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大风刮过
我再见华英雄是半年多以后。北疆军情紧急,符卿书奉旨启程增援,孙飞虎领兵半夜去烧敌兵的粮草库,半路中了埋伏,符卿书领着几千骑兵突袭救了回来。华英雄在那一仗里射死了一个敌将,杀个回头枪烧了粮草库,立了头功。后来几场仗又积攒下不少功劳,升了个先锋。
班师回京后,华英雄憋了半年多的话,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泰王府的中庭里,说了。“我将来定要立下功勋,做到同符将军一样的大将军。符将军裴公子”憋红了脸,直盯着我“苏大哥,苏公子是好人,你原该只待他一个好。”没头没脑说了这两句,走了。
我没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没有工夫。
我再见华英雄是半年多以后。北疆军情紧急,符卿书奉旨启程增援,孙飞虎领兵半夜去烧敌兵的粮草库,半路中了埋伏,符卿书领着几千骑兵突袭救了回来。华英雄在那一仗里射死了一个敌将,杀个回头枪烧了粮草库,立了头功。后来几场仗又积攒了不少功劳,升了个先锋。
班师回京后,华英雄憋了半年多的话,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泰王府的中庭里,说了。“我将来定要立下功勋,做到同符将军一样的大将军。符将军裴公子”憋红了脸,直盯着我“苏大哥,苏公子是好人,你原该只待他一个好。”没头没脑说了这两句,走了。
我没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没有工夫。
符卿书再回来,升了一品。打了这几年的仗,我揽着他倦意朦胧的脸在怀中的时候都想不出他在战场上的模样,总觉得还是那个轻衫贵气的符小侯。符卿书在家呆了不到三个月,又奉旨再出征。依然孙飞虎是副将,华英雄做先锋。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回来了。
然后又过了四年。其宣生病了。大夫说其宣的身子受过寒,有痼疾在,要静养。当时正入冬,晴天中午太阳好的时候我就拿狐皮把他裹严了抱到外面晒太阳。那年冬天晴天多,一张暖塌放在中庭,我就天天抱他到那里坐着。大多时候他都睡,一连着几天的睡,睡的时候讲梦话,喊一个叫柴一的。我也不晓得柴一哪个,小王爷弟兄几个我认得的里头没有叫这名字的。他叫我就应,叫一声应一声。应了就听话得很,靠在我胸前睡也睡得老实,让喝药就喝药,让喝汤就喝汤。
快腊月的一天,我又抱了他去晒太阳,这回他都睡了五天没睁过眼。我细细跟他讲话,正讲到过年的饺子吃什么馅,他模模糊糊又喊了一声柴一。我将他裹紧些,攥住手,低头应一声,紧闭的睫毛动了动,渐渐睁开来,细长的双眼里却是三月粼粼的波光“你是马小东。”我低头在那双眼上亲了亲“我是马小东。我的其宣精明的紧,什么都糊弄不了你。等晚上,我陪你喝桂花酒。”
潋滟的双眼弯起来,埋进我怀里,再也没睁开过。
我和衍之一起,又过了五年。黄河水灾发了瘟疫,我奉旨赈灾,衍之与我同去,让卢庭从江南运了千石米粮,亲自到疫区放粮。结果证明,古代的病菌也传染,老子与衍之去了一对染了一双。从灾区回京城,车上颠一颠,他好些我就传给他些,我好些他就染给我些。两个人一起一天重似一天。终于,我对胡大夫率领的医疗团说“你把本王同苏公子抬到一张床上,让我俩消停说些话罢。”
并头躺在一处,我跟衍之无限感慨地叹了口气,“等下要跟小顺交代一声,我这趟绝不再诈尸。免得他老不理,把壳子放臭了。”
衍之笑了笑,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又说“你说咱俩这次,谁前谁后”衍之道“不晓得。”我说“你原说留下来是为了等我挂了把小王爷的壳子烧掉跟你二哥一起埋了。如今你买卖赔了,我买卖赚了,赚了你一辈子。”
动动胳膊,病了壳子不听使唤,搂人也搂不紧。
衍之又轻轻笑了一声,“也罢,要么我还要琢磨,是不是把烧的灰分两半,一半同瓶子埋一处,再把后院的那个梯子烧了,与另一半一道装在酒坛子里埋了。”
风正清,月正明。
最后我听见衍之轻轻道,“我原以为你要同柴容一样。到底你还不是柴容。”
到底老子当然不是柴容,当然也做不出同柴容一样的事情。那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华英雄跟孙将军跪在王府内院,我仿佛记得华英雄说“王爷,你,你就开棺看一眼罢。”又有什么好看,那壳子,又不是他。立了块碑的土堆更不是。
隔壁白晃晃一片也罢,哭声也罢,都不过是一场春光一场梦。扛着梯子隔着山墙一天天等下去,总有一天能等到。
我的符卿书在北疆,几时能回来
奈何桥走了几趟,这趟与以往不同。光明正大寿终正寝的,当然走官道,而且各手段都齐全。这是引我上奈何桥的两个鬼差说的。
两个鬼差与科长也是老交情,于是大家就是熟人,熟人多了好办事。看样子我走关系下辈子托个好胎应该不难
我向鬼差打听“刚刚同我躺在一张床上的那个人应该跟我差不多时候咽气。怎么没看见他。”鬼差说“那人是念过佛经有佛缘的,这样的人由引魂使直接引到地藏殿去,归地藏王菩萨那一块。兄弟你这样的归我们阎王管。”
感情还不是一路。我回头望,鬼差拍拍我肩膀“兄弟,咽了气就是缘散了。看开些,等孟婆汤一喝谁还认得谁。若是有缘分下辈子见了,也再不认得。做人么,不就是这么回事。兄弟刚刚你说要个好胎,要个什么样的好胎”
我向奈何桥上走,什么样的好胎,小康家庭,安稳一生,一个温柔正点的老婆,就这么多了。
科长说“小兄弟,还是你识货,实在。这世上的人啊,钻牛角尖的多,看得开的少。”
我走到奈何桥头,立了几秒,继续向前。
科长说得不对。人生若望到头,谁都是这个结果,所以这世上的人,认命的多,看开的更多。比如我便清楚上了奈何桥,谁能认得老子;几百年几千年以后,谁有认得谁
科长说“但是总有那么个把看不开的,战死有功勋的鬼魂,我们也不能怎么着。他不愿意投胎,由着他在桥上站了十年,他若愿意站一百年,也只能让他站。”
石栏旁的人拦
《又一春》 分节阅读_35
住前路。我抬头望。
明珠般的双眼直定在我脸上,“马小东。”
我忽然想,这些许多年后的事情,其实根本不应该提。
酒到一半是喝酒最痛快的时候,要醉还没醉,兴致在酒也在,这一杯完了还有许多杯备着。要说故事也该断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
那么就断到那一回罢,当时符卿书还在京城驻守,仁王正被太后太妃逼着纳正妃,躲到我泰王府上避难,王府上的人为了侍侯他带的十来只鸡团团乱转。仁王天天同其宣说话喝茶,喝得老子心中十分不爽,一个漏风把他转手到宁王府。我在家成天价做闲散王爷做的腰酸,思索一件至关要紧的事情。泰王府上下成天价只吃不赚,总不能坐等山空。因此同衍之其宣商议生财之道。
其宣道“官员皇亲不能私营买卖,若有犯者依率法论处。你还是老实在王府里把王爷做周正了。”兜头给了我一盆冷水。
衍之说“更况且,买卖经营第一就是帐目。王府名下的产业地租,只要能会把帐看清,你这个王爷也算做到本份上。”
两棍子敲得我昏昏沉沉,老子犹未死心,某天晚上趁着符卿书犯迷糊时,老着脸皮同他借钱。符卿书瞌睡沉沉地把头搁在我膀子上问“你借钱怎的”
我说“看能不能用做本钱翻出点利润来,补贴补贴府上开销。”
符卿书顿时抖擞起精神,反客为主,一把将我的头搁在他胳膊上,低声道“你若没钱就来我府上住,我养着你。”一句话闷老子一个激灵,生财大计也飞到了爪洼国去。
断在此处,正好。
石桥上的人负手站着,神采飞扬,依旧是当年京城烟华中相逢一笑的模样“你便是上了奈何桥,我还是认得出你。”
十年两个月零四天,一弹指之间。我从还魂到如今的十六七年,也只在这一望里头。
而在许多年之前,花正好月正圆。生财大计刚灭,与符卿书奉皇帝的旨同去东海沿边巡查。雇了一艘船下海一游。我在,衍之在,其宣在,符卿书也在。摆上一两壶美酒,三四个小菜。天海开阔,浩浩一色。那时候,日子也正长。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过了春还有夏,过了秋还有冬,过了冬又能望见明年春到,依旧桃花满梢油菜黄。
最欢喜不过,最完满不过。
又一春 番外回波辞
侍读是陪着念书的,侍童是用来暖床的。
柴容八岁上,晓得了这两个词的区别。他五皇兄柴欣告诉的。
当时是个春光烂漫的太阳天,柴容蹲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头抹鼻涕,五皇兄坐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地替他揉头上的青包,咧着嘴告诉他这两个词的差别。那个包火烧火燎地阵阵跳着疼,被五皇兄揉了两下,越发难忍耐。九皇兄真毒
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况且不知者无罪,用得着敲这么狠么
柴欣说“活该。早告诉过你别去招惹老九,这回长个记性。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找药膏来给你涂涂。”临走前在包上狠狠按了一下,按的柴容捂着头龇牙咧嘴。
事情的源头出在父皇跟母后身上。
昨天在母后宫中玩耍,听见母后同父皇商议“昨儿德妃又说了一回,现如今六皇子都十二了,晓得人事也好。是安排大些的宫女还是先拨两个侍童服侍”
十二皇子好学不倦的名声不是白来的,柴容当即扯住一个小太监低声问“侍童是个什么东西”小太监贴在十二皇子耳根子上说“千岁还小,奴才也解释不大清楚。总之,与奴才这样的人不同,是专让主子暖床用的。”
柴容豁然开朗,现下虽然开春了天还凉的紧,脱了衣服进被窝还挺冰,用汤婆子到后半夜不暖了还要换。果然找个活人来暖最好。“为什么人人都有只不给我”小太监支吾了一声“那个等过时日,兴许就有了。”
第二天,柴容去了九皇兄的思安宫“皇兄皇兄,我找你商量件事情。”
九皇子柴颐正和五皇子在回廊里下棋,掂着子儿问他什么事情。柴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九皇兄,把裴其宣借给我暖床。”
九皇兄抡起棋盘,就这么照头给了他一下。
五皇兄拉了他到御花园的亭子里揉包,一面告诉他,裴其宣是老九的侍读不是侍童,侍读是陪着念书的,侍童是用来暖床的。
柴容很委屈,只差了一个字,谁分的清楚
柴欣摸着下巴一笑“对了,听说今天上午父皇让徐太师的小儿子入宫做你的侍读,你该不会想着也是帮你暖床的罢”
柴容点头。徐精忠出过天花大难不死,一脸的星星点点坑坑洼洼,十二皇子当时在心里哆嗦,不知道徐精忠在被窝里挫上两挫,是变成通风的床板还是透气的被窝。
所以事后哭丧了脸回寝宫坐着,怎么想怎么窝囊。父皇分明偏心,凭什么给其他皇兄的各个标致,偏就分给我个徐精忠。尤其是九皇兄的裴其宣,比九皇兄小了两岁,比自己还小了一岁,本来当该给自己。而且裴其宣眉清目秀的,夹在胳肢窝底下睡觉一定舒坦。本想着九皇兄夜夜有的睡,只借来暖一晚上一定答应。
太傅说,人心冷暖,世事难料。
五皇子拿了药膏回来,还带了个来看笑话的太子大皇兄“分不清侍读跟侍童的不只你一个。讨人家的侍读暖床的你是头一回。老十二等你大了,别真成个断袖。”
过了五六年的工夫,柴容想起当时自己的形容忍不住要笑一番,然后再到思安宫找个乐子“皇兄皇兄,把其宣借给弟弟暖床。”
柴颐比柴容长一岁,要读的书多出两叠。柴容去的时候,往往九皇子正在书房里子曰孟言,裴其宣书堆里抬头行礼,柴容用扇子敲着手心调笑“啧啧,可惜了这般的人物。”斜眼看九皇子的脸,板的严谨,声色不动。
正月二十二,皇后生辰。裴其宣的爹,礼部侍郎裴顾在皇后千秋贺宴上唱了一支回波辞回波东来西去,东西桐树成荫,凤凰一枝长碧,双栖不待两仪。
皇后两朝事君天下皆知,没人敢犯圣上的逆鳞说半个不字,裴侍郎回波辞落音,乌纱帽也落了地。一家老小统统被押进了天牢,只剩下一个九皇子身边的裴其宣。
九皇子旧病发作,正在寝宫调养。裴其宣在积了半尺雪的台阶上跪了一个时辰,才进了内殿。九皇子裹着狐裘在床头靠着,墨点的双眼看他透湿膝盖“来替你爹求情”裴其宣瑟缩跪着低头“只求能保我爹一条性命,全家老小平安。别的不敢多贪。求九殿下念些情分。其宣日后再不能待在宫里,这最后一见,望九殿下保重身子。”
求九皇子是没有指望的指望。九皇子也不过十五岁,圣上面前哪能说上象样的话但除了九皇子,又能找哪个
漆黑的双眼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好罢,我同父皇说说,你且在这里等着。”翻身下了床,披了外袍,五六个宫人没拦住,径直往乾清宫去了。
这一等,就到了掌灯十分。裴其宣全身早没了知觉,木然跪着,只听熟悉的脚步进了殿门,渐渐近了。沾着雪的袍角在他面前站定,头上少年的声音道“父皇答应,饶了你家上下老小的性命。”裴其宣刚要抬头,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扯了起来“让你等又没让你一直跪着。”
跪了半日哪里站得住,裴其宣一个踉跄,那只手再将他一扯一带,竟扔在大床上。九皇子清晰明白地说“不过从今儿起你出不了宫了,侍读你不能再做,父皇把你赏给我做侍童,从今后替我暖床。”
宫女太监奉命脱了他的湿衣裳,塞进锦被。缩在九皇子身边一夜居然还睡的挺香。
第二天,柴容又到思安宫一逛,柴颐病症重了,太医正在把脉。柴容在外殿截住裴其宣,手笼在袖子里笑“你求九皇兄还不如求我,你爹得罪的是我母后,只要她一句话,兴许你爹的命还能保住。如今只能从东菜场捡了头回去哭丧。”
一盆雪水,兜头的冰凉。
礼部侍郎裴顾,午时东菜场斩首。
内殿的老太监偷着议论“万岁爷的几个皇子,一个厉害似一个。原以为只橘子那位出挑,没想着九皇子年岁轻轻,也是个拔萃的。”
九皇子在御书房里向皇帝道“裴顾讥讽皇后,罪不可赦。父皇万不能念及其他情面饶了他。若要施恩,只不再追究他府上老小。裴顾既然拿礼仪道学来做文章,儿臣请父皇把他儿子贬做侍童,也让那些道学们知道,子曰经云的体面不过是皇家给的。”
太监们又道“九皇子少年行事忒老辣狠毒,恐怕无寿。”
一地的白雪,刺得人弯了眼。
九皇子没能熬到下一个皇后生辰,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挣扎和几个皇子喝了两杯赏月酒,上了虚火,没过出十六。
临咽气的时候拉了在床边的手“说句实话,恨我不恨”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再不是当年研墨临楷的清澈模样,弯出了粼粼的光,没说话。
桂花香蟹黄满,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九皇子的原侍读裴其宣,成了十二皇子柴容头一个收养内娈。
“九皇兄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已经许了我,你跑不出是我的。”玉扇轻轻挑起精致的下巴,“只是要改个名字才有情有趣。”
细长的眼在桂花香里轻轻一弯“随便十二殿下怎么改。”
柴容扇子在手心里一敲,笑了“若水,从今后便叫若水。”
九皇子那晚对着中秋的月,也唱了一支回波辞。
回波一望悠悠,明月难见白头;拟山荣枯有尽,若水细细长流。
又一春 番外 换魂记
四月十三的夜晚,我在卧房孤独地睡觉。
因为发生了一件小意外。
也就是前天,福王从边关回来,送我两坛上好的西域葡萄酒。纯葡萄酿造,绝不添加任何香精色素。小顺建议让厨房做两个小炒给王爷我下酒,被我一口否决了。小炒多俗,烟熏又火燎。诗里说的好,葡萄美酒夜光杯。我说“小炒不要,全换凉拼。菜要素净,水晶肘花酱鸭子看着弄几个。都摆在回廊里。不要酒杯,拿三个琉璃碗来我跟两位公子喝酒。”
我把两个酒坛放在石桌上,豪情万丈地对衍之和其宣道“今天把它干完”暗红的颜色,苦涩里头透着香醇。浅斟慢饮了三碗,我盯着其宣开始在心里倒数。葡萄酒后劲足,所以我从十五开始数,数到一,其宣闭着眼倒在老子预备好的胳膊弯里,衍之淡淡道“今日到此为止罢。”被我一把扯住“那可不成,刚开坛子。等我把其宣送到房里,回来跟你继续喝。”
抱其宣进他卧房,安顿好睡下,喂了两口温水。我回去跟衍之继续。
春天,明月在上,伴有清风,还有衍之在我身边。这是什么意境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境。况且一坛过后,老子,不对,这种情境不能说粗字。我,还微有小醉。
所以我理所当然搂住衍之,不费工夫把他按在柱子上。夜如秋水好办事,我亲了一口再一口,脱了一件又一件。到内袍时我及时收手,我理性,也幸亏我的衍之穿得多。不然老子意境了,更加便宜那些在旮旯里偷看的。我的衍之岂是随便给人家看的,我拿我的外袍他的外袍把衍之裹住,果断地抱着冲进卧房。
情之至境,所谓淋漓,所谓酣畅,酣畅到老子向青天起誓,酒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
到了第二天中午起床,吃过饭老子心中忽然微有不安,领衔仿佛,忘了什么事情。于是我踱到园中散步沉思,一眼望到后墙,顿悟,居然忘了昨天是什么日子。
其实昨天也没什么了不得,不过是符卿书番强过来提人的日子。
我一面念阿弥陀佛一面窜到自己卧房,房中无甚异样,床铺齐齐整整,花瓶玩器完好无损。我松口气转身出门,擦到桌角。喀啦一声,然后咣铛哗啦。我面对花梨木圆桌的残骸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万幸,昨天回廊离衍之的卧房比较近,没走远路奔回来。圆桌碎尸不多不少整八块,符大侠的武功这些年越发精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b
《又一春》 分节阅读_36
r 我在菜园找个梯子,扛着向后园。小顺在我背后道“王爷,上午奴才听说,符小侯爷去畅欢阁听曲子去了,恐怕不到半夜回不来。”我将梯子往地上一拄“咄,多事本王想上房顶去看看风景,同我说隔壁的符将军做什么”小顺乖觉地住口,看我把梯子扛回菜园,再跟我进小厅,倒上一杯热茶,“王爷,这是卢员外从江南新送过来的茶,您尝尝。”我端过茶杯刚吹了一口气,忽然见小全拿着一样东西从门外匆匆进来,看见老子,慌忙把东西揣进袖子里。
我半天闭起一只眼“藏的什么拿出来看看。”
小全吞吞吐吐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绘暗花的帖子,“禀禀报王爷,奴才正要给您送去,是沈老板给王爷您的品香帖。”沈老板品香帖我两根指头夹过帖子,字倒都能认得蓬门今日新茶初到,沐香躬迎。仕俊谨呈。
请喝茶请谁的
我捏着帖子,沉吟不语。小全结结巴巴地道“王爷,沈老板这两年一向有帖子过来都是苏公子叫奴才回说王爷事务缠绕,分不开身去奴才”
敢情是请我的。既然符小侯爷有曲子听,老子去吃个闲茶也无妨。我说“正好本王今天有空,小顺哪,陪本王换个衣裳。去沈老板那里瞧瞧。”
小全打着颤音问“王爷,当真要去宁悠馆要不,奴才先知会苏公子一声”被我摆手挡了,“什么时候苏公子出来了再同他说罢。让他多歇着。”
小顺在柜子里找出一件簇新的衣裳,笼起香屉子熏了五六遍。我换上,拿一把新扇子出门。小顺送我上轿,“奴才就不跟着了。”吩咐轿夫到宁悠馆。
我向苍天起誓,直到踏进宁悠馆雅间的那一刻,老子确实当他家是卖茶水的。
然而沈老板出来,老子一看他的脸庞笑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兄弟,也是小王爷遍地野草丛中的一根。而且,不能不说,还是怪青翠的一根。
固然相貌比不上我的其宣,气度更不及我的衍之。但看总体看来,若当初正常的时候,也是翩翩一价小白脸。作孽啊,柴容作孽
后来,我反复强调说,我一明白过来立刻撒丫子撤了,当时沈仕俊正拍到第二下巴掌,他预备下的新鲜货天地良心我一眼都没看到,为什么老子的话没人信
老子回到王府,敲其宣的门,其宣不应。去找衍之,下人说苏公子与管事商量事情。走到隔壁将军府门口,看门的说符将军下午回来过一趟,又去喝酒了。
前后左右看不见小顺,小全说小顺家里要给了说媳妇,告假回去见媒人了。小全战战兢兢说“下午苏公子问起的时候,小顺告诉苏公子,王爷换件新衣裳去沈老板的馆子里逛了。”
我点头无语,不消说,我临走的时候神情如何,言语如何,穿戴如何,小顺一定一一汇报过。老子识相,风高的时候莫迎着走。
于是,晚上,我灌下两口小酒,铺开冷被吹灭孤灯,孤独地睡。
轻飘飘晕忽忽地,听到个熟人的声音。
“小兄弟,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啊”
他妈的不是我幻听吧,科长的声音除了在奈何桥上能听见,别处皆无可能。尤其是阳世泰王府的卧房。
“小兄弟,别疑惑。是我没错。我到下面来推广一项业务,顺便望你一望。”
我靠科长,来看兄弟也看得忒帅了罢,平空就从床头变出个影子来,还带两团绿油油的鬼火,除了我马小功,胆再大的也要被你吓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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