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豆
冯凭有些高兴,一来不用闲着,可以有事做了,二来这样可以天天呆在拓拔这里,三来她对李益也有兴趣,也想好奇探究探究。冯凭注视了李益笑道:“本宫既然从李傅学习,也算是从师了,要不要给李傅行个拜师礼?”
李益辞道:“没有君给臣行礼的道理,臣不敢受。臣奉旨教习,皇后也只是随意学学,算不得拜入师门,拜师礼就了吧。”
冯凭笑道:“随意一点,如此也好。”
隔日,李益到了偏殿。
皇帝皇后跟一对善财童子似的并肩坐在案前,朝着他面露微笑。
臣子上殿是不许着履的,李益脱了鞋履,只穿了白袜,上前跪下,向帝后叩首行礼。冯凭的目光从他灰色的袍子移到白色的袜子上,他着了一双雪白的新袜,衣裳倒是旧的,看得出浆洗过很多次了,不过非常干净,头簪着白笔。
拓拔唤李益平了身,笑道:“朕无事,看看你怎么授课,李傅不要紧张啊。既然来了,不用客套,现在就开始吧。”
旁边的桌案上,笔砚纸张都准备好了,李益从袖中取出一只笔来,说:“这笔是臣从家中带来的,是兔子毛的,笔头软硬比较适中,臣初习字的时候便一直用的它练习,适合皇后这样的初学者。”呈上给拓拔,拓拔又递给冯凭看。冯凭看了,感激说:“李傅有心了。”
拓拔说:“还带的有什么吗?有墨吗?”
李益说:“只带了一支笔,其他的宫中都有,臣就没带了。”
拓拔说:“好,”
冯凭坐到案前去,李益替她铺开纸张,打开临摹用的书帖,又站在一旁磨墨,像个小学生似的教她拿笔,说:“娘娘执笔的动作很正确,不过还是有一点小问题。腰背要打直,前胸和桌子要隔开一点,不要挨上去了。”冯凭听的似懂非懂,不知道要怎么做,李益轻轻把她肩膀往后拨了拨:“不要趴上去,不好看。”
冯凭脸一热,说:“明白了。”
李益抬了抬她小臂,说:“手肘要抬起来,手臂不要放在桌子上,要悬空一点,这样才好运劲。写字的时候,要用手臂摆动,不要用手腕摆动。手腕不动,娘娘记住了吗?”
冯凭点头:“嗯。”
李益说:“娘娘试着临摹一下这几个字,按臣刚才说的那样用笔。”
冯凭自己练字,都是用那种很薄的竹纸盖在字帖上临摹,李益说:“不要这样摹,这样没有用。直接在纸上,照着字帖上模仿,注意字的间架和用笔的方向。”
冯凭写的很吃力,李益耐心地指导她每一笔该如何下笔,怎么按,怎么提怎么,冯凭写了一个字,抬头看拓拔,高兴笑道:“皇上你来看。”
拓拔看了一会,看她没什么问题了,笑说:“你慢慢练吧,朕去处理一会事情,待会儿再来看你。”
冯凭点点头,欢喜说:“我待会写好了字,拿去给皇上看。”
拓拔笑:“行了,朕一会来检查你写的怎么样。”边笑边去了。
冯凭自己练字养成了恶习,怎么都改不过来。
李益不时地提醒她肩膀:“不要趴到桌子上去。”
提醒她手臂:“抬起来,不要胳膊躺到桌子上写。”
提醒她手腕:“不要动,用手臂摆动。”
一上午过去了,只写了不到十个字。
李益笑说:“写字最需要的是耐性,一开始写的慢,养成了就好了。许多书法名家到了五六十岁还在研习,年过半百了才成名家,所以这个东西是入门易,学好难。”
冯凭看他穿着袜子在地上走动,总是有点刺眼,说:“李傅脚冷吗?”
李益讶然,没太听懂,忽见她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脚上,一时慌乱,忙道:“多谢皇后关心,臣不冷。”
冯凭说:“赤着脚怎么不冷。”吩咐宫人:“去给李傅取一双木屐来。”
宫人取来木屐,李益穿上木屐,感激谢了恩,冯凭总算看那袜子舒服一点了。
第89章试探
拓拔心思不在公务上。
他老惦着偏殿中的冯凭和李益。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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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他就过去偷窥一眼,看他们在干什么,有没有背着自己眉来眼去,干见不得人的事儿。
虽然他知道这种事不大可能,李家跟冯家当年有些过节,这是其次。李益又不是嫌脑袋多,冯凭又不是嫌自己皇后做的太舒服。但是他就是好奇,很想探究。
冯凭小小就进宫了,九岁就嫁给他,对男女感情的事非常模糊,从来没有接触过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拓拔就想知道她是真的晓得什么是爱情而爱自己,还是因为没见过男人。拓拔想试试她见了别的英俊男子会不会动心。
李益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子,一般少女见了都会动情,冯凭会不会呢?
拓拔悄悄观察,没观察出什么暧昧来。冯凭一上午都在认真写字,乖的像个奶娃儿似的,眼睛都没有斜瞟一下。李益也非常恭谨,指导她习字,专业而且严肃,并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或语言。
不过他看到李益脚上新增了一双木屐,说明这俩还是有沟通的。
拓拔很怀疑。
到了正午时,他伸了伸懒腰,假装忙完了公务,去偏殿看冯凭。冯凭一见到他,即欢喜地给他展示自己教习了一上午的成果。拓拔夸:“写的不错。”
拓拔赐李益饭,李益便谢恩去用饭去了,冯凭搂着拓拔的胳膊坐在床上,宫人传上来饭食,两人份的食物用一个托盘装着。有烤羊肉羊腿,有汤和蔬菜,还有小碗粳米饭。冯凭体贴地给他盛饭,给他盛汤,拓拔端着碗,拿着筷子,注视着碗里一块肉,心有感慨地赞叹了一声,说:“贤妻啊。”
冯凭仰头望他,眼睛里掬着一捧笑意,低声开心地说:“这么容易就贤妻啦?我什么都没做呀,贤妻可真好当啊。”
拓拔说:“哎,这么贤惠,怎么不叫贤妻了?你是天下第一号的贤妻啊,贤惠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嗤嗤笑,凑上去在她嘴唇上“啵儿”地吮了一下:“朕要天天夸你,越夸你越进步,越加么对朕温柔体贴。那朕可就有福气啦,朕就沉溺在你的温柔乡里,*一辈子呀。”
冯凭假装皱眉说:“爱哄人,嘴巴这么甜。”
拓拔说:“哪里哄人了,朕本来就这么甜。朕一爱你,心里就咕噜咕噜往外冒甜水儿,想时时刻刻挨着你啊抱着你,好听的话儿全一股脑儿倒出来给你听。这哪是哄你啊,这是爱你,不爱你朕哪有心思哄你。”
冯凭给他夹了一块肉,拓拔又美滋滋地说:“有贤妻陪朕吃饭,给朕夹菜,这饭菜吃起来特别香啊。”
冯凭说:“那你多吃两碗。”
拓拔说:“什么多吃两碗,朕要多吃三碗!”
吃完饭,要午休一会,两人到了床上继续腻。拓拔把她除了衣,抱在怀里亲嘴摸肉儿地玩弄。她浑身雪白,一身软嫩弹滑的皮肉,圆圆的胸脯儿,圆而不瘪,腻而不肥的小肚子,拓拔百玩不厌。他喜欢吮她,看到身上哪块皮肉白嫩,就忍不住给她吮个红淤印子上去,每天检查一下看消没消,冯凭大腿上都是被他吮的淤痕,也由他去了。
冯凭正被亲的晕晕乎乎的,拓拔不知怎么,忽然来了意气,坐到她肚子上,按着她腰,兴奋地一巴掌扇在她腰肉上,大喝一声,说:“驾!”
手心“啪”的一声打着光皮肉,声音不但响亮,而且还非常疼。冯凭被一巴掌扇的魂飞魄散,旖旎全消,拓拔却全然不觉,还高兴地驾着她,说:“小马儿,吃饱了草,快快跑啊,驾!”
冯凭感觉非常尴尬。
拓拔摇摇晃晃说:“小马儿,你是朕的小母马,骑着上山又下河啊,游泳看日出啊,扬着鞭儿放羊去啊,吁吁吁,快跑快跑,再不跑朕抽你啦!”
冯凭倔强地说:“你才是母马呢。”伸手推他,拓拔将她翻过身,骑了上去,冯凭挣扎了两下,拓拔抓住她两手反剪到身后,说:“驾!驾!”
冯凭摆脱不得,反而乱糟糟地摇了一身头发,出了一身热汗,只得顺从地配合他,放弃了挣扎,头抵着枕头,埋到被子里。他太放肆太冶太疯了,她紧紧咬着被子,握紧双手,颤抖地张合着口,控制着嗓子眼中的气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整个下午,她脸都非常红,好像喝醉了酒似的。
她坐在案前,抵着头写字,李益看见她衣襟掩着的脖颈上,几块牙齿吮咬的淤痕。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正在热恋期,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李益非礼勿视地假装没看到。
对冯凭而言,李益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或许是对幼年生活的怀念吧。
人长大了,性格,外貌,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会忍不住怀念幼年的东西。幼年时吃过的食物,幼年时见过的人……时间给记忆打上色,曾经逝去的点点滴滴,像墙角边悄悄绽放的小野菊,无人欣赏问津,却又总在不经意闯入人的心间。
“我今日见到李傅,突然想起一句话。”
她低着头,一边提笔蘸墨,一边笑说:“李傅猜是哪一句。”
李益心一跳。
冯家和李家当年渊源很深,曾定下姻亲。后来冯家获罪,李家却没有施以援手,还为了自保,与之撇清关系,这件事在李家看来是人之常情,然而作为亲戚,到底太过绝情冷漠。本来冷漠也就冷漠了,偏偏冯家而今又得意了,小冯氏竟然入主中宫做了皇后。
而且看样子,她很受皇帝的宠爱。
这就有点尴尬了。
当年爱搭不理,而今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不攀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然而这位还真躲不起,她是皇后,一国之尊,你不攀她,她也会找到你头上来。
小冯氏其人看起来温柔美丽,年纪小小,然而李益绝不敢小视她。李益是知道她刚进宫是什么样的,当初在贞顺门下那个可怜哭泣的小女孩,而今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她在宫中的经历见识,不见得比自己一个成年人少多少。她能得被常太后扶持,坐上这皇后位,又同拓拔夫妻恩爱,那心思自然是极聪明极不一般的。
拓拔先前宠爱宋氏,又宠爱李氏,立拓拔泓为太子,却从未听见皇后又任何不满。倒只听人说皇后贤良有德,时常告诫约束自家兄弟不要胡作非为,不要与人相争云云……年纪小小就有这般不凡的忍耐力,经营出这么好的名声,这小冯氏心思不浅。
皇后是极聪明的人,李益估摸着她不至于会因为当年那点过节就报复李家,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忐忑。这段日子皇后没有提起那件事,他还当她不会提了,抹过去了,没想到这会她突然来这么一句。
李益感觉她口气不对,面上保持着笑容,不动声色地试探:“哪一句?”
冯凭笑说:“古人常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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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还乡,荣归故里。项羽也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她将笔在砚中撇了撇墨汁,抬眼笑看了他一眼,乌黑的眼睛蕴着的是骄傲和自信。
她挪了挪纸,低下头继续书写,意味深长道:“我现在见着李傅,算不算得是衣锦还乡的项羽呢?”
李益哑然。
冯凭说:“我记得第一次见李傅还是孩提时候,事情,模样都已经记不清了,我却记得有这个人。那日在贞顺门下,我遇到南安王和你,当时没有认出是谁,后来听别人说,才恍然大悟,想起原来是故人。李傅当时应该没有认出我吧?当初会想到,那个被人羞辱,往嘴里吐口水的小姑娘,而今你却要向她下跪吗?”
李益以为她会记恨当初李家绝情的事,没想到她一直记在心上的却是这件事。
那样皮毛蒜皮的一件小事,七八年了,没想到她还放在心上,竟然时隔八年拿出来说。
李益苦笑道:“臣那时若知道她有今天,当时一定不打那里经过,远远的绕着走,得不小心撞见凤凰掉毛露尾巴,让娘娘一眼记恨到现在。”
冯凭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夸耀的心思随之淡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天过去,拓拔询问她对李益的看法:“你觉得李益这人如何?”
冯凭说:“学问是不错,性情也不错,有礼貌。”
拓拔笑道:“其他呢?”
冯凭说:“什么其他?”
拓拔伏在她怀里,好奇地拨弄着她头发上的金凤钗,凤凰的羽金光灿灿,装饰着璀璨宝石。拓拔笑说:“你看到英俊的男人,一块相处,心里不会有想法吗?不会动情吗?”
冯凭心有点虚,还以为他看出自己心思了,脸红了一红。
她的确容易被李益吸引注意。一个相貌风度好的人,大概谁都容易被吸引注意吧,不过这与动情差的还远,更莫说有想法了。因为他是皇帝,看到什么美人都能弄来,哪怕是别人的老婆,也能说要就要,所以他才以为人可能见到模样好的人就有想法吧。
冯凭说:“你见到漂亮的女人,一块相处,就会有想法吗?”
拓拔点点头:“当然了。”
他笑咬她鼻子,说:“不过现在朕最爱你,看到你就动心,对别的人都提不起兴趣。是不是你给朕下什么盅了?”
冯凭摇头,否认说:“嗯~”
“没有~”
拓拔笑说:“那是怎么回事啊?啊?那是怎么回事,还是你给朕下药了?朕一天都想着你,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想跟你在床上搂着睡一天。”
第90章生育
太和三年,沃野行宫。
冯凭坐在榻上,浓密的乌发在鬓边堆成髻,两髻交接处插戴着一朵嵌金碧玉牡丹簪,金花簪。她一身锦缎,黄衣红裳,身裹着华丽的厚重的貂裘,白皙的双手捧着一碗黑漆漆的冒着热气的汤药,一边吹,一边一口一口慢喝。
药苦,散发着令人呕逆的怪味,她像是已经习惯了,并无艰难之色。
殿中生着火盆,昏暗的光线笼罩着她脸上的妆容。肌肤白腻如脂,好像浮了一层霜雪。圆润饱满的鹅蛋脸,两道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悬胆鼻,素丝手帕抹过红润嘴唇。珍珠儿接过空碗,又捧给她清水漱口,吐到痰盂里,呈一只盛着黄晶蔗糖的小碗:“娘娘吃块蔗糖改改口吧?”
冯凭拿了一块半透明的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总算驱散了口中的怪味。
殿中非常安静,龙涎香的芬芳混合着馥郁的梅花香气沁入人脑。一只雪白的小猫卧在她膝头裙上,柔软的肚皮起伏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冯凭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皮,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巡视还没结束吗?”
珍珠儿笑道:“估计还要几个时辰呢,娘娘别着急,反正天黑之前皇上总要回的。”
冯凭说:“外面是下雪了吗?我怎么听着下雪了,好像有声音。”她担忧说:“都下雪了,还巡视什么,该早点回来的,天气这样恶劣。”
珍珠儿刚从外面进来,笑回说:“是在下雪,不过下的不大,一会下一会停的,应该积不起来的。”
冯凭说:“韩林儿呢?”
珍珠儿说:“场子里刚得了一批猎物,野味儿,韩大人说去挑选几件好的弄来,娘娘爱吃呢。这还没回来,估计快回来了。”
冯凭点了点头:“哦。”
这是冯凭二十岁。
二十岁的冯凭相貌没什么变化,脸蛋还是有点婴儿肥,眼睛还是墨滴似的纯黑,只是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稚气,一动一瞥都呈现出少妇的风情了。
十二岁被立为后,冯凭迄今已经做了八年的皇后。
而今她在后宫的地位已经非常稳固了。
皇后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感情上非常亲近,冯家和常家又是姻亲。皇后和太后亲如一家,宫中无人能逾越。
皇帝这边呢,皇帝拓拔和皇后冯氏夫妻恩爱,这已经是宫中朝中出了名的。拓拔每年东巡西巡南巡北巡,谁都可能不带,冯皇后却从来没落下,随时都伴在身边。不管是正式的对外场合,还是私底下接见大臣,始终带着冯皇后同出。皇后这些年一直无诞育,拓拔也没见丝毫冷落她,后宫中的妃嫔们已经多年不见甘霖了。
民间流传着皇帝皇后恩爱不移的佳话,还有皇后仁厚贤德的美名,有士人专门为其做文章歌颂,百姓们更是爱戴,听到皇后到来,都要夹道欢迎。
像冯凭和拓拔这种人,都是要活名的,正是名位名位,有名才有位,有位才有名。如果权力是树干,那名声就是长在树上的枝叶。没有枝干,树叶会枯死,有枝干就一定会长出树叶。外界的名声她很在意,那是检验自己地位的尺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孩子。
没有生育这件事。
冯凭做了八年皇后了,拓拔对她百般恩爱,却始终没有怀孕,没有生下一子半女。
前几年的时候还不太在意,毕竟年纪还小,可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了,还没有怀过孕,她就焦心起来了。这一年来吃了不少药,调理来调理去,可肚子始终瘪瘪的,还是没见有任何动静。
拓拔在身边,她没工夫愁恼,然而一个人的时候,她忍不住害怕:我不会真的生不了孩子吧?
她想起太武帝的赫连皇后,也是一生没有诞育。
她细究了一下这宫中的往事,发现不止赫连皇后,拓拔之前几代皇帝的皇后,也全都没有子女。除了明元帝的杜皇后有一子,可杜皇后的皇后名分也是死后才追封的,生前并没有受封。
她不禁有点忐忑,难不成拓拔氏的皇后,都中了什么诅咒了?
只是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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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指望能生孩子的。
珍珠儿将药碗下去,笑说:“这种事又着不得急,御医说了,娘娘身体底子不好,得慢慢用药调养。娘娘年纪还轻,兴许过一两年就有了呢。”
冯凭担忧地问她:“若是一直调养不好呢?”
珍珠儿笑宽慰说:“怎么会调养不好,娘娘当真不用着急的。有的人她身体就是怪,小的时候我在村里也见到有妇人,二十多岁还没有生育,都说是不能生,可是过了几年人家就生了,还一生生好几个。这哪里能说的准。”
冯凭因为此时闲的无事,便同她拉话,笑问说:“是真的吗?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珍珠儿笑说:“有儿有女呢,本来她婆家都不要她了,她男人纳了个小的,结果后来生了好几个,扬眉吐气呢。”
冯凭对这种事,总是充满了极大的兴趣,问说:“这也难得了,是吃了什么药吃好的吗?”
珍珠儿说:“药是吃了不少吧,不过听说一直不见效,后来见没用就放弃了,什么药都不吃了,结果自己却怀上了。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像有的东西吧,它不小心丢了,你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都想不起去哪了。等有一天你不找了,它又自己冒出来了。”
她给冯凭倒了一盏酥酪,冯凭接过,用勺子挖着吃。珍珠儿笑道:“加了点蜂蜜,会不会太甜了?”
冯凭说:“还好。”
“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这个人,非常的细致,看起来不温不火的,也不发脾气,然而处世非常明,听别人说话也听的特别细,总能从一大堆废话中找出重点,适时地抓住关键寻根究底。珍珠儿是知道,在她面前是不要说太多话的,话说多了就容易漏嘴。她脸一热,笑说:“名字啊,我都快要忘了,好像是姓周的吧,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早就记不清了。”
冯凭说:“你不是很小就离家,七八岁就进宫了吗?那么小的年纪,还能懂得那么多的事,还能记在心里,这记性不差了,比我的记性还要好呢。”
珍珠儿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张着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她红着脸低唤了一声:“姑娘……”
珍珠儿是伺候了她快十年的老人了,从她到太后身边,便一直是这个婢女伺候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十年前还是个年轻女孩,而今已经是个中年妇人了,冯凭被这一声姑娘唤起了许多情绪。她刚到金华宫时,珍珠儿便是唤她姑娘,像个大姐姐似的疼爱照顾她。
冯凭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末了只是叹道:“哎,你也不用说好听的话哄我,我晓得你是说假话骗我的,想让我高兴。”
珍珠儿听着她伤感,也有些替她难过,低声说:“不是假话的。这种事情真的说不准,兴许过些日子姑娘就怀上了。”
冯凭说:“但愿能吧。”
冯凭怀疑过会不会有人害自己。她排除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低级的小宫女小太监是没机会的,唯一可能有机会的就是珍珠或者韩林儿。这两个都是一直伺候她的,韩林儿是她的亲信,绝不可能害她的,珍珠儿是太后给她的,可能会同太后有关系,不过太后也不太可能那样。这都是无影子的瞎想,她只能在心中叹气,接受自己命不好的现实。
冯凭打量了珍珠儿一眼。她模样长得挺好的,人白净,五官周正,这会儿身穿着月白色锦缎短襦,葱绿色半臂袄儿,粉桃色罗裙。手臂上戴着一串儿玉石镯子,配着青葱玉指蔻丹,描的细细的眉毛和薄抿的红唇,其实也是个美人,只是整体平淡,不太引人注意。
冯凭笑说:“珍珠,你入宫前的名字也叫珍珠。我刚到金华宫的时候,听到你叫珍珠,还有一个宝珠,还以为这是太后给你们取的名字呢。后来知道不是,还怪诧异的。”
珍珠笑说:“珍珠贵重呗,所以我爹娘就给我取名叫珍珠。结果太后见了我,说哎,我那已经有一个宝珠了,再来一个珍珠,听着成双成对多好,于是就把我留下了。宝珠她名字也是自个爹娘取的,咱们俩撞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亲姐妹呢,其实我们两个也莫名其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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