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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御玺!蔚璃心惊,才觉出肩上染就一丝痛意,侧目看,原是黑衣刺客举剑追来!如此不得不长剑杀回,于江面凌波拼战片时,虽迎得半尺回旋之地,可也终至力竭,脚下一沉,随那御玺跌入水中。数名黑衣刺客追来,见状亦扎头冲入水中,仍追杀不已!

    风篁回头看时,惊得仿若心被摘去,急呼一声,“阿璃!”想飞身去救,可四围刺客绞杀愈烈,在他恍神之机,一剑分刺,直插左肩。风篁痛呼一声,跌退水中,再举剑时已明显力衰。

    刺客围上,又是几剑削臂割腕,终至血染青衣,他虽紧握长剑,可奈何臂上腕上剑伤累累,也只能使出三分力道!风篁自知气数已尽,只怕今日就要葬身寒江了!

    可又如何甘心!那沉入水底的人!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竟在他面前折损了性命!

    苍天不公!何以欺我至此!——我风篁绝不承此天命!

    他攒起全身气力,忽又舞剑若惊鸿,倾刻斩去数支黑影,再回头张望江面,碧波浩渺如烟,不见伊人身影!可恨这乱世!吞我佳人!拼尽余力也要剑走游龙,才知杀戮天下也难消此恨!!

    黑衣刺客再一次冲击围杀时,风篁已再无活路可去,剑浸寒水,身扑烟波,正生死一线时,忽然两道剑光劈来,一剑托长衣将他扶起,一剑绽狂花斩退数名刺客。

    风篁讶疑张目,见两位布衣剑客挥长剑为他竖起一道围屏,抵住所有绞杀,其中一人回首喝道,“世子速救长公主!此处交给我二人!”

    风篁如获天兵,狂喜之下拾剑疾走,未去几步才想起与他二人并不相识,又回身急问,“敢问恩公名姓,他朝青山若在,风篁肝脑涂地必报此恩!”

    那两道剑光,连声答曰,“只告之长公主——佐山令狐熊,”“青峰崖季柏,”——“酬她当年赠酒之谊!仗剑之恩!”

    原是来报她恩义!佐山令狐熊!青峰崖季柏!似曾听闻!此时也不及细想!不敢耽搁!风篁擎剑去,凌波入江心,投身凄凄寒水。




第六十八章 残席毒酒 暮鼓沉沉(1)
    题记:《皇朝史记》:太和十六年秋,太子陷召营为囚,赴军中宴饮,受尽凌辱……不堪落笔。

    徽县郊外,十数里的军帐绵延,军帐间回荡着南国歌声嘹亮,召国将士们围火而歌,或痛饮美酒,或击拍舞戟,先替他们的王喝起了凯歌!

    召国风肆公子领大军,于徽县郊野“拾获”玉室储君,又从而得知传国御玺之去向,遂传令原地扎营,先行派出三千精兵追寻御玺下落!只等御玺到手便可由他亲自“护送”玉家太子往帝都,到那时则禅位诏书唾手可得,天下帝位指日可期!至于说帝都里的莫家五万屯兵,风肆自以为凭他麾下十万铁军,全未将莫家放在眼里!

    实则在扎营之前,风肆本有意先拿下徽县小城,煞一煞莫家的军威。只为有凌霄君劝言:其一,徽县屯兵非受莫嵬所领,无所谓挫莫家之威;其二,徽县百姓乃无辜之民,斩杀无辜必失人心,此非君王所为!风肆深知此言有理,遂未敢妄动。可也是至此才恍惚领悟——何以这位太子临徽县城池而不入,却要只身一人迎他十万大军于郊野!

    不过此样也好!以一城安危为要挟,他就可以胁迫这位太子入他军营为囚为质!所谓的东宫储君不是要护一城安泰吗!实则是倾巢危卵的玉室太子还想沽名钓誉罢!——风肆心底各样嘲讽,只想着要如何哄这位太子写信给天子,尽快颁下禅位诏书,以定天下。

    再过廊原则帝都在望,帝位在望!风族千秋帝业在望矣!风肆每每翘首北望,都为自己将要成就如此功业而欣喜若狂!当下特令军营上下休整三日,以美酒大肉犒劳三军将士!一时间秋野喧哗,百里可闻。

    在这漫野的歌舞喧哗中,惟有一处营帐寂寂如死谷幽地,帐外是重重铁甲竖戟成林,帐内则是一众君臣愁容满面。澹台羽麟看着桌案上的清汤野菜,再扫一眼夜兰跟前的几只破碗残杯,终忍不住忿忿拍案,“此是风肆存意羞辱!他以酒肉劳军三日,岂会差了我们这点吃喝!偏要拿这些寒酸食物来羞辱我等!他自认为天下已定吗!”吼到怒处挥袖扫落满桌汤汤水水。

    邻座夜兰惊得一凛,悄悄瞄看座上凌霄君神色,见其只是低眉沉思,丝毫无提振士气之意,便只好壮了胆魄自行与羽麟劝言,“澹台少主还须克制行事。当下处境……朝不保夕,只怕明日连这清汤菜叶也无。惟今还是先求饱腹,再求安身,再议振兴之策……”

    “未想到兰公子还有这等见识!”澹台羽麟冷言嘲讽,“算来风肆也算你娘舅,如何未接了你去享那大鱼大肉,反将你丢在这禁牢中,与我等囚徒为伍!”

    “我……微臣自当与殿下一处。”夜兰本就懦弱胆怯,好不容易壮起胆量讲了几句振作之言,被澹台羽麟这样一喝立时又没了生气,诺诺退坐回自己的角落低头不敢多言。

    羽麟闷坐半晌,吃没得吃,喝没得喝,四围又是一片萧索黯然,恼恨着又去寻玉恒的晦气,厉声指责,“所以你倒底还是舍了阿璃来保全自己!你明知阿璃宁舍性命也不会将你的传国御玺呈给风族!你这是陷她于死地!你让她孤身一人如何抵风肆三千精锐!我若知你计狠!早该……早该……”他恨得咬牙,重拳捶案,“枉我等铮铮男儿!竟是舍女子性命以求偷生!”

    “若以她一人性命换千百人偷生……”伏卧在角落里养伤的昔桐撑案慢慢坐起,缓缓言说,“她也死而无憾了!毕竟殿下尊贵,此地还有三百御林侍卫,还有一城无辜百姓……”

    “呸!”羽麟一口啐去,“阿璃若死,不要说一城十城,纵是千万人也难赎……”

    “羽麟!”玉恒终受不住他吵闹,沉声喝止,“她还未死。你也不要咒她!都安静些。愈是山穷水尽处,愈要镇定自省,否则——出路何在”

    “你省出出路了!”羽麟知是绝境无逃,闹起来也不管不顾,“唯一出路就是你让出天下!九霄宫改姓风姓!三百年天家玉族自此烟消云散!别以为谁人还能容你退隐青山!我看是埋骨青山还差不多!”



第六十八章 残席毒酒 暮鼓沉沉(2)
    “澹台少主好放肆!”昔桐斥一声,羽麟立时斥回去,“闭嘴!若不是为你也老早进了徽县!”

    “殿下是为息战乱,免攻城之殇才舍徽县而不入……”昔桐委屈道。

    “还不是一样!”羽麟强词夺理,“谁人都不能死!惟阿璃最是该死!呜呜……呜呜,何以至此!”说说竟掩袖大哭起来!

    众人看得诧异,昔桐又觉他痴心好生可怜,便不计前嫌又好言劝慰,“澹台少主放心,你忘了她是召国世子的婚约之妻,又有世子护随左右,召国将士纵然追上又怎敢伤她!”

    “除非世子重伤将死!——阿璃还要拼死维护那个笨世子!”羽麟心焦切切,全然乱了分寸,又嗔怒玉恒,“都是你的蠢计!为何非要分开走!若然同路至少还能死在一处!你让她一个孤弱女子流落荒野,还要受强兵欺凌……”说说又眼泪横飞,声也呜咽,“甚么风篁世子!也是个无用的!你我男儿都是无用的!护一个女子尚且不能!何谈护重天下早知这样,我就该把她藏起来,何苦入这乱世!阿璃……阿璃……”他愈说愈伤心,愈哭愈无望。

    惹得众人都绝望无助,元鹤实看不过,替主上警言道,“澹台少主休要哭闹!璃公主最是机敏的!不要说她还不曾落入召军手中,就是真的被召军捉住……”

    “那我宁愿她死了!”羽麟忽然大叫,泪污面颊,“召军要逼问御玺下落!谁知会使出甚么酷刑……呜呜呜……我的阿璃!阿璃!……”哭得已是面目全非,难以撑坐。

    玉恒本就忧患满怀,被他这样一闹愈发不堪忍受。默坐片时,也滴下泪来,想想还真是绝境!如何就沦落至此倒底错了哪一步当真大势亡我玉族!若真的要亡……悔不该当初放她独行!既然要亡,何不亡在一处!黄泉路上也好共她再醉笑一场!此悔此恨,真真悲戚难嗯,哽在咽喉,闷得胸口窒痛。

    正是满帐凄惶时,门外有位铠甲将军领了两位侍从入内,铠甲将军上前宣诵,“传肆公子军令——闻凌霄君才学无双,善六艺五音,可诗颂万物,乐通天地,今特准凌霄君入中军帅帐,与我召国将士,醉享美酒佳肴,歌诵窈窕之歌,弹拨七弦之音,以娱军中!……”

    “放屁!”羽麟未待那将军诵完先已止了哭声,顺手拾了面前一只破盏,扬臂掷出,正中那将军额头,“砰”的一声,又跌落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帐外闻听异响,顿时冲进十几位持矛重甲,人人矛头指向中央凌霄君的位置。

    元鹤立时挺身护向凌霄君身前,那宣令的将军抚了抚额头,扫一眼当下情势,讥笑一声,摆手使长矛重甲退去,又重新作揖继续镇定言说,“肆公子还特地赠凌霄君白衣一件,纶巾一条,请凌霄君即刻更衣前往!”说着命两名侍从向前奉上赠礼。

    元鹤拦在前面伸手接过,不由忿忿瞠目,“此是苎麻布衣!非殿下所享!殿下只着素云锦!”

    将军横了横眉,“此非凌霄宫!殿下将就些罢!当下之势,即便入了凌霄宫,想来殿下也是着布衣麻服方能求得长寿无虞!”

    羽麟抓起桌上竹筷几要冲出去杀人了,“天子之家岂容尔等欺辱!”

    玉恒沉声喝住,“羽麟休闹!一件衣裳而已!”转头又和言回那将军,“烦请阁下帐外稍候片时,容本君更衣,可好”

    将军领人退出,元鹤最先忍不得,“那召国风肆未免得意忘形!欺人太甚!白布麻衣是为孝者之服!如今天子安在,殿下怎可着此异服!这分明是诅咒皇室!”

    羽麟又红了眼,悲戚难抑,“阿恒岂可受此凌辱!宁玉碎,不瓦全!我等杀出去,纵受万仞伐身,也好过为他风肆鼓瑟吹笙!我澹台羽麟断不受此奇耻大辱!”

    “羽麟若知忍辱负重是为何事,便也算不得是奇耻大辱。”玉恒淡言劝慰,又唤元鹤,“替我更衣罢。好在——都是清爽干净的!”

    夜兰踌躇再三,终于又一次壮胆,向前跪言,“殿下,请准夜兰代殿下往中军营帐献艺。夜兰不敢攀殿下六艺之高才,只是……只是为着母妃的情面,想来肆公子也未必怎样难我……性命总还能保全。殿下若往,只怕肆公子欢宴之意不在……不只在欺辱殿下,是为,是为……”

    后面的话吞吞吐吐终未能说明,可在众人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此是埋骨青山之宴矣!



第六十八章 残席毒酒 暮鼓沉沉(3)
    或许是一杯毒酒罢换他玉氏江山!玉恒整衣襟,束腰带,未想这一身麻衣原是为自己穿的!

    昔桐也终于按耐不住,强撑背上伤痛,起身上前,扑跪在地,“昔桐愿替殿下所有苦难!我会擂鼓,会诵歌,还曾略习舞技!请殿下准臣妾以乐姬之身侍奉殿下左右!”

    “你是女子!”玉恒一面理发冠,一面浅意言说,“切不可在军中张扬了身份!羽麟就留下来照看桐公主,兰儿……与我一处罢。”

    “为何还要分作两处!要死就死在一块!”羽麟悲愤回说。

    昔桐也泣言,“昔桐愿为殿下死!惟有为殿下死了,才能得殿下记念!”

    玉恒看看众人,浅笑一缕,“不过是一场欢宴!何谈生死我有七弦,兰有诗歌,尔等……忍耐便是!”

    中军帐中的所谓“欢宴”,并非忍耐之功可以熬过!

    风肆自视大功已成、帝位在望,酒宴之上无比张狂。召国几位将士见主帅有此成竹在胸,便也都附和奉承,说尽赞誉之辞,行尽阿谀之事!而对于筵席之“宾”——凌霄君,军帐中自上而下则是极尽羞辱欺凌之能事,以彰显他召国风族之天威。

    众将先是上下一气,附和着风肆提议,定要使凌霄君作诗以颂春秋之更替,借以言说天地已然换了气象,玉皇室即将变更为风皇族!左右嘲讽,一片哄笑。

    作诗在玉恒而言并非难事,难只难在要承认“天下易主”,确然是心头百味杂陈,且悲且苦,且戚且寒!刀剑晃晃下,觥筹交错里,倒也吟出一首——

    北风戚戚,夺我绮罗,

    草木萧萧,覆我琼宇。

    四时均分,非一时气象,

    华枝满月,岂永世不枯。

    冬雪茫茫,淹彼穷途,

    疏梅寥寥,祭彼残垣。

    三皇五帝,更春秋青史,

    蟒袍旒冕,入北邙野丘!

    一阕颂罢,满席侧目。羽麟自是暗笑,知道玉恒诗中是嘲讽风族虽占尽一时之风光,却终抵不过“冬雪茫茫”也要落得“穷途残垣”!夜兰也听出诗中意境,却是不由得为凌霄君此样讥讽捏了一把冷汗!惟有昔桐,即是因着身上伤痛之折磨也是为着年纪尚幼,一时未能全解诗中意境,只是觉得那“北风戚戚、冬雪茫茫”甚是悲凉,大有念及荒荒故园之思,不免落下泪来。

    而召国将士,有人听出了诗中所言春秋之意,有人不懂诗词只听了个秋草萧瑟冬雪茫然,但懂与不懂都觉出那“北邙野丘”甚是颓败悲凉!况且先朝又有帝王将相埋骨北邙山之说,此间听来大为不吉!于是又各样呼喝,指令着凌霄君当拨七弦啸凯歌。

    于凌霄君而言,拨弦也非难事,只是这凯歌何处得来大厦将倾,扶之而不及!宗祠将覆,挽之而不能!啸悲歌,才正当时罢!

    风篁命侍从奉上一张焦尾瑶琴,奚落言说,“我召国本有一传世名琴,名曰泠泷。想来凌霄君也知。今日名琴若在,以凌霄君旷世之乐才,倒可成就一段绝世之清响!只可惜此琴为世子所携,用做迎娶东越女君之聘礼!就只能委屈了凌霄君雅技,仅以焦木一段勉力弹奏罢!”

    侍者奉焦琴于凌霄君案上,凌霄君低首阅过,淡意言说,“有凤栖之,焦木亦可成清响。”羽麟瞥之却不由得冷哼一声,“肆公子使皇室太子着麻衣,弹焦琴!欺凌君上至此,你风王族还敢做得再过一点吗!别忘了,如今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还不知吗”风肆讥笑,“大约也惟有澹台少主……哦,非也,惟尔等一众还不知罢!”说时令一旁参军,“说给凌霄君等人听听。”

    参军作礼应令,又转身向玉恒等人言,“我家公子傍晚时分得将士回报,已于麋鹿山脚下,涌江左岸,寻得世子与越安女君,并传国御玺,不日世子便会携回御玺,成就大事!”

    玉恒微微一惊,羽麟更是坐立不安,二人四目对视,都知当下境况无论谁人都是凶多吉少。

    “方才澹台少主议甚么本公子欺凌君上”风肆冷言,“你大约忘了自己是南国子民,你虽为凌霄君入幕密友,可是在我这军帐中,你也不过一介草民,还当小心言辞!”

    羽麟此刻根本无心理会自身荣辱,任凭风肆怎样嘲笑他都不屑一顾,一心一念只系挂着蔚璃境况如何,忍了又忍终还是卑微探问,“越安君……阿璃公主……与世子可……安好”



第六十八章 残席毒酒 暮鼓沉沉(4)
    风肆昂首不答,拾杯大饮。一旁参军看了看主帅神色,微妙答言,“世子负有轻伤,越安君……受寒水浸骨,又身染剑毒,只恐命在旦夕。”

    羽麟身子微摇,险些跌倒,怔怔望向玉恒,却见他面色如灰,眸若死潭,身子僵直,好似死过去了一般!“阿恒……”他张口开言,声色暗沉沙哑,也惟有自己可闻。

    “不足以信……”玉恒知他惶恐,回劝一句,同样是喃喃若垂死之息,几不可闻。

    “那么何人弹琴何人啸歌!”忽一声洪亮,风肆睁目炯炯扫视大帐。

    夜兰趁机忙上前言说,“回肆公子,夜兰不才,愿为诸公献曲一首。”

    “兰公子”风肆微有讶异,“还是不必了罢,你本是……”

    “兰亦算做半个召国人。”夜兰急言,“我知召国有一民间小调,是为渔人采莲之歌,兰少时常得母妃吟唱于耳畔,以抒母妃思旧乡念故国之情怀,亦为教导兰儿识南风熏淳朴之学思。今日夜兰有幸,得与母妃故国之乡亲聚于一堂,就请诸公容夜兰仅以此歌献与南国之宗亲,以寄母妃多年思乡之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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