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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应有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疏桐雨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若照你这么讲,但使利益当头,豪侠也甘要**鸣狗盗之徒了,

    如此岂不是正邪不分”武中圣驳斥道。

    “武盟主刚才提到的鸡鸣狗盗,说的正是战国四公子之一孟尝君的座下食客。彼时孟尝君为人大义,天下侠士皆争相来投,乃号称有宾客三千。但堂堂侠士却做些偷盗之事,何故乃利之驱使。”李沧浪坚定说道。

    武中圣却也并非全然是一介武夫,对于李沧浪所讲的孟尝君典故,他也是知道的,如此,武中圣只不屑一笑道“李掌门却也莫要欺我少读书,孟尝君食客夜盗白裘,乃是为救主人,此乃忠心之事,岂可混为一谈”

    李沧浪则笑道“不问自取就是偷,不管他用意何在,这偷盗性质是更改不了的。况且你也说他是为救人而盗窃,他为何要救孟尝君”

    “他食人之禄,当要报恩。”武中圣愤然道。

    “如果他不报恩会怎样”李沧浪又追问道。

    武中圣不厌其烦,便要他长话短说,李沧浪却也不急,只坚持说答完这一点就有定论了。如此,武中圣只好耐着性子再听下去。

    “他若不报恩,孟尝君或将死于非命,如此他将失去俸禄、庇护;他若不报恩,其余食客必定要唾弃之,如此他必身败名裂;他若不报恩,齐国上下都不会饶过他,如此他又哪儿还有活路”李沧浪愤慨道。

    武中圣从未听人这般剖析此事,虽还接受不了,但却也反驳不得。李沧浪见武中圣若有所思,便这才恭谦自责道“李某方才一时起兴,实非是要故意唱反调,若是冲撞了武盟主,还请多多包涵。”

    武中圣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便当即乐呵一笑,竟转而夸奖起李沧浪的口才来。李沧浪并不沉浸于此,反而又说道“今番以史为鉴,是要说明人性可变,变在于利。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亦是这般道理。”

    “便就如此,那这与李掌门前番说的其他门派的顾虑何干”武中圣问道。

    “大有关系,甚至还是利害关键之所在。”李沧浪急急答道。

    “愿闻其详。”武中圣沉着道。

    李沧浪于是将事情原委仔细说来李沧浪认为那些未有加入剑盟的门派都是具有一定实力之人,在未加入剑盟前,他们个个可称雄一方,可谓随心所愿;但如果加入到了剑盟之中,他们却要失去这样的待遇,因为剑盟中早已排好座次,无论他们本事多大,都将位居原有的五位坛主之下,如此,他们又岂会答应

    这些武中圣其实也已看透,只是他还不能表露出来,便故作茅塞顿开之状道“原是嫌弃进了天下剑盟没有好位置。正所谓武林高位,能者居之,我便将增设坛主位置,重选有能有德之士来担当。”

    李沧浪却又摇摇头道“此举或能再引得一部分门派进来,但仍旧是扬汤止沸之举,无法彻底破解当前局面。”

    武中圣便问他原因所在,李沧浪却也不避讳,直言原因有二其一是有些人自视甚高,坛主位置未必满足的了他们胃口;其二是信任问题,毕竟原有的坛主是跟随着武中圣发迹的,指望武中圣狠心拿下心腹实在是有些不大现实了。

    武中圣听罢直赞李沧浪见地深刻,罢了又当场承诺再三,最后才问到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的事情来。




第二十八章 心满意足
    “当今武林之走向确与武盟主分析的那样,不久将要进入大争局面,剑盟若不齐心联合,势必要被魔教逐一瓦解。云台派本早有入伙之意,奈何先师有遗愿在,又怕入盟后人微言轻,成了滥竽充数之辈,故一直斟酌再三。”李沧浪缓缓说道。

    武中圣遂问起甘清不肯入盟的遗命缘由来,待听得李沧浪说明原委后,他便畅快笑道:“甘老掌门与紫阳观前任观主韦松涛交恶终究是私人恩怨,且二老俱已亡故,实在没必要拖累到入盟事情上来。你说紫阳观曾诋毁尊师若然属实,我便要玉蝉子代其师韦松涛当面向你云台剑派谢罪。”

    李沧浪却略似为难道:“武盟主今日虽愿替云台派主持公道,但玉蝉子是东坛坛主,他若心下不服,李某及一干门徒弟子岂不都要穿他小鞋不成”

    武中圣听罢遂拍案而起的骂道:“我乃天下剑盟盟主,我说的话,他敢说半个不字待众人归来,我便重新安排十位剑派掌门分任副盟主,叫谁都不可仗势欺人。”

    李沧浪心中隐隐一动,便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却也不打算要玉蝉子登门谢罪,只要大家放弃成见,从此相安无事就好。”

    武中圣于是追问道:“那李掌门现在意下如何”

    李沧浪当即拜道:“我云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剑盟,从此奉武盟主为尊。”

    武中圣大喜过望,连忙拉起李沧浪道:“李掌门真乃有识之士,又有过人才思,从今往后天下剑盟中定有你的一份高位。来,取些酒来,我要与李掌门痛饮三碗。”

    李沧浪却迟疑道:“我虽同意加入天下剑盟,但却还有一事相请,万望盟主答应。”

    在武中圣看来,只要云台派同意加入天下剑盟,其他事情就都好商量。如此,李沧浪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云台派在加入天下剑盟后的第一年时间里暂不接受任何封赏。”李沧浪直直说道。

    武中圣却是好奇他为何要这般要求,李沧浪也不避讳,便将缘由说了出来:“我既已加入天下剑盟,当需为剑盟之大局考虑。我若被封赏,不仅会叫现有坛主心中不满,还可能堵掉其他门派进来的路子。”

    武中圣觉得李沧浪不仅恭谦大度,还思虑周全,便有些为难起来。

    “此外,我云台派初入剑盟,派中尚有许多事务得交接处置,亦需要不少时日,这起先的一年,恐怕还要于此多费功夫。但于此期间云台派事务仍需由我自主打理,如贸然有外人插手进来,恐怕门人要逆。”李沧浪急着说道。

    武中圣皱了皱眉头,待他正欲辩驳时候,李沧浪却焦虑劝道:“不仅是我云台派,其他所有新加入剑盟的门派,盟主都须这般对待。”

    “这是为何”武中圣耐不住问道。

    “一派掌门自有掌门之见地,但门徒弟子却未必一时间能转化过来,如不给予充分时间,到头来入盟的也只是掌门一人而已。天下剑盟真要壮大,就必须囊括所有剑门中人。而剩下未入盟的都是大门派,难免人多口杂心思不齐,若不有个周全过渡,只怕难以融合进来。”李沧浪慷慨陈词道。

    “可是……”

    武中圣话未过半,李沧浪又失落叹道:“各派掌门业已加入天下剑盟,此举亦得公告武林,便就都是剑盟中人,武盟主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武中圣却也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便只称“放心”。李沧浪遂又继续说道:“若少了这一步,一群自视甚高的掌门都聚在一起,不仅剑盟里的旧人容易看不顺眼,便就新晋人物之间也易相轻。要真走到这一步,还不如不聚在一起的好。”

    武中圣却是没有考虑到这些的,如今听李沧浪这般一说,便也心下迟疑起来。李沧浪当即又拜道:“我既已答应加入天下剑盟,便就是剑盟的一份子,今番进言俱是为天下剑盟好,还请盟主应允。”

    武中圣思来想去,却也不觉得他能玩出什么名堂来,便爽快的答应下来。李沧浪当即拜谢一番,然后再唤人进酒。早已备好美酒菜肴守在屋外的众人便蜂拥而入,着实是叫二人大为意外。

    但最让他们意外的却是后来夺门而入的萧让与楚鸣乔了。他们得知结果后,便不约而同的闯进来质问为何要答应云台派加入天下剑盟。虽是扫兴之事,但却应验了李沧浪前般说法,如此李沧浪一边喝退二人,一边又化僵局于幽默的笑道:“武盟主您看看,李某若不花些心思和时日,只怕这群兔崽子们还是转不过脑筋来。”

    武中圣见得刚才情形,遂更加相信起李沧浪之前的进言了。

    “无妨,无妨。这两个年轻人虽暂未转过脑筋来,但其中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形象,却也依稀有几分侠士气概。李掌门当多费心调教了。”武中圣豁朗笑道。

    却此时,甘棠却抱着几坛子烈酒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一看二人脸色便知李沧浪已经按计划谈妥。如此,甘棠便将一坛子酒置于武中圣案前说道:“武盟主豪气冲天,当饮得这一坛子烈酒。”

    武中圣知道甘棠这是堵着气要试验自己,如此他又怎会教人看扁了只见武中圣曲指微微一弹,那封着酒坛口的大塞子就裂作数块四射而开,此等内力修为,实不知高深到了何处。隐雾门主见状欲要先行试喝,却被武中圣斥退下去了。

    武中圣睨了甘棠一眼后便提起酒坛子往口中倒灌,不片刻时间就将整坛子烈酒喝的一滴不剩。甘棠见武中圣这般了得,便心下叫绝起来。但李沧浪却要暗自叫苦不迭了,因为武中圣将一整坛烈酒“先干为敬”,那作为主人家的他就不能失了礼数,可李沧浪偏偏就不胜酒力。

    甘棠却难得抓住这等出气机会,便先是夸赞武中圣海量,然后又叫李沧浪照例同饮一坛。武中圣酒兴勃发,便也邀他满饮。李沧浪当即向甘棠求助,但甘棠和武中圣皆要李沧浪本人亲饮,却之不得的李沧浪唯有御起真气强行喝下。

    武中圣见李沧浪面不改色,却也是连连称赞。但真气毕竟不能消解酒力,半柱香后,李沧浪便于于幽微间仰头一倒,竟是“呼呼”的酣睡了过去。

    武中圣这才看出李沧浪方才是以真气强行抵御酒力,便略略一笑道:“今日我们就先聊到此处。待李掌门醒来,烦请甘少侠转告他六月务必来天下剑盟总坛报道。”

    说罢,武中圣便领着隐雾、青霜两位门主下山去了。

    甘棠见武中圣离去,便叫人把萧让和楚鸣乔叫到内堂来呵斥了一顿。二人以往只道甘棠疯疯癫癫,想不到责怪起人来却毫不含糊,便都不敢招惹于他。甘棠自非糊涂之人,他知道萧让和楚鸣乔莽撞进来其实是代表了大多数弟子的意见。甘棠于是单独向二人解释其中缘由,罢了又敦促二人潜心学艺,好叫云台派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

    萧让和楚鸣乔虽还不大懂甘棠所说的屈伸之道,亦想不明白为何云台派非要忍辱负重的寄于剑盟篱下,但此番谆谆教诲却让二人倍觉身负重责。

    今番甘棠前来送酒,乐天亦难得空闲的走出小孤峰来。一众师兄弟见乐天肩上扛着一只小猴子,便都纷纷要去戏耍一番。但乐天却一个贴地疾走,便将众人躲的干干净净了。其余师兄弟还在抱怨没能摸一摸那只毛茸茸的小猴子,但萧让却拍手称赞起乐天的功法来。

    “想不到我才出去几个月,你的轻功竟练的这般出奇了。”萧让佩服道。

    得到大师兄的嘉奖,乐天自是开心的不得了,他一开心了,肩膀上的小猴儿也跟着蹦跶起来。

    “这都是师叔教我的。”乐天悄声向萧让说道。

    虽是悄悄话,但岂能瞒得过甘棠耳朵甘棠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再说话就叫你往小孤峰跑上十个来回。”

    乐天只得背过身去吐了吐舌头。萧让一早知道自己这位疯癫师叔武功甚好,但因为种种缘故他直到今日才有幸重新认识甘棠。如今由他看来,甘棠分明是心如明镜的。如此,萧让又对他十分的好奇起来。

    萧让于是追着甘棠步伐而去,甘棠知道是萧让过来,便没个好气道:“从后山算起,这里是我的地界了,没我允许,你们进来可是要吃扫帚子的。”

    “甘师叔……”萧让欲言又止道。

    甘棠心下当即一暖,这么些年来,萧让可是头一回这般尊称自己。但甘棠却又厌厌的看了萧让一眼道:“别跟我套近乎,我肯教乐天不代表我也会教你们。”

    萧让听罢直是觉得好笑,便唯有叹道:“我是觉得甘师叔有故事,而这会儿又刚好有酒,我想听一听你的故事。”

    甘棠一把夺过萧让手中的酒坛子后笑道:“故事是我的,这酒也是我的,我为何还要说与你听”

    萧让只一愣,甘棠已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第二十九章 云台旧事
    “大师兄,你想听小舅舅的故事”忽有一声温婉柔语从萧让耳畔传来。

    萧让回头一看,却见着一个秀美的女子立在这头,那不正是他的师妹李苓思吗李苓思见萧让有些出奇的望着自己,便忍不住双颊红涨起来。萧让正欲上前听他讲讲甘棠的事情,却忽然又见得楚鸣乔出现在山路那边了。

    楚鸣乔见李苓思和萧让默立在一起,便心下失落起来,而李苓思见着楚鸣乔寻过来,脸色遂更是红透。但未免尴尬,楚鸣乔便大大方方的说道:“甘师叔的故事,我也想一起听。”

    李苓思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甘棠的故事乃是云台山的机密,她也是因为亲戚缘故才知晓的,若非萧让很想知道,她亦不会轻易讲出。见楚鸣乔和李苓思似乎都不像平素那般自在模样,萧让心里总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扭捏,如此他便主动说道:“大家同门师兄弟,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来来,一起听,一起听。”

    李苓思却有些为难道:“这个……这个也能扯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当然了,师妹说话声音像黄莺一样好听,听你讲故事当然是一种享福。”萧让说道。

    楚鸣乔听罢亦一个劲的点头赞许。

    李苓思掩不住心头喜悦,便又羞又怯的低下头去说道:“那也扯不上有难同当吧”

    萧让却得意一笑的说道:“日后万一甘师叔知道了,要责打下来,我们也好叫上楚师弟一起挨罚。”

    楚鸣乔仍旧一个劲点头,仿佛心甘情愿的要去领这份打。李苓思见萧让执意要叫上楚鸣乔,便只好答应说给他们两个人听。只是在讲之前,李苓思却信誓旦旦的要两位师兄对天发誓,绝对不可以把此事传扬出去。

    萧让和楚鸣乔当即念念有词的起誓一番,如此,李苓思才肯细细道来。

    “你们都知道老掌门外公只有小舅舅这么一个儿子,却为何没传位给他”李苓思上来便发问道。

    “也许老掌门是看到师父行事更加老成持重,才如此决定的。”萧让答道。

    李苓思摇摇头,楚鸣乔便追着说道:“难不成甘师叔是做过什么让老掌门不欢喜的事情”

    不待李苓思回答,萧让便一拍大腿的赞道:“楚师弟说的不错,甘师叔为人处世都古怪的很,说不定以前真的是开罪过老掌门了。”

    “大师兄说对了,以前曾听娘说小舅舅年轻时候不受约束,经常做一些特立独行的事情来。他因此可没少挨责罚。”李苓思说道。

    萧让得意的望了楚鸣乔一眼,楚鸣乔却嘟嚷着说道:“大师兄是跟我说的。”

    李苓思却并不理会,只继续说道:“终于有一回,小舅舅去下山办事时摊上大事情了。”

    萧让和楚鸣乔皆竖起耳朵来,却看李苓思要说的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事。李苓思见二人皆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便有些娇羞的细声道:“他……他看上别家姑娘了。”

    萧让和楚鸣乔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天经地义之事,怎么也不像是坏事情啊。但当李苓思把女方来历说出时,二人又都咂舌起来了。因为甘棠心仪之人,乃是光明神教旧部的一位长老之女林幽兰。

    “听师父说这魔教倾覆前势力庞大,又一直残害武林正道人士,甘师叔如果看上魔教后人,就难怪老掌门会不高兴了。”楚鸣乔叹道。

    萧让却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光明神教倾覆已有三四十载,而甘师叔现在也不过而立年岁,等他们相遇时,早就没有什么光明神教啦。”

    李苓思对自己这位小舅舅的遭遇自是同情居多,萧让这般一讲,她便也点头说道:“就是,就是。但当时江湖上有好多人就是看不破,一直抓着这个把柄刁难小舅舅和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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