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施惋离
虽然在场诸人无人亲身经历过二十多年前那场武林浩劫,但从小听过的各种典故不胜枚举,因此一想到魔教可能重回江湖,李安平顿时又是眉头深锁,问秦朗疏道:“大师兄,依你和燕大哥方才所言,这次铁剑门丢剑,怕是真的与当年魔教脱不了干系,但以当年魔教之能,你若想以一己之力追查,只怕……”
他话音未落,梁慕宇已大声c嘴道:“李大哥,这点你可不必忧心!秦大哥并非是以一己之力,这不是还有我……我和各位武林中的正义之士做他的强大後盾嘛……”说到後来,就算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该知道了点天高地厚,因此亦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不仅是他自己底气不足,在场诸人听了他的话,皆是用一种带著十二万分怀疑的眼光看向他,而且不仅仅是怀疑他的武功,其中叶欣文更是直言道:“梁少侠,你不说倒也罢了,我问你,方才那‘死人剑’和白牡丹为何不让那老鬼杀你?你真的和他们,和当年的魔教一点关系也无麽?”
见他拉下面子问出口之後,另外几人亦立刻用疑虑重重的目光盯牢自己,梁慕宇大怒道:“当然!当然!我……我当然和那些邪魔歪道没有任何关系!我……我骗你我是孙子!”想不出任何一项足以证实自己的话的证据,梁慕宇只能拿赌咒发誓加强说服力。
但这样的话并不足以打消铁剑门诸人的疑虑,见另外三人的表情看似仍没有改变对他的看法,秦朗疏反倒挺身而出,蹙眉道:“我倒觉得,从之前那三人的一系列反应看来,小宇和他们至今的确是还无瓜葛……”
孤立无援之时,自己最倾慕之人伸出援手,梁慕宇立刻既感激又感动的看向他,道:“自当如此!秦大哥,果然只有你知道我!”
可秦朗疏紧接著续道:“但那後来的二人却说了刀下留人,这一点倒是颇值得推敲……”
这下梁慕宇好容易舒展开的小脸又再次皱缩起来,耷拉著肩膀,又变为一脸沈冤莫辩的样子,看向秦朗疏。
众人再次沈默了片刻,燕九仙却脑中灵光一闪,忽而道:“秦兄,你言之有理,依我看,现在不仅是我们要找那三个魔头,那三个魔头似乎也要寻著梁少侠一般……”
“那麽燕兄有何高见?”见他说到关键处,却突然停了下来,秦朗疏忍不住出言追问。
燕九仙倒并非是故意卖关子,而是因他自己对此事仍有许多未明之处,只能一边思考一边缓缓道:“高见可不敢当,此事扑朔迷离之处实在太多,现在我们所能窥见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只是秦兄既然有意继续追查魔教这条线索,可否让燕某随行,略尽绵薄之力,亦当是今日耽误了诸位大事的赔罪?”
他此言一出,李安平等人自然是纷纷点头,感激称好,与方才梁慕宇提出同一想法时大不相同。
见梁慕宇脸上表情愈发黯淡,秦朗疏忙解围道:“不过如果依燕兄方才的推断所言,小宇自然亦该和我们一同行动。”
燕九仙点头道:“那是自然,若是梁少侠与我们一道,我想我们便不必费心去寻那几个魔头,他们必会自己再次寻上门来!”
这两人言语之间,心领神会,话更投机,却显然已是将梁慕宇视作诱敌的“鱼饵”一般看待。
可是,见了这身份地位、武功人品均不相上下的二人,光是站在一起便显得天造地设,相得益彰,梁慕宇心中顿时泛起阵阵酸苦,哪来得及计较燕九仙两三句话便把他卖了的事实,只知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愿意接此重任,唯恐不能为秦朗疏焦心的事情也尽上自己的一份力。
却也是因祸得福,秦朗疏听了燕九仙的话,沈吟片刻,忽然抬头对梁慕宇道:“但要依此计行事的话,小宇你之後便不可像今日这般一人独处,平日衣食起坐,我和燕兄怕是要片刻不离你左右了,小宇你到时可莫要嫌我俩太麻烦!”
这一说,梁慕宇心中立时暗喜,不成想燕九仙更是又道:“若是我们两人均片刻不离左右,却又怕那些魔头不肯现身,我倒是觉得是否由秦兄一人贴身守护,而燕某则隐藏在附近伺机而动,更为理想一些呢?”
秦朗疏一听,频频点头道:“言之有理!还是燕兄思虑周全!只是不知小宇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嗳?此法甚好!甚好!”
随著对话的深入,梁慕宇心里早就由暗暗欢喜变成乐翻了天,哪里能说得出一个“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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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话说众人商定了明日各自的分工之後,便一起施展轻功返回客栈。经历了之前的一番折腾,人人都早已j疲力尽,因此回到房间之後皆是倒头便睡。可唯有燕九仙心中仍是苦闷不堪,不想就寝,因此便斟了一壶酒在屋内独酌。
一连三杯下肚,他忽听得门外走廊上有人蹑手蹑脚走过的细微响动,推门查看时,却发现是那梁慕宇,正胁下夹了个枕头,贼头贼脑的趴在秦朗疏门上,眯著眼朝门缝内探看。
许是秦朗疏亦听见了门外这串细微的动静,只见梁慕宇刚把眼睛凑上那门缝的同时,那门便朝里打开了一点,几缕昏黄温暖的光线随之流泻出来,照亮了门前那小小的一片走廊。而梁慕宇则是立刻把脑袋卡到那门开处,一脸狗腿相的笑著,撒娇似的向里说著什麽,过了一会那门终於又拉开了点,可还未开到一半时,那梁慕宇已经“哧溜”一下挤了进去,──接著,走廊上复又回复到一片黑暗。
见了方才那幕,燕九仙回到房中时,心中却是更苦,坐到桌前再猛灌了两口酒,便吟唱起一曲《满江红》,当吟到末句“……最苦是、立尽月黄昏,栏干曲。”时,已是泪湿沾襟。独自垂泪了一会,他忽又将那张写著“红莲劫焰,死人剑,屠如山”的字条从怀中掏出,细细再看了几遍,越看越觉得这正是那自己日思夜想之人的字迹,只是因著他现在眼睛不方便,故而会觉得和自己记忆中的略有些差别。
这下他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忍不住将那纸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摩挲著,险些又要掉下泪来。
要知燕九仙的本意,原是若寻到了闻人笑,便向他表明心迹,若然他接受自己的心意,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被他拒绝了,自己亦不强求,从此便潇洒放手。这也是因著他本x就是个风流潇洒,凡事皆喜欢顺其自然,懒於强求之人。但令他自己亦万想不到的是,待他真见著了闻人笑,将自己的心思说与他听,被他拒绝之後,自己虽能放开手让他走,但自己的心中竟会如此不舍,感觉自己的心亦同时被他一起带走了一般。而之前他主动提出留在秦、梁二人身边,都不仅仅是为了助他们调查那几个魔头的动向,更兼有一份私心,希望寻著那魔头的同时,亦能再次见上那人一面。
只是再见面时还能与他说些什麽,还能否再次像今日这般抱著他,燕九仙心中却是不敢去想。甚至连再见他一面是对是错,他的心中都充满了疑惑。毕竟对方心里完全没有他不是麽?因此再见面极有可能只是徒增相思而已。
一边想著这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已又是好几壶酒下了肚。酒入愁肠,醉得更快,没多久燕九仙便趴在桌上昏睡过去。可来到梦中,却又满目皆是那人的身影,有他少年时总是冷若冰霜,目光凌厉得让人不敢逼视的样子,有他独自一人在中庭舞剑,剑光仿佛能割碎夜幕的矫健身影,更有今天被自己拥在怀中,那瘦削,却依然一身傲骨站立著的姿态……
燕九仙就这样,在恍如置身半梦半醒之间,心中时时忽悲忽喜,极不安稳的过了半夜。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只是微明,客栈里除了楼下的夥计已经开了工,几乎还没有其他人等活动的声音。燕九仙睁开眼睛,在桌边直起身子,顿时只觉浑身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痛的,再一闻自己身上,昨日的汗水、泥土、酒臭混合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恶心气味,简直令人作呕。虽然在江湖中行走多年,燕九仙还从未试过将自己弄得如此腌臢,此刻顿觉一阵恶心,赶紧起身下楼向夥计要两大桶热水,欲将身体好好清洗干净。
不成想他方下得楼来,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朝向後院的门口,低著头不知在忙著干些什麽。待他走近看时,果然是梁慕宇那小子,正愁眉苦脸的蹲在一个木盆前,洗著一件衣服。这下燕九仙心中大为好奇,只道这少爷几时沦落到自己洗衣服了?再一看,梁慕宇的那张小苦瓜脸上,还带著一点可疑的红晕,而那盆中的东西亦不是上衣,而显然是一件类似亵裤的玩意儿。
燕九仙毕竟是过来人,立刻明白过来,瞬间便起了玩心,轻手轻脚的走到梁慕宇身後,笑道:“梁少侠,你起得可真早!昨夜睡得可好麽?看你这样子,嗳,可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美梦?”
听到燕九仙的声音,梁慕宇先是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几乎踢翻了面前的水盆,待燕九仙说完,他那原本只是有些泛红的脸,更是立刻像是充了血般几乎涨成紫红色,甚至直红到了耳朵g。他没有直接回答燕九仙的问题,只在鼻子里毫无意义的哼哼了两声,便继续去对付盆中的那条裤子了。只是他的背影在燕九仙眼中很明显的比之前更加佝偻了一些,好似要把自己藏起来一般的缩成了一团。
这下燕九仙从昨夜y霾到现在的心情终於开朗了一些,他大摇大摆的绕到梁慕宇对面,蹲下身玩味的盯著那盆中,佯装惊讶道:“呀!梁少侠,你洗裤子麽?这点小事,交给夥计们就行了,怎麽还需你自己动手?”
听了他的问题,梁慕宇的脑袋耷拉得更低,手上仍默默的动作著,却是不知不觉的加快了动作。只是他的确是从未干过这些活,因此那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洗衣服,只能说是在将一团布胡乱的捏著。
燕九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道:“梁少侠,衣服可不是你这样洗的,你看你都要把它揉烂了!嗳,我来教你……”说著,就作势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裤子。
这下梁慕宇终於有了反应,嘴上连连说著“不敢麻烦燕大哥”,同时将还湿乎乎的裤子从盆里抢了出来,抱在x前连退了两步,结果一脚绊在门槛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看著梁慕宇摔得七荤八素,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燕九仙真是笑也不得,哭也不得,好巧不巧秦朗疏又正好在此刻下楼来,见了此景便惊呼:“小宇,你这是在做什麽?”
被秦朗疏看到了自己最狗熊的形象,梁慕宇这下真是要哭出来了,只见他赶紧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拍了拍屁股,正要说话,燕九仙便率先替他开口道:“秦兄,你瞧梁少侠多勤快,一大早起来洗裤子呢!”
听了这话,秦朗疏亦如他之前一般奇道:“咦?小宇,你这一大早洗裤子做什麽?”
被他这一问,梁慕宇不回答也不是,回答却更不是,只能张口结舌道:“我……我……”
可燕九仙却不肯放过他,仍凑到秦朗疏耳边,捂著嘴低声说了句什麽。
他一说完,秦朗疏脸上便露出个心领神会的微笑,向梁慕宇道:“原来……嗳,小宇,这有何害羞的?──只是看不出,你还……”
你还挺晚熟的嘛!──秦朗疏毕竟厚道,没有将这後半句话说出口。
“我,我才不是第一次呢!我第一次是在五年前!五年前!”可惜梁慕宇不理解秦朗疏的苦心,看著他们两人的表情,就忍不住把自己那点小隐私抖了个底朝天。
这下燕九仙终於绷不住狂笑出声,就连秦朗疏亦笑得不得不别过脸去,多少也算给梁慕宇留了点面子罢!
三十二、
自秦朗疏他们与铁剑门另外三人别过之後,转眼之间已又过了六七日。而这几日以来,梁慕宇果真乖乖的听了秦朗疏的话,寸步不离的跟在对方身边,甚至连晚上就寝时,都主动提出要跟秦朗疏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他这麽做的後果,除了每天晚上枕边之人必入梦来之外,就是每天早上爬起来洗裤子变成了他的例行公事。且因之前早起洗裤子的时候被燕九仙撞破了一次,之後还惊动了秦朗疏,害得他既担惊受怕,又好没面子,因此他在那日之後不得不把起床的时间提得更早,每日天空刚微微泛白便强自撑著偷偷起身,以求将梦中y乐的後果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干净。许是他的努力感动了上苍,这样几天下来,竟真的让他瞒天过海,没有让秦、燕二人再次发现他的这点小秘密。
只是最苦的乃是有一晚,他和秦朗疏房间隔壁投宿的乃是一对小夫妻,那对夫妻的感情想必是极好的,两人翻云覆雨了大半夜,直到三更方才歇下。他二人在那厢气喘吁吁,娇喘连连,享尽极乐,可怜隔墙有耳的梁慕宇,三番两次从梦中醒来,裤子里都是一片粘稠湿滑,苦不堪言。
饶是如此,梁慕宇毕竟还是血气方刚,仍是硬撑著和秦朗疏同床而眠,让人好不佩服。
只可惜等了这些日,那三个魔头都不曾再出现,而梁慕宇痛苦并甜蜜著的旅程,似乎还要就此继续下去。
这日三人来到了梁慕宇老家附近的一个小镇,因为燕九仙需刻意隐藏行迹,因此只有秦、梁二人相携去了镇上一间有名的酒馆。两人要了一壶酒兼几碟小菜在床边坐下,窗外虽已接近黄昏时分,光线却还明亮。两人原是对面坐著,突然秦朗疏略一皱眉,将梁慕宇那张原本如花似玉,现在却略有些憔悴的小脸盯著看了半天,直看得梁慕宇心中小鹿乱撞,脸上红霞乱飞。
正在梁慕宇几乎忍不住发问之时,秦朗疏终於担忧的开口问道:“小宇,你这几日总是面带倦容,我本以为是因为赶路赶得太急之故,但这两日我们都是不等太阳下山便找地方投宿的,怎地你还是这般体虚乏力的模样?”
“哎?”梁慕宇闻言,顿时大惊,几乎觉得秦朗疏就要道破他夜夜春梦的秘密,慌忙摆手道,“秦大哥,你看错了罢!我身体好得很,日行千里都没问题,岂会体虚乏力?”说完,他仿佛要加强说服力似的,伸手在平板的x脯上拍了拍。
待他拍到第三下时,忽然,好似凭空出现了另一只手,无声无息的从他身後伸出,只用三只手指轻轻一捏,便擒住了他的腕子,那手势好似把脉一般。紧接著一个声音沈声道:“梁小公子,你虽年轻,可还是莫要纵欲过度了。”
这一下变故看得秦朗疏心下大惊,只因他虽已察觉来人,手亦已按在剑上,但剑仍不及出鞘那人便已准确的抓住了梁慕宇的手腕子,可见对方身手之敏捷,擒拿功夫之炉火纯青。好在他马上便觉出对方此举并无恶意,又见梁慕宇听了那声音,亦立刻转回头看向来人,继而马上认出了对方,便兴奋道:“莫先生,你今日是陪长生出来麽?”
“可不是陪他出来麽?”
那人回答得有些冷淡,随著话音,目光便同时向楼梯口飘去。秦朗疏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瘦瘦小小,苍白瘦削的少年正好缓步爬上楼来。
那少年相貌十分端正秀美,面上却始终有些怯怯的,反观梁慕宇,一见了他便立刻笑得龇牙咧嘴,急吼吼的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前迎了上去。
“长生,我今天到了这镇上,便想著是否该去看看你,想不到竟在这里遇上了!”梁慕宇一边说,已蹦跳著到了那少年面前,拉起那少年的手,高兴的晃了几晃。
那少年却仍是克制的笑著,略低著头,声音亦是轻轻的,道:“慕宇,我也没想到今日会在此遇到你……”
“嗳,长生,我要给你介绍,”梁慕宇却毫不在意,仍是拉著那少年的手,将他半推著来到桌前,指著秦朗疏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秦大哥!──秦大哥,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谢长生!”
“秦……秦大侠,久仰了!”谢长生的招呼亦是忸怩的,手上抱拳,脸上已泛起了一片微微的粉红。
“大侠不敢当!谢阁主,我这才是久仰了!”
与谢长生相比,秦朗疏的招呼虽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但其实秦朗疏此刻的心情,却是唯有“震惊”二字方能形容。他的震惊不是为别的,正是因为这“谢长生”三个字,岂非就是那江湖闻名的“灵枢阁”阁主的大名?而秦朗疏不久之前,还从梁慕宇那里得了一瓶他们最有名的疗伤圣药“紫金断续膏”呢!
俗话说:“闻名不如见面。”此刻秦朗疏见了这谢长生,倒是实实在在的感到了真人与江湖传言的差距。若非梁慕宇亲口所言,而那谢长生对秦朗疏一语道破他身份的话亦全无反对,秦朗疏只怕还会认为那方才擒住梁慕宇手腕的黑衣人才是江湖中人口中那灵枢阁x格孤高目下无尘的阁主谢长生呢!
想到此,秦朗疏便抬头去看那黑衣人,却发现那黑衣人两道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亦正好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虽然秦朗疏平日里对於旁人的一些不太礼貌的举动并不会特别放在心上,但并非表示他面对这种明显带上了挑衅的行为亦会一味忍让。他坦然的迎上了对方的凌厉眼光,而对方对他的回视仍是全无避讳的迎接,两人间的气氛瞬间便带上了点紧张。
那谢长生见了此景,心下大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後还是梁慕宇c入两人之间,似是为他们互相引荐,实则充当和事佬的陪笑道:“秦大哥,这位莫子严莫先生,是灵枢阁现在的二当家……”
他话还未说完,那莫子严已迅速打断他道:“二当家不敢当,灵枢阁的当家,只有少爷一人罢了。”可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嘴唇生得太过薄了,让人总觉得他话中似有些刻薄之意。
这下便连梁慕宇都给他说得噎住了,好不尴尬的呆站在那里,反倒是秦朗疏在微微一愣之後,大大方方的拱了拱手,自己报上名号道:“铁剑门,秦朗疏。”
三十三、
“铁剑门,秦朗疏。”
秦朗疏报上名号之後,那莫子严薄薄的嘴唇弯出一个极小的弧度,亦拱手向他回了个礼。但秦朗疏看来,那笑容里却连一丝假装的热情也无,纯粹是冷冰冰的虚应。紧接著,只听莫子严用他那有些奇特的沙哑嗓音低声道:“秦少侠,久仰!我敬你一杯!”
说时迟,那时快,已有一只盛得满满的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秦朗疏x前飞来!
可是那酒杯来势虽急,却在空中滑行得极为平稳,隔空飞了大半张桌子的距离,却硬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来,──可见掷杯之人内功之厚重,收放之自如。
见莫子严突然亮出招子,梁、谢二人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但好一个秦朗疏,竟是丝毫不乱,对方这一杯敬得突然,他却好似早有准备一般,笑道:“莫先生太客气了,当是晚辈敬你才对!”说著,亦同时向对方掷出个满满的酒杯。
两只杯子在空中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却都没有碎,而是同时落在了桌上。凑近看时,只见那两只杯子仍是满满的,却只有一滴酒,正落在两只杯子中间的桌面上。秦朗疏的嘴唇微动了动,却是那莫子严抢先开口道:“秦少侠好俊的功夫,看来这杯我是非喝不可了!”说完,便探身过来,抄起秦朗疏方才掷出的那个杯子一饮而尽。
听他如此说,秦朗疏立刻一边回应著“岂敢岂敢”,一边将他那杯酒饮了。
那梁。谢二人,武功比之他俩大是不如,一听莫子严如此说,便道原是秦朗疏赢了,自然将秦朗疏的回应当做自谦之辞。但秦朗疏却心知,方才他的确是并未看清那滴酒是从哪只杯子里洒出来的,那莫子严却突然主动认输,让他心中不知真假,又是疑惑,又是不安。
莫子严却仿佛旁若无人一般,饮下那杯酒,不等秦、梁二人邀请,便大马金刀的在桌旁坐下。待自己坐下之後,才恍如忽然想起似的,对谢长生道:“少爷,你坐。”
谢长生战战兢兢的应了,却仍是有些犹豫,没有马上坐下,莫子严便又催道:“少爷,坐啊!”
谢长生这才乖乖的坐了。
对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秦朗疏早已暗暗皱眉,却因著不好c手灵枢阁之事,因此一直忍著没有开口。可梁慕宇却是心直口快,终於拍案而起,怒道:“莫先生,你……你可别太过分了!”
那莫子严哪里将他放在眼里,不动声色道:“梁小少爷,你倒是说说,我过分在何处?嗳,我们少爷都没开口的事,你是否管得太宽了些呢?”
“你……”梁慕宇给他这一说,立刻转头看向谢长生,等他摆出个态度来。
这一看不要紧,那谢长生见他看向自己,却是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反劝慰他道:“慕宇,你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那口气好似还嫌他太计较一般。
梁慕宇给他说得,满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却碍於各方面子,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反观那莫子严,却是以袖掩口,看似在喝酒,又似偷偷露出个笑,连看都懒得再往梁慕宇处多看一眼。
“慕宇……”那谢长生竟还在拉梁慕宇的衣袖,口气中已有些为难之意,“你这样站著,其他人都在看哩!”
“你你你,你嫌我丢脸?!”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梁慕宇简直肚皮气爆。
秦朗疏见谢长生脸上越发挂不住,表情已有些泫然欲泣,顿时心生同情,轻拍著梁慕宇的手劝道:“小宇,你和谢阁主难得见面,何必因为旁人伤了和气?”他虽是好言相劝,言语中却已然带刺,可见他对莫子严的言行亦是十分之看不惯。
不成想梁慕宇光是给他这一拍,连他说的什麽都没听清,只觉得手上暖暖的,心中无比受用,天大的火气亦顿时消了,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只是一双凶巴巴的眼睛仍盯在莫子严身上。
但莫子严岂会怕他这一番挑衅,仍是面无表情的望著窗外,自斟自饮,直到梁慕宇瞪得眼睛也痛了,热血也凉了,不得不悻悻然的自己收回目光。这一下,他终於瞟到另一边秦朗疏和谢长生已是相互敬了一杯,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生气,仍未和偶遇的好友正式打招呼,忙慌慌的举杯。
可那莫子严,好死不死,就在这当口又开口道:“少爷,你身上刚好,方才喝那一杯已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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