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石章鱼
从火车站一路走来,可以看到不少的日本人,他们大都衣着光鲜,举止优雅,单从表面就能够判断出他们生活的优越,可他们的这种优越却是建立在剥削和掠夺的基础上。
路上行人渐渐稀少,雪却越下越大,罗猎是第一次来瀛口,举目望去,他们已经来到了辽河岸边,大辽河已经封冻,厚厚的冰层覆盖着河面,冰层上也已经落上了积雪,不过还有很多没有被覆盖的地方,在灰暗的天空下泛起银灰色的深沉反光。
“那是大辽河吗”罗猎轻声问道。
车夫一边跑一边回答道:“是先生说的没错,那就是大辽河,已经封冻了,现在的冰层还不算厚,等到三九天,河面上能跑马车。”
罗猎点了点头,拿出一幅瀛口地图,找到了大辽河,又寻找了一下自己要去的地方,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从地图上看,他们所在的路线并不是最近的一条,甚至应当说舍近求远,这车夫居然跟自己兜起了圈子,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故意道:“咱们还有多久到地方”
“就到了,就到了”
车夫越跑越快,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罗猎的右手落在皮箱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皮箱:“反正我没什么事情,不如你围着瀛口城转上一整圈。”他以为遇到了故意绕路趁机要价的黑心车夫。
那车夫唇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步幅非但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许多,高速奔跑之中突然就腾跃而起,双腿离开了地面,然后他又重重向下落去,强而有力的双臂将黄包车的把手几乎压低到了雪地之中,黄包车前部在短时间内的极度下压让后方的车厢瞬间产生了向上的强大反震力。
罗猎的身体脱离黄包车飞了出去,笔直飞向半空,越过车夫的头顶,车夫的目光望着潇洒飞行于空中的罗猎,期待着看到这厮脸面着地,狼狈不堪的一幕。
可是他脸上的期待马上就变成了诧异,因为他看到罗猎的手中稳稳拿着行李箱,在电光石火的刹那,罗猎仍然可以做好这件事,足见他早已有了准备。
罗猎的双脚稳稳落在雪地上,脸不红气不喘,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一名只想着绕路赚钱的黑心车夫,而是另有目的。
车夫看到罗猎从空中落地的身法,已经明白眼前的年轻人身手不弱。迅速拧动黄包车右侧的把手,将之从车体内抽离出来,铁棍齐眉,单手握棍,棍梢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雪线。
罗猎饶有兴致地望着这名车夫,轻声道:“这位大哥想干什么”
车夫冷冷道:“劫财”说话间一个箭步已经向罗猎冲去,借着左脚落地的反震之力,身躯弹射而起,于空中举起铁棍,双手高擎过顶,身姿宛如鱼跃,气势恰如猛虎扑食,铁棍居高临下高速劈落,发出呼的一声,周围的空气因之鼓荡,席卷着雪花排浪般向两旁涌去。
这一棍若是落实在罗猎的脑袋上,必然脑浆迸裂。
罗猎身躯向后撤去,对方棍法刚猛,不宜力敌,应当首先采取守势,等到对方的锐气稍挫,再作反击。
车夫的这一棍落空,却见罗猎竟然沿着河堤向大辽河冰面上跑去。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大辽河的冰面已经完全封冻,足够承载他们身体的重量。罗猎来到河心处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行李箱放在冰面上用力一推,行李箱于冰面上滑行出去,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露出薄薄积雪下方的晶莹冰面。
车夫奔上冰面之后,他的步幅明显开始变小,甚至连落脚的力度都减弱了许多,冰面太滑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心理因素,他担心如果落脚的力度太大或许会将冰面踩裂,毕竟现在还不是瀛口最冷的季节,冰面封冻的厚度还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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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行盗 第十二章【杀机现】(下)
在揣摩人的心理方面,罗猎拥有着超人一等的能力,这是他选择来到大辽河冰面上的原因之一,战斗首先考校得并非是你的实战能力,而是你的心理,如果你心存畏惧,那么你的胜算就少了几分,在你的实力还不足以让对手产生畏惧的前提下,就要利用周围的环境和条件向对方施行威压。尤其是像车夫这样走刚猛力量流的对手,他的出手具有着鲜明的特征,每招每式力道十足,而且他所用的兵器是铁棍,来到河心冰面,不由自主地变得缩手缩脚,因为忌惮冰层断裂而无法使出全力,其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空旷的辽河冰面之上,两人对面峙立,表情却各不相同,车夫脸上杀气十足,而罗猎却笑得风轻云淡:“这世道做什么都要能耐,拦路抢劫也是门技术活,以你的头脑还是拉车更有前途。”
车夫怒道:“看棍”迈步向前,铁棍向罗猎横扫而去,脚下明显开始收力,招式也舍弃大开大合的劈砸,改为扫、挑,尽可能避免铁棍和冰面的接触。
罗猎在他出棍的同时向侧方小跑几步,然后利用惯性在冰面上滑动,双足在河面上擦出两道晶莹的冰线,右手微微一扬,扣在掌心中的飞刀倏然射出,直奔对方的右肩,罗猎并没有想要对车夫的性命构成威胁,打算让对方吃些苦头知难而退。
车夫在罗猎出手之后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双腿跪在冰面上,身躯后仰,利用前冲的惯性在冰面上滑行,成功躲过罗猎的这记飞刀,然后直立起身躯,单手握棍向罗猎的双腿之间捅去。
罗猎身躯疾退,在退后的同时又是一刀射出,这一刀却瞄准了棍梢,车夫所用的铁棍其实是一根中空的钢管,飞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亮线,毫无阻滞地钻入钢管之中,瞬间穿透钢管从钢管的末端孔洞中露突射出去,瞄准的方向正是车夫的面门。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还没有完全看清,就已经被撞中面门,痛了一下,却没有深入骨髓的痛感,本该射入头颅的飞刀却被他的面门撞得四分五裂,车夫当然明白自己脸皮的厚度绝对没有达到可以抵御飞刀的地步,此时方才意识到罗猎这次弹射出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雪球,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被砸疼的面孔,如果不是罗猎手下留情,此刻他只怕已经一命呜呼。
罗猎第一次出击只是为了第二次出手做铺垫,事先就已经计算了对方可能采取的应对措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罗猎转身走向自己的行李箱,躬身拿起,顺便弹去衣角的雪花,既然胜负已分,又何必纠缠。
车夫呆呆望着罗猎的背影,他已经彻底认清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差得不仅仅是武功,更多的是智慧和临场的应变。
罗猎缓步走向河堤,他相信那颗小小的雪球已经完全摧垮了车夫的信心,对方不敢再纠缠自己,可是方才移动了几步,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枪响。枪声从北岸传出,子弹却射击在罗猎身后的冰层之上,罗猎停下了脚步,没有逃跑也没有做出任何的闪避动作,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没有隐蔽的任何可能,他缓缓转过身去,弹孔所在的地方距离他刚才脚后跟所在的地方至多只有五厘米,罗猎暗自吸了一口冷气,他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却想不到真正的强敌还未现身。
车夫仍然跪在冰面上,他的脸上充满了惶恐,人的第一反应骗不了人,他应该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呯枪声再起,罗猎右手一震,这一枪的目标是他手中的行李箱,中心处被射出了一个黑洞,洞口冒出隐隐青烟,罗猎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奔跑还是坠落他的目光落在脚下的冰层上。
不过这位藏身在暗处的狙击手应当没有第一时间置他于死地的想法,否则也不会浪费刚才的两颗子弹。是狙杀还是戏弄罗猎无法断定对方的真实目的,他将行李箱重新放下,然后慢慢举起了双手,不做无谓的举动,尽可能不去触怒对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到他们可以清晰听到周围落雪的声音。
车夫虽然惶恐,可是罗猎的沉稳让他也很快即镇定了下来,连处于风口浪尖的罗猎都能表现出这样的镇定,并非主要目标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慌乱呢
等候死亡,远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沉默中的三分钟如同半个世纪一般漫长,车夫低声道:“可能他已经走了”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刀悬头顶的感觉并不好受,罗猎也是如此,他很想尽快结束这被人掌控生死命运的局面,然而一切似乎又由不得他。想要活下去,首先要有勇气,然后就是耐心。许多人拥有超人的勇气,可是却因为缺乏耐心而冲动丧命,有些人天生就有耐心,可是却因为缺少勇气而终生逆来顺受。说起来容易,可想要拿捏好两者的平衡却是极其困难。
在时间过去五分钟之后,第三枪终于响起,这一枪瞄准的仍然是冰面,罗猎和车夫之间的冰面,子弹射入冰面之后就炸裂开来,从弹孔的一个点迅速在冰面上辐射出无数条线,进而这一条条隐匿于雪层下方的线又彼此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个独立的面。
河面冰层在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后崩裂坍塌了,罗猎没有做出任何自救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就沉入了冰面之下,他现在能够判断出这藏身在暗处的狙击手并没有要夺去自己性命的意思,第三颗子弹和前两颗子弹不同,这颗子弹很可能是空尖弹,爆炸力强大,对方应当事先就计算好这颗子弹射出之后产生的后果。罗猎其实本来可以选择更大的浮冰跳上去,这样就可以避免落水,然而他推断出,如果自己没有落入水中,那么对方的射击恐怕仍会继续。藏身在暗处的这个狙击手想要自己出丑,想要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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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行盗 第十三章【图书馆】(上)
虽然罗猎体质不错,可是在这样的天气中落入冰河也让他感受到刺骨寒冷,他在水中迅速脱去大衣,浮出水面,想起了自己的行李箱,还好行李箱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冰面之上,罗猎忍着寒冷向那块浮冰游去,还没有来到近前就听到身后传来求救,转头望去却是那名车夫也不幸落入冰河之中,他显然是不会水的,双手胡乱挥舞,脑袋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看他的状况是支撑不了太久的时间了。
罗猎并没有犹豫转身游了过去,绕到车夫的身后抱住了他,带着他向最近的大片冰面游去,这也是为了防止溺水的车夫惊慌中将他抓住,非但无法救人反而会被拖累。
罗猎虽然狼狈,可有一点并没有算错,暗处的狙击手果然没有继续射击的意思,罗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那车夫拖到了冰面上,自己又湿淋淋爬了上去,在车夫身上踢了一脚:“没死吧”
车夫虽然喝了几口冷水,不过还好罗猎救援及时,并没有什么大事,他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居然哆哆嗦嗦爬了起来。
罗猎见他没事,顶着寒风来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将行李箱拎起,头也不回地向岸上走去,他必须找到一个最近的地方,尽快脱掉这身衣服,生火取暖,否则不被冻死也得大病一场。
还好罗猎刚刚爬上河岸,就有一辆轿车停在他的面前,车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位头戴鸭舌帽的男子,正是女扮男装的麻雀。罗猎英俊的面孔被冻得铁青,嘴唇也成为乌紫,他一言不发,事实上也根本说不出话来,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麻雀本想奚落他几句,可没想到他的行动如此果断坚决,可马上她就想通了,什么都不如身体性命更加重要,现在的罗猎已经快被冻成了冰棍儿,就算是车里有个火坑,这厮也会义无反顾地冲进去。
麻雀启动了汽车,随手从手套箱内取出了一瓶烈性伏特加,在此时罗猎的眼中无异于灵丹妙药,他拧开瓶盖就灌了下去,一口气灌下去半瓶,接下来他做出了让麻雀瞠目结舌的举动,麻雀从后视镜中看到这厮居然在脱衣服,禁不住尖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狠狠地踩下了刹车,罗猎因为惯性向前冲了出去,半个赤裸的肩膀已经出现在麻雀的身边。
罗猎狠狠瞪了麻雀一眼:“你叫什么叫啊没见过男人脱衣服啊阿嚏阿嚏阿嚏”
麻雀猝不及防被他喷了一脸,捂着嘴唇和八字胡斥道:“你要不要脸啊大白天的你竟然”
罗猎毫不在乎地坐回到后面,用剩下的酒涂抹揉搓着身体,帮助自己的体温迅速回暖:“非礼勿视,你别偷看不就行了阿嚏”身体猛然向后一仰,却是麻雀狠狠踩下油门,轿车箭一样向前方冲去。
同样哆哆嗦嗦在寒风中战栗的车夫来到黄包车前,从车上摸出一瓶烧刀子,张口猛灌了下去,一边喝一边望着渐行渐远的轿车,喃喃道:“为什么救的是他”
罗猎的行李箱内有替换的衣服,幸好钥匙没有遗失在冰河内。他打开箱子上小锁穿好衣服发现身上多了不少枪洞,不过还好是干的,幸运的是他从罗行木那里得到的玉简和房契包裹得好好的没事。检查物品的时候,他利用箱盖进行掩饰,悄悄看了看反光镜,正遇到麻雀偷窥自己的目光,因为被罗猎抓了个正着,麻雀慌忙收回目光。
罗猎语重心长道:“又偷看啊,偷窥是种病,得治”
“你才有病呢你有什么值得可看的”
罗猎拿起关上行李箱:“无论怎样,都谢谢你了,劳烦在前面停车。”
麻雀道:“你上了我的车在哪儿下车可就由不得你了。”
罗猎不禁笑了起来,可笑声很快又被喷嚏声打断,他找出手绢有些夸张地擤起了鼻涕。
麻雀一脸嫌弃道:“你动静小点儿,听着心烦”
罗猎道:“觉着不爽你就把我赶下去,我这人毛病多着呢,抽烟吐痰,打嗝放屁”话没说完,麻雀已经踩下了刹车,罗猎也没有料到自己那么容易就达到了目的,向外一看,车辆已经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前,门前招牌上清楚地写着南满图书馆。
麻雀道:“下车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罗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麻雀也紧跟着走了出来,指了指南满图书馆道:“就在里面。”
罗猎道:“你该不会想害我吧”
麻雀道:“如果真想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罗猎发现最近认识的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口气大,难道因为时下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缘故事实已经证明叶青虹有这样的底气,不知眼前的这位麻雀,著名历史学家麻博轩的女儿又有什么底气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支撑她说出这样的话罗猎对麻雀还是充满好奇心的,这不仅因为她是麻博轩的女儿,更因为罗行木对他说过的那段往事,而麻雀乔装打扮接近自己,甚至以破坏自己的计划相要挟,她想找罗行木干什么这件事应该和当年寻找禹神碑的事情有关。罗猎对发疯后的麻博轩,对当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同样好奇,或许答案就在她的身上。
南满图书馆每逢周二例行闭馆,今天刚好就是闭馆日。麻雀带着罗猎从侧门进入,雪仍在下,空旷的庭院内已经堆满了积雪,一座硕大的书籍雕塑也被白雪覆盖,看上去像极了两块面包。
麻雀昂首阔步走在罗猎前方,这给了罗猎一个可以好好观察她背影的机会,不得不承认她的化妆术非常高明,如果不是拥有着细致的观察力和超人一等的嗅觉,罗猎也很难从外表上判断出她的性别,化妆术的高明还在其次,麻雀甚至连行走的架势,说话的腔调都模仿得不留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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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行盗 第十三章【图书馆】(下)
麻雀在藏书楼前停下脚步,还没有敲门,两扇房门就从中洞开,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黑色圆口布鞋,白色棉袜一尘不染,虽然戴上了圆形黑框花镜,可是罗猎仍然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位正是在火车上和麻雀一起的那位老者。
花镜阻挡不住老者刀锋般犀利的眼神,他打量着罗猎,瘦小的身躯站在门前,并没有马上邀请客人进入的意思。
麻雀笑道:“福伯,人我帮您请来了”声音突然变成了清脆悦耳的女声,罗猎有些诧异地望着麻雀,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真得很难相信这两种不同的声音来自于同一人,麻雀竟然可以在男女声之间转换自如。外貌的改变可以通过化妆,声音的改变除了天赋异禀之外还需经过长期刻苦的锻炼。
福伯点了点头,主动伸出手去和罗猎握了握手,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里面请”
罗猎这才得以走入藏书楼,里面摆满了书架,在一排排的书架之间有一条条通道,地板虽然有些古旧,可是因为保养得当,仍然油光可鉴,室内的空气带着浓郁的墨香,福伯带着他们穿过一排排的书架,来到通往二层的楼梯上,又循着楼梯来到了宽敞明亮的二楼,二层的格局和一层完全不同,书架全都是倚墙而立,中间的大片区域空置出来,约有百余平方的区域内只摆放了三张桌椅,这是图书馆管理人员平时用来修订整理的地方,这间藏书楼内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在。
麻雀道:“我去泡茶,你们先聊”她走向西南角的办公室。
福伯轻声道:“罗先生知不知道罗行木的下落”
罗猎摇了摇头,他没有对麻雀说,当然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只是他很好奇,为何他们会知道自己和罗行木的关系罗行木做事应当相当的谨慎。
福伯道:“不瞒你说,我们早就盯上了你”
罗猎因他的坦白而笑了起来,内心中却突然一沉,难道在自己踏入棺材铺的那刻起就已经被他们跟踪
福伯的回答让罗猎的心情越发沉重:“从你成为法租界小教堂的牧师开始,我们就留意你的一举一动。”
罗猎皱了皱眉头,跟踪一个人需要耗费大量的物力和人力,为了寻找罗行木,他们这样做值得吗又或是这位福伯只不过是在危言耸听其用意只是想在心理上压倒自己
福伯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话,想要监控一个人可以通过很多的途径,跟踪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可未必能够奏效,我们的目的不在你的身上,所以我们只需要买通送信的邮递员,监控你的每一封信。”
福伯的话让罗猎细思极恐,他素来心思缜密且拥有强大的全局观,可是他并没有想到早已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
福伯微笑道:“还好你平日的书信并不多,这让我们不必花费太大的精力,也不必花去太多的金钱,罗行木给你的那封信我事先就已经看过,在确定你会来满洲之后,我们事先就在奉天火车站安排了人手跟踪你。”
罗猎不无嘲讽道:“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福伯道:“我们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不敢靠得太近,你前去棺材铺见罗行木的当晚,其实我们也去了那里,在你走后,我们进入棺材铺寻找罗行木,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可是从院落中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打斗,你和罗行木肯定见过面了。”
罗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目光投向端着茶盘向这边走来的麻雀,这会儿功夫,麻雀已经洗尽铅华,头发很短,男孩子一样,皮肤洁白细嫩而富有光泽,眉目如画,顾盼之间,极其灵动,每一个细节都彰显出东方女性的柔美,脸型也是鹅卵形的,走路的姿态也变得轻盈而富有青春的韵律,虽然还是一身男装,却让任何人都能第一眼就辨认出她是个女人。被罗猎识破性别之后,已经没有了掩饰的必要,以本来的面目相对也是一种诚意。
罗猎接过麻雀递来的茶,顺便观赏了一下她的双手,丰润白嫩,手如玉笋,这正是麻雀习惯于戴手套的原因,这双手生的太美,太过女性化,如果不加掩饰,只怕会让人第一时间看出她的性别。
茶是来自祁门的红茶,汤色红亮,香气馥郁,在这样落雪的天气,尤其是对刚从冰河中爬上来不久的罗猎来说,喝上一杯滚烫的红茶是一种难得的惬意感受。
福伯道:“你对罗行木那个人究竟了解多少”
罗猎将空杯放回茶盘内,麻雀很快又为他添满了第二杯,罗猎道:“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福伯道:“一半真话一半假话。”不了解是真的,不想了解却是假的,如果罗猎当真没有好奇心,不想了解罗行木的事情,又为何前往棺材铺去寻找这位素未谋面的远房叔叔
福伯向麻雀点了点头,麻雀从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罗猎,照片几乎有一半被烧掉,不过从残留的部分仍然可以看出是三个人的合影,中间一个人坐着,旁边两个人站着,站着的两个人中,有一个面目被烧掉,无从辨别他的身份,另外一个年龄在二十多岁的样子,盘着长辫,穿着满清军服,坐在中间的那个却是西装革履,气质温文尔雅的中年人,罗猎一眼就认出前者是年轻时候的罗行木,后者他却并不认识。
麻雀道:“你应该认得罗行木,另外一位就是我的父亲,这是他们在十二年前的合影。”
罗猎心中微微一怔,如果这张合影是十二年前,那么罗行木此前显然对自己说了谎话,他说是在得到那张关于禹神碑的地图之后才去找了麻博轩,和麻博轩合作也不过是在这五年内的事情,可是这张照片却证明他和麻博轩早就认识了。
麻雀道:“照片中被烧掉的部分,那个人叫方克文,他和罗行木都曾经就读于燕京大学历史系,也都是是我父亲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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