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应有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疏桐雨
“对于胸有大志的人,既要给他足够安逸的生活,又不能尽才使用。就让他一直做个八方城副城主吧,剑盟如果新增坛主位置,切不可让他也加入进来。”玉蝉真人说道。
武中圣记得当年初创天下剑盟时候,玉蝉真人等人就反对过让云舒岫担任副盟主一职,是以十数年来天下剑盟只有一位盟主。如今再说起此事,武中圣便也看懂了玉蝉真人的小算盘。
“道长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心腹,不管接下来天下剑盟怎么发展,只要我武中圣还在,这盟中第二把交椅都是你的。”武中圣凿凿说道。
玉蝉真人惊宠万分,连连拜谢再三,末了又再向武中圣表一番忠心。武中圣却也享受部属对自己的这般敬重,客套一二后,他又将剑盟扩增及讨伐云台派的事情问了出来。
玉蝉真人得到了武中圣关于剑盟第二把交椅许诺,对于剑盟是否扩增席位便不再关心,如此武中圣提的任何意见他都赞成称好。
武中圣于是再问起他对讨伐云台派的看法来。玉蝉真人与云台派曾有过节,但既然武中圣让云舒岫表过态,他也不敢贸然悖逆。
“方才云副城主说李沧浪收到入盟约函后曾私下求援,可见他并不像过往其他门派那样刚烈。但从结果上看,他似乎并没有得到多少支持。贫道相信只要继续施压,他必定会屈从归顺剑盟的。”玉蝉真人信心满满的说道。
武中圣觉得玉蝉真人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便要他亲去云台山督促。
玉蝉真人却并不赞同此举,一来是紫阳观与云台派已故掌门甘清存有过节,由他去云台山恐要适得其反;二来江湖上未入盟的剑派已屈指可数,如由武中圣亲去,不仅显得重视他们,还可当场许诺他们入盟后能得到的位置。如此不仅云台派会来投,其余门派亦乐于效仿。
武中圣思虑再三,遂决定由自己领人亲自走一趟。
第二十六章 大驾光临
次日剑盟总坛议事上,武中圣将自己收服云台派的安排公布于众。玉蝉真人早已知情,自是举手赞成的;泰阿派是由紫阳观拉入剑盟的,岳镇元虽有异议却也不好和玉蝉真人唱反调;青城派的江城子最擅察言观色,他见武中圣这个决定已经得到三位坛主的支持,便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去做些得罪人的事情了。
倒是南坛坛主柳阳春得知武中圣要亲去云台山后,乃颇有些不以为然道“云台派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剑门,何劳盟主亲自出马”
武中圣默默的点了点头,却并不表态说话。
柳阳春只道他是赞同自己看法,便又继续说道“不如此行由我前去督办,李沧浪若然不来,我定叫他做第二个王孙孝。”
柳阳春话语未毕,众人皆是一脸难堪起来,尤是那江城子,早已私下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惜柳阳春情绪正值高昂,并未理会其中用意。
武中圣沉默了一阵子,稍许才问道“柳掌门这是不同意我的决定了”
柳阳春一愣,便急着解释道“我这是一心要替武盟主分忧,绝无忤逆武盟主意思。”
“既然不想悖逆我意,为何不直接照我的决定去办我这盟主下的决定是可以商量改变的吗”武中圣呵斥道。
柳阳春虽还未想明白过来,但见得武中圣勃然大怒,他便当即先服软认错下来。玉蝉真人知道武中圣这是故意做出来给其他坛主看的,因为很快他就要宣布增加坛主位置的决定,若不先树起威严来,指不定到时候众人还会扭捏成什么样。
柳阳春虽连连认错,江城子等人亦帮忙说清,但武中圣却不依不挠道“是不是大家处的久了,都不记得谁是盟主了”
玉蝉真人随即拜服在地喊道“武盟主文治武功,我等莫不尊崇。”
玉蝉真人这般一说,其余三位坛主亦战战兢兢的跟着宣号起来,武中圣见四位坛主皆臣服在地,便这才缓和道“我知大家是要为我好,但剑盟自有规矩在,我做的决定谁都不能更改。今日之事谁敢再犯,就休怪我这个盟主不讲情面了。”
众人武中圣说完,四人便当即高呼“谨遵盟主号令。”
武中圣却并不回话,只一脸铁青的出门去了。
四位坛子自追随武中圣以来,却从未见他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如此,众人便又疑又惧的暗下揣摩起来。
玉蝉真人不想其他人合计武中圣的心思,便当即起头责怪柳阳春道“柳掌门,你说你怎就这般一根筋,非要去撸武盟主的逆毛要不是几位老大哥替你求情,却不知盟主还要怎么想。”
江城子亦恨这柳阳春不醒目,便也怨道“我都一直拉你衣袖了,你却还要喋喋不休。柳掌门若再这般鲁莽行事,可不要再拉上其他人。”
柳阳春当即尴尬的满脸通红,便逐个致歉起来。
“所谓尊卑有序,武盟主始终是天下剑盟的盟主,我们作为属下,切不可犯了他的威严,此乃主从之大忌,望诸位切记。”玉蝉真人正色道。
众人回想起自己过往在总坛的举措,便都心中惶恐的应允下来。
武中圣从八方城内抽调出隐雾、青霜两堂堂主同去云台派,不数日便已抵达山门之下了。隐雾堂主本欲直上云台山,却被武中圣制止下来。
“江湖自有规矩,我们拜会他的山门,还是去通传一声为好。”武中圣吩咐道。
隐雾堂主领命后便上去向把守山门的弟子呈报。云台派弟子见来者恭敬有礼,便上山禀报去了。李沧浪听说是天下剑盟盟主到来,当即心下慌乱起来。
“他们到哪里了来了多少人”李沧浪急切问道。
但当把守山门的弟子如实相禀时,李沧浪却又迟疑起来。
“你确定他们只有三人造访那山下林间可有什么异动”李沧浪追问道。
把守山门的弟子哪能看得如此细,便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李沧浪心下焦急万分,遂直骂这名弟子办事马虎。
却此时,甘棠已经一手执剑一手提着酒壶悠哉而来。李沧浪正欲找他,便喝退了左右,然后才急急说道“武中圣已经抵达山门脚下了。”
“我知道,所以我也就从小孤峰赶了过来。”甘棠却稀疏平常的答道。
“你在小孤峰怎得知他到来”李沧浪奇道。
“先说正事。”甘棠却不耐烦的答道。
李沧浪只好问他对武中圣此行的看法。甘棠却不似李沧浪这般着急,因为他知道武中圣此行一共三人,且还是遣人先了送口信的,足见他此行并非是要来云台山生事。如此,甘棠便建议他大大方方去山下迎接,至于后续事情,大可在山上好好磋商。
李沧浪虽也是甘棠这般相似看法,但他心里始终担心武中圣此行有诈,便不敢贸然行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要是让武中圣等的没有耐心了,只怕福也要变成祸了。”甘棠鄙夷道。
李沧浪心下思虑再三,便只好打算硬着头皮下山去。
“且慢,还是我随你一起去吧。”甘棠忽的说道。
李沧浪此刻乃是如临大敌之状,今番有甘棠作伴,他心里才踏实了许多。李沧浪本想再叫上几名弟子同去,但却被甘棠制止了。
“人去的越多,他就越要认为我们心虚。最好是大家等闲待之,这样也好叫他看看我们云台派的风气。”甘棠正色道。
李沧浪点点头,便叫来萧让和楚鸣乔,待向二人交代一番后,他才和着甘棠下山去了。
山下,武中圣却正入神的欣赏着眼前的云台景色,待到李沧浪遥遥招呼时,他才收回心思来。
“武盟主大驾光临,李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李沧浪恭谦说道。
武中圣见李沧浪这般恭敬迎接,便料得此行定能载誉而归,如此他岂能不心里高兴武中圣遂与李沧浪寒暄一番,罢了又夸赞起这云台山的风景来。
“李掌门住在这人间仙境,难怪不肯出来呀”武中圣羡慕道。
李沧浪听得出他是话中有话,便笑道“武盟主一句人间仙境,实在叫我云台山增辉。但我等毕竟是江湖中人,无论人情世故还是吃穿用度,总归还是要出来走一遭的。”
武中圣听罢心中更是惬意,遂打趣道“李掌门过谦了。我观李掌门仙风道骨样貌,若是山中偶遇,只怕要误当成神仙了。”
“李某是凡夫俗子一个,武盟主这般抬举,实在折煞于我。”李沧浪拘谨道。
武中圣豁然一笑,又道“其他不敢说,但在这眼界上武某还是有自信的。李掌门久沐仙气,岂是常人能比李掌门如若出山来,自要享受高人一等的对待。”
李沧浪听出武中圣弦外之音,便心下欢喜起来,但他又不能过白的表露,如此他又只好再客套一二。一旁的甘棠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也上前说道“既是贵客到访,还是先移步山中座谈为是。”
武中圣见李沧浪身旁这位年轻人答话不亢不卑,便好奇问道“这位可是云台派大弟子萧让”
李沧浪听罢直是一愣,甘棠却抿了一口酒后笑道“我并非萧让。”
“那阁下是”武中圣奇道。
李沧浪怕甘棠那副怪脾气得罪了武中圣,便主动介绍道“让武盟主见笑了,这位是我小舅子甘棠。”
武中圣当即豁然开朗道“原来是已故甘老掌门的公子,当年也是名动武林的一号人物,失敬了。”
甘棠听得出武中圣这是在说自己当年因与光明神教余部林幽兰交好而得罪武林正道之事,如此他岂能心中畅快
“哈哈,甘某一直自认没啥大本事,想不到也曾惊动过武盟主,快哉!快哉!”甘棠豪饮数口道。
李沧浪察觉出甘棠心中似有不快,便急忙插话道“糟糕,糟糕。今日武盟主到来,我竟忘了备酒,甘棠,去取几坛你珍藏的佳酿来。”
武中圣却不以为然道“武某今日造访云台山,乃是重在与李掌门闲叙,聊的畅快了,便就是一碗白水也有滋味。”
甘棠也知他们对话的用意,便颇是自负道“待客之道,岂可少得了酒只是我那佳酿十分熊烈,就不知武盟主受不受得了”
武中圣听罢当即仰天大笑道“武某纵横江湖数十载,什么艰苦卓绝滋味没尝过你且尽数取来,却莫要吝啬了。”
甘棠对武中圣虽稍有反感,但见得他言语豪气万丈,又不忍心下赞佩,便爽快的往小孤峰去了。
第二十七章 义利之辩
李沧浪领着武中圣等人回到了山门里。武中圣见得此处鼎炉幽微、院舍俨然,又见云台派弟子于院内勤勉练剑,遂当即称赞了起来。
一番闲庭信步后,武中圣已随着李沧浪来到了内堂。李沧浪正欲唤人上来沏茶,但武中圣却正色道“我有话要与李掌门单独交谈,半个时辰内切勿叫人来打扰。”
武中圣的话语中隐约升腾起不容否定的王霸气势,而隐雾、青霜两位堂主得令后当即把守门外。李沧浪知道武中圣接下来要讲什么,便只气定神闲的安坐下来道“武盟主说来便是。”
武中圣却也不再客套,只表情凝重的盯住李沧浪问道“我数月前曾差专人发来入盟邀约书函,李掌门可有收到”
李沧浪早有准备,便从怀中掏出那份信笺道“武盟主发来的信函我已收到,并一直保随身保留。”
“此书函发出已有数月,李掌门既是早已收到,为何迟迟不复”武中圣质问道。
李沧浪则镇定自若的笑了笑,罢了才又反问道“武盟主此番恐怕不止给我云台派一家发了信函吧”
武中圣见李沧浪竟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便气愤道“武某只问你为何不回个音讯,却与其他家何干莫不是真要我亲自上云台山来请,你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李沧浪却摇摇头道“武盟主此言差矣。我方才所问却正好与你所问密切关联。”
武中圣严谨的审视李沧浪一番,稍许便不耐烦的说道“天下剑盟此次一共发出九封书函,除你云台剑派外,长生道教、蜀山剑派、崆峒派等俱在其中。我已答你所问,却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李沧浪则苦笑一番后问道“那这些门派可有人比我云台派先回复武盟主的信”
武中圣面色一沉,遂又瞪住李沧浪道“他们回不回是他们的事情,云台派识时务与否是你云台派的事。”
“武盟主却也无须动气。这江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任何门派加入天下剑盟这样的事情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些门派目前也并未答复与你。”李沧浪徐徐说道。
武中圣知道此事瞒不过他,便索性点头冷道“武林即将进入大争之势,食古不化之徒却不要回过头来求我。”
李沧浪察觉的出他话语中暗含的那份狠意,当即言归正传道“凡事皆有因果,这些门派迟迟未能来投,其实是有顾虑的。实不相瞒,我云台派亦是如此。”
对于李沧浪这般说辞,武中圣自能猜出几分意思,如此他便轻蔑道“这说到底还是信不过武某,怕我会把你们全盘吞并了。可我所想,只不过是要剑门积土成山,唯此才能在日后与魔教的决斗中一举得胜。”
“每个门派都有不同顾虑,如武盟主所讲情形者,不过十之一二。由此看来,武盟主这番结论就未免有些以偏概全了。”李沧浪不以为然道。
武中圣觉得李沧浪这是在质疑自己的权威,便追问他有何更高明的见地。李沧浪却也正希望有这么一个先声夺人的机会,遂见他起身走近来说道“武盟主说说看,这武林大争,争的是什么”
武中圣心中一顿,便慷慨道“自是道义之争,正邪之争。”
李沧浪似乎对这个答案还不大满意,又继续问道“武林门派为何要在道义上相争武林正道与邪魔歪教为何会势不两立”
自坐上天下剑盟盟主位置以来,武中圣可还从未被这般咄咄相问过,如此他又岂能耐烦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正派中人以正义为尊,邪魔歪道则崇尚邪恶,正邪不两立就好比水火之不相容。这是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李掌门却何故还会看不透”武中圣怒斥道。
李沧浪原本以为武中圣是不想直白相告,毕竟有些事情讲的太露骨了就往往不那么高尚美妙。但从前番两次回答来看,他却更相信武中圣确是还没有想得通透。
“所谓道不同,表面看是双方信念的不同,实则是利益的不同。”李沧浪叹道。
武中圣不置可否,只待他尽数说完。李沧浪于是打了个比方,大致是坚持正道信念的人,其利必也出自公正行事,比如好行侠仗义者,不仅受武林称颂,还可得乡里推举,名利双收;而巧取豪夺之辈,撇开行事是否光面正大外,却是每害一人则得一利的。
武中圣总觉得李沧浪这话是在偷梁换柱,但李沧浪却依是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而接下来他又假设一番,大抵是如果行侠仗义的人好事做尽却得不到世人的尊重,又得不到官府的赞同嘉奖,这样的行为就不会有人去做。相反,如果巧取豪夺之徒持续得利,又不会出现明显损失的话,那么效仿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由此看来,武林之争,争的是能否得利,能否各自得到自己最大的利益。”李沧浪攸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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