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璜
第七十六章 初见君子 霁月明明(1)
题记:《风雅集凌霄君》之后宫:凌霄君为太子时,有北境昔王室之公主侍奉左右;有齐门淑媛入宫成礼;有莫家进献之女封做良媛;另有东越蔚璃,时已被褫夺封号降为庶女,游戏于宫廷之间;再有伏白家女子,官居内廷尚书,然其与凌霄君之亲疏,世人不详。
径亭山,是帝都九阳城南门外的一处小丘,与南门之防相距不过十里,故而被辟作高官贵族、巡兵守军、亦或往来豪商贵客进出帝都、休整车马、递书候信之驿站。
凌霄君自廊原而来,由东越青濯领兵护驾,欲回帝都,便须在此处暂做休整。然后派人传信入朝堂——实则是入相府与将军府,再入宫廷——如果宫廷里的天子还有幸阅卷,以此来昭告朝中,太子归朝。然后便是等着满朝臣子们,大开南门,列队来迎——亦或是莫嵬领军列阵来战。
今日距莫家提出的秋分之约还有三天时光,而东宫手谕送进城去已经有两天了,却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不曾激起半点浪花。齐府无信,莫家无讯,宫中自然是更加没有消息了。谁人也不知出城来迎的会是满朝臣子,还是莫家铁军!
青濯自上回受过凌霄君一番教导,于军务军策上愈发勤勉终日了,对凌霄君之维护也愈显精忠,抵达径亭山后,他便使东越将士兵分四路分别驻扎在驿站四围,铠甲不卸,长矛不倒,十二个时辰眉睫不眨一下地守护着驿站内的东宫太子。
元鹤因着萧雪外出办事的缘故,也是愈发小心谨慎了,更是剑不离身,时刻警觉,提防着这一方小小院落里的异样状况。
而羽麟一直在为蔚璃的前途担忧,近来时常是孤坐不言,自进了驿站之后更是经常独自一人躲在寂静处举目痴痴。
萧雪被派去迎接蔚璃了,故而那三百东宫金甲,并徽县带来的一千士卒暂且由徽县守将统领,围护在凌霄君歇息之所的院墙外。
玉恒对当下处境,已然无所谓悲喜得失,也无所谓进退胜负了。兵至城下,与家园不过是一墙之隔,与天子更是近在咫尺,却仍是万般境况皆有可能!
虽则在给莫嵬的谕旨中,他只字未提其弟莫嵩领兵侵犯东越一事,也不曾申饬其麾下将领拥兵盘踞廊原欲拦杀鹤驾之罪,只是简意言说:太子归朝,请往出迎。寥寥几字,掩去所有愤慨!可纵然如此,仍难免他莫家会一念之差,仍存弑天子,篡皇权之贼心!
而至于那位老谋深算的齐丞相,玉恒为得此制衡之棋,也不得不在亲笔信函中,屈心委意地诺言:入城既接齐女入东宫,先以简礼正其名份,待凤凰山新宫建成,再昭告天下行册封婚典之大礼。惟此,企望他齐门能念家族之荣华,成忠臣之高洁,切莫袖手观局,只求自保,还当振臂而呼,唤起朝中所有忠良之臣共迎东宫,匡扶皇室!
实则真正的忠良之臣也无须齐门召唤!齐门能够召唤的也未必都是忠良之臣!诚如师先生所言——世风败坏至此,礼乐崩毁如斯,谁人之过!实是天家之过矣!
凌霄君一人思想,一人长叹。确然君须诤臣,诚如人须诤友,诤臣诤友皆如铜镜,可正仪容,可端行止,可修明德。只是诤友或可遇!诤臣实难求啊!
也不知那既是诤友又是诤臣的师源,如今身落何处柏谷关城破,他往何处栖身当初留他在柏谷关监军,即怕东越将士一怒之下斩杀莫嵩以致威胁天子性命,又怕莫嵩兵强屠杀越将直指越都,原是盼他能从中权衡调和。只是如今想来,这也是不可能之事啊!世间从无两全法!倒底是牺牲了越国将士!若然再使师先生丧命于乱军中,岂非更要抱憾终身!余生失诤友,何以修明德!朝堂失诤臣,何以扬正气若失我师,何以匡天下!
各样忧患,愈想愈悲。所谓天子之家,所谓皇室储君,零落凄惶至此,也实是可叹可怜啊!长歌当哭啊!玉恒望那满园枯草扑地,残花淹泥,又想问一声——伊人何在伊人归否惟得伊人,或可慰我心忧!惟拥伊人,或可偿我所失!惟有伊人,方可抚我哀伤!
也不知萧雪迎上她没有此间只恨身无绝技,不能以千里眼看顾她左右!不能以顺风耳听取她怨尤!不能生双翅瞬间到她面前!展臂相拥,慰她彷徨!
唉……他忍不住叹息出声,却惊觉四下惟有秋风瑟瑟,元鹤被他支去取棋盘了,实则是不想使这小童看见他此样悲凉萧索之境。那掩袖拭泪的艰难实怕人问起,畏人怜悯!
索性登高望远罢,或许可以舒缓心中忧闷!或许可以望见伊人归来!又或者望一望家园炊烟也是好的!他一人思量,便一人信步往后庭小院,寻着那曲径山路慢慢登上了径亭山。
山势不高不陡,拾了缓坡向上,还能偶得几处奇石怪松嵌于山壁,倒是这万物枯败时节难得一见的挺拔之姿!凌霄君会心赞叹,又想到若真的归入高墙,再居深宫,此样景致只怕又要数年不见了!那常年所居之地,惟有亭台楼阁,砖瓦死木罢了!一池水,一片林,也要修理的规矩整齐,都不敢有半分出格处。
像这等野味小丘,实该移一座入后庭园圃,在上面植竹林,搭茅亭,每得风清月朗时节,便可入幽篁,弹琴复啸歌;上茅亭,邀月舞清影!此样逍遥,该是那女子平生最爱罢!
玉恒不禁颔首轻笑,想想此回再圈她回到凌霄宫,便不会再放她归去!所以还须得将流云小筑好好修葺一番,至少那一处地算是远离深宫之外,是一个又有深潭竹林,又有鸟雀往来的世外桃源了!用此“世外桃源”供养那不羁的女子,应该算不得委屈她罢!
昔年她住那里时,不是也曾笑语欢歌吗也曾一起度过了无限愉悦时光!她真若再闹,也惟有为她另起楼台了……是了,那画给齐门女子的宫阙——待拔除齐门之后,倒是可以辟做她的宫殿!
第七十六章 初见君子 霁月明明(2)
如此,那宫宇台榭的构建还须再用心一些!
——凌霄君一路上思索万端,不知不觉间已然信步来至山顶,这里还果然有一处茅草亭,虽说举目望去俨然有草掀柱裂的破败之象,可是走近了看,小亭内竟还备有一方石头棋盘并两只木墩棋凳,如此完整齐备,亦不失为意外所获!若再得伊人在此,与她对弈一番,迫她悔棋嬉闹,那更是别有一番意趣了!
唉——不可贪心!不可贪心!凌霄君自嘲自笑,又自言一句,“也惟贪伊人莞尔,别无他求!”又拾了棋盘上或碎或半的散落棋子,闲意排摆一番,再观棋局,一下默笑,一下愁坐,竟虚耗了半晌时光。
再出草亭,于山势巅峰处眺目远望,向南寻,是她归来之路,此刻翘首企足,也难寻她踪迹!不知她如今行至何处曾得探报,召国新王风骏已然亲往郊野接回了他们的太子风篁,那么当下应该只剩她一人独行了罢风篁那蠢物应该有心会派几个侍卫给她罢!萧雪应该能在莫昂之前迎上她罢听说她负伤了,伤得可严重……念兹在兹,实焚心断肠之苦!她是此生最该护在羽翼下好生疼惜的人啊!
思伊人,伤心肝!还是向北望罢!向北眺目所及是一片琉瓦璀璨,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愈见流彩!那里就是天下之枢,九重宫阙所在,九阳城里的九霄宫了!宫中天子可还安好他那一众妃嫔们可都安好回去深宫又要受他嘲笑罢东越之行,损兵折将,且毫无建树!归来——又是这般满地狼藉,无从收拾!
思社稷,一样愁断肠啊!不若归去,归去尚有七弦可抚,尚有泠泠之音!凌霄君又坐回草亭下棋盘旁,凝思许久,只是千头万绪,凌乱纷纷,纵绞尽心力也一无所获。眼见得夕阳入谷,晚风掀起阵阵寒凉,不得不起身向回。
下山的路愈见凄冷,余晖耗尽,星辉无几,脚下所行又多崎岖荆棘,使他不禁想起那一年接她出霜华宫——实非易事!就是今时想起,也不得不叹服自己当年当时之直勇!
那一年他虽位居东宫,却不过是弱冠少年,尚无权势可倚,仅凭一点点血脉之尊,在波诡云谲、权谋遍地的皇庭深宫里实是微不足道!而她也就是一个九龄幼童,一个深宫死囚,说说是东越嫡公主,可朝堂上谁人不知她是一枚弃子!
那时他独居东宫,她困囚霜华,两处寒凉。他每每总要怜她抱膝孤坐、泪湿罗裙,最后终决意接她出苦寒之地,往清风明月里去!为此不惜以太子尊名犯险!他手提长剑,杀退禁宫侍卫,负她在肩,重又杀出宫禁……
那一路的北风呼啸,暴雪淹路,他几乎以为他们会一起冻死在风雪中!又实实地怕慢一分,她会冻死在风雪中!拼尽所有气力,背着她奋足疾奔,还要不停呼唤她的名字,与她言说那前方的明窗暖榻,只盼她莫要半路相弃!
当初艰难她或许不知,她一路昏昏沉沉,起初还能唤几声云疏哥哥,可后来却渐渐没了声息,到达流云小筑时,她已僵做一团,仿如雪人,凭是怎样唤也不应了!吓得他扶榻大哭!
那时节,他做了平生从未做过的事,这此事在他今后余生也不可能再做——为她提水燃薪,煮上一大盆温汤供她沐浴暖身;又为她淘米下锅,熬煮了几大碗热粥,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好在这女子顽强远胜他所期!她竟从奄奄一息里渐渐转醒过来,依旧的雪眸晶灿,依旧的笑靥如花,喃喃低语,仍旧唤他云疏哥哥!他喜得几要落泪,惟有捧了热茶熏去眼角酸胀,轻问一声烹雪煮茶,以为可好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夜是他平生第一次使佩剑染血!他自己也不知道倒底杀了多少宫廷侍卫。只是后来,天子的震怒使他明白——自己是逆天而行!为此事他险些丢了太子名份,险些被逐出东宫降为庶民!倒底是一顿鞭刑,并十日禁足,使他暂保尊位!
而这一次——凌霄君苦苦思量——这次应该不同!东宫羽翼渐丰,太子权势渐成,困她入霜华不过是缓兵之棋,接她出霜华宫应该也无须血刃宫廷!只是……还是诸多艰难啊!
只可恨乱臣欺我,牵累佳人!不禁又叹息一声,已然下了蜿蜒山路,又回到幽幽后园,不远处屋舍里的灯火微微照亮前路,云层中闪出一弯新月如钩亦能寥添清辉,玉恒重又大步直行,深信约期拟定,千难万险她必来赴约!自此后必是生死与共一双人!
转过一处枯败花丛,隐隐见那亭栏处一支瘦影孤立,纤纤细腰,落落柳肩,似一女子驿馆如今是驻军之地,哪得女子莫非是——
“璃儿”玉恒惊疑着缓步向前,一路心思飘渺,一路道路迷蒙,以致在当下幽幽秋园里他竟有些分不清是痴念还是梦境,“璃儿是你回来了萧雪迎到你了……”
那孤影被他此样一唤显然吓到,身上一抖,惊诧着转过身来,那眉眼清丽藏着无限稀奇,唇角牵笑似乎窥见阆苑仙葩,她忽而嗔眉,忽又莞尔,朦朦身影,若水中映月,飘忽而渺然。
凌霄君有片刻恍然,那细影纤纤太像与她霜华初见时,那眉眼婉转又像极了她素来的娇嗔喜怒,只是这浅浅月影下,恍恍心思里,他望着她身影朦朦胧胧,似远又似近,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如隔云端,唤她,得她莞尔笑颜,望她,又似微有嗔恼。
当真把她得罪她如何不来亲近无论来时路怎样曲折艰难,总该记取旧时欢愉罢!难道那些年流云小筑里的欢乐竟都一笔抹煞……
“璃儿……”他欣欣然,都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而既见伊人,又云胡不喜!
“凌霄君”女子终于发声,声音清脆而略带稚气,也有按不下的欣喜万重。
第七十六章 初见君子 霁月明明(3)
她唤自己凌霄君不该是她的云疏吗怎样也是她的殿下罢!这样漠然是要与他存分别吗
“你就是璃姐姐的凌霄君”稚声又起,身影婀娜向前,眉眼仰视,若瞻顾仙人,“璃姐姐的凌霄君果然是美啊……美得……美得……”美得她拟不出辞令赞他!只能在心底叹说我只当濯哥哥是这天底下最最秀美的人了!未想到璃姐姐的凌霄君比濯哥哥清隽秀美何止百倍!
难怪天下女子都要“春瞻木兰姿、秋熏木兰香”!此样君子之卓然风姿非那木兰之高洁实无可比拟啊!
玉恒也终得几分警醒,璃儿从来不着彩衣!她那鹅黄衣衫未免太过娇媚!“尔是何人!”
慕容若伊见这等世间美物,一时只顾得痴痴凝望,漾漾心驰,少女之情怀不觉微微蠢动,于凌霄君之喝问全然充耳不闻,如梦中行走一般,小心谨慎地移向前方,终于与他相向而立了——好一双幽深的眸子啊!是她平生见过的最暗最深的潭水!
“你是何人”玉恒也稀奇这女子无畏无惧的目光——像极了那女子当年!
慕容若伊仍如梦游,抬手轻轻触摸着仙人柔软的衣角,心下又奇又慌,又喜又怕,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凑身上前果然嗅到他衣襟上的幽幽木兰花香,愈发惹她心旌摇曳,又贪心地伸手想去抚他乌黑发鬓……
“放肆!”玉恒反是被她惊到,慌乱着退了半步,立眉断喝,“你倒底何人为何在我院中!”
“我是……我是……”她才能与他更亲近,“璃姐姐……”
“璃儿她认得你是她派你来此……”玉恒愈发惊疑,忽又瞬间醒悟,咒一声“该死!”扬声大喊,“来人!来人!元鹤——”
“嘘嘘嘘——不要叫啊!”慕容若伊急扑上前,抬手捂他嘴唇,止他喧哗,更让玉恒大惊,转身便走。她飞快追赶,还企图牵他衣襟,可是玉恒步履更急,仿若可以凌空飞起,她惟有追着劝抚,“不要走啊!不要怕啊!我不是刺客!不会伤害你!凌霄君!我是璃儿姐姐救下的伊儿!我不会伤害你!……”
慕容若伊正往前紧追,忽一道寒光抹颈而来,吓得她仰身避过,只是收步太急,脚下踉跄着竟跌倒在地,生死当前,竟还念念不休,“凌霄君!我是慕容若伊!是璃姐姐看顾的人!”
元鹤挺剑再扫来时,闻听一个“璃”字,慌忙撤剑急退,站定身形,回身惊看疾走的凌霄君,“殿下这是……不算刺客罢……”
正这时,羽麟听见声响也提剑赶来,正撞上玉恒似受惊的山鹿,疾步外奔,而他身后扑跪着一位鹅黄衣衫的妙龄少女,看那娇弱模样不似精武善斗之人啊!何故把一个凌霄君吓成这样
“阿恒!”羽麟一把扶住像是撞了鬼似的玉恒,讥笑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只是上一回青袖也不算‘咬’你太重罢!何故一个弱女子也把你吓成这样!”
正说着,四面侍卫也层层围上,羽箭如林,长矛迫近,吓得慕容若伊愈发软了手脚,伏地惶恐,举目盈盈,那模样娇弱可怜还真是惹人心动。
“慕容若伊!”羽麟终认出面前这弱女子,也醒悟了玉恒何以惊吓那般,“你如何会在这里快些起来!”说着想寻个人来搀扶一下这女子,可四顾之下惟有一重重执矛荷剑的铁甲男儿,惟有自己上前来,拉她站起,又稀奇问说,“你同谁人来此不知此是禁地!太子歇息之处!”
这时,昔桐也拎剑跑来,夜兰也气喘吁吁奔来,因为有上一回青袖行刺的事故,众人只当青袖又杀回来,昔桐又见院中站着一女子,也不问情由,举剑便冲上来要杀。
吓得若伊抱头大哭,羽麟连忙拦下昔桐,斥一声,“看不出只是个孩子!独独显你威风!”
孩子昔桐心疑殿下会被一个孩子吓得惊走叫人!
夜兰曾常往青濯府上玩耍,此刻也认出了慕容若伊,惊诧叫道,“伊儿姑娘你怎在此青将军呢”
“濯哥哥!”若伊泪眼涟涟,忽向人群中喊道。
青濯也闻讯赶来,正拨开重重侍卫,奔至近前,见这般阵势也是又惊又慌,先嗔若伊,“你怎么跑来这里不是同你说了只许在我营帐前玩耍!你不知此是禁地怎么进来”
慕容若伊受各样惊吓还以为得了个撑腰的人,不想又受一番呵斥,愈发要哭了,“我就是随便走走!又没伤着谁!你们一个个佩剑男儿还怕被我小女子吃了嘛!摸一下碰一下怎么了!摸坏了还是碰倒了!又不是纸糊的泥捏的!怎么就这么不经看!”她还道理一堆。
众人听着,都是又笑又奇,惟玉恒面沉似水,远远站着,喝令青濯,“既是你的人,带回你房里去!休来胡闹!”
“是是是!”青濯惊惶着应旨,又替若伊辩解,“微臣本是要送她回南海家中,奈何她贪玩一时还不肯归去,臣已嘱她只许在我房前玩耍,不知怎样就溜进殿下的院落……”
“若再有下回!”凌霄君根本无意听他辩解,“胆敢冒犯本君——杀无赦!”说完拂袖自去。
青濯闻言一阵心惊,张目惶惶。
“我不是濯哥哥的人!我是璃姐姐救下的!璃姐姐疼着我呢!”慕容若伊却是依旧无惧无畏地在他身后大叫,又推开青濯拉扯企图再追上去,羽麟连忙上前拦下,“若伊小姐,你可别闹了!再闹他当真杀你!”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