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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溪石
可谁能料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殿试,就出了这档子事,连带整个裕王府都被拖下水,裕王差点没愁白了头发。
要说他宁可待在王府里安居隅,高高兴兴过自己小日子,也不愿意跑到这里来看自己老爹冷脸。
裕王在底下默默发愁,嘉靖帝却似乎对考校孙子起了兴趣,连问了几个问题。
寻常人家讲究含饴弄孙为乐,到了嘉靖这里,所有正常人兴趣全部被他换成修炼成仙,但这并不代表他内心没有对亲情渴望,此刻看到聪明伶俐朱翊钧,这种情绪自然都调动起来了。
“看你模样,莫不是成日像只猴子似净贪玩了”
“孙儿很乖很听话”朱翊钧在嘉靖身上扭股糖似地扭着,对上嘉靖含笑戏谑眼神,有点心虚地低头,“只是偶尔玩会儿”
照理说祖孙二人几乎从没这么近说过话,以朱翊钧年纪来说应该怕生而且拘谨,但他挺自来熟,对待嘉靖态度就像普通人家孙子对爷爷撒娇般,偏偏嘉靖还挺吃他这套,对两个儿子都很淡漠他忽然觉得有这样个孙子也很不错。
嘉靖大笑起来“那你说说,平日里都学了什么了”
朱翊钧开始个个数“肃肃给孙儿讲故事,孟母三迁、精忠报国、闻鸡起舞,还讲秦朝二世而亡,汉朝休养生息,三国很多英雄,两晋偏安隅,南北朝很乱”
嘉靖扑哧笑出声“那么多朝代,兴亡多少年,怎么就给你讲成七零八落句话了,教你这些人是谁倒还有几分见识,没有味让你背那些书。”
别看嘉靖帝现在成天修仙,他当年继位时候年方十四,就已经读遍经史子集,嘉靖帝父亲兴献王博学多才,嘉靖在他耳濡目染之下,在学识方面基本功还是非常扎实,所以在他对两个儿子失望之后,又看到孙子小小年纪便有他当年影子,不由越发惊喜。
却听朱翊钧兴高采烈地回答“都是肃肃教啊”
裕王暗道不好。
嘉靖帝奇道“肃肃又是谁”
“就是现在被关起来赵肃。”朱翊钧眨巴着眼睛,“皇爷爷,你放了肃肃吧,他是个好人”
嘉靖脸色沉了下来“你说赵肃,就是那个会试舞弊赵肃”
裕王连忙跪下“钧儿年纪尚小不懂事,随口胡言,请父皇息怒”
嘉靖冷哼“随口胡言,竟胡言到朕这里来了,若不是有人教唆,他小小年纪懂得这些”
裕王有嘴难辩,只能连连叩头。
朱翊钧不惊不惧,声音依旧清亮“皇爷爷,父王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肃肃对我有恩,所以我来替他求情。”
嘉靖不怒反笑“喔他对你有何恩情”
“当日孙儿在外面贪玩迷路,是他带孙儿回来,还教了孙儿很多道理。”
嘉靖喜怒不辨,也没接话。
朱翊钧不甘寂寞,摇着他胳膊“孙儿要先问皇爷爷个问题”
“你说。”嘉靖被气笑了,没想到他还会反客为主,怒气倒被好奇冲淡了些。
“父王师傅曾经说过,爱钱读书人,都不是真正读书人,这么说是对吗”
嘉靖心头动,面色却仍是淡淡。“乍然听,像是有些道理。”
“但是肃肃说,只要用光明正大手段去取得,就是君子。真正读书人,才更要想着怎么为国家,为百姓,为皇爷爷赚更多钱。”
最后那个“为皇爷爷”纯粹是朱翊钧自己加上去,更难得是,他还能把赵肃话记了个七八分,虽然说得颠三倒四,嘉靖也大致听得懂。
嘉靖不动声色“他还说了什么”
朱翊钧绞尽脑汁,努力地回想“还说,还说有钱了,才能吃好吃馄饨,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大家吃饱穿暖,不会冻死饿死,也不用为了抢块饼打架,天下就太平了。”
“天下太平,”嘉靖微微冷笑“说得好,连个举子都知道道理,怎么满朝文武就没人明白”
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回应朱翊钧,纯粹只是自己发泄。
在旁裕王与黄锦知道他心病,越发不敢吭声。
追根究底,这位皇帝其实是在为钱发愁。
去年,太湖大水,农民起义,倭寇进犯浙江。
今年刚刚入春,又传来福建瘟疫消息,十户死其九。
嘉靖三十六年,三大殿毁于大火,去年万寿宫失修,因为没钱,这些宫殿至今都没修缮。
除此之外,供奉神仙香火,甚至养活那些为皇帝炼丹祈祷道士们,哪样不需要钱
嘉靖素来是宁可委屈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主儿,最后两项加起来,尤其令他难以忍受。
朕不就想住得舒服点么,不就想对神仙虔诚点么,连这点愿望你们都不能满足吗
国库空虚,只好伸手向户部要钱,结果户部苦着脸搪塞陛下,今年连北边军费都不够了,南方那边还嗷嗷待哺呢,臣等实在挤不出钱了。
所以嘉靖觉得自己当这个皇帝,实在当得太憋屈了,省吃俭用,为国事操劳,居然连个住得好点地方都没有,每年收上来税,被六部尚书瓜分,就像那流出水,哗啦啦去不复返。
没钱这个问题,就成了嘉靖帝最大心病。
在嘉靖印象里,那些书生大多只会口若悬河夸夸其谈,嘴上说要报效国家,要为民请命,可真做起来,能臣干吏却没几个,要像严嵩、徐阶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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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会办事,又会写青词,还能与他心有灵犀贴心臣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所以当他冷静下来,再思索朱翊钧转述话,便有些意动了。
“这个人,他真是这么说”
朱翊钧点头如捣蒜,瞪大眼睛表示自己诚意。
“那他有没有说,该如何赚钱啊”嘉靖漫不经心,抱着朱翊钧手臂有些酸了,黄锦察言观色,忙从天子手里接过人,小猪包子也乖乖地没有挣扎。
这个问题太有难度了,朱翊钧想了半天,急得满头大汗,也说不出答案,还是裕王在下面期期艾艾地回答“回父皇,儿臣与赵肃相交,开始是因为他于翊钧有恩在先,后来才发现此人确实有些才学,也曾与他讨论过国家财税问题。”
“儿臣记得,记得他说过”裕王抹了把额头上汗,其实当时高拱与赵肃等人在讨论时候,他正在神游物外,现在要让他从记忆里努力挖掘出点东西来,实在是很痛苦事情。
“开海禁对,要开海禁”裕王灵光闪,接下来话就流畅多了。“与其节流,不如开源,个国家处处要用钱,断没有省吃俭用道理,只有多多赚钱,才能满足所需。海禁便是例,当年太祖皇帝罢市舶司,皆因当时张士诚等余党未灭,辗转勾结倭寇出没海上为患,本是形势所迫,但时移世易,如今东南倭寇,其中就有不少内陆豪强商贾与倭寇勾结在起,只为非法贸易攫取巨额利润,究其根底,还在于海禁不开。所以海禁日不开,倭寇纵然时被打退,总有卷土重来时候,而朝廷为此花费在上面钱财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也不知是不是紧要关头潜能爆发,裕王反常态,侃侃而谈,倒没了平时那种懦弱神态,很有几分王爷风范了。
嘉靖不置可否,只问道“那照你意思,只要开了海禁,就不用打倭寇了,他们会自己跑掉”
“自然不是,儿臣意思是,要双管齐下,方面倭寇还要照打,而且要狠狠地打,另方面,海禁也要开。”他想起出门前李氏交代话,连忙补充了句“国库充盈了,父皇也能过上好日子,儿臣方才来请安,见您瘦了许多”
说到后面,声音沙哑,裕王低下头,抬起衣袖拭了拭眼角。
“父皇为国事操劳,日渐消瘦,儿臣却没来探望,实在大不孝,心中,心中难受得紧”
这句话是李氏教他说。
实际上裕王没能进宫见他老爹,自然是嘉靖不想见他,但他却说自己不孝,没有来探望老爹,同样意思,反过来,听在嘉靖帝耳朵里差别可就大了。
果不其然,嘉靖心头软,看儿子目光也跟着有了些温度,这么多年了,虽然自己没把儿子当回事,可毕竟父子天性不可磨灭,儿子还是关心老爹。
“多大人了,还作这副小儿女情态,成何体统”他板着脸,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训斥。
马屁拍到点子上了,老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事情大有转圜余地。
这点眼色裕王还是有,连忙擦干眼泪笑道“儿臣就是许久没见父皇,时语无伦次了”
“真没用”嘉靖笑骂声。
黄锦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对儿子如同后爹陛下,居然还有对裕王露出笑容时候,这可是天大稀奇事了。
朱翊钧没忘了自己任务,抓住机会赶紧撒娇“皇爷爷,皇爷爷,放了肃肃好不好,他是个好人,肯定没有作弊,肯定是有人冤枉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这么笃定”嘉靖斜睨他眼。
太深奥话朱翊钧直接跳过,后面倒是听懂了,连忙点头“是啊,肃肃是戴公公学生,高师傅说戴公公是个直臣,所以肃肃肯定也是好人”
嘉靖头雾水“戴公公”
裕王干笑“回父皇,是戴公望,想来是这孩子记岔名字了。”
“戴公望,”嘉靖帝沉吟片刻,“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那个戴公望”
“正是,父皇记得此人”裕王有点意外。
嘉靖帝嗯了声“杨继盛下狱之后,他曾上疏几次,朕有点印象。”
他见儿子脸上惴惴不安,也不点破,只淡淡道“此人敢于任事,不避艰险,倒如高拱所说,是个直臣,赵肃能当他弟子,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
裕王闻听此言,揣摩着这事解决有望,不由大喜。
“罢了,等殿试之日,朕倒要亲自来考究番,看他是不是真值得朕儿子和孙子齐来为他求情。”
嘉靖终于开了金口,脸上露出疲态。“朕乏了,你们先退下罢。”
裕王又说了两句请父皇多注意龙体,便带着朱翊钧告退。
嘉靖帝揉揉眉心“拿丹药来。”
黄锦连忙奉上个青色碟子,嘉靖拈起颗放入口中,和水咽下,舒了口气。“你是不是挺奇怪,朕明明下旨严嵩彻查,为何又因为裕王席话,便轻易放人”
“陛下心中必有主张,哪里轮得到奴婢来多嘴呢”黄锦笑道,他确实是有些好奇。
“你看看这个。”嘉靖神色淡淡,递过封折子。
黄锦莫名所以,依言接过翻开,看了几行,便大为吃惊。
“陛下,这”
那三十鞭和拗断手指带来痛楚实在太过强烈,赵肃还没等那人详细解释什么叫梳洗,就已经两眼发黑,人事不知。
意识模糊中,身体仿佛被上上下下折腾搬动了很多次,耳边传来嘈杂人声,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赵肃只觉得很吵,忍不住想拍死
33、第章
他们,却根手指也动弹不了。
苍蝇似聒噪没完没了,他被烦得不行,只好用尽全力撑开沉重眼皮。
“闭”嘴。
“肃肃”个黑影从天而降,朝他扑过来。
赵肃句话还没完整吐出来,差点被压得生生呕出口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rhizhesan、kei禟、13530607080sdo、jiji723童鞋地雷,谢谢1182675309sdo童鞋手榴弹。
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明天还是休息,后面继续更 谢谢大家支持和理解,jj太抽了,白天压根没法回帖,俺只能等夜深人静时候来回。。
嘉靖为什么对这件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里面有2个原因,1是包子和他爹进宫,亲情攻势还是有用,2是结尾嘉靖收到折子,2个原因促使嘉靖作出这个决定,至于金口玉言帝王诺神马,嘉靖同志表示自己没有那玩意
今天小随笔
小时候看卫斯理,有篇让我印象很深刻,叫极刑。
从此之后我对古代种种酷刑上了心,曾经花过番心思去翻阅各种资料,叹为观止。
这里举几种比较有名,大家可能都比较熟悉。
个是凌迟,就是把渔网往你身上套,然后收紧,把被勒出来肉片片割掉。
经验丰富技艺高超侩子手,能割上很多刀,却又不会让人死掉。
最有名就是明朝太监刘瑾,被割了3357刀,割了整整3天才死,创下凌迟史上世界纪录
还有个腰斩,这方面代表人物是方孝孺。
这娃因为不肯给朱棣起草招数,被诛了十族连学生也没放过。但他有个很著名典故据说被斩成两半之后,气还没断,用自己血,写了十二个半篡字。
这个人心中执念得有多深,才能在身体都成了两半之后,还不忘自己坚持,就这点来说,非常值得敬佩。
但对于他因为不肯起草诏书而连累无数路人行为,我持保留意见。
当然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炮烙、剥皮、人彘之类。
大家可能要问,哪种酷刑是最痛苦
要我说,只要是酷刑,就没有不痛苦,这种痛苦程度,好比把生孩子痛和断手断脚痛来相比较,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人要到怎样种变态境界,才觉得杀了这个人还不解恨,要用酷刑来折磨他才行
这种人性黑暗面,自古就有,而且现在还存在着,只不过换了个方式,更加隐蔽。
所以只有心中常存光明,才能战胜黑暗,虽然困难,但希望仍在。
34
34、第章
赵肃觉得自己快死了,但肯定不是因为撑不住严刑拷打,而是被人压死。
干裂嘴唇动了动,声音几近嘶哑。
“你”快下来。
朱翊钧小朋友毫无自觉,犹自兴高采烈地赖在他身上蹭了蹭,手脚并用,活似八爪鱼。
“我”快被你压死了。
“肃肃,肃肃,我和你说喔,这次你能得救,都是我功劳,我和父王进宫,跟皇爷爷”
“”赵肃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开始翻白眼了。
幸好这时元殊端着药推开门,看到这幅情景,连忙把始作俑者拉了下来。
再小心地扶起赵肃,抚背顺气。
“醒了”
“水”
半碗水入了喉咙,顿时觉得那浑身燥热都缓解了很多,赵肃闭了闭眼,舒了口气。
“没事吧”元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上冷汗,又解开他衣服查看。“伤口有点裂开了,重新给你包扎下吧”
赵肃摇头,喘了口气,问“我怎么出来,事情如何了”
“裕王殿下进宫为你说情,皇上同意不再追究,说要等殿试之日,试试你真功夫,便知你有没有作弊,你睡了两天了,今早高大人和陈大人都派人来探问过,裕王殿下让你好好养伤。”
“那我手”
触目所及,自己右手被层层纱布缠着,动弹不得,疼倒是还疼,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剧烈了。
元殊知道他要问什么,便接道“你右手尾指和无名指都被拗断了,大夫说要好好休养,要写字倒也无妨,就是字丑了点。”
赵肃苦笑“能写就好。”他还真怕到时候殿试连字都写不了,又要白白浪费三年。
“肃肃,肃肃,父王他根本就没说几句话,我功劳才是最大”被冷落在床边朱翊钧小朋友不甘寂寞,拉长了声调邀功,大眼睛眨巴眨巴,又要往赵肃身上蹭。
赵肃想笑却没力气。
元殊嘴角阵抽搐,碍于某人身份,不能推不能骂,只能好声好气地阻止。
末了赵肃喝完药,他也把人哄出去,才又折返回来,边苦笑抱怨“裕王殿下仁厚寡言,怎么小世子却聪明过了头”
他本来还想说聒噪或者难缠,总算记得朱翊钧身份,话到嘴边绕了个弯。
赵肃点头表示同意,他刚醒,不大想说话。
元殊在床边坐下,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赵肃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只好开口“这两天让你们担心了。”
元殊滞,接着怒气冲冲“你竟然说这种话”
赵肃弯了弯嘴角“这不是给你找个理由开口么。”
元殊蓦地沉默下来,半晌,才淡淡道“就在刚刚,你醒来之前,徐阁老派人喊了我去,说我过去三年考评卓异,问我愿不愿意到户部当个主事。”
赵肃挑眉,哑声笑道“户部乃六部之首,主事虽是个闲职,可升迁机会也大,常有办差得力连跳几级,恭喜师兄了。”
元殊嘴角勾起略带嘲讽弧度“你入狱之后,我曾经去求徐阁老救你,可他托病不出,连门都不让我进,这次许是看裕王那边把你救出来,所以卖个人情给我。”
“如此说来,小师兄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赵肃微微笑“有人愿意卖人情给你,是因为你还有这个价值,徐阁老这么做,也是




天下(完结+番外) 分节阅读_36
人之常情,无可苛责。”
“是,你比我看得透。”元殊深深看了他眼,也笑了“但我已经和徐阁老说了,请他帮我安排个外放实缺,就算艰苦些地方也没关系。”
赵肃愣住“你疯了”
他以为元殊和他说这件事情,便是定下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舍近求远,宁愿放弃优渥环境和升迁更快机会,跑去吃苦。
“本来我还犹豫着,因为留在京城,起码与你有个照应,但是后来想想,如今我官小言轻,出了事情,不仅没法帮到你,反而可能会连累到你。”
元殊面色淡淡,“本来我以为自己这三年外放,已经足够磨练了,现在想想,实在是过于天真了,跟京里这些老狐狸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想变强,老师如今远赴边戎,但我从来都没忘记过他教诲,齐家,治国,平天下,他理想,应该由我们来实现。”
“少雍,你性子沉稳,行事老成,也许你将来成就要远比我大,既然现在还没法帮到你,那么,至少不要成为你累赘。”
他缓缓地将这些话说出来,看那神情,完全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而不是时冲动。
赵肃看着眼前这个人,片刻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元殊比自己还小了三个月,也就是说,他现在至多也不过十八。
十八岁,在后世是个什么概念,般来说,也才刚刚脱离高中,被称之为少年,走进大学,被父母护送着到了学校,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沉浸在校园恋爱甜蜜,体验着人生种种如朝露昙花般灿烂。
但是时间再往前推个五百年,赵肃这个有着外来魂魄暂且不说,元殊,陈洙,甚至是徐时行等人,无不表现出惊人早熟,在他们身上,赵肃看到了许许多多与他们样身处这个时代读书人,对自己理想信仰,对这个国家舍我其谁责任感。
谁说大明没有希望
只要有这些人在,这个国家就永远不会没有希望。
赵肃深吸了口气,问“你有没有想过,外放地方,稍微好点,你不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就混不下去,艰苦点,也许干个十年八年,也没有人想得起你,而在京城里,就等于在皇帝和内阁阁老们眼皮子底下,怎么也能混个脸熟。”
元殊点点头“我知道,但有得必有失,岂能天底下好事都让个人占尽了,当年阳明公为刘瑾所害,被贬谪到贵州龙场当驿丞,他那种环境,该说比我苦多了吧,可六年之间,又东山再起,直升到正四品都察院左佥都御使,我虽没有他那么厉害,但珠玉在前,总算有个榜样可以效仿努力。”
“同佳兄说得好男儿本该志在四方,但同佳兄能舍易就难,此番心志便非常人能及”
没等赵肃说话,个声音突兀响起,陈洙从门口走进来。
个主意已定,又来了个书呆子煽风点火,赵肃揉了揉额头。
“小师兄既然决定了,那我也不阻拦,只是你孤身在外,万事还须小心为上。”
元殊见他脸色苍白,面露疲态,便有些心疼“如今公文还没下来,也不知道分到哪儿,你从哪里学来婆婆妈妈毛病,别说话了,快睡会儿吧”
赵肃刚醒来便说了这么多事,确实也有些累,闻言闭上眼。
元殊似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个事儿赵榕死了。”
赵肃轻轻嗯了声,没有说话。
他本还想托人说情,看能不能把人救出来,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赵榕事情,固然是因为他问题,但也有自己管教不严责任,才会酿成今日之祸。
他这般想着,微微阖上眼,不多时便睡得沉了。
见他睡熟,元殊二人相视眼,退到外面去说话。
陈洙叹了口气“少雍年纪不大,操心却不少,慧极必伤,如此劳心费神,我担心”
元殊看着他,忽然郑重施了礼“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这个师弟,乃是寒门庶出,自幼受苦已足够多,可这些年他不仅没让别人操过心,反倒处处为朋友兄弟谋划打算。虽则他少年老成,可也难免有对自己疏忽地方,我和老师都不在他身边,没法时时提点他,只能托付于你了。”
陈洙肃然回礼“同佳兄言重了,我与少雍相交甚笃,这都是分内之事,义不容辞,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他说完,忽然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歧义,不由脸红了下。
元殊却没发觉,只是感激地点点头,想起赵肃脸色,思忖着去药铺买点补汤什么来补补。
这边赵肃又整整睡足两个时辰才醒,自然也不知道陈元二人番对话。
醒来时候发现屋里空荡荡没人,旁边桌子上放着粥和小菜,还有热气,他慢吞吞地起身披衣,又慢吞吞地挪到桌子旁边,尽可能不扯到伤口,但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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