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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帝姬(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米兰Lady
一进慈宁宫门,宗贤便推开内侍省押班,朝内高声呼道“太后,宗贤来向你辞行了。”
宫内侍女何曾见过外臣闯宫之事,何况是一身材高大的虬髯金人,当即一片惊呼,纷纷入内躲避。太后不由也着了慌,仓皇退入内室,急忙命侍女垂帷幕、展屏风,以隔宗贤视线。
而宗贤不顾,扬手推倒欲拦他的两个慈宁宫内侍,昂首迈步直入内室。待见了挡于韦太后面前的屏风帷幕,他步伐微有一滞,但随即继续前行,一壁冷笑一壁两掌劈开面前阻碍物,终于直面韦太后。
韦太后无处躲藏,坐于床沿惶惶然抬头,触见他灼灼的眼。
两厢都沉默。起初他的焦急与她的惊慌都逐渐散去,末了只是无言的对视,如此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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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开口,低沉地,声音听上去干涩而暗哑“我走了。”
她仿若自梦中惊醒,似本想笑一笑,又立即觉得不妥,收敛心神正襟危坐,摆出国母姿态吩咐侍女“赐沂王坐。”
这其实是件诡异的事,本朝皇太后坐在寝宫床沿吩咐赐坐于金使。但侍女惊骇得早已忘了为此觉得诧异,匆忙为宗贤奉上座椅,随即又远远避开。
而宗贤并不坐,只是继续看韦太后。距离依旧很近,太后呆呆地在他注视下端坐,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走了。”他又说,却不移步走,盯着她的眼睛中分明有某种期待。
最后他等到的是皇太后一句关于赏赐的话“沂王护送哀家归宋,历经数月,甚为辛劳,今沂王将归,哀家特赐三百金,聊表谢意,请沂王笑纳。哀家祝沂王眉寿永年,享受遐福。”
一直在韦太后身边的杨氏会意,立即着人去取赏金,少顷,三百金已奉至宗贤面前。
宗贤拈起一锭金,端详着,忽然哈哈大笑,对韦太后道“宗贤也祝大宋皇太后眉寿永年,享受遐福”
猛地将金锭朝适才被他推开的屏风掷去,屏风上的工笔美人图瞬间破裂。
“就此别过。”他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再未有一次回顾。
宗贤走后,韦太后甚沉默,一连数时辰不曾说话,直到接近黄昏时,才叹叹气,对杨氏说“我们出去走走罢。”
韦太后神思恍惚,也没有明确目的地,两人一路闲闲地行,待途经一处宫院,听里面隐隐传来读书声,韦太后才驻足,问守宫院的内侍“这是何处谁人在读书”
内侍恭谨答道“这是吴贵妃居处。适才吴贵妃听说普安郡王念书废寝忘食,就带了点心亲自送往资善堂。现在里面读书的是崇国公。”
韦太后对杨氏笑笑“是璩。我们进去看看他。”
二人进到院中,行至赵璩的书斋窗边,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读书声,韦太后却又止步,凝神听下去。
赵璩在诵读的是一首诗“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低回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未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
杨氏见韦太后听得怔忡,便轻声问“太后,我们还要进去么”
韦太后回过神来,亦低声答“等等。”继续伫立,倚窗听璩念诗。
只听璩稍作停顿,又接着念“明妃初嫁与胡儿,毡车百辆皆胡姬。含情欲说独无处,传与琵琶心自知。黄金捍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汉宫侍女暗垂泪,沙上行人却回首。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听罢,韦太后又默思一阵,才命杨氏“你进去,问问璩哥他念的是谁人的诗。”
杨氏便入内相问,但听赵璩朗声答道“这是神宗朝同平章事王安石写的两首明妃曲。大哥的启蒙老师范冲先生不喜欢,不让大哥读,但我看了却极爱此诗,每每诵读,但觉余香满口。”
“范先生为何不喜欢,崇国公又为何喜欢呢”杨氏再问。
赵璩道“范先生曾对父皇说,诗人多作明妃曲,以昭君出塞嫁胡虏为无穷之恨,令人读之悲怆感伤,而安石的明妃曲却说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若只念及汉恩浅虏恩深,然则刘豫不是罪过背君父之恩,投拜而为盗贼者,皆合安石之意,此所谓坏天下人心术。但我觉得范先生此论值得商榷。王安石此诗暗喻君王用人之道,明君在朝,可拔贤士于草莱之中;昏主秉政,虽明珠映目亦不能识。而汉恩一句重点在后,意指汉皇胡酋的恩遇浅深都是次要的,人生之乐在于知己相知相惜。璩以为他说得很对,若以胡虏有恩而遂忘君父来解诗义,未免失之狭隘。”
这些话杨氏也不尽明白,笑着随意赞璩几句,无非说他好学多思有见识,就告退出来。韦太后也不再进去,只脉脉低首一路走回慈宁宫。
深夜独坐,灯下只影寂寥,忽听值夜内侍在关闭外面宫门,两扇门相合,发出沉闷绵长的声音,似击在心上,韦太后不禁又想起了那两首明妃曲,默然在心中反复低吟“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
心蓦地一痛,终至潸然泪下。
6靖康
一声鼙鼓繁华歇,韦氏的生命因靖康之变折作完全相异的两段。
之前的她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深宫女子,最常做的事就是于春花秋月映衬下回忆和期待皇帝夫君的眷顾,但好歹她尚有后妃身份带来的自矜。那缔造了宣政风流的华美男子是她的夫君,她得伴君侧,并且何其有幸,还诞下了一个拥有他高贵血脉的儿子。
她为曾承过赵佶偶尔的恩泽而庆幸,因这点温暖的荣耀的情意,连伤感的等待都可以被她视作一种幸福。
未料风云迭变,当持着刀枪的金兵闯入她的宫室,她仿佛顿失立足的空间,惊惶间抚案,摁断锦瑟十弦。
关于靖康耻的记忆色调决定于她被押至汴京城外、金军驻扎的青城刘家寺寨那日。一进寨门,便看见主帅完颜宗望的大帐前竖着几根铁竿,竿上赫然刺着三名裸露的女子,她们已气绝多时,但血仍不停地自她们身上伤口滴落,在竿下汇集成泊。
红,红,那几欲令她瞬间窒息的红
韦氏认出,那三名女子张氏、陆氏和曹氏原是赵佶近年新纳的宫嫔,品阶虽不高,但与她平日里遇见,也是姐妹相称的。
闻说又押到一批妃嫔、王妃,完颜宗望自帐中走出,扫视着她们,一指铁竿上死去的女人,扬声道“若敢抗我意,这即是你们的下场”
一干女子纷纷跪倒,哭泣着说“请二太子饶命”。韦氏也跪下,但因惊惧而战栗,她无法说出一字。
进入宋俘女子帐中,她见到了先她之前被押至的结义姐妹乔贵妃。乔氏一见她即冲过来紧抱着她,哭着告诉她另外几位宫中姐妹身亡的消息“姐姐奇书网整理a39,姐姐昨日金国相完颜宗翰宴请诸将,命宫嫔换舞女装杂坐侑酒,郑妹妹、徐妹妹和吕妹妹不肯从命,马上就被拖出去斩了”
未过多久,又见有女子遗体被人从宗望帐内拖出。那也是个刚烈的王妃,乔贵妃连声悲叹着告诉韦氏这女子的事。
在汴京倾城之前,金人曾威逼赵桓在以妃嫔、帝姬、王妃、王妾、宗姬、族姬、宫女及贵戚、官民女准金抵账的协议上画押,随后索要宋女逾五千人。宋选送的女子中就包括这位王妃。王妃被宗望看中,欲命其侍寝,王妃不从,对宗望怒目而视,宗望便道“你是我们以千锭金买来,敢不相从”
王妃怒问“是谁卖给你们的谁得了这金”
宗望大笑道“你家太上皇有手敕,皇帝也有手约,准以宋女犒军金。”
王妃再问“谁须犒军谁令抵准男儿落败屈膝与我等女子何干,我身岂能受辱”
宗望笑意不减“你家太上皇有宫女数千,皆取诸民间,而且还是白取,尚非抵准而来。今既失国,你即成普通民妇,循例入贡于大金,亦是本分。何况就算是抵准,不还是你家男人们决意拿你们抵准的”
王妃闻言一愣,气塞语咽,悲从心起,不住流泪。宗望遂将她拘于帐中,用强污之。之后命人严加看管,不让其寻死。但王妃一意求死,最终还是绝食而亡。
她并不是惟一殉节的王妃。过了两日,宗望又于寨中设宴,再命帝姬、诸妃侑酒。正好那日被押送至寨中的宋女中有郓王妃朱兰萱,她是赵佶最宠爱的儿子赵楷的妻子,又是汴京城中著名的美人,宗望听说大喜,命押送她的将领带她出来侍宴。
她起初居然领命,换上一袭干净的宫装,并取水精心将手脸洗净,再就着水影梳妆。那是韦氏第一次于近处看她。因兰萱夫君是赵楷的缘故,韦氏此前对她并无好感,且她性又高傲,令人观之有拒人于千里的感觉。但此刻韦氏惊讶于她呈于这污浊之地的洁净,只觉她剔透如玉髓冰魄,而她目中竟也只有一片宁静淡泊,探不见丝毫惧色。
帐外金兵等不及,进来要抓她走,她只横眉喝道“不许碰我”金兵便齐齐收手,不敢再碰她。
然后她站起,侧首回望身后数十宫眷,恻然浅笑。待出门后,忽然奔至院中古井边,纵身坠下。
赵楷的妹妹柔福哭喊着第一个冲过去,扶着井沿一时朝内唤兰萱,一时又流着泪呼人救她。韦氏亦随众人赶过去,有人朝井内投竹竿绳索,但水中兰萱并无意借此求生。她的素衣与散开的秀发在古井微澜中漩了漩,最终沉寂于水底。
而信王妃自尽的方式更惨烈,在被宗望拉入幕中后,她悄然拾起地上散落的一枝箭,在宗望触及她之前猛地以箭贯喉而死。
在这玉碎宫倾的时代,生命与贞洁往往不可两者得兼,韦氏敬佩她们的节烈,亦不免暗问自己,若换作自己,可会有她们的决绝她通过这个问题嗅到死亡的气息,不由又是一阵颤抖,惟盼必须作出抉择的时刻永远不要到来。
不久后,宗望改在青城寨宴请宗翰、诸金将及宋废帝后,并选出王妃、帝姬二十人、歌妓三十二人侑酒。赵佶、赵桓一见此状羞愧难言,起身请求避席,宗望不许,道“此宴名太平合欢宴,就是让你二人好好与家人聚聚的。待我们班师回朝,你们势必要分道北行,再要见面可就不容易了。”
二帝无奈,只得坐下,听着诸将调戏自己妻女姐妹的秽语,当真如坐针毡,无地自容。
赵桓朱皇后原本挨着赵桓坐,不在侑酒妃姬之列,但宗望转首间见她深垂螓首,姿态楚楚动人,顿时兴起,也命她唱歌助兴。朱后羞愤,依旧低头不开口,宗望便怒喝道“你家两位皇帝命都在我手上,安得藐视我”
朱后不得已,掩面拭泪,接过歌妓递上的琵琶,一壁弹着一壁含泪作歌“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奉尊觞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造物兮速死为强”
这歌宋人闻之无不感伤,而宗望不解其意,但觉朱后歌喉悦耳,听得高兴,大笑道“唱得好,再唱一曲,劝国相酒”
再拨琵琶,引落一串凄清乐音,朱后又唱道“昔居天上兮珠宫天阙今日草莽兮事何可说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誓速归泉下兮此愁可绝”
一曲唱罢,朱后举杯起身,走过去敬宗翰酒,宗翰未饮,却拽朱后衣要拉她同坐,朱后怒,拼命挣扎,宗翰也上了火,举起鞭子就要打。幸而坐在宗望边的茂德帝姬见势不妙,低声请求宗望相助,宗望才命人劝阻,让朱后仍旧坐回赵桓身边。
赵佶第五女茂德帝姬素有美名,颇受赵佶宠爱,又嫁与权臣蔡京的儿子蔡鞗,国破前就算在帝姬中也是极尊贵的,因此也早受宗望觊觎,侵城之初就命宋帝将她献出。那时金军尚未入城,茂德帝姬还在府中与幼子游戏作乐,忽有人进来说太上皇请帝姬入宫相见。茂德不疑有他,梳妆停当便上了轿,岂料这轿子一抬便抬到了金营中。
见了宗望茂德惊惧战栗不能言,宗望命人将其灌醉方入帐同眠。茂德就此成为宗望侍妾,许是她容貌妍美又性情温柔,宗望对她倒是另眼相待,因她之故,偶尔也会给赵佶赵桓几分面子。
这一场“太平合欢宴”又令宗翰的长子设也马看中了赵佶另一女儿富金帝姬,示意于宗望,宗望遂在席散之后为设也马向赵佶讨富金。赵佶强忍怒气,解释说“富金已经嫁人,中国重廉耻,一女不嫁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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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贵国之无忌。”
宗翰在旁一听当即便怒了,厉声道“昨天我们已接到朝旨,可分宋俘,帝姬给与不给非你决定,你又岂能抗命”一转头,朝赴宴众人道“诸位每人可带二女走。”又指着刚才自己看中的两名宋女,吩咐麾下士兵“她,她都给我带走”
赵佶此番也动了气,拂袖睁目道“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
宗翰冷笑,也懒得再多言,直接命人将赵佶赶出去,再让设也马自取富金。
赵佶这番话传至各宫眷耳中,又不免引起一阵嗟叹,乔氏私下暗对韦氏道“往昔太上待我们一向温和,极少见有怒色,若呵斥他人,必是怒不可遏,令人闻之胆寒。如今这话何等激愤,可惜大势已去,毫不能震慑胡虏,将来你我也不能望太上保全了。”
这话令韦氏倍感绝望。此刻才意识到,其实她一直过着的是女萝的生涯,一无枝干,依树而生,但树若枯了,又该何以生存
这年的春天很冷,到了二三月,夜间都仍有冬日般的寒风。各寨宋女不堪折磨,兼又受冻,生病死亡者众,包括许多帝姬。先是仪福病危,后仁福病逝,过了几日,保福又死了。某日乔氏来找韦氏,说“我们去看看柔福罢,她病得不轻。”
柔福躺在刘家寺院内一角,只盖一层破褥子,随处可见的裂缝中露出灰色的棉絮,且还太短,连她的小脚都露在外面。她周身发烫,迷迷糊糊地睡着,但听到人说韦娘子与乔娘子来了,竟立即睁开眼转视两侧,待看见韦氏就喜悦地笑。
她的眼睛中分明有某种由心而生的感情,像在看一个她熟识的、亲近的人。她略带依赖感的眼神倒让韦氏有些不适,那不是帝姬们平时看她的方式。
韦氏蹲下身,轻声问她“瑗瑗,好些了么”
她微笑说“现在头很痛但我会好起来。”
韦氏淡笑着握她的手,乔氏也在她身边抚慰着她。柔福略与乔氏聊了几句,忽然又侧首看韦氏,说“娘娘,我不会死。九哥会来救我们的。”
陡然听她提起自己的儿子,韦氏不禁一怔,再看看柔福,顿时诧异于她此刻熠熠的眸光,和那瞬间扫去疾病的阴影、容光焕发的脸。
她果然很快痊愈。韦氏开始留意她,先是因她过人的活力,后更惊叹于她不灭的勇气。
靖康二年四月,金军班师,宫眷们被迫北上。一日中午,车队停下在路边小憩,韦氏身边的赵桓妃子朱慎妃轻轻拉了拉她衣袖,目示远处,低声道“韦娘子可否随我去那边树后我想更衣”
韦氏遂陪她过去,在她小解时,在她身前为她略作遮挡。不想当朱慎妃起身束带时,从一旁忽然杀出个人,嘿嘿笑着一把搂住朱慎妃上下其手。
朱慎妃尖声惊叫,韦氏回首一看,见那人是押送她们的千夫长女奚烈国禄,此人一向凶残,韦氏见过他如何折磨队中宋女,当下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朱慎妃,自己惊叫着疾奔离开。
一路跑着,只听朱慎妃一声声叫得凄惨,但韦氏始终头也不敢回。直到片刻后那边忽然传来女奚烈国禄的一声惨叫,韦氏觉得蹊跷,才转身回望,只见柔福站在女奚烈国禄身后,手中紧握着一把大概是从路边农田里拾来的铁锄,咬牙怒视他,而女奚烈国禄不住抚左肩,显然是刚才被她铁锄击中。
这是韦氏第一次看见宋女重击金人,目瞪口呆地站定,茫然看。
朱慎妃也惊呆了,木然立着也不动,而柔福又奋力挥动铁锄朝女奚烈国禄击去。但此番女奚烈国禄早有准备,两三下就化解了她的攻势,夺过铁锄远远抛开,抓住柔福一边怒骂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柔福亦大骂着反抗,挣扎着又抓又咬,但眼见不支,身上衣服也被扯开不少。
此时忽有一紫衣人乘马驰来,于马上扬手挥鞭,对准女奚烈国禄后脑就是一击。女奚烈国禄吃痛倒在地上,正欲咒骂,但抬眼一看紫衣人顿时便气馁,讷讷唤道“盖天大王”
那盖天大王怒斥道“这是将要献给郎主的处女帝姬,你也敢碰”
女奚烈国禄忿忿嘀咕“二太子不也私纳了好几名帝姬了么”
盖天大王越发恼怒,掣剑下马,指着女奚烈国禄骂道“你本是一无赖,二太子待你不薄,才升你为千户。今你调戏妇人、稽缓行程在先,诋毁二太子于后,罪在不赦”
随即挺剑一刺,直透女奚烈国禄胸口,再拔出又连砍几剑,待他气绝再无任何反应,才唤来身后兵卒,投尸于河。
柔福与朱慎妃被他送回队列中。朱慎妃对柔福大为感激,频频向宫眷们夸赞她有胆识,韦氏听了但觉万分羞愧,整日都低着头不敢看她们。
心中一直难受,待到了晚上,众人都睡着了,韦氏才起身至静处啜泣。侍婢杨氏察觉后跟来,为她披一件衣服,轻声劝道“娘娘还是回去歇息罢,如此被金人见了只怕不妥。”
韦氏黯然唤她名字“香奴,我不是故意不救她我只是害怕”
杨氏点头,安慰道“奴婢知道。以娘娘之力哪能救得了朱慎妃,柔福帝姬此举也是以卵击石,若非盖天大王赶到,不知会有何等下场。娘娘还要等着回去见九殿下,懂得惜命是应该的。”
7宗贤
此后韦氏一行人由盖天大王完颜宗贤亲自押送。此前金主下旨,命尽快将康王母韦氏、康王妃邢氏及几位重要的王妃先遣入京禁押,所以宗贤命部分体弱乏力的宫眷乘牛车,其余的能骑马的皆骑马,以加快行程。韦氏获准乘牛车,便携了邢氏的手,欲与她同乘。邢氏上车时弯腰,所着的宽大外服衣襟顺势一飘,宗贤无意间回首,注意到她腹部明显隆起,眉头便皱了皱。
他直直地朝邢氏走去,邢氏立时一惊,捏紧韦氏的手。
韦氏此刻的脸亦苍白如纸,心下暗暗叫苦。
邢氏已怀孕五六月。众宋女入寨之初,金帅府便下令,已有身孕的要听医官下药打胎。那时邢氏束腰穿宽身衣服仔细掩饰,韦氏等人也帮她瞒过了医官,所以能将胎儿保到现在。无奈如今她腹部越来越大,再要遮掩已很难。
宗贤走到邢氏面前,猛地伸手一扯,便扯开了她的外服。盯着她的腰腹看了看,就冷面一指近处的一匹马,道“去骑马。”
邢氏是大家闺秀,从小娇养于闺中,连路都很少走,更遑论骑马。不免惊惧,跪于宗贤足下求他许她乘牛车或步行。但宗贤不理,再命两遍,见她仍不肯动,遂叫来两名士兵,硬把邢氏架上了马。
马上的邢氏拉着缰绳俯身紧贴马背,不住战栗。宗贤执鞭走到马后,手起鞭落,那马嘶鸣一声,即刻扬蹄狂奔。邢氏无法驭马,不等马奔出十余丈已被颠下马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韦氏与杨氏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只见她早已晕厥,而身下已是一片血泊。
因邢氏流产,宗贤才同意在医官为她稍作处理后让她与韦氏一同乘牛车。过了数时辰邢氏醒转,睁着一双黯淡的眸子茫然向上看了车棚许久,才似骤然清醒,一手焦急地抚腹部,一手抓紧身旁韦氏的手臂,颤声问“我的孩子呢”
韦氏大恸,想起她小产下的那个男胎,不知如何作答,惟有任眼泪一连串地滴落。
邢氏顿时失声悲泣,支身起来搂紧韦氏,哭道“娘啊娘,我的孩子没有了九哥的孩子没有了”
婆媳二人相拥而泣,牛车嘎哑向北行,碾碎悲声一地。
邢氏的苦难并未就此结束。待她身体好转后,宗贤强占了她。邢氏痛不欲生,曾投河自尽,但被金兵救上,宗贤威胁说再自尽就把跟她沾亲带故的宫眷全杀掉,邢氏才安静下来,呆呆地继续北上,每日以泪洗面。
此后的两月就韦氏而言过得倒相对平静。她已人到中年,容貌本来在赵佶的妃子中就不算出众,如今跟身边那几位年轻王妃相比更显得人老珠黄,她又刻意不仔细梳洗,常蓬头垢面,所以宗贤等人这期间倒不曾拿正眼瞧她。
到了六月,天气炎热,金右副元帅宗望回京途中以冷水洗浴,当晚就感觉不适,躺了几日仍不见好。金主完颜晟得讯后亲命宫中医官乘快马赶来为他治疗,未料病情非但不减还越发严重,不消数日便一命呜呼。
宗望死后宗贤闷闷不乐,一日行军途中淋了雨,也着凉病倒,但他却坚持不肯让京中来的医官为他治病,病也越拖越重。
他麾下部将术弛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建议道“听说不少宋人都略通点医术,想必风寒这样的小病我们这里的宋人也会治。大王既不肯让大金医官诊治,不如让宋人试试我先告诫她们,若出半点差池就把她们全杀光,谅她们不敢动什么手脚。”
宗贤同意,于是术弛召集众宋女,问可有通医术者。会治病的宋女倒也有,但不愿为金人诊治,因此都低首垂目,并不答话。
术弛寻不到人,一怒之下一把拉出站于近处的韦氏,喝问“你会不会”
韦氏瞠目,连连摇头“奴家不会”
术弛冷笑“如此无用,也不必活了”哗地抽刀,架在韦氏脖子上作势要杀。
侍婢杨氏急忙站出,道“将军且慢若只是风寒小疾,我家娘娘也是会治的,适才她只是怕不能立杆见影迅速治愈,惹大王将军生气,才不敢说会。倘将军肯多给两日时间,娘娘应该能治好大王的病。”
术弛斜眼看韦氏“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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