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帝国再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黑云长剑
等刘孔昭入了朝班,收起了兵刃,一些东林御史这才敢出班上奏皇帝。
“诚意伯刘孔昭兵刃上殿,大不敬!臣请将其兵刃收缴,下狱问罪!”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东林党们反应过来后,一脸的气势汹汹,誓有不拿下刘孔昭就不罢休的架势。
“咳咳。”
金台上,朱由桦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殿中群臣闻言警醒,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朱由桦横眼在殿内一扫,说道:“来啊,将刘孔昭的兵刃缴了,压下去,听候发落,今日早朝到此为止,散了吧!”说完起身离座,甩了甩衣袍,在一片肃静之中,大步往后殿走去。
群臣相顾愕然,皇帝的处断让他们无话可说,却总有一种一拳打空了的感觉,感到非常的憋闷,纷纷将怒火烧向了刘孔昭,对其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这时候,几御前侍卫破殿而入,将刘孔昭怀里的小匕首收缴了,并押着他出了乾清宫,名为押送,实为保护。
东林众臣只能看着刘孔昭的背影牙痒痒。
一场史无前例的朝会就此结束了。
张慎言都七十的人了,胡子头发都花白了,原本身子骨还不错,受此一吓,回家后没几天就生了病,同时也给皇帝上了一道奏疏,要乞骸骨。
与张慎言一起乞骸骨的还有,还有高宏图和姜曰广。
朱由桦收到他们的奏疏后,没有批准答应,还特地派遣鸿胪寺官员前往众人的府邸传谕挽留,以表达诚挚的敬意和深切的歉意。
五月二十四日,朱由桦为前几天出的事儿特意召见了高宏图、姜曰广,张慎言因为生病,圣恩特许不必入朝觐见。
等高宏图、姜曰广两人一进大殿,朱由桦就表现得很谦卑,一见面就亲热的叫先生并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慰问完了,朱由桦深情地表示朝廷和自己对几位阁老的倚重和信赖,然后提出了希望:以后不要轻言辞官,没你们这些肱骨之臣在,朕一个人真不行啊!
看到皇帝服了软,高宏图和姜曰广也不便再玩硬的了。
高弘图首先出来接话:“朝廷用人之事,我等说可,勋臣们就说不可。像这样是非混淆,我等委实难办啊!”
朱由桦马上回复:“朕刚刚登极,在用人上尚无多少经验,一直很倚重诸位阁老,希望对朕不要有所误解才是!”
高弘图一看皇帝还算好说话,于是接着倒苦水,以刘孔昭为首的勋臣对朝廷的用人挑三拣四,希望陛下能理解一下底下臣子们的苦衷。
朱由桦表示,理解理解,谈话在极其和睦的气氛中结束了,皇上很高兴,高宏图和姜曰广也很高兴。
唯有张慎言不高兴,自从上一次受到精神重创后,他就生病了,而且病得越来越厉害,眼看着连床都下不了了,还要去办公,实在是个痛苦。
在张慎言再三请求之下,朱由桦只能勉为其难的批准了他乞骸骨,嘱咐其好好在家修养,等身体养好了,再起复。
就这样,吏部尚书的职位就空了出来,首辅马士英举荐亲信王驿担任,其他东林阁臣不附议,东林阁臣们举荐党人陈子壮担任,马士英不给票拟。
双方僵持不下,吏部又不能没人执掌,最后各退一步,由中立派路振飞代行吏部尚书职权。同样,礼部尚书最后协定下来也由中立派太常寺卿顾锡畴担任。
由路振飞担任吏部侍郎摄尚书事,这个结果朱由桦还是很满意的,也算初步达到目的了,路振飞是个实干派,在选官任官上肯定会保持相对的公正,吏治的好坏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吏部尚书的操守与能力。
东林党之所以那么强,张慎言功莫大焉,他利用吏部尚书的职权,往官僚队伍里塞了大量的东林党人,遍布了中央和地方,客观上加速东林党势力的扩散。
随着他的去职,皇帝在决策和用人上少了一个重大阻碍不说,东林党人也断了一个入仕的主要途径,势力的扩张速度势必减缓。等朱由桦完全掌控了吏部后,再对中枢和地方来几次大换血,到时候东林党再想呼风唤雨就难了。
中枢执政班子一番调整下来,东林一下子去了两个职位,一个是首辅,一个是吏部尚书,都是手握大权的重量级权吏,好在吏部还有一个侍郎吕大器,兵部也有一个侍郎陈子壮、户部的钱袋子也在党人干将高宏图手中,几大权力部门尚未完全沦陷,即便这样也可谓损失掺重了。一些政治嗅觉敏锐的东林党人,已经在这一连串事件中嗅出了一丝阴谋。私下里不停地串联商议着如何反击。
……
五月下旬的一个下午,西北御营校场。
朱由桦穿着元青色团龙袍褂,坐在高台上静静的看着底下御营亲兵们训练,身后簇拥着一干亲信文武大臣。
放眼望去,高台下的校场上,刀剑闪亮,枪缨飞舞,杀气腾腾。羽箭射出时震响的弓弦声,盾牌挡击刀枪发出的铿锵声,以及新军们急促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和豪壮的呐喊声,所有的声音汇合在一起,震人耳鼓,顿时给人一种于置身战场的感觉。
校场东面一角。
“前进!前进!”
御营总教习刘肇基挺腰执刀站在阵前,大声喊着口令,身旁中军旗牌官迅速将口令化为旗令,三千新军在各级教官的指挥呼喝下,排成十几个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
一名府卫出身的教官见前面布满了铁蒺藜,刘教习却怎么还不喊停,再往前走可就要踩上去了,他犹豫了一下,便带着本局人马停了下来。
“停!你叫什么?”
“标下御营丙局总局陈佐恒!”
“军律第一条是什么?”
陈佐恒拍打了一下胸口,昂首答道:“军令至上,不可违抗!”
“那为何擅自带队脱离阵形,就因为前面有铁蒺藜?”刘肇基厉声喝问。
陈佐恒把嘴紧闭,不敢辩解。
“军阵之中,千百人列队而前,一人回头,众兵生疑。你若站在前排,虏骑如滔天巨浪卷来,声势骇人,你一人犹豫回头,掉头躲避——”刘肇基厉声呵斥陈佐恒。
“如果你是队正,将害死一队军卒,如果你是旗总,一旗尽溃,如果你是总司,累及一司……如果你是一镇总兵大将,将祸害三军,一败涂地,浮尸千里!”
说到这里刘肇基暴喝一声:“陈佐恒,其罪如何!”
陈佐恒紧紧攥着手中的腰刀,一颗晶莹的汗珠从他的额角独自滑落,在地上无声地溅开:“当斩!”
“现在是操训,斩首就不必了,但活罪难逃,本将现在就免去你总局之职,丙局局副转正,操训过后,沿校场跑三十圈,若有下次,直接淘汰开革,降为伍卒!”
刘肇基下了惩罚令后,又接着说道:“自古天下强军劲旅,首重军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与左而目不瞬,简而言之,能做到不扰民,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追击溃逃之敌,财物散于前而不取;狭路相逢时,浴血死战而不退,号令一出,如臂使指,这就是当年戚家军的风范!也是真正的可以与鞑子野战的铁血强军!”
众人个个昂首挺胸,两眼直视前方,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儿声响,整个方阵里顿时鸦雀无声,似乎连空气也凝住了不再流动。
刘肇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朗声道:“御营亲军,国之卫士,天子爪牙!你们身负帝室之兴亡,兴国之重托,集训期不合格的本将会无情的淘汰,只有合格者,才会予以录用。大浪淘沙,百炼成金,御营亲军里不需要懦夫狗熊。”刘肇基面色沉静的说到这里,猛地爆喝道:“你们愿意做狗熊吗?”
“不愿。”众人大声吼道。
“很好!如今北方流贼、鞑虏肆虐,国势衰微,陛下有志北伐中原,将来会带着你们南征北战,驱逐鞑虏、流贼,收复大明河山。中兴之日尔等必当青史留名,庶几可比美当年开国功勋徐中山、常十万(徐达,爵封中山王;常遇春,当年曾言:给我十万精兵,我可横行天下!自此号外常十万)。
好男儿志存高远,当为国为民立不朽功业,良机当前,尔等扪心自问,难道就甘心一生为一庸碌混沌之人否?”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吾皇陛下,万死不辞!”
站队列,学军令,看旗语,再伺机从中淘汰不合格的兵员,府卫出身的教官和应募者们一起操训,不搞特殊,屡次不合格一样要被淘汰。
总教习刘肇基这些天几乎都在忙乎这些事,每日四更起床,给众人讲授金鼓旗号的识别应用,或由其宣讲天子亲拟的军律,应募军士的军律并不繁琐,只有四条,第一条便是军令至上,不得违抗;第二条:不许****赌博、隐瞒欺诈;第三条不得偷窃、抢劫、私藏财物;第四条:禁打架斗殴,寻衅滋事。
大明之帝国再起 第051 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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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桦每日必会抽出一定的时间亲自前来观操,新军们见天子万乘之躯竟然时常站在校场将台上观看他们操训,一个个兴奋莫名,鼓足了劲,想在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至于操训效率大增,好多原本因为训练的坚苦而意志动摇的人看到天子就在自己身边,一个个都咬牙忍住了,朱由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了一会新军操演后,朱由桦带着亲信文武下了高台,走入离校场不远的议事厅内,新军训练营地各项设施都算完备,军舍、马栏、操场、箭楼等等一应俱全。
校场的南边还建了几十排营房,都是砖石结构的营舍,每两排营房之间都有公共厕所,营地卫生非常重要,朱由桦对此是高度重视的,各个营区之间也都挖有排水沟。
进了议事厅,新军总教习刘肇基向皇帝禀道:“练兵之道,一在纪律,二在精神,三在技术,四在体能,经过这几日的基础训练,军士们差不多熟悉了队列,学会了服从,有了初步的纪律性。所以从下面开始,臣打算依照章程让他们学习技艺了。”
朱由桦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依造传统练兵方法,先是练习个人武艺,再是营阵行军与战法的练习等。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怯敌还是艺浅,善战必定艺精。
为了更好地激发新军们的训练积极性,刘肇基学习戚继光,采取了等级制,将武艺成绩分成九等,有能奋学,武艺精熟者,则升,兵内懒惰,不习武艺,号令生疏者,罚之。
十天一考,考核的方式就是对战,各人对打,打赢了,就升一级,打输了,就降一级,罚打十军棍,直到半年后终考比总成绩,定去留。在这个措施下,众人产生了极大的热情。
这是武艺练习,兵器的熟练能使用否,也与身体的强壮有关。身体的强壮,自然是跟平时的营养有很大关系,当然,新军们的营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在营内大肉白饭的将养了些时日后,新军们都是脸色红润,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明末时主要还是冷兵器的战斗,需要对手力和臂力进行锻炼,后世所用的伏卧撑,仰卧起坐等锻炼方法,朱由桦觉得并没多大用处,这时练臂力,主要还是传统的举石锁,石锁从十斤到一百斤不等,每个石锁相差十斤。
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军士的单兵素质十分重要。选拔一个个人武力强悍的人为基层军官,这是必然。而石锁是一件明代军营中十分常见的锻炼身体的工具,基本上各军营中都有。
军中常常运用石锁进行握力、腕力、臂力及腰、腿部力量的训练。石锁举法主要有抓举和摆举,有用正掷、反掷、跨掷、背掷等掷法和手接、指接、肘接、肩接、头接等接法组成各种各样的花色动作。所以朱由桦很开明的采纳了刘肇基的建议,新军们每天都要举石锁,以锻炼身体力量和协调力。
依照章程,新军们也要学一些简单实用,适合实战的近身搏杀术还有刀术、枪术等。
所谓年刀月棍一辈子枪。
如果手把手,全套教下来,不知道要多久了。
短时间内只有教他们一些简单有效的杀敌技艺,战场上的招式往往越简单越有效,只要反复练习,同样可以挥出巨大的威力。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不被淘汰出去,众人训练更为刻苦。
他们身着沙衣,手脚缚着沙袋,不停地沿着校场跑圈,仲夏时节,众人都热得满头大汗。
营地的一角,几百新军相错站成五排,斜举着长枪,在他们的前方,是一排排木人桩,木人桩粗有一人合抱,同成人等高,两旁有可旋动的木臂,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咽喉,心脏、两肋、腰等致命部位。
新军副教习韩诚一边指挥一边讲解:“人有四大要害,除心口之外,还有眼、脖、腰三处。
人的眼睛非常脆弱,受到攻击,轻则失明,眩晕,重则死亡。颈部,颈前有咽喉、气管,颈侧有颈脉,颈后为颈椎,无论是前、后还是侧面,勒脖,扭断脖子都完全可以致命,更不要说斩。腰子,它们位于腰部两侧,一旦刺中这个部位,轻则流血剧痛,丧失战力,重则出血、腰破而亡。
尔等要牢记这四大要害,战场上对上敌人,长枪突刺时,只管往要害处招呼,即便不能一击必杀也要让其瞬间丧失战力,不然要死的就是你们自己!”
说到这里,韩诚大声道:“本将先给你们演示一下,你们看好了!”
他摆了个侧身起手的姿势,长枪斜举,然后猛得往前一刺,长枪突地刺中了前方木人桩的心脏,然后又收枪,举枪,再次向前一刺,这次刺中了木人桩的喉咙,如此反复四次突刺,把木人桩的目、喉、腰、心瞬间刺了个遍。
众人看完后一片叫好。
“现在尔等跟着我刺。”
说完他长枪斜举,大声道:“举枪!”
新军们依令而行,纷纷斜举长枪。
韩诚暴喝:“刺!”
“杀!”新军们怒吼一声,几百杆长枪“砰!”地刺中了木人桩,不过有的刺中了要害,有的没有。
韩诚大吼:“收枪,继续,举枪!”
几百杆长枪一起突出,场面壮观。
“刺!”
“杀!”
一阵阵的怒吼,一片的枪林扬起,虽然眼前使枪的只有几百人,而突刺的时候也并不算整齐,不过整体来看仍旧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长枪兵是最廉价的兵种,也是最容易形成战力的兵种,实惠方便,韩诚作为御营的副总教,仅仅是做个示范演示一下,真正将训练落到实处的还是要靠各级临时军校——原先的福王府府卫们仔细教授。
在六月初的时候,朱由桦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奏疏,奏疏是新上任的吏部掌堂路振飞呈上的,内容却是岭南大儒陈邦彦写的。
名为《中兴政要策论》,朱由桦见之心中顿时一亮,忙迫不及待的翻开阅览了起来。
整篇策论洋洋洒洒近万字,其内容不仅针砭时弊,更是包罗万象,不仅把大明的各种弊政分析得透彻见底,还有一些针对弊政的相应的改革方略。特别是针对国策和守备的问题提出了联络、控扼、进取、接应四策和“长江两合、三要、十四隙”等应对策略,并把东虏设想成了第一假想敌。
历史上的陈邦彦携着万字平戎策到了南京后却处处碰壁,马士英、史可法等南都君臣虽然昏聩,但也并非白痴,策论之所以没被采纳,朱由桦猜测是其内容主要涉及抗清,这与正力主“联清灭寇”的马士英,史可法等人的战略方针相违背。有志之士不免为之叹息。
朱由桦看完这万字平戎策后,很是兴奋,抱着求贤若渴的心态决定亲自面见一下这位历史上的岭南三忠之一,顺便当场考校一下他的见识,看看其是否名副其实。果真如阮大铖一般是个人才,他不介意破格录用。眼下朝廷实在是太缺乏人才了,不要说像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那样干才了,就是陈新甲、汪乔年、杨嗣昌这样的都是少之又少,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很快,在乾清宫的偏殿,朱由桦接见了布衣秀才陈邦彦。
陈邦彦四十来岁的年纪,面色清癯,长须美髯,青布澜衫,眼神中也是文气斐然,令人一看便知道是读书破万卷的硕儒。
陈邦彦跟着小内监走进气氛肃穆的殿堂,跪在朱由桦面前行了一拜三叩礼。
“学生顺德县秀才陈邦彦,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不必拘礼。”朱由桦双手上扬,示意陈邦彦起身。
见完礼后,朱由桦也不废话,直入正题道:“先生的政要策论前日朕已看过了,颇有见地,再联想到朝廷现在的处境,朕实在心痛啊!
当年太祖高皇帝,身经百战,平定僭窃,驱逐蒙元,而有大明三百年天下。然而到了崇祯年间,自烈皇登极以来,一心已中兴为己任,勤政爱民,系心于国。早起晚睡,事必躬亲,不敢有丝毫怠慢,君德无丝毫瑕疵,天下谁不称颂?为何苦苦挣扎十七年,殚精竭虑,有心中兴,却无力回天,究竟是什么造成大明如今这般困境的呢?”
皇帝突如其来的一问,并没有使陈邦彦慌乱,四十多年的坎坷沉浮,早已将他性子磨砺的十分沉稳,即便直面至尊,依旧处境不变。陈邦彦从容镇定的沉思片刻后,方揖了一礼节,道:“学生有两种看法,不知道吾皇想听哪一种?”
朱由桦见之愕然道:“还有两种看法?不妨都讲讲,朕洗耳恭听着。”
大明之帝国再起 第052 收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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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邦彦仰头北望片刻,摇了摇头,轻叹了声道:“烈皇在时,北有东虏频频叩关,西有李闯肆虐陕甘,国朝危难之际,朝中衮衮诸公不仅没有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反倒承接党同伐异恶习,国难之时犹如太平无事之时,互相结党攻讦不休,终至北都沦陷,烈皇煤山殉国,甲申之祸与其说是流寇所为,不如说毁于党争。”
朱由桦点了点头,对陈邦彦的耿介直言颇为惊喜,也颇有感触,自万历以来,士大夫喜好结党,互相倾轧,已成风气。俗话说,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但事情往往坏就坏在党同伐异上面了。
万历朝以来迨自崇祯朝覆灭,大明朝政倾颓很大原因就是党争之祸,多少该办的事情,就是因为牵扯上了党争而废弃,多少不该做的,也都是因为党争而祸国殃民,陈邦彦虽是一介生员,没有官场的经历,却是个明白人。就这一点,比那些个东林大臣就强多了去了。
陈邦彦继续侃侃而谈:“私党令公论不伸,朝纲不振,流弊之极!在此艰难之时,若想同仇敌忾,中兴皇明,必先消除党争。”
“消除党争,话是不错,敢问先生,朕该如何做才能消除党争呢?”
陈邦彦不答反问道:“陛下以为该如何呢?”
朱由桦沉吟片刻,道:“凡引用之人,朕当一一告诫,须汲取教训,革新易意,勿怀私恩,勿泄私愤,赤心忠胆报效朝廷。”
陈邦彦听完大摇其头,道:“党争由来已久,利益牵扯甚广,岂是告诫所能劝止的?”
“那先生以为该如何?”朱由桦对陈邦彦的一丝无礼并不介意,反而似笑非笑的道。
陈邦彦踱步片刻,沉声道:“学生主张道贵适中,刑赏所加,视其功过。”
“贵道适中……”朱由桦脱口而出。陈邦彦立即点头:“道贵适中,不偏不倚和解朋党纷争,赏罚则视其功过,重立朝廷纲纪,以此或可消除党同伐异之陋习。”
朱由桦听完并不怎么满意:“制止党争说起来容易,只怕施行起来就难了。”
陈邦彦惭愧道:“学生有主意二无主张,让陛下见笑了。”
“无妨,党争若那么容易消除,先皇也不会殚心竭虑十七年而素手无策了。”朱由桦大度的摆了摆手,又道:“先生方才说了第一种,不知这第二种又是什么呢?”
陈邦彦微微顿了下,说道:“那就要从太祖爷制定的税赋之法来说了。
三百年来我朝一直重农税,轻商税,国初时还好,只是到了如今丁口滋生众多,田地却大多被勋贵大臣们隐瞒蚕食了,百姓失去土地便只能沦为流民,朝廷农税也跟着日渐枯竭,却又碍于祖制无法通过商税得到补充。再遇到天不逢时,惩罚以水涝旱灾,自然民变四起,国事糜烂不堪。
要说两宋时,赵官家一直重视商税,即便疆土日绌,朝廷财政依旧充裕,每年靠商税能岁入几千万贯。
反观国朝,江南大士绅无不产业遍布,富甲一方,而朝廷却几乎收不到一丝一毫的商税。”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道:“崇祯十三年学生从邪报上得知,南直隶仅收到茶税六两,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两宋时,海贸发达,朝廷年收市舶税千万贯。国朝呢,泉州一带的海贸同样发达,每年的市舶税却只有四万两!
自万历军兴以来,朝廷每年光军费就要千万两,而国库税入却只有两百多万两,天子碍于祖制,只能加重赋于百姓,逼得百姓都去当了流贼,朝廷剿贼,官军数量激增,军费不够,又得加赋,流民又增,以至于最后官军数量上百万,国事却愈发不可收拾。”
大明的土地兼并情况至少在明孝宗时还不严重,顾炎武当时就称赞此时:“家居人足,居则有室,佃则有田”。但到了隆庆年间时,已经是“则尤异矣,末富居多,本富尽少,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起者独雄,落者辟易了”。到了万历崇祯时期,土地兼并,贫富悬殊就更是严重,“则迥异矣,富者百人而一,贫者十人而九,贫者不能敌富,少者反可以制多。金令司天,钱神卓地,贪婪罔极,骨肉相残。”
近三百年下来,官[腐败]已近乎无药可救了,文官们疯狂敛财,恨不得对百姓敲骨吸髓,将他们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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