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施惋离
“喂,梁少侠,你青天白日的做的什麽梦,怎地脸上一会喜悦一会严肃,莫不是害了失心疯了麽?”
见他急急争辩了两句便突然住了嘴,之後便久久不发一言,脸上悲喜交加,转换的十分迅速,就连一向胆大的江锦霞也著了慌,抬起手对著他的左脸颊就是一巴掌。
“呔!”听闻耳边一阵风声,梁慕宇慌忙挥起一臂,挡住即将落下的玉手,喝道,“江女侠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江锦霞嗔道,“梁少侠,你莫要不识好人心,我可是担心你害了失心疯,要打醒你哩!”
“失心疯?失心疯……”却见梁慕宇缓缓念叨著这三个字,忽而一拍掌,道,“江女侠,你说得对!可不是失心疯麽!只不过,若是一个人疯,岂非太孤单了一些?我必得再拉个人陪我一起疯呐!”说这话时,梁慕宇早已回复道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才俊模样,光芒四s得令人目眩。
江锦霞心下虽然惊奇,却被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逼退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撇嘴道:“古古怪怪,可不是疯了麽?”
正在此时,却听那身後的木门向两边拉开,一个圆脑袋探身出来打断道:“喂!我说你们俩也轻一点!莫说这间店墙壁薄,就是弄间封死的铁皮屋子,也架不住你俩这样喊的!”
“咦?”江锦霞看著那人,讶然道,“叶师兄,已好了麽?”
“好什麽呀,刚坐定解了衣裳,还没开始呢!”叶欣文斜睨著眼,眼中带笑,“大师兄本就定力好,倒是问题不大,可你们也要为我和二师兄想想罢!尤其是二师兄,听了你那非他不嫁的话,若是还能定下心来,大概都能成仙了!”
见江锦霞被叶欣文三句两句说得羞红了脸,梁慕宇心中正暗暗偷笑,却又听叶欣文对他道:“还有你!你大可放心,我们都已大了,没人会跟你抢大师兄了!你也莫要再害那失心疯啦!──嗳,我说你们,莫要在这里罗唆了,赶紧去别处逛逛罢!”最後一句,却是对著他二人说的。
话已至此,不用他说,梁慕宇和江锦霞哪里还能留得住?可正要走时,梁慕宇抬了一半的脚却在半空中僵住了。
“叶大哥,你方才说解了衣裳……”
“是啊,本门疗伤的内功心法和平日练功时用的略有不同,乃是……嗳,不对,现在没空和你细说,总之就是练的时候热得很,我们一向都是脱了衣服练的,要不怎麽让小师妹回避呢?”
“哎?这可不成!”听了这话,梁慕宇恨不得又要扑到那门上去了。
可叶欣文说完了那一番话之後,便再次将大门在他鼻尖之前狠狠的关上了。而身後的江锦霞更是拧住他的衣领,将他一路往楼下拖去。
不知原先的盟友何时转了立场,梁慕宇求饶道:“江女侠,你不是说要给他们守卫?”
“废话!再下去我二师兄真的生气了,孰轻孰重,我还分得清楚!”江女侠果真女中豪杰,对眼前的形势看得通透。
“哎?江,江女侠,我要……”
於是徒留了梁慕宇的哀号之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不曾散去……
二十四、
一个多时辰之後,梁慕宇和江锦霞各拎著一壶小酒,两个食盒逛回了客栈。回到之前离开的那间房前,江锦霞掐指一算,那三人大概还要一会方能出来,可梁慕宇却再也不愿出去多逛上两圈,二人便安安静静的守在门口等著。
这一向又过了约m一炷香时间,只听门内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没多久便有人来到门前,将门拉开了半边,待在门口的那二人便即刻迎了上去。
出来的人是叶欣文。他一见那二人杵在门口,随时准备往屋里冲的架势,先是一惊,紧接著忙伸出一只手拦阻道:“师妹,你且等等进去,先下去管夥计要三盆水上来。”
江锦霞应声正要回头,梁慕宇立刻自告奋勇道:“江女侠,还是我去罢!”
叶欣文一听,笑道:“你去?你去当然可以,只是即便是你去,师妹得且再等等,不能现在进去。”
他此话一出,江锦霞已心领神会的转身去了,梁慕宇还愣在那里不知该何去何从,却见叶欣文已返回屋内,向他招了招手道:“梁少侠,你进来罢。”
梁慕宇未及细想便依言进去了。一进得屋内,只见站在床边的李安平方系好衣带,正对著叶欣文问道:“怎麽,他们这麽快就回来了麽?”
叶欣文摇头笑道:“不快了哩!我们这一套练下来,怎麽著也得两个时辰了!”
李安平歪头一想,一拍脑袋道:“可不是!因为一点也不觉得,我竟忘记了!──不过大师兄,你等会洗了脸之後且再躺躺,莫急著下床!”说著,他便转过身,把床边的位置让开了一点。
这下梁慕宇终於看见了仍坐在床上的秦朗疏。只见他仍赤著上身,一条丝被随意的拉到腰际,因为出了许多汗,那裸露的麦色皮肤似乎闪烁著柔和的光华,覆盖在肌r线条清晰却不突兀的身体上。他的头发微微有些散开,垂下来的几缕被汗水浸湿,粘在光滑的後颈上。
见到梁慕宇,他原本泛著些乏的脸一点一点的微笑开,因为他的气色比之前已好了许多,脸上有了血色,因此那微笑仿佛让他的整个人都焕发出光彩。
“小宇,你回来啦……”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却并不难听,甚至比平日里更多了些吸引力。
梁慕宇张了张嘴,忽然发觉自己口干舌燥,他应了一声“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对方更为chu哑。
秦朗疏似乎没有发觉他的不适,仍旧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宇,你能帮把手,帮我把搭在那边椅子上的那件里衣递过来麽?”
“嗳……”梁慕宇仿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般,毫无意义的答应著,身体却无法移动分毫,眼睛仍旧一眨不眨的盯住他。
“小宇?”秦朗疏终於开始觉得惶惑,──分明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但梁慕宇此刻如此具有攻击x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好在梁慕宇终於如梦初醒般,闭了下眼,迅速的拿起那衣服走上前来,坐在床边。
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有些骇人,仍让秦朗疏觉得不安。秦朗疏将他递来的衣服抓在手里,又试探著问了一声,道:“小宇,你可是累了麽?”
“没……”梁慕宇摇了摇头,露出一个仿佛要令他放心的微笑。
但秦朗疏不知他的心中此刻正掀起的惊涛骇浪,方才和江锦霞在门外争执时无意中看清的自己的心意,就在此刻已雷霆万钧之势满满的占据脑海,──想要怜惜这个人,将他困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虽然这个人比自己高大,武功亦比自己强上许多,但梁慕宇的想法却如此坚定,指向明确。
“秦大哥……”不自觉的,已执起了他的手。
“小宇,”那人却迅速的将手抽了回去,嘴上轻声哄他道,“你且别闹,让我先穿上衣裳,锦霞就要上来了。”
梁慕宇方有些不情愿的将手收了回去,那可恶的李安平便在一旁掩嘴笑道:“欣文,你瞧,可见方才锦霞说得丝毫不差,好一副孺慕情深的图景哟!”
听他这话,秦朗疏倒觉得未有不可,梁慕宇却迅速挑眉还击道:“咦?李大哥,你莫不是因为方才我和江女侠说多了两句,便要报复我罢?”若论牙尖嘴利,梁慕宇可不输於李安平。
“你……”一提到江锦霞,李安平的伶牙俐齿便不知被抛到何处去了,只见他立刻烧红了脸,忽然起身道:“欣文,我们去看看小师妹怎地这麽慢,莫要在这里打扰他们孺慕情深!”说完,便硬拉著愁眉苦脸的叶欣文往屋外去。
“咦?不是‘锦霞’麽?怎地又成了‘小师妹’?连我听著都好生拗口哩!”知他们仍未走远,梁慕宇依旧对著半掩的房门笑叹道,“嗳,这下可苦了叶大哥啦!”
待梁慕宇喊完这一串,大觉心中舒爽之时,再一回头,正好撞进秦朗疏那双略带不赞同,却绝非严厉的眼睛里。
见他顿时止住了笑,秦朗疏便只低声道:“小宇,你也莫要太欺负安平了,──就算是给锦霞留点面子,她毕竟是个姑娘家。”
“嗳……”梁慕宇方答应了一声,秦朗疏一个不防备,便被他一头扎进怀里,蹭了两下,又抬起头道,“秦大哥,我错了,你可饶了我罢!”
“小宇,你今日……”
怎地疯疯癫癫的?
秦朗疏好生迟疑,终究没有把那後半句问出口。
“秦大哥!秦大哥!……”
只听他赖在自己身上,一叠连声的叫,那语气虽似玩笑,却又远不止於玩笑,似有各种情绪隐藏其间。
不知叫了多少声,梁慕宇方才停了下来,再看向秦朗疏的眼神已是无比坚定:“秦大哥,我从今日起,便要更加发奋的练功,你说可好?”
秦朗疏虽有些莫名,仍欣慰道:“当然好。但小宇你这话却问错了,因为你练功可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自己好!”
“嗳!当然亦是为了我自己好!”梁慕宇用力点头,眉开眼笑,环在他腰际的手又紧了紧。
正值此间气氛大好,却听门外有几人穿过走廊,停在房前,紧接著,便有一人轻笑一声,叹道:“嗳,秦兄,几日不见,你怎地变作这般慵懒模样,看得叫人好生怜惜哩……”那故意拖长的声调带出的略有些轻佻的语音,可不令人十分耳熟?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屋内二人皆是一愣,继而同时欢叫出声……
“燕兄!”
“燕大哥!”
仍旧是手持一柄折扇,推开门翩翩而入的正是燕九仙。之前离开的三人亦跟在他身後鱼贯而入。
梁慕宇见了他,慌忙起身施礼,而秦朗疏亦欲下床行礼,哪知燕九仙早就抢前一步,按住他道:“秦兄,你我之间,便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罢!”随即对著梁慕宇拱了拱手,招呼道:“梁少侠。”
秦朗疏含笑略一点头,便不再坚持,道:“燕兄,这可真是……怎会如此之巧!”
燕九仙却道:“虽是巧遇,可实则我这番出谷,正是要去铁剑门拜访江门主,──岂料方才路过这间客栈楼下,却看见江小姐在柜台前和掌柜的交涉……”
听他此言,在场的铁剑门四人均面露惊奇之色,互看了一眼,仍由秦朗疏开口道:“燕兄,可否冒昧问句,你缘何欲往铁剑门?”
燕九仙沈吟道:“这……本就是有事要向江门主相询一番,先问问你们亦无不可,只是这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说完,忽抬头往秦朗疏脸上望去,眼中似有关切之色。
见他如此,被晾在一边的梁慕宇却终於忍不住开了口,道:“既如此,燕大哥,可否等明天秦大哥身上好一点再说呢?”
见燕九仙面露难色,秦朗疏知他一则担心自己身体,二则不愿在此多耽搁,便赶紧摇头道:“小宇,我已没事了。──燕兄,你说罢,我们洗耳恭听。”
秦朗疏说这话时已回复到他身为铁剑门第六代大弟子的那副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梁慕宇虽不是铁剑门中人,在此威仪之下,却亦不敢公开忤逆他,只能偷偷扁了扁嘴,正要退到一边生闷气,却又不知想起了什麽,一个扭身,复又返回秦朗疏床边坐下。
燕九仙却仍是不开口,有些复杂的目光从秦朗疏脸上移到了梁慕宇身上。
秦朗疏恍然,有些抱歉的轻声道:“小宇,燕兄赶路必是饿了,可否请你下楼去厨房,让他们做几个小菜,再要壶酒上来?”
梁慕宇立刻露出得意的笑,指著窗前趁机邀功道:“秦大哥,你没看见麽,矮几上那两个盒子,那是我和江女侠刚才在街上闲逛时,路过一家叫‘八珍楼’的食肆,特地给你们买回来的!”
秦朗疏却是一愣,露出更加为难的表情,道:“那……那你下楼去看看,我们的两匹马儿……”
“嗳?我不能听是罢?”这下梁慕宇却是马上意会了,腾身而起,拔腿就向门外走去,嘴里却仍旧是念念叨叨,“嗳!秦大哥你就直说我不能听嘛!这点小事,我又不会介意!”余音嫋嫋,回味无穷,却没有哪一味能品出他所说的“不介意”。
燕九仙看著掩上的房门先是微微一笑,却马上转回头来,正色向周围铁剑门诸人环视一圈,待门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方才沈声开口问道:“秦兄,那亦容我冒昧问句,最近铁剑门内可有何大事发生?”
此言一出,在场另外四人顿时皆是一惊,却仍是不敢太露声色,因此看来各个神色各异,场面十分诡异。最後仍是由秦朗疏出言反问道:“燕兄此言何意?”
燕九仙见此情形,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便直言发问:“秦兄,那五年前由出云谷转交於铁剑门下的魔教圣物‘红莲劫焰’,可是还好好的保存在铁剑门的‘隐萃阁’中?”
秦朗疏听了这一针见血的尖锐问题,却只是微一迟疑,便叹道:“不瞒燕兄,这‘红莲劫焰’已於本月初三被一黑衣蒙面人盗走……”
他话音未落,江锦霞已大声打断道:“大师兄!”,与此同时,李安平和叶欣文的脸上亦皆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秦朗疏知他们一心维护铁剑门,心中虽感欣慰,却仍是一摆手,道:“燕兄不是妄加揣测之人,既已问出这话,必是从何处得来了消息。──燕兄,不瞒你说,我此次下山正是为了搜寻著盗剑之人的行踪,这几日虽也算寻著了些线索,却可惜因我实力不济,竟又给断了头绪!因此你若是心中有数,可否将所知一应告知,秦某在此先谢过了!”说著,已是跳下床来,行了个正正经经的大礼。
燕九仙连忙上前扶住他,嘴上道“不敢不敢”,却待他再次在床上安顿下来之後,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得工工整整的白纸,摊开看时,上书三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红莲劫焰,死人剑,屠如山。”
此字条一出,在场诸人无不心下剧震。虽然“屠如山”这个名字听上去十分陌生,但在座却无人不知这“死人剑”的名号。──据传这江湖中有个来去无踪,武功高绝的杀手,因他手段极为狠绝,但凡他一出手,必将所到之人家上上下下无论几口一律杀光,是以人称“死人剑”。
思及此,秦朗疏顿时想起那日在林中那个破败的寨子中见到的情形,忽然惊道:“原来那人就是‘死人剑’麽?果然!果然!那残酷到令人发指的行径,果然该是此人所为!”
燕九仙奇道:“怎麽?秦兄,难道你已见著了那‘死人剑’?”
秦朗疏点了点头,又摇头叹道:“虽不曾报上名号,但我猜必是他了!那‘红莲劫焰’的确在他手里!只怪我武功不济,哎……”
屋中突然沈寂下来,这个谜题似已解开,可大家都觉得心中反而有更多的不解之谜冒了出来。李安平最先打破沈默道:“不过这就怪了!且不说这送字条的是何人了,光是这‘红莲劫焰’转交到铁剑门中已五年有余,为何这字条却会仍送到出云谷中呢?”
叶欣文亦附合道:“正是。而且我听说移交那日武林中人几乎全聚集在出云谷,因此这几年虽没人将此事四处传扬,这江湖上不知道此事的人怕也极为有限罢?”
虽然提出了问题,但却无人能够解答,屋内又陷入了漫长的沈默。直到燕九仙突然脸色巨变,喃喃道:“极为有限……果然极为有限……那日他就那样一走了之,之後的事都不知道,岂非再正常不过?……但是真的是他麽?这麽多年,江湖中有名的剑客我都如数家珍,从未听说有一个盲眼之人,嗳……他真的还肯回来麽?”最後,声音已几不可闻。
秦朗疏见他面色惨白,神情中似有无限苦痛,连忙关切的询问道:“燕兄,莫非你心中已猜到了什麽人?”
燕九仙看了他一眼,惨然摇了摇头,正要否认,房门却从外面被人“砰”的一声撞了开来……
“几位客官,几位大侠,那个子不高,眼睛可大,穿的一身白的小哥可是跟你们一起来的麽?”只见客栈的夥计立於门外,一身风尘仆仆,竟顾不得礼数,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见屋内众人虽神色莫名,却仍是同时颔首,那夥计立刻哭道:“嗳!几位大侠救命!那位小哥方才把後院里的**鸭全给捆了,说要在院子里练剑,闹得真是**飞狗跳的……嗳,不对,那**都不飞不了了……总之,你们快去劝劝他罢!”
二十六、
一身白衣,身轻如燕,躲闪腾挪,剑舞翩翩。
青瓦红砖的庭院里,一个俊美无双的少年郎,正手持一柄细细长长的宝剑,舞得不亦乐乎。只见他时而劈刺,时而斩击,时而一招“分花拂柳”,忽而变招“鹏搏九霄”,凌厉的剑光好似白日里忽闪而过的流星,那少年使剑时姿态之优美,似乎就连他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更不消说在一旁观战的十几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住他,不停的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小宇,你胡闹够了吗?”
随著煞风景的声音加入战局的是一柄普通的折扇,只见一个轻盈的身形鬼魅般的钻入剑光之中,看似随便的抬起一臂,那扇骨便抵在了宝剑的锋刃上,饶是那宝剑锋利异常,竟无法伤它分毫。
那少年终究是停下了动作,却丝毫不理会面前的持扇之人,转头对远远立於战圈之外,方才出言阻止他的那人道:“秦大哥,我开始练剑了哩!”语调原是欢快而骄傲的。
忽然,他发觉来人其实面色不善,立即草草的收了声,却仍是一脸惶惑又无辜的表情。
站在出言拦阻那人身後的红衣少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忽然拍手道:“梁少侠,你真行!你练剑倒也罢了,还要捆了那些**鸭,给你做观众麽!可怜呀,你看它们吓得,都只会叫了!”
她话音未落,跟在他们身後的两个夥计早已七手八脚的扑出院来,一时之间,院内**鸭鸣叫之声比方才更盛。
梁慕宇吐舌道:“哎哟江女侠,你以为我想啊!谁叫它们一点都不怕人,我在这练剑它们还在这瞎跑,──秦大哥,我这不是怕伤到它们麽……”对上了秦朗疏,梁慕宇话中立刻多了许多讨好之意。
谁知秦朗疏只是一味摇头,再开口仍旧冷冷道:“你还要狡辩麽?”
梁慕宇一听,却又委屈了,低声道:“是你自己让我练剑的麽,这客栈只有这麽一个後院,总不见得让我上大街上练去罢……”
“你莫要说了!”秦朗疏厉声打断他,已然语带薄怒,“这客栈上上下下都要被你吓死了,你快些向他们道歉是正经!”
梁慕宇虽在秦朗疏面前听话惯了,却乃是因为他对秦朗疏一片深情,一心只想对他好的缘故,但他毕竟是个小少爷的身份,因此在其他人面前,他的自尊心亦是极高的。也因此,要让他向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夥计道歉已是万难,更不要说此刻秦朗疏身後的那江锦霞和叶欣文二人,还用一脸看笑话的表情盯住他,叫他如何还能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倔强的沈默延长一分,秦朗疏的脸色便愈发难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僵持不下,燕九仙忙出言劝解道:“秦兄,梁少侠这也是少年心x,何况还是因著练功心切,你就莫要怪他了!”
听他如此说,那两个好不容易将受制的**鸭全部解救出来的夥计亦连声附和道:“是啊,这位大侠,小兄弟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看这些**鸭也都还活蹦乱跳的,你就莫生他的气了!”
纵使如此,秦朗疏却仍不肯松口,再开口时语气只更冷硬坚持,道:“你们莫要替他求情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岂是一句‘不是故意’就能抹煞的?──小宇,你快快道歉!”
他岂知梁慕宇的倔强脾气上来了,比他本人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被他这麽一凶,梁慕宇反而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掷向那两个夥计,干脆道:“这院中的**鸭,我全买下来了!”见那夥计接了钱面露难色,又挑眉问道:“不够麽?”
“够!够!当然够!”那夥计连声应著,虽接了银子,却更是左右为难,看了眼身边的同伴,迟疑道,“只是……”
梁慕宇却不等他回答,马上续道:“既如此,我要如何处置它们,便是我自己的事了罢……”话音未落,一个用了十足力气的响亮巴掌已落在他那张白皙的漂亮脸蛋上。
这一突变,令院中之人皆目瞪口呆,就连一直带著笑的江锦霞他们,那笑容也在一瞬之间僵住在脸上。唯有秦朗疏站在梁慕宇面前,气得面色发白,方才挥出的手仍在微微颤抖,却依旧坚持道:“道歉!你若向他们道歉,我便向你道歉!”
他虽功力还未完全恢复,但这一掌仍是打得梁慕宇的小脸肿起了半边,嘴角流血,谁知那少年只在最初时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马上便回复到一脸硬气的样子,一双眼睛痛得蓄满了泪,却就是不肯流下来,冷冰冰的回望他道:“秦大哥,你为他们打我麽?”
少年脸上从未见过的神色刺痛了秦朗疏的心,但他还是不肯松口,同样冷冷回道:“既是为了他们,亦是因为你做了错事。”
梁慕宇忽然凄惶一笑,道:“秦大哥,我真是傻哩!你之前为了铁剑门之事,将我赶走倒也罢了,现在你竟为了这两个陌生人来打我麽?原来我在你心里,竟连陌生人都不如麽?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他声音颤抖,不知不觉已语不成声,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落下泪来。因此在眼泪流出的瞬间,他忽然长啸一声,腾身而起,待院中众人回过神来时,那小小的身影已在弯弯曲曲的窄巷中消失不见了。
“秦兄,你……你何必跟个孩子认真!我去看看,他这个样子,可莫要做出什麽傻事来!”最先惊醒过来的,是站得离他二人最近的燕九仙,只听他摇头叹了一句,便飞身向梁慕宇消失的方向追去。
“是啊大师兄,我说你们像父子什麽的,原是开玩笑的!嗳,你怎麽能真的把人家当成儿子管嘛!”就连看似和梁慕宇关系紧张的江锦霞,见了方才那一幕,亦是频频摇头叹息,语带责怪。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