化,速度之快,甚至与梨雨堂内豢养的刺客可以一搏。
然而在楚北渚只身闯荡后两年年,任清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梨雨堂,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后,他又重新回到梨雨堂,身边还带着时年只有三岁,白白嫩嫩像个团子一样的白昕。
任清对于这三年的去向只字不提,同样对白昕的来历讳莫如深。但是他对白昕的好,几乎胜过任何天下任何一个父亲。
“你能把他送去哪里?”楚北渚漫不经心地问道,然而任清却突然梗住。
屋子里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白昕的小呼噜尤其明显,任清将白昕踢开的被子给他盖好,揉了揉额角:“不说这个了,你拿着这个药。”
“只有这么一点?”楚北渚接过任清手中的小瓷瓶,瓶子只有手掌大小。以往的药,任清都是会成包拿来,而这次显然只有这一点点的量。
“这个药会轻度上瘾,所以我来给你控制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加药量的事。”
楚北渚装傻,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多谢。”
任清恨铁不成钢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闫思设这个人多少?”
“就知道个名字,听李戴说他点名要我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任清点点头道:“这就对了,闫思设这个人,胆小如鼠,怕死的很。
“湖广总督手中大把军权在握,但是他还是托人找到了梨雨堂,是因为齐王请他去赴一场鸿门宴。”
“齐王?”楚北渚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下,突然被一个念头击中,“齐王在湖广已是受封多年,怎会突然就找上……”
任清将食指举到嘴边示意楚北渚噤声,然后不甚明显的做了个口型,楚北渚看出那个嘴型说的是
皇太弟。
楚北渚的脑中骤然响起一道惊雷,劈得他意识恍惚:“你说的是,盛衔……殿下?”
“当然,不然皇上哪里还有其他兄弟。”
楚北渚瞬间觉得这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他不知道盛衡究竟是如何想的,才会让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立自己的弟弟为皇太弟。
“皇上……他可是有什么隐疾?”
任清忍俊不禁:“你还真是敢想,你跟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你连他有没有隐疾都不知道?”
楚北渚一头黑线,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们……没有同床共枕。”他一脸无奈地扶着额头道,“你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任清无辜一笑:“谁让你一回来就要死要活,非说自己爱上他了,非他不嫁,哭得跟个什么似的。”
楚北渚只觉得心好累,这感觉像是任清总算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从而拿来疯狂威胁他,他却又无法辩解:“我什么时候说过非他不嫁……你能不能要点脸。”
“难道重点不是你要嫁人,而是非他不嫁?”
楚北渚:“可以住嘴了吗?你儿子要醒了。”
白昕又翻了个身,这回任清提前有了准备,还没等他到床边,便将他直接塞回了被子里。
“但圣上春秋鼎盛,如何不会有子嗣……”
任清这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北渚,“圣上为何没有子嗣,你不清楚吗?”
“我?我怎么又该知道了?”
任清难得没有嫌弃楚北渚,按照他平日的态度,一切不如他聪明的人都会在他心里被划为傻子这一类,细分还有傻子和小傻子,因此楚北渚在傻子堆中被嫌弃了多年,今日一朝得以解禁,还稍有不适应。
任清给了他一句话的解释:“很简单啊,陛下有龙阳之好。”
楚北渚只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一个接着一个,已经快波澜不惊了,他问道:“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知道的事多着呢。”
楚北渚下意识点点头,但马上又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你之前没告诉我?”
任清无辜地一摊手:“谁能想到陛下突然来了这么一手?”
楚北渚已经被打击到不想说话,每次跟任清在一起时,他都会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了,但任清的话,他又没办法反驳。
“好了好了,”任清描补着,“肯定能再见的,到时候你直接跟他说明白不就好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楚北渚何尝不愿和盛衡再见,但他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听凭缘分的安排。
第14章第14章
因为被白昕用大字型的平躺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自己的床,同时任清代为表达了白昕一旦在睡着后被偷偷带走就要闹个天翻地覆的意愿后,楚北渚无处可睡,只能和任清通宵夜聊打发时间。
而显然任清并不是无所事事,他带来了厚厚的一打情报,抽出其中一摞用麻线扎起来的纸交给楚北渚。
楚北渚快速翻过几页浏览了一下,发现是任清为他准备的齐王府的地形图以及从总督府到齐王府全部的路线,整个地图是任清手绘的,上面甚至标注出了临街每一家商铺的名称。
楚北渚拿着这份地图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的第一次走镖,最初接到这个任务时,楚北渚的内心近乎惊喜。常年的刺杀生活让他的身体和神已是超负荷运转,而如今他能稍稍远离已是天大的幸运。他知道剩余的生命早就与梨雨堂栓在了一起,所以他完全无法真正地脱离这里,但是现在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让他能够从泥淖中挣脱出来。
任清看他走神,用手中的笔点了点桌面,“你走心点,齐王若真是大逆不道,你这一回的危险比往常只多不少,到时王府亲兵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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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思设扣下,你们谁也别想跑。”
楚北渚突然觉得一阵疲倦,他又突然觉得一切仿佛又没有改变。
到天亮的两个时辰,楚北渚拿着这份地图死记硬背。他是第一次走镖,这和刺杀是截然不同的,刺杀中只要找到一个机会,能做到一击必杀,其他都不用管。然而在护卫的任务中,从头到尾不能允许一丝一毫失误的出现。
他一边记着地图,一边思考着哪里可能会出问题,尤其是在王府里,哪里可以作为突围的点,哪里的位置可以用来防守。
一边记一边看,很快天亮了起来。楚北渚站起来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推开窗子,让屋内污浊的空气流通起来。
而任清则一把掀开白昕的被子,朝他喊着:“快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白昕在床上打个滚,然后腾地坐起来,竟完全不想懒床。
楚北渚这时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今日是要有什么事情吗?”
白昕在床上一蹦三尺高:“对!爹爹带我们去逛集市。”看着楚北渚一脸茫然,还补了一句:“高兴吗?北渚哥哥。”
任清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说了多少遍,要叫叔叔。”然后拎起白昕给他一件件地套上衣服。
楚北渚毫无准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这是真的要去?”
“不然呢?逗你们两个傻子玩?”任清面无表情道。
楚北渚下意识拒绝,“我不用……”
任清霸道地将桌子上东西归拢起来:“没人征求你意见,赶紧拾东西出门。”
白昕也跟着补刀:“爹爹说,要是提前告诉你,你一定不愿意跟我们去,所以直接拉着你走就好了。”
任清一把拎住白昕的耳朵:“就你话多,再话多把你自己扔下。”
楚北渚仍旧一脸懵,他明白任清是知道他状态不好,想带着他去散心。但是他已经多年不曾正大光明地在阳光下,走在人群中间。他永远都是走在夜幕中,离群索居,踽踽独行,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适应明亮的日光和喧闹的集市。
“别想那么多,顺路带你走一遍总督府到齐王府要走的路。”
楚北渚被白昕拉着手生生带出门,直到走出了青涯山护山大阵,在山下村庄梨雨堂经营的驿站拉了两匹马,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重新融入进了人群。
楚北渚自己骑一匹马,任清骑着另一匹,白昕在他的身前侧坐着,被他搂在怀里。
白昕这一路兴奋得简直要疯了,一会儿唱着歌,一会儿学起了鸟叫,一会儿又在风中瞎喊。
从青涯山到湖广布政使司治所武昌府,大约有一天的脚程。但任清显然对这条路熟悉的很,楚北渚跟在他后面快马加鞭绕进山中,避开了多个依山而建的城镇。三人远远望见武昌府城门时,正午刚过,日头挂在南边。
这时间太阳虽然毒辣,但排队进出城的人数仍不减。队伍人多,放行速度也快,不到一刻,三人就已经站在城门内。从旁边过来一个兵士,指着他们的马道:“马匹不能进城,牵过来统一拴在这。”
楚北渚和任清疑惑地对视一眼,任清疑惑地问道:“小哥,能问一下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规定吗?我们上月来还没这规定。”
士兵似乎被问多了,不耐烦道:“让你牵来就牵来,哪那么多废话。”
这下两人心中的疑问更大,但是同时也对之前的猜测更加肯定了,湖广一定要有大事发生,感觉这一切都显得不寻常。
交了银子,将马拴在临时支起的,姑且可以算作马棚的地方,任清一只手牢牢牵着白昕,凑到楚北渚耳边轻声道:“刚刚有人说,今年万寿节,圣上没有让齐王进京贺寿。”
万寿节之时,楚北渚仍在宫中,但他对于哪些藩王进京贺寿甚至没有关注过,因此任清这样提起,他恍惚间也记不清楚。
齐王盛允季作为盛衡的亲叔叔,在先帝登基前就已经来到武昌的封地,先帝在位仅不到两年就病逝,当时盛衡就没有允许齐王进京奔丧。
而在盛衡在位前九年,每年万寿节,齐王会进京为盛衡祝寿,只有今年,盛衡没有准齐王进京贺寿的折子,齐王也没能离开封地。
因为这件事,天下人似乎都在说,圣上要开始削藩了,齐王作为藩王中势力最大,封地最富庶的一位,理应首当其冲。
这样看,似乎齐王想要谋反就可以理解,但是楚北渚和任清心中却清楚的很,盛衡并非想要削藩,或者说至少现下没有这个想法。
盛衡营造出想要削藩的假象,一切都是为立皇太弟铺路。
若是现在贸贸然提出册封皇太弟,朝中大臣定是一片反对,从古至今都不见有皇帝年纪轻轻时就册立皇太弟,而盛衡一人再强势,也不能敌过满朝文武,因此他需要想办法将这个压力转移出去。
显然,藩王就成了很好的选择。
因此难以说清究竟是盛衡有意逼反齐王,还是假意削藩成了压垮齐王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在削藩的趋势前惶惶不安,或者是被手下哪个谋士撺掇,让他一时昏头做出这样的决定。
现在武昌城里人声鼎沸,今日是每月一次的大集,人们南来北往,毫不知情地过着日子。但是楚北渚却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
白昕对这些暗流涌动毫不知情,一头扎入集市中,发挥了熊孩子的本性,这个摸摸那个碰碰。而任清也像一个熊家长一样,白昕说要什么就买什么。
集市上许多吃的,白昕每个都要尝尝,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任清又忙着照顾白昕,最后这些食物都塞给了楚北渚。
楚北渚感觉,自己拼着命从皇城逃回青涯山的路上都没有这么狼狈。现在他右手握着一根纸包的桥头排骨,手指间夹着一小包牛乳鲍螺,小指上还挂着细线捆着的半只叫花鸡。
再看左手,倒是没有那么多东西了,但是举着一块微化的冰糕,冰糕慢慢融化流到了楚北渚的手上,他脸上带着一点嫌弃,不知道要不要把融化的液体舔掉。
楚北渚很惊讶,他竟然不讨厌这种喧哗,尽管他已经被踩了十多脚,挤了无数下,甚至呼吸之间都是汗水和食物的味道,但他觉得这样的空气,每呼吸一下都是奢侈的。他同时又觉得惶恐,因为他怕经历过这样的繁华和愉悦,他从此再也不能忍受寂寞和黑暗。
任清很良心地还记得楚北渚的存在,时不时回头看看楚北渚是否还跟在后面,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到后来楚北渚已经被他看的无奈了,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集市的喧闹掩盖了楚北渚的声音,任清提高了声音,对着他的方向喊:“你说什么?”
楚北渚本来没有要说话,但是在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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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的感染下,竟也提高了声音:“我说,我又不是三岁。”
任清这回听清了,朝他喊回来:“你不是三岁,你八岁。”
这一刻,任清的脸上神采飞扬。楚北渚没见过这样的任清,他认识的任清永远是沉重的,背负着巨大的悲伤,只有在白昕面前才会稍稍放松。但这一刻,两个人仿佛都回到了像白昕一样大的年纪,放下了一切压力,和普通百姓一样,在柴米油盐中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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