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大风刮过
于是老子的丧葬席变成王爷们的欢喜酒,几个王爷尽情吃了一饱一足,喝空了王府地窖里藏的花雕。王爷们走后王府的下人们由忠叔带领再统一过来恭喜王爷我还魂。这件事情就算欢欢喜喜地圆满了。
衍之说圆满不了,马王爷我挺尸这两天几个皇亲重臣都来瞧过了,要把奔丧钱退给人家。据说我的老丈人周国丈跟大舅子周国舅都来哭了一回,还特别要求一定把老子的灵牌跟他女儿的灵牌摆在一处上香。周国舅哭的时间最久。有良心的大舅子。
话说回来,也就差了一个字。怎么不见我的表大舅子符卿书来哭一回想到符卿书来哭一回,心中有种莫明的酸楚的舒畅。
听衍之报吊丧名单完毕到了快半夜,我憋不住半试探地问“有没有来了没写上的”裴其宣在灯下打了个呵欠,“对了,前天安国府的那位符小侯爷来了一回,看你死透了没有。认定当真死透了就走了。”我再小心翼翼地问,“没说别的。”小顺在下风怯怯接了一句“还说了一句我看这个身子做什么,又不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再笑了一声,就走了。”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符小侯比老子预测的想的更开,好的很。不过人死茶凉也要有句伤感的话罢。果然过了那天晚上,当真就什么都完了。
衍之说天都晚得很了,都去歇罢。
第二天早上起床,小顺送洗脸水进来,眼闪闪烁烁抬了又低,我接过手巾把子抹了一把脸“有什么事情直说。”
小顺吞吞吐吐道“小的也是刚听说,不知道确实不确实。是今天菜场的刘四送菜过来的时候说的,他刚给安国府送过菜。说安国府的那位符小侯爷在城东山上骑马摔到悬崖底下。马摔了个稀烂,幸亏人在半腰被个树杈接住了。却也伤的不轻听说怕是快不中用了。”
我捧着手巾吸收了三秒,反应了二十秒。等我察觉手巾把子落了地,人已经在回廊上。我一个转弯,再回头,一把拎住小顺的领口“把胡大夫给我叫来”
胡大夫许久不见,风采依然。我再一把揪住他前襟将恭喜王爷还魂的话卡死在半路“你跟我出去看个病人,治不好他我就砍了你,听清楚没有。”
胡大夫的山羊胡子瑟瑟抖了一抖“王爷,药医不死之病啊”我睁了睁火燎燎的眼“哪个说他要死了告诉你,要么他活你也活,要么他死你也死,你选哪个”胡大夫的两腿开始跟着山羊胡子同频率抖动,老子松开手“走罢。”
赶车的奉命下死命抽马,两刻钟赶到安国府门口。
看门的说“侯爷吩咐不见客”看见王府的号衣打了个哆嗦,转过话风“容小的进去通”报字没出口,连老子背后的胡大夫都进了门槛。看门的跟管事的一路半跑半跟,到了大厅,估计有腿快的提前通知,符侯爷挡在门口“王爷留步。”
我长话短说“本王带个大夫,帮小侯爷看看伤势。”
符郧单膝跪着抱拳“王爷恩典臣心领,但”欲有长篇大论要发表,我拔腿绕路,又被符侯爷挡了。“王爷请留步。”老子火了“符侯爷,今天得罪定了。你让进我进不让进我也进,我进去了,你儿子一没事我立刻就走。说到做到。你若真挡着,泰王爷我就到你家门口敲着锣鼓喊符侯爷本王看上你了。也说到做到。左右大家面子一起丢,丢光为算。让,还是不让”
符郧侯爷郑重而深刻地看了老子一眼,让了。俊杰我一摆手“胡大夫,跟上。”
符卿书的卧房乌烟瘴气满是药味,只能瞧见床上一张惨白的脸。我望着紧闭的双目吸了一口气。一个美人坐在床头呜咽,两个丫鬟跟墨予在旁边守着。都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有艳福。美人看见我吓了一跳,一双泪水涟涟的妙目盼过来,我指点胡大夫“替小侯爷把脉 。”美人听见把脉两个字让开身,一双眼还望着我,老子没工夫多介绍,点了个头“我,泰王爷。”美人顿时拿帕子捂住了嘴,摇摇欲坠,两个丫鬟冲上来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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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夫人当心。”
胡大夫放开符卿书的手腕慢慢跪下来“王爷”老子挂在半天空里的小心肝被拎的一抖,“王爷,符小侯爷的伤势委实太重,恐怕”
我捏着拳头闭上眼“恐怕怎的”胡大夫缓缓道“恐怕想好要费些周折。”
xxxxx老子xxx你个说话大喘气的
靠在丫鬟身上的美人摇晃了两下,扑过来抢在老子前头,愣生生从我手边抢过胡大夫的前襟“当真你说的当真我儿子当真有救”胡大夫直着眼睛点点头,悲壮地再看看我。
,原来美人是符卿书的娘。
符夫人松开手,腿一软坐到地上,拿帕子捂住脸“人人都说不中用了我就知道还有救我就知道我家卿书还有得救。”几十岁了还这么美,若时光再倒退个二十年,唉唉真便宜了符卿书他爹。我半蹲着帮丫鬟搀起符夫人“夫人你放心,我泰王府的胡大夫只要没投胎的都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你安心,符卿书一定没事。包在我身上。”
符夫人直直地看了看我,又用帕子捂住脸“孽啊,都是孽”搞得老子的鼻子也有些发酸,伸袖子自抹了一把清水鼻涕,“符夫人,我”符夫人抓住我的手,泪珠子一滴一滴滴在上面“什么都莫说了,都是孽。只要我儿能平安捡回一条命来,什么我都不说了”再扑到床头抓住棉被“卿书啊,你睁眼看看娘。你这狠心的小畜生,干这种傻事你让娘怎么活”
胡大夫捋着胡子说“夫人节哀。”我重重一跺脚“还不赶紧开方子抓药”
胡大夫密密麻麻开了一张纸的方子,附一个稀奇古怪的目录做药引。符夫人抢过去一叠声地吩咐人去办。正好空下了床头的位置给我坐。胡大夫道“王爷先回府罢,今天药服下去还不晓得能不能醒过来。小的也要回王府去拿几味药过来。”床上的人眼还是紧紧地闭着。我说“今天看不到他睁眼,绝不离这间屋子。”
胡大夫擦擦额头,一个人转身,走了。屋子里活动的人只剩下我跟墨予。墨予在实际的场景里精明了一回,抽身出去还关了房门。
终于只剩下坐着的我跟躺着的符卿书。我摸了个脚凳坐在床头,趴着床沿正合适。其实老子心里实在很窝火,但是情景限制现在只能演温情戏。我把鼻涕抹干净,碰了碰符卿书的脸,“我最近一直在琢磨,叫你什么才好。最开始喊你符小侯。虽然名称生份,喊的时候没觉着生份。也喊你符大侠,都是在心里喊。不过你现在的模样跟大侠也差的忒远了些。后来喊你符老弟,这名字如今也喊不得了。去掉姓只喊过一回,却觉着却觉着没什么新意。”我把被角在符卿书得脸颊边掖了掖,“飞天蝙蝠这个名字,你说我敢当你的面喊就割了我的舌头。要么我把飞天两个字去掉,喊你蝙蝠。蝙蝠,你看怎么样。”清水鼻涕沿着我的鼻管又要躺下来,我再抹了一把。“其实飞天蝙蝠这个名字不错。你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死心眼。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
我把被角抓的紧了些,再抹了抹鼻涕,“你说你怎么就不改呢”
药抓来煎好,出事了。老侯爷飙起来,掼了药碗。我听墨予的小消息赶到事发现场,老侯爷正跟符夫人对峙。符侯爷远远看见我,话放的越发狠“小畜生还救他做什么一发让他死了落个眼前清净”我刚要卷起袖子冲上去,忽然符夫人冷冷一笑,一个纸包啪地摔在地上“你若有能耐,就把这包药通通烧了。药汤掼了还能再煎,也麻烦。索性把药跟药方子都拿来你全烧。胡大夫绑过来你也砍了。一发的干净。火折子我给你,怎么着,烧是不烧”老子识相地往后面退了退,跟咬着手指的墨予蹲在一处。
符侯爷额头的青筋突突地冒,符夫人再冷笑“把剑拿来。没把儿子管好是我的过错,砍他之前先砍我这个做娘的。正好我和卿书还有我肚里这个一起上路,三个人在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符郧,剑在这里,你砍罢。”
我眼睁睁看着符侯爷直直地站着,符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从他脚边捡起药包,躬身下去,符侯爷一动不动。
滚热漆黑的药汤端进了卧房。我的脚凳让给符夫人坐。两个丫鬟扶起符卿书。符夫人撬开符卿书的牙关,一勺勺舀着药汁吹凉了灌进去。手法干净利落。一碗灌完,停手,吩咐拿外敷的药。被子掀开脱下外袍,身上层层白纱布渗着红色,几千根针同时打进老子胸口。胡大夫的外敷药是一流的,我放心。
我走出房外问胡大夫“能保证小侯爷没事。”胡大夫躬身道“王爷放心,小的原本担心小侯爷不进汤药。只要药能喝下去,小的拿脑袋担保符小侯爷没大事。不过伤势重,恐怕要到明天后天才能醒,王爷先回府去歇着罢。”
我回头看了看屋内,叹一口长气“回去罢。”
我出来的时候也没同衍之其宣说一声。
衍之还在书房,放下书向我道“符小侯爷受伤的事情我听小顺说了,胡大夫看过无大碍了罢。”我说“没事了,只等好转。”伸手搂住他肩头,“别老费心府里的事情。明天我同你出去逛逛。”衍之伸手轻轻拍拍我的胳膊“若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罢。”我忍不住一把将衍之搂紧“我确实不是个东西。”怀里的人轻轻道“这些人都是再没人逼也没人泼,怎么过都是自愿。既然是自愿的,只要过一日一日舒心,何必多这些计较”这话耳熟,依稀仿佛科长在奈何桥上也说过类似的。我再将怀里的人圈得紧了些。老子想通了,也豁出去了。
很多年后我都记得裴其宣的一段话,“你也罢,我也罢,苏衍之也罢,这辈子到如此的份上,都计较不清更说不清,讲穿了是糊涂过日子。照我,有一点也比没有强。糊涂也罢,只要糊涂的快活。”末了用手箍紧了老子的身子,一双眼穿到我心里去,“只是在我房里,莫提其他人,也莫讲别的事。”
符小侯爷醒了,符小侯爷见好了,符小侯爷下地了,符小侯爷大好了。圣旨下来,封安国侯符郧之子符卿书靖北将军一衔,暂掌一军,护守京师,待来日调用。
符卿书醒的那天我杀到安国府,符侯爷被皇帝叫进宫,我畅通无阻进到内院,等到四下人走了,伸手揪住符卿书的领口,符卿书犹未完全清醒,软绵绵地任老子拎着半坐起来。我说“符老弟,见识过了奈何桥没风光可好”符卿书撑着笑了笑说“还不错。”我说“既然你觉得不错,我在奈何桥上有熟人,下次去的时候请他给你安排个好胎。让你下辈子做只地道的蝙蝠。蝙蝠不好,还是做只地道的符离集烧鸡。”老子从还魂到现在,头一回这么上火。
符卿书瞅着我,不吭声。我说“看我是不是横竖你也不认得我,你瞧的是小王爷的壳子。你晓得小王爷的壳子不是老子。到了奈何桥上,没人能认得老子。等伸腿以后谁还认得谁”
符卿书咬着牙闭上眼,我慢慢把他搁回枕头上,“你怎么就这么拐不过弯。”说到这地方,我也呆不下去了,扔下一句“既然你醒了,我便回去,也用不着过来了。”抛下符卿书,撤了。
然后就过了几个月。
直到某一天我抱着其宣在后花园赏月,忽然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其宣道“是隔壁请客吃酒。闹腾一天了。”原来是旁边的新宅盖了几个月今天入住了,不晓得是哪户人家。只隔了一道山墙也不请王爷我这个邻居喝喝联谊酒。
六十四章
第二天半夜三更,我正在被窝里睡到香甜处,稀里糊涂被一阵凉风冻醒。身上被子没了,床头站着一个黑影。我在半醒的状态下临危不乱,沉着惮定地起身“壮士,帐房放银子的地方在出门左转沿回廊出内院再右转向前二百步即到。”边趿了鞋站起来,“一条脊的屋子第三个门,别走错了。”
黑影不动,我话风一转,“不过这屋子里花瓶香炉也值几个钱,壮士相中哪个只管动手。别嫌沉就成。”
黑影还是不动,老子不怕暗偷的也不怕明抢的,只怕油盐不进的。说明来头大,目标狠。我小捏了一把冷汗。果然,短暂的沉默后,老子的后领口在两秒钟内被人制住,拖出房门。我没让他出太大劲,出了房门就配合向前。这手法我熟悉,这人影更是化成水老子也认得。
到了后院山墙边,我后领口一紧,脚下一空,再踏上实地我叹气“恐怕还没大好,少用些力气。”符卿书冷冷地道“你站的地方从今后就是我的将军府。”
到这个份上我该跟符卿书说,衍之我爱其宣我也爱。不过我马小东十足是个小人,我只问符卿书“你考虑清了”
符卿书道“我认了。我认的事情就认到底。”
我看着眼前的人,没客气,一把抱紧了。老子贪便宜,也贪到底。
五年后,某天,一把明晃晃的飞刀穿着一张黄纸钉在我泰王府正厅外的柱子上。“四日后十月十五,夜半月圆时,城郊东山,敬候泰王爷大驾。故人留。”
小顺在拔刀取信的片刻内对其做出了精确的定义“王爷,柱子上有封战书”敢情天天与隔壁将军府互通消息,装了几个专用名词在肚子里。
我摸着恐吓信,大喜。从来只闻其名,今天得见实物,相逢恨晚。让老子蓦然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我说“快快把苏公子与裴公子都叫来,一同鉴赏。”
其宣说“恐吓的口气生嫩得紧,是个菜鸟。”菜鸟两个字说的纯熟自然,没枉费我平日的熏陶,说得我心花怒放。
我抱着茶盅吹气“上头落款说是故人,肯定是熟人。这就怪了,我记得打从我来,没得罪过谁。”
衍之将纸拿在手里看了看,抛在桌上,“纸寻常,笔法却不俗。章草有这样功笔,确实像是一位故人,恐怕一定是他。”
我被衍之一眼看过来,心中豁然一亮,,不会是他罢。
爬梯子翻进将军府,符卿书这几天刚从北疆回来,时常给我脸色看。他上战场老子提着心肝过日子,他回来老子提着脸皮过日子。前些日子在宫里偶遇符郧候爷,符候爷的脸拉得像个隔天的夜壶。颇给了我些气味消受。今天符卿书心情不错,看了战书心情更不错,“我刚要赶晚上同你说,师父传书信给我,府上的故人汪探花新近出师下山。没想到这么快来找你寻仇了。”
符卿书话说的轻巧,我却不能不慎重地问“你师父有没有说汪探花的工夫练得怎么样”柱子上的刀痕入木半寸,恐怕汪壮士神功小有成就。
符卿书说“跟了师父五年,刀才入木不到半寸。书呆子确实不是练功的材料。那位汪兄临下山的时候师父逼他立了誓,绝不能说是他的弟子。虽然忒无情了些,也有因可原。”
引得我斗胆一问“我若论真起来与他交手如何”
符卿书道“若对付你,绰绰有余。”
我涎脸道“若符大侠肯点拨在下几日”符卿书摇头“晚了,有三四个月兴许可以,三四天不成。”这样说,十月十五号在东山顶,汪壮士一刀挥过来,老子不是死定了
符卿书轻描淡写道“十五晚上我易容了替你去便是。轻重拿捏的仔细,两三招的工夫。”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树尚且讲究个皮相,何况老子堂堂一大老爷们。我斩钉截铁地说“好罢。”
妈的,如果传出去泰王爷败给了汪探花,日后老子还如何在市面上混
符卿书心满意足地任我抱着,我说“不过你千万悠着,赢了就好,别把汪探花打狠了。”
十月十五晚上,我在泰王府的偏厅里嗑瓜子等消息。衍之与其宣没理会我先去睡了。四更的梆子一响,我爬梯子进了将军府,在假山后的小亭子里又候了约莫一刻钟,一道黑影由远而近在夜色下掠来,符卿书回来了。第一句话先说“怎么不到我房里等着”
进了符卿书卧房,又等他夜宵洗澡更衣完毕,我方才问“今天晚上怎么样”
符卿书洗完澡家常只穿了件单袍,松松地半敞着前襟,诱人的很。还没等我伸手,符卿书先伸手,携了老子在肩旁,笑道“你不放心”我反手扣住他腰身,“放心的很,只想问问你怎么把他放倒的。”
符卿书道“我没动手,等我到的时候,他正从地上挣起来,有人赶在我前头。”
乖乖,汪探花下山几个月,仇人倒不少个,都有人替老子提前放倒他。难道老子在不知不觉中还有过什么大侠级别的朋友
我一边想,一边把手伸进符卿书的衣襟。符卿书继续道“汪探花从地上挣起来,正好又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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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要同我再来过。可见前头那个人也是扮成了你。那人没伤他,不过累得不轻,站着都难。我于是同他说,他现在功夫尚浅,等在江湖上历练个二三十年再来寻我。他说,等三十年后再与你月圆之夜,东山恩”
我一把扯开符卿书方才被老子解活的袍襟,管他三十年还是三刻钟,“你上战场这半年,我”
灯火熏热体温。符卿书袖子一扫,一片漆黑。
第二天,老子隔着墙头降落到泰王府的地面。符卿书提人和扔人的技术经过这些年的磨练,越发精纯。摸进卧房等着小顺来送洗脸水,小顺连同洗练盆一起又带过来一个消息。“王爷快去小厅,苏公子与裴公子都在。”从来吃饭没这么急过,小顺跟着鬼鬼祟祟补了一句“小厅里还有个要紧的人,王爷快去罢。”
我大惊,难道汪探花昨天在山顶吃了亏,今天杀到王府来了大踏步赶到小厅,远远看见一个人携起衍之的手,我大惊变成大怒,直进厅门。那人见到我,忙放开衍之的手。眉清目秀挺拔英武的一个小白脸。我不动声色走过去,携了衍之的手站定。小白脸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一脸似有所图。我拧起眉毛,淡淡一笑“阁下是”
衍之在我身边微微笑道“敢情你也认不出英雄了。”
老子瞪圆了眼看前面咧开的嘴。华英雄
,几年不见这孩子长这么大了
我热泪盈眶地踏步过去一拍少年的肩膀“不错这几年锻炼的不错”看看这挺拔的身板,英武的气度。好好孩子
我再重重一拍他肩膀“好的很武功看来是不用说的好来跟我说,这些年都学了什么,预备做什么。”
华英雄也热泪盈眶地再咧开嘴“王爷,说来话长。英雄一年多前就下山了。先投军在北疆打了两场仗,这次是随军一起回京的。”
我点头,“什么王爷,日后喊我大哥就好。连功业都有小成了,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中午大家好好喝一顿”
华英雄被老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王爷过奖,英雄惭愧,参军的晚,新近在符将军麾下才升做一个小校尉。不值一提。”
第六十五章 上
缘份这个东西,真由不得你不信。四方疆土华英雄偏偏去了北疆,北疆的将军四五个华英雄偏偏投奔了符卿书。
中午开席吃饭我问华英雄,“怎么想着参军去了。”华英雄道“师父说学了一技之长总要有个用处,我听说孙将军在符将军手下做副将,就到北疆投军了。”
唔听口气这孩子是冲着孙飞虎去的。华英雄该从没见过孙飞虎,怎么能冲着他投军
衍之含笑道“你该不会为了飞天蝙蝠这四个字同孙将军较劲罢。”
华英雄爽快应一声,“连师父都赞驸马爷孙将军飞天蝙蝠大侠是个英雄,我想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豪杰。”
我看看衍之再看看其宣,给华英雄满上一杯“好的很,就是要这样有志气孙飞虎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大内做侍卫,这一点上你比他强。”
阿弥陀佛,老孙,兄弟对不住了。谁叫全天下的人都认定你是飞天蝙蝠。白捡了便宜总要有点牺牲。
想想老孙也不容易,公主不是省油的灯。前年刚谴调北疆那回,皇帝开恩提拔老孙到符卿书帐下做副将,诏书下来的时候公主刚生完一个千金,看见诏命大发了一场脾气,到宫里找皇帝理论。“给二皇兄做副将倒也罢了。论武艺,论胆识,论才学,论功绩,飞虎哪一样比不上那个绣花枕头,凭什么要做他的副将”
皇帝道“话讲了个颠倒。除了点功绩,你再给朕挑出一样孙飞虎比得上符卿书的地方来嫁人在家安份守己遵着点妇德,细想想你这个人是怎么嫁的”
公主悻悻地回家,皇帝让宁王特意把他这段话转述给我听。老子精明,去海上消暑的时候带的一坛好酒含泪割了爱。
华英雄听了我的夸奖又不大好意思,低头扒了两口饭,方才呐呐说“只是我兵书看的不多,苏大哥若有工夫能不能教我些。”
我看看衍之,衍之道“我只读过几本死书,书房倒有几本兵书,你都拿了去看罢。若有语句上不明白的地方,兴许我还有些用处。”衍之同华英雄讲话和气里透着关爱,像待自家幼弟,这孩子也算他把着手教大的。
吃了饭,安排卧房让华英雄住。华英雄出外几年回来还有些生份,推说不用了,在兵营里有下处。被我硬留了
留下以后,没住满三天。
当天晚上,我抱着其宣回卧房。其宣的腿以前受过寒,到了天凉常犯疼,胡大夫说积年病根除不了,一到秋末将入冬,我成天抱着他来来回回。在北院与中庭的交接处与从书房回卧房的华英雄相逢在回廊上。华英雄的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溜溜地圆了一下,憋了一句王爷好,大家擦肩而过。
第二天上午,我在书房跟衍之看帐。衍之喝茶的时候唇边沾了片叶子,我顺手替他擦了,一对眼,忍不住就顺手把人也搂了,顺手把嘴也贴过去,更要趁火做饭再顺手,房门嘎吱一声,华英雄手里的一本书老掉牙的在地上啪哒一声。开门风忽忽悠悠。
再一天清晨,我从山墙一边安全着陆,回身看见了假山边滚圆眼睛的华英雄四只眼相对,站了约莫半分钟。上午,衍之告诉我,华英雄回军营了。
我心中终归愧疚,下午又跑到将军府喝了两杯茶。符卿书说“怪不得我听华英雄这三个字有些耳熟,原来就是你当年送去学武的孩子。他的资质在孙飞虎之上,难为年纪轻轻,才十七八岁已是校尉。”符卿书说年纪轻轻四个字大模大样,我禁不住乐“符将军你不到二十的时候已是大将军了。”符将军忌讳人提他年纪,转头道“只是他武功尚待历练,昨天我带你过来他跟在后头欲出手,我点了他两个时辰,让他晓得些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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