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君令(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最是一年明冬月
直至那日里刘昌为主子更换刑具,高高在上的汪公公正好路过,瞧见他上刑时仍旧被打被骂的窝囊样子,又见他手脚麻利、办事小心,如此这般嘱托一二,刘昌从此便摇身一变,变作了汪公公名下的一头走狗。
此後数年过去,刘昌因著狠辣的手段,更一跃成为汪明忠义子,後又经他举荐晋为南风阁副总管……几十年过去,刘昌仍旧记得,当初义父教导的种种手段,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你要狠狠地将这些‘主子’们攥在手中,直教他们服服帖帖,无、论、如、何,都不敢违逆咱们,这样儿,才能凭著他们的一身好‘本事’,平步青云。一个两个娈宠,皇上宠过一时便罢了,若是咱们手艺好,能当得後宫里的‘老鸨’,这才算是金饭碗。这些人捏在手中,凭他们听咱们摆布,总比扶上去一个两个的主子、自个儿还当著人下人的好……”
事实上,刘昌也是这样做了。前朝老圣人因著外戚干政,甚有借酒消愁的味道,日日流连後宫;因著子嗣问题,宠幸的妃子却又不如宠幸娈宠来得安全,故而南风阁深得帝後倚重,权势甚大。
当日刘昌所跟随的主子,渐渐成了他脚边儿不敢喊不敢挣的一只小狗一般的东西;任由他如何作践,总是服服帖帖;甚至拿嘴去伺候他那残缺不全的男根,乃至於在他变态的欲望之下用将自己玩弄得低贱、淫荡,早没了昔日书生的矜持与文雅。
那个小主子後来凭借著这训出来的本事,果然在後宫独占头整一年;直至刘昌心想事成,把这拿到手搓弄的犬奴丢开到一边儿,又看中一个份外倔强骄傲的少年。那少年因著骄傲冲撞了圣意,却也因著新鲜,被老圣人和刘昌满心挂念著、一时也舍不得重罚。
刘昌怀著圣意,有意折服他;将师傅传承的手段衣钵一一拿了出来;不过半月,那少年便已屈服,被老皇上恩宠了数月,再失了宠。刘昌也早已厌倦了这小玩意儿,想起他初时的傲然和得罪,这才拿起真正的手段将那侮辱过他的男孩给去了势、变作了连宦官也不如的低贱下奴。那奴儿早已改口叫他干爹,每日里百般乞怜,终是逃不出夭亡的命运──刘昌身理上无法满足,自有一番与常人不同的变态欲望。他最喜看男宠们哀求受苦,每日里对这复宠无望的贱奴百般折磨,最後终有一日,竟命人牵了骡子和马来干他。那原本骄傲倔强的少年经不住这一劫,去时极为惨烈地诅咒此时在刘昌的耳边响起:“你、你──不得好死──万毒穿心──日日、受那腐、腐骨之毒,咳、咳,足、受上一年半载──变成一滩烂肉……”
现在想来,这誓竟是应了。刘昌在破败的蚕室内重重地咳嗽几声,又感觉浑身上下,一股钻心撕骨的疼痛阵阵传来。
心里知道命不久矣,更舍不得那繁花似锦的权势与财富,舍不得那春风得意的好日子……忆起当年,那是何等威风──刘昌手下拿捏著一个两个的男宠男妃,任是有什麽好东西,也是先孝敬到他这里;作威作福数十年,直至一朝改朝换代。
成年男子而入後宫,乔云飞是第一个,也是最後一个。他的双生身子,起初让刘昌食指大动、满心惊奇与兴奋,心中只想著这一回,总算当今圣上也能沾一沾南风之气,正是他重获圣宠的好时机。更何况,把著这麽个身怀异禀的男人,想圣上也不会一日两日便厌弃,真真是,天赐良机、好风凭借力!更何况,刘昌舔舔舌头,那难得的身子,哪怕是拿手指去抚弄,也能感觉到比宫外买的女子还要紧致、舒服……
只是这一回,刘昌使尽了手段,还没有尝到肉味,便折在了这个男人手上。
短暂的屈服总不彻底,眼中的无视和冷然时时提醒著他:这人根本不把他刘昌放在眼中!在乔云飞眼中的,只有皇帝,而他刘昌,仍旧不过是当日里的一把污秽的工具、一个低贱的刽子手!
刘昌使出浑身数解,一面谗言劝皇上对他多加磨难,一面又背地里勾上不安份的皇後娘娘,从中大大地了一笔好处,更是潇洒威风了数年。只是这个男人,虽则一时半会儿地委身屈服,但却总是在他放心之後、再次挣脱他的禁锢,又回复一身反骨,甚至数次让他命悬一线!
那男人偶尔看过来时,眼中沈淀的憎恨更让他心惊;那不是一股仇恨,只是一股死绝的执著,更是一种看著死人的眼神!
刘昌因著一股多年看人眼色的本事,早已发现了这一点;他一面暗暗心惊,一面想要先行按死这只毒蜂,只是,最大的变数竟是,皇上竟然对这男人不腻!仿佛是动了真情!
乔云飞难产离宫之後,刘昌每日里提心吊胆,龟缩起来低调行事:生怕皇上发现当日乔云飞难产是他做的手脚;生怕被放回边疆的乔云飞,哪日里仗著将军的身份直冲冲杀上门来──如今他既无手中的娈宠作为依仗,再无实权,更不得帝心,正是泥菩萨一般,随时不小心就会落到水中去。
几年过去,那人从未找过他的麻烦;即使再入宫中,也没让他提头去见。刘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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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惊疑又渐渐放下,心中还琢磨著怎麽用皇上对他的一片衷情,来换回自己昔日的权势──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刘昌怎麽也没想到,那人竟能悄无声息违背圣意堂而皇之地下毒!即使下毒,男人竟然将他视若尘土一般,一句怒骂、一个憎恨的眼神都没留下!
到如今,不甘、恐惧、悔恨、憎妒都已晚了。刘昌只拖著破抹布一块的身子,整日里在漏风、脏乱、臭烘烘的蚕室内等死。一连数月,每日三次毒发,蚀骨钻心的疼痛早已令他死去活来,仿佛在鬼门关里走了千百遭!炎凉的人情自然不会眷顾他这个本就跟红顶白的人,被作践、被压榨、被欺辱、挨饿、受冷、熬命……不过几个月过去,刘昌就已经满头白发、垂垂如老朽的枯枝和烂了的叶子,满头上是毒发时撞出的血窟窿和干涸的血迹,身上各种异味纵横,乃至於虫蚁闻风而来,真真成了皇宫里最为肮脏的一团垃圾。
德顺来为他送终之时,刘昌摸索著拿出藏了许久的秘器和蛊毒,是的。他虽死了,这些物什却要代替他,永永远远教训那贱奴!
当回光返照之时,刘昌更伸出枯败干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指,五指大张著仿佛想要抓住些什麽。德顺知道,刘昌是在要他的──只回他的命根子,来世做一个有根的人,亲身教训这些贱奴,不叫那鄙夷冷然无视的眼神扫过去,他要那贱奴用憎恨、哀求、凝望皇帝一样的眼神来看他,永远将视线停驻在他的身上!
然而当德顺熬不住他乞求的眼神,拿出竹笼中他的命根子时,刘昌拼命吐出一口血雾,“赫、赫”地嘶喊著张眼而亡──好狠的人,好辣的手段!那命根子早已被毒物腐蚀殆尽,乌漆漆地融化在笼中……
(10鲜币)64定风波(一)
且说这日里李熙搂著乔云飞,姗姗日上三竿仍缠磨在床上不起。难得休沐,熙帝自然是抓紧了时间与云飞厮磨。“云飞……别起……”
乔云飞早已习惯了这幅做派,斜眼一瞥这搂著他肩腰赖床的帝王,似笑非笑:“日上三竿,还不起床,干嘛?”
“云飞……难道你没听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麽?”李熙受了这一瞥,骨头已是酥了,又加早上阳气重,更是变本加厉地将手探入乔云飞亵衣内摩挲,眼见就是又要来一发。
乔云飞听了他这不正不经的话,却正好勾起心结。自从了李熙,最怕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皱起眉头,心绪不佳,更忆起昨夜的百般求饶和羞耻呻吟,一股虚火涌了上来,抬手将李熙的手臂甩开:“难道又要翔儿和翊儿前来叫咱们起床麽?”
李熙一眼瞧出他神色不对,立时有眼色的了那嬉皮笑脸,咳咳两声坐了起来,自有人前来伺候穿衣洗漱。他心思灵敏,一转念之间已知道乔云飞为何不悦,又笑道:“是朕说错话了。咱们且起来,看看皇儿去。”却也不撩开那层窗户纸,说破乔云飞的心结。
所谓心结,还不过是“娈宠”二字?
自从乔云飞被以太傅就近照顾太子的名义羁留宫中之後,这东宫学海殿几乎就成了熙帝的寝宫了。学海殿後面半片儿宫室,自然就蒸蒸日上地升级了规格,御用的被褥地毯丝帐,乃至於各种金玉器具,流水价儿地一溜摆上来,只是李熙总嫌弃地方狭窄、物件又少,更何况同一宫里两个儿子虎视眈眈,总是不甚方便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包得住纸的火,不说宫中起居令日夜暗自心中嘀咕,就连後宫妃嫔们也因著连日空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纷纷不安分起来。
前日里,皇後更借了探视皇子的名义,凤驾亲临东宫。
“皇後驾到──”那宦官尖利的嗓子一声传一声地吆喝扬起,乔云飞立时从原本的桌案前站了起来,神色间更带著分惊疑不定。
他心想:到底是来了。这熙帝日日流连忘返,果然是东窗事发。只是自己到底是个外臣,连忙退出正心殿,避到一旁的偏室中去。
皇後王氏,出自书香世家、累世仕宦的王家,近两朝来虽无出将入相者,但也是家世赫赫。幸好永翔和永翊经著这半月来的教习,早已对宫中规矩知道一二,皇後来时,倒也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
皇後立在书房前面儿,身後跟著一大堆宫女和宦官,挺直了背脊端著端庄娴贵的模样,略带些微笑对两个皇子一通嘘寒问暖,全不顾两个孩子是否听得明白:“母後本应多来看看你们,只是你们有皇上和太傅教导著,母後倒是不愿多加干涉的。最近几天天气转了,母後宫里也做了几件新的衣裳,给你们送来。如今读书辛苦不辛苦?……”
两个小包子坐又不能坐,听又听不明白这扑扑啦啦一大匣子的话,面面相觑了一眼,竟然规矩也不做了,也不端庄地站著了,自顾自地一个坐下翻那新得的小书,一个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乱涂乱写起来,全不顾一个人自说自话的皇後渐渐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好容易才恢复正常。
王氏自是知道,这熙帝後宫之中,数十美人,只有这两个皇子──初时说是一个,今年倒是又被皇上糊弄糊弄改成了两个。不管这两个皇子是如何来的,足可见他们的珍贵贵重。即使是在皇後面前举止不敬,到底是两个孩子,她堂堂一国之母难道跟两个稚龄小童计较吗?遂也不去讨这没脸了,住了嘴了笑,问道:“太傅何在?”
乔云飞在偏厅内,早料到有这一遭儿,却并不前去拜会皇後,只命人回复道:“臣乃外臣,不便面见凤颜,故而避走偏厅,请皇後娘娘赎过臣不壁见之罪。”
可是一会儿那内侍又回转过来,道:“不妨事的,皇後娘娘身为皇子母後,关心皇子开蒙之事也属寻常。娘娘已命人竖下屏风,太傅尽管前去壁见便是。”
乔云飞暗道果然逃不了这一遭,足可见这王氏真真是知道了什麽,正是冲著自己而来。不过火来水挡、水来土掩,他也只好安然应对;理一理衣衫,随著那内侍去了。
此时王氏已在学海殿内溜了一遭──毕竟是後宫,虽则此处算是半个前殿,但到底也不算全全地离了她管束范围。更何况,王氏想起方才瞧见的那学海殿内的一花一草一雕一琢,细长的指甲几乎戳入肉中,即便是规矩有碍,她也顾不得了!
乔云飞来时,王氏便大喇喇坐在学海殿正厅正座之上,只留了一个半透的屏风,隔著那屏风端详。
“臣乔云飞参见皇後,皇後千岁千千岁。”
“太傅快快请起。来人,看座!”王氏命他上座,却不急著说话,只透著那屏风仔细打量;一旁的心腹嬷嬷和宦官,早已站在咫尺之处,那一双双视线犹如刀锋剑刃,上上下下切割著乔云飞的身躯、将他
将君令(H) 分卷阅读64
整个人看了个通透。
乔云飞只觉这一个个女子的眼神扫得他头皮发麻,不得已低了头拱手道:“未知娘娘召臣前来,有何指教?”
那皇後这才自愣神中回转过来,只是依稀这人声音如此耳熟,话到口边却不知觉地改了:“乔太傅乃是昔日若妃之兄?”
“……正是。”乔云飞也是一愣,他几乎早已忘记了这个身份。
“原来如此,那麽太傅也是如今皇子的亲舅舅了。”皇後到底敛了心神,心知今日探过便罢,难道还能当面盘查质问?故而转了话头:“太傅日──夜──教养两个皇子,真真是辛──苦了。”只是那话音却拖得极长,一听便知话中有话。
(9鲜币)65定风波(二)
乔云飞心中暗苦,只怪李熙夜夜缠著,叫他不得分身出宫,如今果然遭嫉。只是人面儿前却不能打退堂鼓了,需得把这冠冕堂皇的官面文章演下去:“臣不敢、此乃臣分所应当。”
那王氏端起茶盏,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才慢慢道:“本来此话也不该哀家来询问。只是哀家听闻,太傅为了教养皇子,日夜留宿宫中?”
乔云飞心中咯!一声,立时站了起身,躬身回道:“皇上所托,臣不敢违抗辜负。”低垂的整张脸,却羞臊得通红。
皇後默默不语,终於又听见茶碗放下的声音:“那就好,太傅悉心教导两位皇子,功不可没。哀家今日就看到这儿了。你退下吧。”
乔云飞汗湿沾襟,躬身退下,回头却恨上了李熙,又羞又恼。
果然不一时,听闻此事的熙帝来了,乔云飞立时便冷著脸、提出出宫之事:“皇上,臣羁留後宫已久,外臣留宿宫中已是违例,未会污了皇上清名,请皇上准臣出宫回府,每日按时辰入宫教导两位皇子即可。”
李熙立时就知道这个货是火了,倒也并不惊异,连忙拿出他的看家本领来,缠住乔云飞的一只胳膊,腆著脸道:“云飞真舍得离开朕和孩子们?经过这几年来的分分合合,朕已是一天也离不得卿了!”
云飞顿时怒得一抽手,也顾不得摆出什麽君臣礼仪来了,气得怒笑道:“难道皇上就眼看著臣当一个不忠不孝祸国殃民媚上惑主的妖姬不成?皇後都找上门来了,我这个小妾难道还不赶紧走人?”
哪知李熙这家夥,听话只听一半儿,立马笑嘻嘻地又将他搂住:“小妾?云飞怎会是朕小妾?难道云飞吃醋了?朕可是再没去过她们宫中半刻──”
乔云飞怒火中烧,将这嬉皮笑脸的人一把掀开:“就是因为你没去过!难道非要御史言官们拿著尺厚的奏章砸上来吗??”
熙帝见他真的恼了,这才起玩笑的心思,一手环过乔云飞腰肢,慢慢摩挲著安慰他:“云飞放心,自朕将你留在宫中,便早准备好了解决的法子。”说话间双眼转为冷厉:“这王氏是个不安分的,朕看朕也该是好好敲打敲打了。”
乔云飞微微扭腰还带再行分辨,李熙便一把紧紧抱住他,二人身子贴著,头颅也靠在他的颈窝间,微微幽怨地说:“咱们经了这麽多的事,难道云飞你还看不开麽?朕只愿执子之手,与你朝夕相对,日夜不分,白头偕老……”说著一只手滑落下来,拿住乔云飞原本贴著腿侧握拳的右手,慢慢将它抚摸摊开,然後又紧紧地握了起来。
乔云飞只觉那股热气自颈畔脖间传来,直直触到心肺,顿时也失去了争执的气力,由著那手掌将自己的手心握出一芯热汗来,叹息道:“我哪里还会在意别人……只是……”到底仍旧是害怕,害怕自己成了遗臭万年的媚臣娈宠,被那万人唾弃。
李熙另一只手环过他胸前,掩住他微微张合又不知道说些什麽的口,转而极为温柔地在他脖子上轻吻一口,道:“云飞莫怕,朕知道你在想什麽。朕怎会让你,因著咱们的事情,再受一丝丝磨难?你且给朕十天时间,朕自由打算,必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不叫你有一丝儿忧心。”
乔云飞微蹙眉间似乎稍有松懈:罢了,就如他吧。祸国殃民、遗臭万年也认了。
李熙见他神色,微微一笑,一手侧过他头颅来,自个儿也探出头来,与他深深拥吻,唇舌交缠。末了一线银丝,在两人分离之处拉扯得老长,藕断丝连,便叫乔云飞霎时红了脸。
且说之後乔云飞自是每日里“相夫教子”,便因著回朝後皇帝特许的两月大假,连朝也用不著上。只是一连三日,李熙却罕见地未曾驾临,就连两只包子,也奇怪地询问起来:“父皇今儿怎麽还不来?”
乔云飞按捺下心中讶异,一面安抚两个儿子:“你们父皇近日事忙,过几日便会来的。”一面心中为自己的那股涩味而惊:原来我已将李熙的爱,当做如此理所当然;竟认为他日日来缠著自个儿,才是正理?到底是一国之君,他日我垂垂老矣、容颜不再时,他如今的执著与深情又将何如?难道对著一个老朽的老头子,还能……如此七想八想,最终还是先端正了自己的乱七八糟的心思,暗道:顺其自然便是,这一段孽缘已是解不开,若是解开了,不过随风化去……
不过三四日,便听闻宫内内侍宫女们暗地里沸沸扬扬的议论:
“听说皇上昨日微服出宫,竟是纳了个美人儿!”
“出宫碰上的美人儿?那定不是良家女子吧!”
“皇上喜欢得紧呢,听说回来时便属意要封赏!那位新主子现如今虽则名分没定,但她可是乔大人的侄女,远来都城探亲,去妙法寺上香时才被皇上撞见的!”
乔云飞独自睡在冷冰冰的卧榻上,因著内力近年日益的恢复,故而也脑清耳明。如今他倒要恼恨这敏感的听觉了,外院墙根,那一句一句的话,就如同夏日的鸣蝉一般的呱噪惹人厌。心中到底挂碍,反而睡不著了:李熙到底是,准备用什麽法子呢?
(10鲜币)66定风波(三)
却说又一日,熙帝将重臣招至养心殿内私下密议。
“各位爱卿,这乔将军大功归来,各位可看如何赏赐才好?”
“启禀圣上,微臣以为,这乔将军已位极人臣,宜加封为王方可彰显圣恩。”一位老臣禀道。
“万万不可,君不见历代史书,封王易,撤王难。乔将军又非皇族,本就身居高位,宜当以殊荣、重赏、荣耀嘉奖。”另一位老臣闻言,立时反对。
“……”李熙微微点头,却不说话。
“圣上,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言?”另一位老臣则神色闪烁,似有难言之处。
“曹卿请说。”李熙做出纳谏的模样,欣然应允。
“乔将军如今手握重兵,又加封太子太傅,可说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在朝在野、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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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大。臣观历朝史书,恐怕待太子成年後,若乔将军以此权势参与党争、左右朝局或把控皇嗣,极为不妥……”那曹方神色郑重其事,一番忠直谏言,直让整个殿堂一片寂静,各臣乃至李熙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却不知李熙在心中暗暗窃喜:若说帝嗣繁茂,当朕年老之後,这也不无可能。只是你们原不知道,翔儿和翊儿本就是云飞的孩子。更何况他这性子,要能钻谋权势,朕倒是还好利诱些……呵呵,还是想办法让云飞多给朕生几个才是!唔──曹方不错。
那几个心腹臣子见皇帝默默不言,又纷纷低头一思虑,都不是老朽无用之人,曹方前言既出,几人都如被点透的灯笼般心下若恍然警醒一般。
这时那第一个说话的张庸立时附和:“曹尚书所言极是,臣目光短浅,未看透此节,实在汗颜。当务之急,还请皇上回乔将军手中兵权才是。”
“微臣以为,这乔将军大功刚立,又在军中人望甚高,谣传乔将军曾为守雪川,私下召集数万兵马,非关军令,而仅凭军中人脉人情。此等人望,不可小觑。若是当此关头,贸然回军权,恐怕……”另一人眉头紧皱,言语则更为震撼惊人。
李熙总算知道,何为言刀笔剑了。这一群文臣们三言两语,已将乔云飞从归国大忠臣、赫赫大将军说成了狼子野心、实力雄厚、不可小觑、威胁皇权的乱臣了。昔日雪川一役,李熙自然有其密报来源,乔云飞确实违抗军令──倒也不让他惊讶就是。那时所召集的,不过千多人马,恐怕近几年口口相传、夸大其实也是有的。
按捺下心中那一丝丝不爽快,到底是正中下怀的忠直谏言,李熙尽量放缓了神情,道:“那各位卿家认为该当如何是好?”
堂中一片沈默。
不久,相国李酆上言道:“臣以为,皇上数次亲征,大胜而归,如今国下一片安乐繁盛,并未见得有何大祸。至於乔将军,毕竟立下大功,可以以殊荣、重赏迷惑其心,同时回兵权,保留其太傅之责,并命人暗加看管、观其後效,若是仍旧忠心耿耿,来年用兵,乔将军之将才,仍可当得主帅。”
因著文武不相通,虽则乔云飞文修亦佳,但却因著数次回朝都被李熙羁留宫中,未曾与众臣有分毫来往,是以给人个清高不近人情的高傲印象,故而今日上,众多文臣也是想著如何削去其权,对这个毫不了解的陌生人是只留防范之心,全然无一丝同殿为臣的帮口情谊。
果然另一文臣道:“乔将军为昔日若妃之兄,亦是如今太子的亲舅舅,臣以为为後日计,帝嗣稳固为佳;乔将军任太傅,恐有外戚专权之忧。”
曹尚书则道:“非也非也,正因为乔将军乃是太子亲舅,又并无子嗣,才能全心全意教导太子。更何况无论是否任太傅,总有专权之忧。治根之计,乃是防范疏散乔将军手中之权。”
“──那来日乔将军有了子嗣之後呢?”另一人则因著激动,略微高声质问道。
李熙一眼扫过几个臣子,待厅中冷却了一会儿,方道:“那麽众卿以为,将乔卿赐为一等承恩郡王,回兵权并留其太傅职位,以教导太子之名、羁留东宫侧外殿看管,何如?”
一位早就等候多时的年轻文臣,立时出列附和:“皇上圣明!以虚名、虚权厚赐,回兵权,以太傅之名义、将之羁留在东宫看管,甚善!甚善!东宫外侧殿与後宫本就隔开,不若如今竖墙设岗而分隔,又方便看管乔将军。更何况昔年李党之乱,正是因为外戚专权。若是乔将军无後嗣,则永无此忧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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