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民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巴特拉七世
上官少弈并不答话,潇镜默了半晌,静静地退了出去,轻轻阖上门帘,留下满室的情长。
他顺着程墨苏如瀑布般的发丝,那柔滑的发缠绕在他的指尖,异常得扰人。他微微一笑,墨苏从来都宝贝她这头发,如果醒来以后知道他这样地玩着,怕又是该氤氲起水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娇嗔与恼怒地看着他。
他的唇角略微抽搐着,漆黑的瞳孔陡然一酸。
“墨苏。”他忙抑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将目光扫向窗外的星辰,“你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什么吗?”
他顿了顿,没有听到她的答案,没有看到那清澈的水眸。
他凄怆一笑,坚硬的心一点点瓦解着,为她而砌的城墙一点点崩塌着。
“你说过‘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屋子里昏暗一片,没有人应声,没有人答话,连呼吸都异常得缓慢而多余,他俯下身子,附在她晶莹又小巧的耳畔,“你看这几日的星空多耀眼,等你醒来我们便真成了那星与月。”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听力极佳,注意力稍微集中一下,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少爷正和少夫人处着,少夫人情况十分不好,你就不要打扰了。”
“可是我们必须要出发了!” 申副官即使压低了嗓音,仍是比平常人高了八度。他无奈地摇摇头,扬声道:“请进。”
申铭量朝潇镜得意一笑,推门入内,立正敬礼,“少帅!整装完毕!请少帅归来!”
是,他还是少帅,他还肩负着无数将士的生命,肩负着奉省的存亡,国家的荣辱,他还有着必须完成的事情。
他站起身来,身姿挺拔,戎装整齐,黑如点漆的眸恢复了往常的冷冽与凌厉。他不敢去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墨苏,他怕一眼看过去,他便会承受不住,顷刻崩塌。但如果墨苏真的不再醒来,他会如何?
失去了她的他,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担心与忧虑。
墨苏,等我回来,就算你一直不醒,我也会不离不弃。
直到她真的要离他远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这万好的河山哪能敌得过她的低声语软。得了天下却失了她,心中哪还能存着温暖。月醉星眠,暮霭琴弦,只想与她再续前缘。听繁华落尽,终胜从前。
他在心中暗暗地念着,终于那锃亮的马靴跨出了大大的一步。
古朴的门轻轻地阖了上去,程墨苏的明眸皓齿,远黛娥眉,全部被铭刻在了他的心里,铭记在了那些往日的旧时光。
潇镜目送着上官少弈与自己的丈夫离去,几番欲言又止,她看着上官少弈决绝的背影,便知道他是要去拼命了。她抬眼看着程墨苏的房间,心中只期盼着程墨苏能早日清醒,虽然医生已经下了判决,但总会有奇迹的,不是吗?
在人海中相遇,相爱,相知,相许,就是奇迹。如此算来程墨苏与上官少弈已经缔结了太多,不差这一个了。
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安安静静地抿着。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小姐,姑爷,你们怎么来了,没有去上海吗?”
上官懿汀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程墨苏昏迷不醒的事情,昨夜程墨苏在婚礼快结束的时候才出了事,那时她早就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下回了朱家在新北置办的新房,今日一早收到了萧佐为询问的电话,才知道出了这等事情,连回上海的火车都没有去赶,便忙回了上官府邸。
她急切地跑上楼梯,朱夜枫在后面跟着,生怕她摔倒,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墨苏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情回上海!”
推开门帘,花香扑面,那些程墨苏留下的痕迹还拓印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她本是恍惚,却终于看到吊瓶下程墨苏苍白的容颜,怔忡不已。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握住程墨苏纤细的皓腕,“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医生说少夫人是误食了大量药剂,所以……”
上官懿汀怔了怔,抬眸去看朱夜枫,朱夜枫的目光也不闪躲,直直地和她对上,耸肩道:“别看我,我可不是医生,解不了疑难杂症。”
他心中暗暗忖着,昨日他趁别人都不注意,便在给上官少弈的敬酒里下好了药物,谁想到上官少弈太过精明,想着办法推脱过去了,这酒就误打误撞地被程墨苏给喝了。他惋惜地看着那床上的佳人,心中啧了几声,这样柔美静雅的女子便要香消玉殒了,想来也真是可惜。
“小临呢?” 上官懿汀环顾四周,像是要找救命稻草一般。
“少帅他刚刚奔赴战场。”
上官懿汀的心往下沉了沉,程墨苏清浅的笑颜,盈盈的水眸似乎还在她的脑海中,她不明白这样一个不与世争的女孩子为什么就这样被残酷地对待着。
她咬了咬唇,转头对朱夜枫道:“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吧,在墨苏没醒来之前,在没查清楚墨苏到底是自己遇害还是被奸人所害之前,我会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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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民国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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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窗帘遮掩住了皎洁的月光,上官懿汀静静地坐在程墨苏的身边,看着她的容颜慢慢失去血色,看着她玫瑰色的唇慢慢变得惨白。
她不忍再看,目光触及到床头上摆放的那张照片,照片中的男子一身军装,身姿笔挺,气宇轩昂。他身边的女子笑容清雅,眼眸澈亮。她微微落了表情,红唇轻咬,“墨苏,你要快些好起来,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小姐,我已经给姑爷安排了房间,听他的意思还是想与小姐一起回去的。” 潇镜站在旁边,默默开口道。
“让他自己回去!” 上官懿汀想也不想,声音带了几分冷意,“现在这个时候不要给我添乱子了!墨苏醒不过来,事情又没有调查清楚,我怎么能去上海?他如果敢多说一句,那就离婚,我不信我上官家缺了他的钱还活不了了!”
潇镜为难地张了张嘴,这些气话她该如何告诉朱夜枫……
“还不快去!” 上官懿汀显然没有了好脾气,“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是,我现在就去。”她垂了眉目,赶忙关上了门帘,舒了一口气。这些话,还是先由她藏起来,等上官懿汀的气消了,她再换个委婉的说法告诉朱夜枫便好了。
一夜无眠。
上官懿汀在程墨苏身旁守了一夜,自然乏了,伸手揉了揉肿胀的眼睛,推开门帘便见到一身笔挺西装的朱夜枫站在她面前,朝她温和地笑着。她心中一窒,没好气道:“我不是让你自己回上海吗,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没搞清楚这些事情前,我是不会走的。”
“那日婚礼人多事杂,要搞清楚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爸妈都在等着我们,你也好歹是做媳妇的,不要如此任性,同我一起回去可好?” 朱夜枫倒是冷静自若,爸妈在等着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可不想让上官懿汀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虽然他自认为此事他做得天衣无缝,但他也深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还是谨慎为好。时间拖得越长,对他就越是有利。
上官懿汀眯了眯眼睛,修长的指头轻触他的鼻尖,“你为何如此催促,想来你不是这么听话的人,不然也不会到二十四岁才娶妻过门,还娶了一个结过婚的我,你不会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吧?”
朱夜枫轻声一笑,心头却是一怔,但他马上冷静下来,上官懿汀不可能敏锐至此,依他看来,她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便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害弟妹,我们两家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我盼着你们好还来不及呢。”
“最好是这样。”上官懿汀显然不是真的怀疑他,乌黑的瞳孔瞥向别处,“我是真的不能同你一起回去,今天还有几个人要来拜访呢。”
“你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我现在就给两亲派电报,说我们晚些时日回去,我在这里陪着你等,如何?”
上官懿汀眸间一亮,心里缓缓淌过一丝暖意,“此话当真?”
“自然。”朱夜枫点点头,在上官懿汀身边可以更好地获得情报,更好地去控制与改变她的想法,他当然有理由留下来。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今日要会见的是谁,别跟我说是哪个毛头小子,那我可不答应!”
上官懿汀怔了怔,不觉一笑,白皙的容颜上那双黑墨色的眼睛带着一股成熟的曼妙与优雅。朱夜枫闪躲开她的目光,她却笑意更甚,“放心好了,今天来的是墨苏的青梅竹马萧佐为先生,以及叶家小姐,还有姜家小姐。”
“哦?”朱夜枫微微皱眉,“这几个人我都认识,听说萧先生与叶小姐当了战地记者,理应奔赴战场才是,怎么会来拜访?”
“他们请了一天的假,毕竟墨苏的事情也很重要嘛。” 上官懿汀斜倚杆栏,目光凝注在上官家的大门上,朱夜枫侧目看着她,因为利益而让她的美好蒙了一层薄纱,如今他换副眼光看来,她撩动发丝的动作,一颦一笑的风韵,倒像是火与冰恰到好处地结合。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不管她是否美好,如何美好,终究只能与他是擦肩的过客。
她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转身下了楼梯,朱夜枫静静地打量着推门而入那焦急的两个人,萧佐为还是如他记忆中那般温润如玉,而萧佐为身边的叶蓁蓁如开得正盛的灼灼桃花,拼了命绽放着色彩。
他嗤了一声,回了房间。
“上官小姐,哦不,朱夫人,小苏她现在怎么样了?” 萧佐为满脸的急切,上官懿汀忙将两人引到了程墨苏的房间,无奈地摇着头,“墨苏她……我听潇镜说,医生说她不会再醒来了。”
萧佐为怔了怔,昨日他打电话来恭喜少弈,便得知了小苏晕倒的消息,他本以为只是小苏身体不好,心想着明日少弈便要上战场,便给上官懿汀打了电话,希望她代为照顾,今早他来探望,一路上听了许多风言风语,心里也愈发着急,没想到赶过来亲眼见到之时,心里仍无比震惊。
如果可以,他想要回到那一夜。不让她跟着少弈前来,不让他们两个人擦燃起后面的生离死别。
无声的空气撰写着他的忧心与绝望,迷茫与不甘。他只觉得自己慢慢下沉,沉入海底,被一片黑暗吞噬与袭击,摇曳着欲将毁灭的心。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他,他紧了紧瞳孔,看向奋力扯出笑容的叶蓁蓁,“佐为哥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墨苏不可能自己服用那样的药剂,只有可能是被人所害,被什么人所害我们必须要查出来!”
他看着她坚定的眸,将自己脆弱的心一点点拼凑起来,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一样,轻缓一笑,声音也有了力量,“你说得没错,这件事显然有幕后人在操纵着。”
“那会是谁呢?” 上官懿汀也加入了讨论。
“最大的嫌疑就是那个姜雅庭,她对少弈一直别有所图。”他静下心来,缓缓地分析着,“还有……我觉得朱家的人也大有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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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民国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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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人?萧先生何故得出此言?” 上官懿汀微微惊心。
“我只是听小苏说过,当年姜家联合朱家,想要置程家于死地。我想,现在朱家会不会还抱着与当年相同的想法?”他沉思片刻,又道,“但如此说来朱家现在与上官家联了姻,程家又销声匿迹,他也没有理由去害小苏。”
上官懿汀默了默,现在她的思绪极度紊乱,朱夜枫那恰到好处的语气与笑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用力摇了摇头,将他的身影湮没,红唇轻咬,“最大的嫌疑还是在姜雅庭身上,她一直不满墨苏,也一直想要接近我们上官家。”
正说着话,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妙的脚步声,几个人不觉一怔,只觉得说什么就到什么,也太过蹊跷了。
姜雅庭穿了一身鹅黄色旗袍,衣领处披围了上好的狐狸皮毛,她微微一笑,黑亮的眸子闪着莹莹的光晕,洒下的阳光笼罩在她的眉心,让她多了一丝慧黠,少了一点调皮。
她露齿微笑,齿如编贝,明眸红唇,“朱夫人,昨日的婚宴没有请我,真是不够意思。你和朱先生是在我父亲的宴会上相识,说起来我还是你与朱先生的媒人呢,怎么宾客名单偏偏把我漏掉了呢?”
上官懿汀的眸中滑过一丝冷厉,但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姜小姐如今不是不请自来了吗,而且姜小姐此次前来,恐怕不是责问我为什么没有邀请你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她侧头一笑,那双眸中蕴藏的情绪格外饱满,却让人无法窥测,她并不回答上官懿汀的话语,而是将目光流离在萧佐为和叶蓁蓁身上,“萧先生和叶小姐也在呢,这样想一想,上官家真是出了不小的事情吧。”
“上官家出了什么事情与你有何关系!” 叶蓁蓁难掩心中的愤怒,她思考问题总是直来直去,潜意识认为姜雅庭是害墨苏的人,便当真将姜雅庭作为了仇人,“姜小姐,这里不欢迎你,你这个罪魁祸首!”
萧佐为皱了皱眉,忙把情绪愤懑的叶蓁蓁掩到身后,姜雅庭先是一怔,那白皙姣好的面容渗出笑意,“不会吧,我当怎么回事你们对我都是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搞了半天你们以为是我害了上官夫人?”
“不是吗!你少装好人,当年那首打油诗也是你们家指使别人写的!” 叶蓁蓁不顾萧佐为的阻拦,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清脆如黄鹂的声音提高了分贝,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当然不是。”姜雅庭眼光流转,“我为什么要害上官夫人?”
“因为你喜欢上官少帅!”
“哦?”她黯淡了眸子,唇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变,秀美的眉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我不清楚这样的感情。朱夫人,我想你应该明白着的……”
上官懿汀愣了愣,默了声。她们这些大家小姐从小便失去了相遇爱情的机会,总是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中消磨了对爱情的期待,最后能与之携手的只会是利益捆绑,又门当户对之人。不管是她,还是姜雅庭,都逃脱不了如此命运。
“其实我一直觉得朱夫人你与我很是相像。“姜雅庭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给她的眼眶点染上一圈阴影,“你我都是以家族利益为重,但不同的是你似乎知道感情是什么,你疼爱少弈,对上官夫人也照顾有加,甚至会不惜手段夺来丈夫。而我,除了父亲的命令,母亲的指使外,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任何的事情,也不明白什么是感情。”
上官懿汀闭了闭眸子,自打她第一次见到姜雅庭,便觉得两人格外相似,只不过姜雅庭更为心狠手辣,每次从姜雅庭的身上她便能看见那个令人讨厌的自己。她咬着嘴唇,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姜小姐,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和我来倾诉你的痛苦吗?”
姜雅庭无声一笑,抬起眸子,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笑容动人,眼眸闪亮,“自然不是,我就是想探望一下上官夫人。”
“墨苏她不需要你的探望。”还没等上官懿汀说话,叶蓁蓁便出声拒绝,虽然她也很是同情姜雅庭生在了那样一个利益熏心,毫无温暖的家庭,可这姜雅庭终究是最大的嫌疑人,她怎么容许姜雅庭接近墨苏呢?!
姜雅庭看着她气红了的小脸,如桃李,如晚霞,不禁莞尔,“叶家小姐倒是很可爱的样子,我当时不在场,家里人也没有去参加婚宴的,而且那天我是在热省参加一个舞会,今天早上才赶到了新北,这样充足的证据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哼,你说得这些哪有东西可以证明,你要是在胡扯,我们也不知道呀!” 叶蓁蓁嘟囔着嘴,如葡萄般晶莹的眸子透露着耀眼的光。
姜雅庭无奈一笑,指了指亚麻色餐桌上的那件报纸,“昨日有记者拍照采访,出了新闻,你可以看看。”
叶蓁蓁怔了怔,想了半晌,继续没好气道:“那又怎么样,你完全可以指使别人啊,如果你事必躬亲的话,是否也太累了些?”
“看来叶小姐对我有着不小的误会呢。”她觉得叶蓁蓁甚是可爱,也不生气,安定下了心绪。
叶蓁蓁不解地看着姜雅庭流溢的眸光,哪里知道姜雅庭此时思绪碾转,脑海里满是几日前与朱夜枫的对话。
那天月明星稀,灯光灼灼。
她安静地坐在石凳上,任那不冷不热的光将她笼罩起来,让她死寂的眼眸泛起涟漪。她身后是笑意正盛的朱夜枫,她回头看着他,对上他深沉的眸,不觉一笑,“朱先生可是都部署好了?”
“姜小姐,你请放心地去热省,明日的婚宴上我会在酒水里下好药剂,让上官少帅饮下,到时候姜小姐可不要心疼才好。”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戏谑的意味,让她没来由地生气。
似是赌气一般,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能这样杀死上官少弈当然最好不过了!他活着一天,我爸爸就没安生过。他处处与我们姜家作对,我恨不得他早点死掉。”说着说着,却觉得心被狠狠地抽空干净,一串泪珠从清明的眼睛中低淌而下,带着几分滚烫与不甘。
她从回忆中扬起了容颜,唇边是一丝不知其味的笑容。
显然朱夜枫昨晚并没有成功地害死少弈,而是误打误撞毒害了程墨苏。明明没有完成计划,可为什么她的心却不规则地透露着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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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民国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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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佐为静静地坐在程墨苏身边,目光凝注在她白玉般的脸颊上。姜雅庭走后,他想了许多,仍是没有头绪,依姜雅庭的口气来说,倒真不是她害了小苏,但那又能是谁呢?
曾经如明镜般透亮的心被蒙上了一层迷雾,皎洁与失落的华年在他脑海中回荡着音符,他与她的过往,他对她的心情,本应该在法国就断裂开弦音,俯首玉案间哪里还会有着她的笑颜。
可是无论如何,记忆终究未曾折断,更不能改写。
“小苏……”他兀自喃着,那低语的温柔让他身边的叶蓁蓁蓦然流下泪来。
“佐为哥哥,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她低垂着眉目,晶莹的眉眼压制下浓厚的伤感来。为墨苏,为佐为哥哥,也为她自己。
萧佐为从她的话语里抬起眸来,看着她一如往昔的笑颜,她扬了扬眉目,“我们不能这样悲观,我相信墨苏她会醒来的,我就是这样相信着,在这之前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什么呢,我们一定要去做!”
“蓁蓁。”他唤着她的名字,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这样开心地笑着,好像没有烦恼的样子。待在她身边,再坏的心情都成了云烟,被风一吹,也就散去了痕迹。他回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墨苏,紧锁住眉头。小苏不争不抢,与世界的美好对话,与世界的阴暗斗争,这样清雅幽静的人,为何会被如此残忍地对待。
不光是小苏,他所认识的一心向善之人,似乎都没有好的下场,而成功的却是如姜尚豪这样的阴险狡诈货色。是不是只有比别人的心狠上千百倍,才不会落得凄凉?是不是只要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才不会徒留萧瑟?
“佐为哥哥,你怎么啦?你干嘛这幅表情,不要吓我。” 叶蓁蓁扶住面色苍白的萧佐为,语气焦急,“你可不能倒下去,不然这阵子谁来照顾墨苏?谁去揪出幕后的凶手呢?”
萧佐为的瞳孔狠狠一紧,那温润如玉的笑容开始隐藏了黯淡的光芒。他直直看着叶蓁蓁的眸,温声道:“不必担心我,我没有事情。”
他顿了顿,见叶蓁蓁的眉头舒展开来,才又道:“家父近日当上了财政部长,一直想要我去财政部供职,无奈我有着改变世人思想的抱负,屡次拒绝。我想,是时候要接受他的意见了。”
叶蓁蓁瞪大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佐为哥哥,你的意思是不再当战地记者,也不当老师了?你只是想要成为那些凡夫俗子中的一员?”
她是第一次对他生气,第一次用了贬义的词语。他无声一笑,漫长的温柔时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是,我的确要成为凡夫俗子了,蓁蓁,我配不上你。”
“你……你在说什么呢!” 叶蓁蓁似乎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泪在晶莹的眸中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让萧佐为如清风般的俊颜变得不真切了起来。她咬了咬唇,固执地压抑泪水,“佐为哥哥,你其实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去改变这个黑暗的世界,对吗?”
她竟一语中的般说穿了他的心思,对于叶蓁蓁,他不想说谎,也不想搪塞,“是。墨苏这次遇害,不是姜家人所害,就是朱家人所为,我们却连蛛丝马迹都抓不到,更别说能找到治他们罪的证据。要想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只能更加黑暗,更加阴狠。”
“佐为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不是一直都想开启民智吗?”
“是,曾经我确实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并且为了这个想法去实行着。” 萧佐为沉了声音,目光落在自己身穿的灰色西装上,“可是你看结果如何,有人因为我而有丝毫的改变吗?”
“绝对有的!” 叶蓁蓁握住他的手背,他的指节因为长期握笔与握枪而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她深吸了一口气,瞳孔微微颤抖着,“那些渴望读到真实报道的人,那些渴望知道家人参军后状况的人,那些对世界有着美好眷恋的人,都是在期待着你的!”
萧佐为怔了怔,看着她不知因为何种情绪而颤抖不已的身体,想也未想,一把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谢谢你,蓁蓁。但……我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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