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言婚(完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叶落无心
“坐吧。”
“谢谢”他在我对面坐下,眼睛盯着我手中的酒杯,轻声说“你不适合饮酒。”
还是那么斯文有礼,还是那么细心体贴,白色的衬衫也还是洁净得一尘不染,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一点罪孽的影子。
我对他笑了笑,虽然笑的有点勉强。“你想报复景家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心脏病发死掉那样既简单省事,还会让我爸爸和景漠宇活着比死更痛苦。”
他看着我,眼中有千百种情绪闪过,有惊讶,有内疚,也有些犹豫,但他很快收藏好这些情绪。“你是我的病人,救你是我的天职。”
“是吗那我的孩子呢伤害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也是你的天职”
他沉吟了一下,“我早告诉过你,那个孩子你保不住我是为了救你。”
我再无言以对。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残忍到这种地步么,我无法理解,亦无法原谅。
“文哲磊,景漠宇害死了你的爸爸,你也害他失去了孩子。你能不能放过我爸爸”
“放过他”文哲磊淡淡摇头,“你知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暗箱操作,违规开采矿产,洗黑钱还有,他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听得身子越来越冷,我没办法再听下去,打断他后面的话。“你的父亲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吧如果他还活着,你会把他送进监狱吗”
“”他一时语塞。
我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甘醇的滋味流过味蕾,麻醉了本不该有的怯懦。“我不妨告诉你,上面的人我们已经疏通好了,只要你不再追究,我爸爸就可以安然无事。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爸爸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
我放冷了笑意,“文哲磊,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让你追究,有无数种方法。我今天之所以来求你,完全是念在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想做的太绝。”
他忽然笑了,他说“你知道吗我在景天公司附近的公寓看见你和景漠宇出双入对,我几乎以为是我认错了人,我真的没法相信你是景昊天的女儿现在看来,你的确像景昊天的亲生女儿。”
“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亲人,什么都敢做的人。”我用自己练过无数次的阴冷语调对他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妈妈想想,是不是”
他平静地摇头。“我该想的,都已经想清楚了。”
他看看表,“对不起,我的病人再等我,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再没机会聊天了。”我故意说。
他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头看我一眼。“既然再没有机会,有一句话我还是现在说了吧景安言,我真希望你和景漠宇一样,是他抢来的女儿”
这是那天文哲磊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想到,这也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天之后,我正在t市的某酒店看资料,想办法说服文哲磊,才叔走进房间,关紧房间的门。“我刚刚听说”
“什么事”我问。
“文哲磊出了车祸。”
全身的血液霎时冰凉,我手中的资料顿时撒了一地,“是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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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外。一辆货车正常行驶,他右向超车,货车司机向右变道,正好撞到了他他已经昏迷了七个小时,医生说他脑部受伤,很难再醒过来。”
意外如果这是意外,那么这场意外来的太巧合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又太过顺理成章了。专案组因为证据不足,将爸爸释放,只对景天公司某些不正当的账目进行了处罚,让景天尽快缴纳高额的罚款。
我自然什么都不多问,马上凑钱交了罚款,并且让人送上了厚礼。
送走了专案组的人,后续的琐事也全部打点好。我才做了一直想要做却不敢轻举妄动的事情那就是调查文哲磊车祸的经过。
拿到资料时,我不得不承认,t市交警部门和公安部门调查工作做的丝毫不含糊。从勘察现场,向目击证人取证,到对肇事司机的背景调查,再到事件处理,全部公正合理得无可挑剔。
我特意核对了货车司机的资料,他是个开了十五年货车的老司机,常年跑t市和周边城市的长途运输,底子干净的一清二白,与文哲磊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交警部门和公安部门最终认定这是一起交通意外,而且文哲磊要承担事故的主要责任。
了解清楚车祸的始末,我去了t市医院。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我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他伤的比我想象的更重,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那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再也不是每次我绝望时面对的那张含笑的脸。
他的妈妈穿着消毒过的衣服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抓着他的手默默流泪。
我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告诉我,他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无力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雪下了,又停了。
我从来没对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社会如此失望,我甚至对爸爸失望,对景漠宇失望,而最让我失望的,是我自己
可我还是要坚强下去,还是要学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上坚强生存。
不知过了多久,我拖着麻痹的双腿走出医院,晨曦已将东方晕染得一片白茫茫。
熟悉的号码在手机上闪烁,以前我总是捧着手机等待这个号码亮起,如今我却捧着手机不想接通。
手机在掌心停止了一会儿,又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短信提示。
我犹豫了一下,点开,上面写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拿回我失去的。
我回头,薄薄的积雪上印着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脚印的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上面铺了一层积雪,应该是从昨夜就停在那里。
我真希望人生能像脚下的路,随时可以回头,可以走回去,可惜,人生的路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所以,我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要离开一个人很容易,你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回头,就可以走出他的世界。
然而,要让自己不去思念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却不是咬紧牙关就能做到的。那需要榨干自己所有的时间,不能给自己留下一分一秒发呆的时间,因为只要一个不留神,思念就会钻进身体,啃噬着每一根神经,疼痛好像没有止境
我只能不停对自己说,都会过去的,都会忘记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疼痛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倒与日俱增
美国被飓风袭击的那一天,我甚至订了去华盛顿的机票,我不想挽回什么,就想去看他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过的很好,在吴家过的是否习惯,是否吃得惯西餐,是否适应了华盛顿寒冬的冰天雪地
后来,我还是取消了机票,我怕我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舍不得回来。
幸好,在我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齐霖回来了。
他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回来娶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齐霖阳光灿烂的笑脸,积压了一个多月的情绪好像在那一刻突然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我抱着他,大哭了一场,直哭得天昏地暗,直哭得经验丰富的齐霖手足无措,直哭得他丢盔卸甲弃械投降,“嫁给我就真的让你这么委屈好了好了,不娶了,不娶了”
我还是哭,好像只有这种痛哭才能让心口的疼痛停止。
齐霖说“我求你了,别哭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哭。”
我哽咽着抬头,望着他。“要不,你借我点钱吧,景天这个月没钱发工资了。”
齐霖咬牙切齿帮我抹眼泪。“你怎么不早说”
那段时间,确实是景天最艰难的时间。爸爸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景天因为账目问题,被罚了巨额的罚款,声誉一落千丈,政府不再像以前一样大力支持,银行的贷款政策也收紧了,再加上景漠宇突然离开,建立分公司的议案也只好搁置了,公司一些老员工看不到希望,纷纷辞职,几个正在谈的项目也纷纷终止,公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爸爸也因为经历过一次大劫和景漠宇的离开,彻底心灰意冷。他想把景天的股份变现,带着我换个城市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我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弃,我对他说,没有了景漠宇,我一样可以撑起景天。
可是,有些事做决定很容易,实施起来太难,就像我离开景漠宇。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候,齐霖一口答应会帮我,然后立刻回家找他老爸要钱。
我原本担心他爸爸不会帮景天,没想到几天后,齐霖真的给我的账上打了一笔钱,让我惊喜万分,感激涕零,恨不能以身相许。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齐霖之所以能说服他爸爸借钱给景天,是因为他答应会放弃自己高雅的艺术追求,回来帮他爸爸打理生意
我当即拿了钱去还他,让他快点给自己赎回自由身。
他笑着说“我现在才知道,在关键时刻,艺术帮不了人,钱才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挺忙的,老板要赶在过年前把其中一个项目完成,催命似地催我,我终于在拼死拼活之后,基本完成了,明天把东东交付了,我就可以暂时喘口气了。剩下的三个项目等年后再说吧。
下一章是序幕的精修版,看过序幕的可以不用购买了。3号没更的,我争取周末补更回来。
50
在某酒店闪烁的牌匾下,景漠宇隔着透光率不足百分之一的车窗,看着对面一个中年男人与a市两位有名记者相谈甚欢走出门,如果他没记错,那个男人正是最近准备进军矿产业的赵老板的得力助手。
司机马辉从驾驶位上回头,说了句“景爷不让你插手这件事。”,之后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开口。
沉吟了片刻,景漠宇问“矿山那边死了多少人”
“两个,是一对父子。”
景漠宇重重揉眉。
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他也不止一次劝过父亲,矿山一定要按图纸开采,安全防范措施不能轻视,可他根本不当回事,矿山那边的负责人仍旧没有一点安全防范意识,爆破点哪里方便选在哪里,现在果然又出事了。
“家属想要多少钱”他问。
“没提钱,只说是要讨个公道。上面让我们一定把事情压下来。好在那对父子是外地来的,家里就一个老太太和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景爷已经让人把她们控制住了,暂时不会走漏风声。可要是”老马满脸的忧心忡忡看着走远的记者。“要是真让这两个记者见到了家属,这个事儿恐怕捂不住了。”
“控制他又把人软禁了”
老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景爷也是怕这个事情真的曝了光,国家万一派专案组下来查,恐怕会牵扯出以前的事情。”
“这样就能捂住么”
或许黑道混的久了,他这个父亲总以为暴力和威胁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只要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可以一手遮天肆意妄为。殊不知现在世道已经变了,网络的触角遍布世界各地,自由言论的载体无处不在,再也没有人能遮天蔽日。
他还记得前不久,中国科学院最年轻的一位院士,中国科学院院长未来的接班人,竟然在秦皇岛某酒店与小三偷情,被警察当场捉奸,一个帖子发出来,顿时轰动全国。科学院妄图把这个丑闻捂住,封了无数的转帖,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夜之间人尽皆知,让整个中国学术界都跟着颜面全无。
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国家和政府都是丑闻频繁,他们这些地痞流氓怎么可能独善其身这样下去,景家早晚会走向末路。
“我爸怎么交代的”景漠宇问“软禁她们一辈子还是直接灭了口”
“他想先看看价钱能不能谈拢,谈不拢的话”
景漠宇无奈地靠在椅背上,他到底还要多少人的命来换他一世平安
“我去见见死者家属。”他说。
“景爷说过”
他不容反驳地命令“开车。”
车驶向郊区,没有了城市的灯光,黑夜就像一个漩涡,卷走了所有的光明和美好。
僻静的弯路上,只有微弱的车灯孤独地亮着。
景漠宇抚摸着手中的十字架
人命,在宗教信仰和国家法律中视为不可侵犯不可剥夺的东西,在他的父亲眼中,那不过是草芥,予取予夺。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景家无限风光,他从一个街头小混混,到今天拥有宝贵的矿山,拥有偌大个景天公司,a市从老到少提起景昊天三个字无不敬畏有加。
而这些风光背后的代价,是多少仇恨和杀戮,他是亲眼看着亲生经历的。
在他年幼的记忆中,他和妹妹几乎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看见有人多看他们一眼,都会马上避开。很多次他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慌忙跑去确认妹妹是否安全,她几乎每次都是抱着被子蜷缩着坐在床头的一角,半睡半醒。
一见他进来,会立刻扑到他怀里,手死死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松开。他知道,她一定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铁笼里,成群的野狗呲牙咧嘴狂吠着,急不可耐享受她的美味
搂着她柔软而颤抖的小身子,他给她讲美好的童话故事,哄着她睡觉。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憎恶透了黑道的血腥和残忍,他恨不能毁了景家的一切,以换取他的妹妹平安长大
他十八岁那年,一颗子弹穿透他的胸膛,疼痛穿透了心窝,鲜血湿透他白色的衬衫,他抓着妹妹的手,交握的掌心间全是血腥的粘稠。
他看见她在哭,看见她在喊,可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以为这是景家的原罪,总有一个人要背负。他很庆幸这个背负的人是他,不是他天真可爱的妹妹。
子弹是擦着心脏的边儿飞过去,他侥幸活下来。之后,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走父亲的老路,绝对不让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活在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中。他考上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他在美国信奉了基督,他要为景家赎罪,他要让景家的每一分钱都赚的心安理得,不染罪恶。
在美国学了最科学的经济理念与技术,他回了国,他以自己的方式管理景天,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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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方式做生意。可在他父亲眼中,他始终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不敢做,不敢为,难成大事
那个霸气了一世的男人怎么会明白,他不是没有抱负,可他更希望父亲可以安享晚年,他最爱的宝贝妹妹可以平安快乐。
车子停在一间破旧的村屋前,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他走进灯火幽暗的旧屋,一个老实本分的打扮村妇枯坐在椅子上,鬓发全白。床上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小腹高高隆起。
门打开的吱呀声惊扰了里面的人,白发的老人一见他进门,呆愣了一分钟,突然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失声痛哭。“你还我男人,你还我儿子我不要钱,我就要你还我男人,还我丈夫”
他一动没动,也没有劝阻,由着她撕扯他的裤子,悲痛交加地哭泣。
她抱着他的腿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反反复复都是这样一句话。“你还我儿子,还我丈夫”
床上的女人始终抱着臃肿的肚子,往被子里缩。
老人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扶起她。“别忘了,你还有孙子,那是他们的血脉。”
她立刻奔向床边,哆哆嗦嗦的单薄身体护住床上的女人。
那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他从亲身经历,却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愿意牺牲一切去维护的本能。
回程的路上,他拨通了公安局政委余杰的电话,“说话方便吗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如果是你老爸的事,你不用说了,我帮不上忙。”
“你知道了”
余杰的声音愤恨又无奈。“你真当我们吃干饭的呢要不是上头有指示,我们早就去办事了。”
“好久没聚了,出来喝两杯吧。”
“好吧。”
一周后,景漠宇拿着五十万的大礼送走了两位记者。死者的家属也拿了“政府”的抚恤金,一再保证不再追究,只想回家好好养大孙子。
家属一走,余杰当下对景漠宇撂了脸。“我要不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说什么都不会管这破事儿”
“我知道。”景漠宇拿了一把新车的钥匙,推到他面前。“上次姚叔那件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这个,送给你的新人吧,听说她最近缠着你要车呢。”
余杰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身边永远是新人胜旧人。
余杰看都没看一眼,冷声说“你们景家现在也不缺钱,就缺德,让你老爸积点德吧”
“我这不是在积么对了,你们公安局缺不缺过节给民警发福利的钱我资助点”
“得了,我们怕腥了手。”
景漠宇笑笑,直接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放心吧,买车的钱是干净的,我在美国一分一分赚的,全是血汗钱。”
余杰看看手里的车钥匙,叹了口气,“唉你呀,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景家的。”
景漠宇摇头,“是这辈子欠的。”
“你就给他们当牛做马吧”
“”
他们正聊着,老马带了人过来,附在他耳边说。“许小诺病发了,正送去医院,刘医生请示您的意思。”
他明白刘医生的意思,许小诺的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答应过会照顾她,保护她,陪伴她,直到她死为止这半年来,他一直遵守诺言。
“告诉刘医生,等我去签字”
老马打发人匆匆去了,景漠宇端着茶杯,轻轻吹散极品红茶的暖香,不紧不慢含了一口在口中。
“许小诺”一向耳贼的余杰挑眉,一脸的意兴盎然。“她现在跟你了”
“没有,帮她治治病,权当积德了。”
“哦。”
下定决心要喝了完一杯茶再去,到底没有喝完。
他放下半杯茶,坐车到了医院。许小诺还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呼吸着氧气,眼睛始终盯着门口。见他进门,她忽然笑了,眼底全是心满意足的释然。
他走到她床前,手背忽然一凉,她抓住了他的手,已经呼吸困难的唇艰难地开合,听不见声音,那三个字的口型,他看得出来。
他淡淡点头,示意他懂了。
她露出最后一个极美的微笑,手一点点无力,垂下
为了父亲,为了景家,他知道他必须狠下心,让这一切结束。可是病床上的女孩儿还那么年轻,和他的妹妹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无辜。
只是因为爱他,只是为了帮他,到了将死之时也只想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了对他说出一句“我爱你”。而他,竟残忍得期盼着她快点死去
有人将签字的单子递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着身边的刘医生。
“景少,签个字吧还有得救。”
他接过了笔,签了字。
他不爱她,不代表对她没有过“不忍”。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儿,他有过怜悯,有过感激,也有过感动他真的希望可以保护她,直到无能为力。
他明白这意味着未来将会有多少麻烦,可他无愧于心。
后来,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质问过他。“你口口声声对她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护着她。”
他很想反问,只是一个可怜得一无所有的女人,为什么非要她的命
他却忘了,女人是会变的,一个单纯柔软的女孩儿,在三年的病痛折磨中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越来越极端,他出于愧疚的宽容让她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她甚至把本该对他有恨和怨,都转嫁给了他的妻儿
他什么都可以宽容,可以原谅,但绝不原谅她伤害他的言言和他的骨肉
他和许小诺了断的那天,是个清晨,晚秋的晨风竟也冷得那般凛冽。
他接到许小诺的电话,她说“我在荟轩2001等你,九点还没见到你,你就等着在检察院见我吧。”
她并不知道,接到电话的他正在驶往荟轩的路上,他看看时间,八点二十。
挂了电话,他并没有打算让她等到九点,可是车快到荟轩时,他的私人手机又响起了。
“老板,你要的东西,我们拿到了。”他认出电话里的声音是他前不久雇佣的私家侦探。
“你们在哪”
“景天大厦。”
电话里的人说了地点,他立刻让老马掉转了车头,驶向景天大厦。
大厦的阴影下,他摇下车窗,看着从远处走近的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上面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逼近九点。
两个人走近,拿了一个信封交给他。
他打开,里面用透明的塑料袋包了两缕头发。一缕短发已参了大半的白发,另一缕是微卷的长发。
“肯定是他们的吗”他问。
“我们办事绝对妥当。”
他拿了支票递给他们。“这是一半,等我确认过之后,会给你们另一半。”
“你放心,绝对不会错。”
合上车窗,他扯下自己一缕头发,放进信封,又将握皱的信封贴身放好。“老马,先去血液中心。”
途中,他又取出信封,从两缕头发中分别取出一半,收在钱包里,以备去别的城市复检。现在,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景家的人,除了他的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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