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石章鱼
罗猎心中黯然,爷爷自杀的时候,他还在大洋彼岸读书,当时并没有任何人通知他这个噩耗,直到他学成归国,方才知道老爷子早已离世,这件事让他至今引以为憾,其实没有通知他赶回来扶灵送终也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思,罗猎归国之后,为此专门为老爷子守灵三个月,也算是对爷爷养育之恩的一些回报。
罗行木道:“就在登船的那一刻,我还是放弃了远走的念头,决定返回故乡,倒不是念及父子之情为他送葬,而是那封信始终在我心中成了挥之不去的谜团,我始终搞不清他为什么要留下那些奇怪的数字,这其中到底是不是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我回到家乡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入土为安,我也没惊动任何人,其实谁也不知道他还有我这样一个儿子,来到他的墓前拜祭了一下,我拿出那封信,发现墓碑上居然也有个同样字体的风字,因为墓碑上是标准的汉隶,而唯独这一个风字是小篆,所以才特别醒目,望着墓碑上的祭文,我突然想起了老爷子当年给我的那封信,于是将按照信上的数字排列,逐一将墓碑上的文字找了出来,贯通之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地址,我按照上面的地址果然找到了老爷子埋东西的地方,我从那里找到了一盒银锭,还有一张房契,然后我就根据房契的指引来到了奉天。”
罗猎道:“房契就是这里的”
罗行木点了点头道:“就是这里,老爷子应该是个善于设置谜题的高人,我来到这里,又按照我破解后的那些文字,找到了这里的密室,里面找到了一些古董,历朝历代的都有,大都是不值什么钱的,我虽然是个外行,可也能够看出,这些东西都是明器,大都来自于墓葬,我方才明白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从摸金倒斗起家的。”
摸金倒斗只是江湖上的说法,说白了就是盗墓掘坟,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当,罗猎也是吃了一惊,他无论怎样都不能将不苟言笑、做人刚正,还是前清举人的爷爷和盗墓这件事联系在一起。可爷爷都已经去世了,罗行木身为他的亲生儿子纵然心怀芥蒂,可是现在也似乎没有诋毁他的必要。
罗行木道:“密室里面没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我找到了一张地图,以为那地图可能是老爷子的藏宝图,于是我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只懂得一些木匠活,决定开一家棺材铺,一来可以赚钱维持生计,二来也好掩饰身份,仔细搜寻这套宅院。那地图上面的文字非常奇怪,我虽然读过几年书,可仍然一个字都不认得,依样画葫芦抄了几个,去满洲大学找人请教,找了几位知名的教授,他们有说是甲骨文,有说是古契丹文,还有人干脆说是外国文字,共同之处就是所有人都不认得,一个字都不认识。”
罗猎心中一怔,自从母亲亡故之后,他就被爷爷接了过去,在爷爷身边的那几年,爷爷除了请人教他读书之外还亲自负责教授他的书法,而且有个秘密只有他们爷孙两人知道,爷爷掌握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字体,这种字体得自于大禹碑铭。罗猎也是后来才知道,大禹碑铭乃是为大禹治水歌功颂德所刻,其上文字古朴怪异,无人能够解读其一,现在广为人知的禹神碑位于岳麓山,乃是大宋嘉定年间重建,早已不复昔日原貌。罗猎曾经前往岳麓山参观,和爷爷教给自己的那些字全然不同,可以说爷爷交给他的那套字体更加深奥难懂。
罗行木道:“我生性执着,既然奉天无人能够解读,我就去外地找别人帮忙。于是我去了北平,找到燕京大学考古学教授麻博轩先生,他可以称得上当今古文字第一人,在历朝历代的古文字,尤其是甲骨文研究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我不想轻易暴露秘密,于是将描摹的那些字打乱了带给他,他看过之后如获至宝,向来沉稳的他,竟然激动的像小孩一般手舞足蹈,他说这很可能是古夏文”或许是担心罗猎听不懂自己的意思,补充道:“夏朝的文字,他追问我从何处得来这些文字,如果能够找到这些文字的原件,或许可以将中国有记载的历史大大推前,对中国乃是对整个世界的文明史都将是一个最为伟大的发现。”
罗猎点了点头,罗行木在这一点上并未夸张,毕竟中国目前有记载的历史还是从殷商开始,夏朝以前的历史始终缺乏让人信服的证据,如果能够找到夏朝文字的证据,那么必将成为考古史上最伟大的发现。难道爷爷教给自己的文字正是夏文
罗行木道:“我当然不会轻易将这个秘密泄露给他,只是请他帮忙破译那些文字。麻博轩也的确是当世大才,可尽管如此,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也只帮我破解了三个字,这一过程中他屡次恳求我将原件给他看,我开始意识到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于是一口咬定,没有原件,麻博轩被我几次拒绝之后,也就不再提起。我不可能长时间在北平呆下去,和麻博轩约定半年后再见,想不到我返回奉天竟然被他跟踪。”
罗猎哑然失笑,人如果执着于某种事情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即便是麻博轩这样的学问大家也不例外,如果不是过于执着,以他的清高和风骨又怎会做出尾随追踪的事情。
罗行木道:“我下了火车就发现了他,麻博轩是个极爱面子的书呆子,被我撞破之后,羞愧地无地自容,他这才向我坦诚,我给他看得那些文字很可能和禹神碑有关。”
罗猎故意道:“禹神碑我倒是去过,岂不是岳麓山上的那一座他为何不去真迹那里看而要尾随跟踪你”
罗行木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屑之色:“你所说的禹神碑乃是大宋嘉定年间复建,根本就不是真迹,懵得住外行,又怎能懵得住麻博轩这种学识渊博的大儒。”言辞间对麻博轩还是颇为推崇,也没有想到大禹碑铭对面前的侄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罗猎心中暗忖,本以为爷爷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老举人,却想不到他老人家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如此说来,当初给罗行木那封信中的数字,以及过去教给自己的那些古文字全都有他的用意。
罗行木道:“我和麻博轩达成了协议,我提供原件给他看,他保证不将这个秘密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还将北平的唯一房产抵押给了我。
我这将那幅地图出示给他,这才知道麻博轩过去一直对我有所保留,在此前三个月的时间里其实他已经破解了十二个字,看到那幅地图他非常激动,认为这幅地图应该和禹神碑的真迹所在地有关。我对什么考古学术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听他说,如果能够找到禹神碑,那么这一发现必将改写整个人类的文明史,所获得的利益回报无法估量。禁不住利益的诱惑,我和麻博轩决定合作寻找禹神碑。
可任何的探险活动都需要财力为后盾,麻博轩是个书呆子,我一个开棺材铺的也没什么钱,于是我们两人一合计,决定又吸纳了一名成员,那人叫方克文是麻博轩曾经教过的学生,也是京城收藏界的大家。我们当然不会将寻找禹神碑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说一起前往探险寻宝。”
说到这里,罗行木感到口干舌燥,他起身去倒水,暖瓶里虽然还有半瓶水,不过早已冷了,罗行木倒了一碗水,也没有招呼罗猎,端起粗瓷大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抹干唇角道:“根据地图标注的地方,开始的时候,我们顺利找到了几处墓葬,不过这些墓葬基本上都被人盗掘过,尽管如此,我们也收获颇丰,毕竟此前的盗墓者不可能将墓里所有的殉葬品全都带走。”
罗猎点了点头,推测到罗行木所去的墓葬应该都是爷爷曾经涉足过的地方,所以才有了那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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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行盗 第九章【开玩笑】(上)
罗行木道:“我们三个虽然合作,可是目的都不相同,我是为了求财,方克文乃是世家子,家财万贯,人家不缺钱,缺少的只是稀罕玩意儿,之所以决定跟我们合作,为的是寻找惊险刺激。找到的那些古董虽然有些价值,可是还没到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地步,至于麻博轩他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书呆子,一心为了学术研究,认准的事情一定去做。
接下来的探险就没那么顺利,我们又找到几处古墓,几乎全被盗了个精光,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禹神碑。首先是方克文失去了耐心,他的家世也不允许他将时间投入到无休止的冒险中去,更何况我们的付出和收获明显不成正比。我也不想继续,我是个小富即安的人,找到的明器变卖之后已经足够我挥霍一阵。从没想过去盗墓,虽然我们将之称为考古探险,可实际上我们将找到的东西据为己有,麻博轩虽然不认同我们的做法,可是为了找到禹神碑,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他喘了口气又道:“于是我们之间发生了分歧,我和方克文提出暂时结束探险,等调整一段时间再考虑探险的事情,麻博轩却坚持继续,浑然不顾当时的天气已经极度恶劣,继续坚持下去甚至可能危及到我们的生命。
在一场激烈的争吵后,麻博轩选择在半夜独自一人离开了营地,我和方克文察觉之后,循着脚印去追他,很快就迷失了道路,祸不单行,我们又在山林中遭遇了土匪的袭击,我们两人亡命逃离,不得已跳下山崖的时候,却发现落在厚厚的积雪上,麻博轩居然就在不远处,他也是在风雪中迷路之后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竟然和那幅地图上所绘几乎完全一致,虽然大雪覆盖,却仍旧能够看出乃是一处藏风聚气的绝佳所在。根据地图的指引,我们找到了一座大墓的入口,麻博轩说这是一座金朝大墓,我们都很兴奋,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当年留下的盗洞”
说到这里罗行木再度停了下来,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极其恐怖的表情,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他显然不愿继续回忆下去,摇了摇头道:“不说了,那次以后,方克文莫名其妙就失踪了,我和麻博轩历尽千辛万苦从里面逃了出来,可是他中途就发了疯,我回来后大病了一场,然后就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了下去。我今年才四十岁,短短的五年间我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罗猎点了点头,这一点的确是事实,他虽然心中充满了好奇,可是并没有发问,罗行木一定在那座大墓之中经历了极其诡异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发生这样惊人的变化。
罗行木道:“我发现我迅速变老之后,又去了趟北平,一为探望麻博轩的病情,二是为了看看他是不是也变成了我这个样子等到了那里,才知道麻博轩已经被家人送往日本治病,可到了日本就跟国内断了联系,而我一天天衰老了下来,这些年我遍寻名医,可是所有人都对我的病情束手无策。”
罗行木盯住罗猎的双目道:“可能你想问我那墓穴中发生了什么”他摇了摇头道:“我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是记得我们三人走入了古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究竟如何离开,我都不记得,自从回来之后,我每天夜里都会做同样一个梦。”
“什么梦”
“一口棺材”
罗猎皱了皱眉头,罗行木本身就是开棺材铺的,他梦到棺材也算不上什么稀奇,其实从解梦来看,梦到棺材反倒是大吉之兆,升官发财,好事。
罗行木道:“一口巨大无比的青铜棺材,垂直悬浮在半空中,周围没有连接任何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的支撑,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很少有人知道罗猎在美国其实选修过心理学专业,他在心理学上的造诣颇深,还专门写过关于人类梦想和思维之间联系的学术文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罗行木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跟他所从事的职业有关。
罗行木道:“五年了,除了失眠之外,我每天都在做着同样的梦,一模一样,从未改变过。”
罗猎道:“兴许你太紧张了,或许是因为你长时间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不妨试试出去走走看看,放松一下心情。”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受到失眠症的困扰,难道这是家族遗传
罗行木道:“我甚至怀疑自己从未进入过那座古墓,不然我又何以会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们从那座古墓逃生之后,我的那幅地图也不知所踪,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凭着过去的印象,尝试去寻找那座古墓,我甚至找到了当年我们曾经栖息过的营地,还捡到了当年遗失的物品,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古墓的所在。”
罗猎道:“人在许多恶劣的环境下会产生幻象,或许当年你的神智并不是处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
罗行木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一定发生过可怕的事情”他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脱掉身上的衣服,赤裸着上身站在罗猎的面前,然后慢慢背过身去。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芒,罗猎看到罗行木的背后竟然刻着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擅入者死这四个字全都是用夏文书写,应当是用刀刻在罗行木的皮肉之中。
罗行木道:“麻博轩发疯之后,他反反复复地重复一句话,他说我们还有五年的生命,我算了算,还有二十多天就是方克文失踪整整五年的日子了,也就是说”他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他的生命应当只剩下不足一个月了。
罗猎看着眼前的罗行木,心中充满了同情,虽然他对罗行木所说的事情将信将疑,可是看罗行木衰老的模样,应当命不长久了。他拿起桌上的羊皮袄帮助罗行木披在身上。
罗行木道:“今年清明的时候我去给老爷子扫墓,偶然听说了你的事情,想不到咱们罗家还有后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给你写一封信,希望若是能够活着跟你见上一面,也让你知道你还有那么一位不争气的叔叔,日后咱们老罗家续家谱的时候,如有可能也添上我的名字。”
罗猎点了点头,虽然大清灭国,可是宗族观念仍然深入人心,即便是罗行木从小为家族所弃,内心深处仍然期望能够重归家谱。
罗行木起身走入东边的房间,不多时拿着一个木匣走了出来,打开木匣道:“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里有两张房契,一张是这间棺材铺,本来就是胡家的东西,理当由你继承。还有一张在北平,麻博轩的那套宅子,他当初作为条件抵押给了我,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权当是我给你的一件礼物吧。”
“这是什么”罗猎从中取出一卷玉简,单从玉质上的沁色就能够看出这玉简的年代久远。真正吸引罗猎的还是玉简上的文字,这其中有夏文、有甲骨、有小篆、有汉隶,罗猎虽然也见识过不少的书法作品,可是像这种不同年代风格的字体掺杂在一起的大杂烩还从未见过。
罗行木道:“我也是在回来之后,又在老爷子留下的密室中找到的,这东西有些特别,玉简应该是汉代的,可上面的字明显是后来刻上去的,不过我看到这上面有夏文,联想起丢失的那幅地图,或许是件重要的物事,只可惜麻博轩已经疯了,当今世上恐怕再无他人能够破译其中的意思。”他并不知道眼前的罗猎却是从小跟随在老爷子身边学习大禹碑铭,在这方面的认识要远超麻博轩。
罗猎道:“那我就替您先保管。”
罗行木笑道:“什么替我保管,我死后,你就是罗家唯一的独苗,也就是唯一的继承人,这东西本该都是你的,留个念想吧。”
罗猎点了点头,此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击声,却是瞎子仍然被困在棺材下面。
罗行木道:“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这间棺材铺,你若是不嫌晦气就留下。”
罗猎道:“有没有看过西医,不如你去黄浦,我介绍法租界的医生帮你看看”
罗行木摇了摇头道:“算了,认命了,我这个人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小子咱们爷俩虽然是第一次见,可我也能够看出你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聊那么多。”来到罗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去吧,那小子在棺材下面呆得时间不短了,再过一会儿,不憋死也得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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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行盗 第九章【开玩笑】(下)
罗猎用撬棍将棺材翘起,瞎子哆哆嗦嗦从里面爬了出来,刚一钻出来,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雪光映照下,这货脸冻得铁青,嘴唇乌紫,身体上的折磨还在其次,刚才被卡在棺材里面,内心的恐惧和煎熬实在难以言喻,漫长得仿佛渡过了半个多世纪。看到罗猎终于过来救自己,内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后怕。虽然刚才隐约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都没看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颤抖着说了一句话:“刚才发生了什么”
罗猎道:“咱们赶紧离开吧,这里闹鬼,不吉利”
素来喜欢胡搅蛮缠的瞎子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走,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喜欢,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弄到了棺材里面,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怕黑。
雪下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大雪初霁,街道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足踝,叶青虹驱车来到旅馆门口,正看到从远处深一脚浅一脚走来的两个人,昨天还气派十足,衣饰华贵的两个,只是过了一夜就突然接起了地气,一直都是穿龙袍不像太子的瞎子自不必说了,可向来风度翩翩,举手抬足透着儒雅绅士风度的罗猎,如今也穿上了一件臃肿的羊皮大袄,气质上大打折扣。
御寒才是硬道理,罗猎当然也想穿得风度翩翩,可昨晚的貂皮大衣被叔叔罗行木扯烂,这一带并不是什么繁华街区,只能随便找一家成衣店买了件低调温暖的羊皮大袄,瞎子也跟着他蹭了一身的过冬行头,虽然臃肿但是暖和。
兄弟两人采购归来,刚吃了早点,此刻身体温暖热乎,向来也没什么形象而言更不懂得风度为何物的瞎子,两只手相互抄在皮袄袖子里,活脱脱的一个地道山炮。
同样穿着羊皮大袄,罗猎就挺拔了许多,不知两人在聊什么,一边聊一边傻乐。
罗猎首先发现了叶青虹的轿车,在白天他的眼力要远远超过瞎子。瞎子白天视力不好,还偏偏要戴上自认为时尚的墨镜,如果没有罗猎给他带路,恐怕连旅馆都找不到。
罗猎用手肘捣了瞎子一下,提醒他道:“叶青虹来了”
“哪儿哪儿”瞎子激动地四处张望,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墨镜,匆忙将墨镜摘下,叶青虹的轿车已经驶到了他们的面前,不苟言笑的俏脸横眉冷对,一双明澈美眸望着两人,表情上充满了嫌弃和不满。
以瞎子白日里的眼力劲儿是看不清对方的脸色的,依旧涎着脸,堆着笑往前凑合:“呦这不是叶小姐吗这么早就来找我”双手扒在车顶上,屁股撅起老高,宽阔的身躯已经将车窗内的叶青虹挡得严严实实,无形之中排除了罗猎靠近叶青虹的可能,这厮早已在心中把罗猎当成了假想情敌。
不过瞎子是多想了,罗猎压根就没有过来,站在后面抽出一支烟,划亮火柴,双手熟练地圈住火,于风中将烟点燃,笑眯眯望着瞎子的大屁股,这厮心中打得什么如意算盘可瞒不过他。
叶青虹说话的方式直接地让人难以接受:“安翟,我没找你”
瞎子被叶青虹如此直白的打脸,露出的笑容难免有些尴尬:“看来咱们还真是凑巧遇上的,相约不如偶遇,大概这就是常说的缘分吧。”
叶青虹想要推开车门出来,瞎子有些恶作剧地将车门顶住,叶青虹一连推了两下没能如愿,马上将手伸向了手套箱。
瞎子叹了口气:“又来了,又来了,你能不能有点创意”猜到叶青虹又要掏枪,果不其然,叶青虹把袖珍手枪掏了出来。瞎子非但没有让开,反倒把一张大胖脸贴到了车窗上,有恃无恐道:“吓我啊我还就不信了,你敢当街开枪”
叶青虹举起手枪瞄准了瞎子的脑袋,唇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作势要扣动扳机,瞎子从来都不是临危不乱的主儿,吓得一缩脑袋,身体后仰,慌张中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罗猎在后面也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了瞎子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俊不禁。
瞎子摸了摸额头,确信上面没有多出一个窟窿,只摸到一脑门子的冷汗,叶青虹已经推开车门走了出来,黑色皮大衣包裹着姣好的身姿,仍然肆无忌惮地举起手中的那把袖珍手枪,瞎子这下看清楚了,叶青虹手中的是一把柯尔特1906袖珍手枪,弹夹容量六发,口径635毫米。
瞎子吓得脸都白了,一边向后挪着屁股一边摆手道:“都是朋友,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嘛”
罗猎才不相信叶青虹会当真开枪,不过这妮子在大街上就明目张胆地掏出枪来,为人也是够嚣张,四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行人,叶青虹必然是事先观察过了环境,否则她也不会贸然掏出手枪。
叶青虹居然当真扣动扳机,不过没有听到枪响,枪口冒出了火苗,原来她手中是一只手枪模样的打火机,饶是如此也把瞎子吓得惨叫了一声,紧紧闭上了双眼。
叶青虹嫣然一笑,这一笑足以让冰雪消融,双眸充满戏谑地望着已经被吓得近乎瘫软的瞎子,调转枪口将那把假枪递给了瞎子:“开个玩笑,别介意,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瞎子咧了咧嘴巴,想挤出一个笑脸,可是比哭还难看。
罗猎走上前去,他刚才也被吓了一跳,伸手将瞎子从地上拖了起来,瞎子一句话不说,将叶青虹送给他的打火机随手扔到了地上,然后向旅馆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谁都有自尊,厚脸皮的瞎子也不例外。
罗猎从地上捡起火机,递到叶青虹的面前:“小心走火”
叶青虹道:“你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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