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鹭非香
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天空中一记凌厉的杀招突然降下,直直往尔笙身前砸去。尔笙大惊,忙拉着长渊退开。孔美人也被逼得不敢硬接,只好撤身躲开。刚站稳身型,他抬头一看,见了空中那个白衣飘飘带着一身仙家正气的人,登时皱起了眉头。
无方仙尊,他的出现可没有在计划当中。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旱雷”吓得四处奔走,各自寻地方躲了起来,以免被打架的神仙殃及。不一会儿时间,整条大街上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和空中的仙尊长武。
“孽障!”长武一声低喝,手中的掀炎剑画出一道炽热的白光,“我只道你是不慎入魔,本欲助你脱去魔印,不料你竟自甘堕落,要随这妖魔去九幽魔都。我不杀你,枉休仙道。”
尔笙勉力接下这一招,心中慌乱,忙道:“我不想去了!”
仙尊冷冷道:“去与不去而今都留你不得,今日你能残害同门,他日必定危害世间。”
尔笙浑身一颤:“害谁?我没有杀害同门……”尔笙恍然间记起了辰渚,可她只记得自己仅是将他的手腕扭脱臼了而已,不曾要他性命。不过仔细一想,事情确实有些蹊跷,按照辰渚的脾气即便是被尔笙打断了手,他也会不死心的追上来,而昨日……
“辰渚……死了?”
仙尊一声冷笑:“你比谁都清楚。”
孔美人闲闲的摇了摇扇子,遮住唇边诡异的笑。
“我……”尔笙面色一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难不成真是昨日她一个没留意下了狠手,她摇头道,“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了辰渚。”
长渊闻言,紧紧蹙起了眉头,尔笙没有杀辰渚,他很清楚,但现在辰渚却死了,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有人栽赃嫁祸。
他的目光犀利的落在孔美人身。这个孔雀妖魔给尔笙三日之期让她自行找到此地。既然他想带尔笙入九幽,大可自行带她过来,既断绝了她反悔的机会又不会节外生枝。为何还要偏偏给她这三日的期限……
长渊还没想出一点眉目,忽然自仙尊身后御剑而来了许多人影,仔细一看竟是无方的一众长老还有沈醉与霁灵。在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沈的身影突然降在了地上。
尔笙呆怔的张嘴喊道:“师父……”
“啪!”没给任何人阻拦的机会,一个耳光已经狠狠打在了尔笙脸上,沈醉一脸阴沉的愤怒,素日的嬉皮笑脸完全不见了:“我教的好徒弟!”尔笙浑身无力,随着沈醉这记耳光的力道一头倒在长渊的怀里。
长渊忙将尔笙抱住,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只觉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浸染心间,血液中流淌出一股愤怒。但是他知道,现在发火揍人没有半点效果,只会把尔笙这莫须有的罪名坐实。长渊冷冷望着沈醉道:“辰渚不是她杀的,你不该打她。”
沈醉一声冷笑:“你可知辰渚那小子至死都在唤着谁的名字!尔笙,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自然下不去手,人不是她杀的。”
沈醉的目光终于落在长渊身上:“我无方门内之事,与你何干?”
“确实无关,不过你们声讨的是我的妻子,你们要她因为一件根本就不是她做的事而惩罚她,这便与我有关。”
沈醉冷笑连连,拔剑出鞘,直指长渊道:“闪开,无方处置孽徒还容不得外人插手。”
剑一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空中的长老们都握着自己的法器,对付妖魔他们向来不心软。
一时间杀气弥漫。
“唔,我这是见证了什么?”
一直没有沉默着的孔美人此时忽然道:“一群老不死的修仙者借着除魔卫道的名义,以多欺少,棒打鸳鸯?”他扇着扇子,笑得嘲讽:“无方闲人们倒是越发的没品了。”
此话一出,空中的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寂悟忽然上前一步说道:“邪魔妖物,本就应当诛杀,此孽徒残害同门可见心智已失,留不得。”
长渊又一次说道:“辰渚不是她杀的。”
“辰渚不是我杀的。”这次他的怀里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附和着,“师父,你相信我,辰渚不是我杀的。”
在尔笙看来,她变成现在这模样别人怎么看她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沈醉和霁灵不行,因为心里在意,所以怎么也无法忍受他们误会。
沈醉手中的剑微微一颤,他脸上的冷怒平静了些许。他们是在昨夜发现的辰渚,发现他的是无方的一名弟子,众人赶过去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平日里那么意气风发的孩子,却僵冷的躺在地上,他看见霁灵,拽着她的衣摆落下许多泪,叫了声“师叔”后口里反反复复念叨着的就只有“尔笙丫头”四个字。
辰渚死于穿心的一剑,他除了手腕脱臼,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可见下手的人手段极为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剑伤窄而薄,极似尔笙的一鳞剑造成的。今早又有弟子来报,说在不远处的紫琳镇发现了尔笙的踪迹,她与一个妖魔在一起,正欲投奔九幽魔都。
当下仙尊盛怒,只身一人便先行赶了过来,他们也随即跟来。
沈醉想到辰渚去世时的模样又想到这样的事竟是自己百般纵容的徒弟做出来的,顿时觉得痛怒难言,上来便直接给了她一巴掌,而现在见尔笙这模样,心里又想或许此事真的有所误会,若是尔笙当真能那么利落的杀掉辰渚,现在又何必再对他们解释……
他正这样想着,还站在空中的霁灵已向仙尊跪了下去:“仙尊,此事怕是另有隐情,霁灵还请……”
“勿需多言。”仙尊却一挥衣袖打断了霁灵的话,“今日她便是没有杀辰渚也该诛。我无方断不能再养出另一个堕仙长安。”
尔笙浑身一震,微微抬起的脸再度深深埋进长渊的怀里。
见尔笙这样,长渊心中既痛又怒,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尔笙,唯有轻轻拍着她的背,忽然半颗药丸递在他的面前,孔美人凉凉道:“吃了吧,今日不动粗,这些闲人是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长渊心思一转,也不客气,拿过解药便吞下。孔美人见状笑眯了眼,他倨傲的仰头道:“这小丫头已是我魔族中人,受魔神庇佑,你们今日要拿她,先过本王这一关。”
仙尊一声冷哼,不再多言,手中掀炎剑一挥,人影已消失在空中,等他再出现时,已到了尔笙面前,他只需轻轻挥一挥剑便能砍下尔笙的头。长渊心头一惊,眉头紧锁,解药还没在他体内散开,他神力未复,只有凭着本能一手将尔笙搂住转了半个圈,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剑,孔美人哼哼了两声:“仙尊你未免太不拿本王当回事。”
他手中折扇合拢,只听“叮”的一声,仙尊的剑竟被轻易挑开。
孔美人广袖一挥,魔气溢出,一边挡开长武等人,一边将长渊一抓,大喝一声“走!”三人霎时遁地而去,不见了踪影。
长武却没有就此放过他们,掀炎剑直插入地,他毫不吝惜的将仙力蛮横的灌入大地之中,数到仙力凝成的白光急射而出,向四面八方追去,忽然一声沉闷的声响自地中传来,尘土腾飞中,众人看见数丈外的地面慢慢渗出一滩血迹,随后滴滴点点的往北延伸而去。
长武沉声吩咐道:“往北追,今日定将妖魔斩于剑下。”
尚在空中立着的众人一声应和,皆御剑向北追去。唯有霁灵行至沈醉身边,两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疑虑。沈醉迟疑道:“仙尊,辰渚之死实有蹊跷……”
“你还不懂我的话么?”长武拔剑而出,向北走去,脚步没有丝毫犹豫,“除魔之时容不得丝毫心软,妇人之仁必将留下更大的祸患。”
“可是仙尊……”霁灵还欲说话,长武已拂袖而去。她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再说尔笙那一方,仙尊那记灵力击中了孔美人的背,硬生生的撞出了一道血口子。孔美人愤怒不已,不为自己身上的上,而是为了那件色彩斑斓的衣裳,他恨恨的跺了跺脚:“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无方仙尊趴在地上哭!”
行至树林中,身后的仙人暂时没有追上来,他们得以短暂的歇一会儿,孔美人往林中一指道:“继续往前走会有一片白色的花海,在过了哪里离九幽的入口便很近了,小丫头,你现在可是想好了要不要入九幽?”他淡淡笑着,“你今日可是看清楚了?这世间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不管你以后做什么事,是对是错,只要你是魔,便有人一门心思的想除了你,不入九幽,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尔笙垂着脑袋默了许久,幽幽问道:“辰渚,是你杀的?”
孔美人弯唇笑了:“丫头不傻嘛,是我设计害你又如何。在京城我便看出来你不是诚心想入我魔道,我不害一害你,把你逼得无路可走,你始终是心有不甘的。”
尔笙点了点头,肯定道:“辰渚是你杀的。”
孔美人唇角的笑还未来得及收敛,忽觉一记杀气迎面劈砍而来,他下意识的闪身躲开,第二记杀招接连而至,招招直杀他的要害。一鳞剑舞出的剑啸之声令闻者胆寒,孔美人避之不及,被生生刺中的左肩。他心中大惊,抬头一望,只见尔笙面色全无,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眸恶狠狠的将他望着,乌青的唇隐隐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仿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她握着剑的手更是长出长长的黑色指甲,俨然已经完全魔化了。
孔美人心中既是惧又是喜,惧的是今日他这条命恐怕是会交代在这里,喜的是数千年来,尔笙是第一个堕魔这么短时间便能获得如此强大力量的人,若是将她此股力量利用起来,他日攻上天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剑击中但却没伤到他的要害,尔笙毫不犹豫的拔出剑,又一次攻上前去。
长渊此时神力已恢复,他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尔笙几近疯狂的与孔美人对战,对方流出越多的血她便越是兴奋,打到最后,只怕尔笙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复仇还是仅仅只为了宣泄内心焦躁的嗜杀之意。
长渊头一次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前拦下尔笙还是任由她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
他想,若是尔笙继续憋下去,她只怕是会疯了。但若是她一直如此肆意的追求杀戮的快感,那么也就已经疯了。
一鳞剑再次没入孔美人的身体当中,他的身体已如他的衣服一般千疮百孔惨不忍睹,色彩斑斓的衣裳此时只变成了一片腥红的烂布。孔美人呵呵笑道:“尔笙,假以时日,你必定能登上我魔族空悬了千年的王座。只是照你如今这般以命相搏的打法,定是活不了那么久的。到最后你会难看的死掉,然后残破的身体被体内的骨螨内丹,或说新的邪灵珠控制,完全变作一个行尸走肉的怪物。”
长渊听得眉头一紧,尔笙却裂开了嘴诡谲的笑道:“那又如何?反正那时候我也已经不在了。”
尔笙剑头一挑,在孔美人的肩上生生削下来一块血肉。她笑得十分欢愉,手往下一用力又割下一块肉来。
孔美人终是忍不住疼痛一声闷哼,尔笙满眼的兴奋:“这便是凌迟……真让人愉快……”
她抬起手,还想动剑,忽然手腕被人紧紧握住,她回头一看,却是长渊神色沉凝的将她盯着。尔笙不解的问:“为什么抓住我?”
“你当真觉得愉悦?”
长渊声色严厉,骇得尔笙一愣。尔笙呆滞的转过头,望着已颓败不堪的孔美人,他的面前摆着两块血淋淋的肉,正是尔笙方才割下来的。尔笙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额上慢慢浸出了一层冷汗。
她左手剧烈颤抖着握上自己的右手,她害怕道:“这是我做的?”她想扔掉一鳞剑,但是她的右手却不听她的指挥,仍旧执着的往孔美人身上割去。
尔笙满脸的惊骇惶恐,她拼命的拍打自己的右手:“不行!放手!”她回头无助的望着长渊,“长渊……我止不住,身体不听我的。”
尔笙这一回头,长渊才恍然发现,她的眼珠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作了一边乌黑,一边鲜红,仿似一体两人,一个入魔至深,一个还是之前的尔笙!
孔美人重伤,他趴在地上也咯咯笑着:“邪灵珠已变作了半个尔笙,你们俩约莫是合体了吧。”
他贴着地面的耳朵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动静,随即慢慢闭上眼,身子一点点沉入土地之中:“小丫头……或者现在该你叫你邪灵珠?方才告诉你的九幽的方向可别忘了,本王在那方等着你们。”
他唇边的笑暗含嘲讽:“别忘了将追来的仙人都杀了,他们不该知道九幽的入口。”
长渊心中怒极,此人害尔笙入魔,而今又使各种法子引诱尔笙,实在该死。他脚往前一踏,狠狠踩在孔美人还没来得及沉下去的另一半脸上,用力的碾踩,誓要将其踩个粉碎。
不料最后那孔美人的身体竟变成了半截树根,破破烂烂的躺在地上,原来这竟只是孔美人施了术的一个傀儡,树根刻的脸嘻嘻怪笑着:“打人不打脸,神龙,你太没品了。若对本王有所埋怨,便快些到九幽来吧,本王已给你们备好了盛宴。”
司命 第17章 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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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渊自是无暇去想那顿盛宴会是什么,无方的长老们已经追了过来,尔笙的左手正在用力的与她的右手做斗争。她见了长老们的身影,心中更是焦急,无助的望着长渊。
长渊正想着不管尔笙变成什么模样,先挡退了这一群仙人再说,他一抬眸,忽见尔笙面色几番诡异的变幻,而后她勾唇笑了笑:“来得正好。”一鳞剑在她手中一振,剑身上的血珠顺着剑刃飞舞了出去,尔笙凉凉道,“方才还未斗得过瘾。”
她一步踏向前,眼瞅着便要冲过去与长老们酣斗一番,长渊却忽然自她身后拽住了她的手。他的眼中尽是不赞成的神色:“尔笙,你此时越与人斗魔气便越为深重,实在不该如此放纵,且尽力将魔气压一压。”
尔笙一怔,双眸中的颜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红,最终她仍是甩开了长渊的手,道:“今日就算不杀他们,逃了过去,他日他们必定也会杀了我。”
看了看自己被尔笙丢开的手,长渊有些呆愣,默了许久,他面色一沉,头一次对尔笙用了强。他一把拽住她,强硬的将神力灌入尔笙体内,一边压制她的动作,一边肃容道:“你心神混乱,拿不准什么对你好什么对你不好,今日我们不去九幽,也不与无方众人斗……”
“孽障休想逃走!”追来的寂悟一声大喝,祭出来的法器夹带着灵力狠狠的砸了过来。
尔笙也不着急,不躲不避,只是冷笑道:“长渊,我不与他们斗又如何,这些人是铁了心的要收拾我。”
此时长渊正被尔笙的态度刺得起了怒气,寂悟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更是让长渊怒火中烧,他广袖一挥,将迎面而来的法器狠狠打落。不料尔笙却在他分神之际,猛的挣脱了他的禁锢,提着一鳞剑便直直冲寂悟砍了过去。
即便是尔笙入了魔,寂悟从不曾想过有哪个弟子胆敢对他刀剑相向,尔笙忽然主动攻来,惊得他脸色大变,心中被冒犯的怒气更是一层层的烧了起来:“实乃孽障!”他终是拔腰间佩的剑,与一鳞剑清脆的撞在一起。
“老家伙有点本事。”
寂悟气得浑身发抖,他是同辈当中修行最为努力的人,但是因为天资不高,也是最晚修得真身的人,以至于形容相貌看起来是所有人当中最老的。自然他也最忌讳人家说他老。
“人呐!”一招过完,两人各自落地站稳,尔笙望着寂悟咯咯笑道,“人总是越缺什么便越是怕别人说什么。你没有天分,修行又苦又累却仍是最后一个取得真身的人。你权欲过重,总想做无方下一任仙尊,然而在我看来,你们仙尊立的接班人只怕另有其人,比如说——沈醉。”
忽闻此言,寂悟眉目间杀气一闪而过。
长渊沉声低喝:“尔笙!”他听得出来,这番言语是尔笙在诱出寂悟心底的阴暗,修仙者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走火入魔便不远了。
忽听长渊这声呵斥,尔笙面色又是几变,她一只手艰难的抬起捂住自己的嘴,此时其余的长老们已经陆续赶到,众人身上弥漫着的杀气让尔笙眼眸中仅剩的些许清明之色也消失了。
长渊眉目一沉,纵身上前便要抓尔笙回来,然而寂悟却忽然出手,拦住了长渊,他大声呼道:“此人法力更在那魔孽之上,切不能让这两人呆在一起!”
话音刚落,便立即有几位长老飞身过来,一同拦在长渊面前。
“滚开。”长渊动了大怒,黑眸之中金光层层闪过,神龙之气浩浩荡荡的震慑而出,慑得众人面色一变。
无方长老们修仙多年,此生也经历过不少危险之事,此时虽然被长渊的力量镇住,但立时便回过神来,众人互换一个眼神,当下脚步变幻不断,立时摆了个杀阵出来,将长渊团团围住。
这边几位正与长渊斗得认真,另外几位长老自是不甘示弱,与尔笙你来我往的过起招来,一边打一边引诱着她往树林深处走,想将她与长渊分开。
尔笙顺着他们的意往林中而去,几人的身影没过多久便彻底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
一道白光倏地划过众人视线,紧追尔笙而去,长渊看得真切,那竟是仙尊长武的身影!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想要追去,但这些人仍旧死缠着他不让他离开。
长渊的目光寒凉的扫过众长老的脸。与凡人动手他向来不喜动真格,以至于上次轻易的着了那些术士的道,而这次……
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神力自脚底而起,缠绕着他急速上升,径直卷入天际。不一会儿,仿似有一条真气凝成的黑龙自他身体中冲出,龙啸九天,大地战栗的颤抖,威武的龙身盘踞在他周身,他一抬手,强劲的神力澎湃而出,只听空中几声清脆裂响,众长老拼尽全力结出的法阵霎时支离破碎。
长渊缓步而行,每走一步,大地皆是一次震颤,有几位长老甚至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众人惊惧不已的望着他,他只淡淡看了寂悟一眼,道:“资质天定,而却只能专与一方,造一处专研之绝才,而勤乃后天所养成,万事皆以勤补拙,事事皆勤而习之,乃是成全才之道。尔笙方才的话,不可听信。”
言罢,也不理会众人的怔愣,他径直向树林中而去。
长渊的步履看似慢而缓却是一步十里,不过一瞬的时间便追上了长武,两人并行,却不看对方一眼,直直行至那方白色绒花遍布之地,两人见了眼前情景皆是一怔,顿住了脚步。
白绒花之上稀松的洒落着腥红的血迹,无方几位长老的尸身残破的摆在花丛之中,尔笙持剑立在那方,浑身的鲜血。
一只蝴蝶正停留在她的唇上仿似在吸食她脸上的鲜血,诡谲的万分,却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糜烂之美。
尔笙缓缓转过头来,她轻启唇,停在她唇上的蝴蝶被惊动,振翅飞走,她表情迷幻,仿似受了什么蛊惑,一会儿咯咯笑着说:“长渊,你看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一会儿又空洞木讷的说:“我试过控制他的,可是却挖出了长老的心。”
“我现在……”她一边笑着,眼里却滚落出了腥红的泪水,“……大概已经疯了吧。”
风起,绒花漫天飞洒。
最后尔笙只是握着一鳞剑孤单的站在那方,一遍遍的重复:“我大概疯了吧。”
长渊心神巨震,尔笙明明还在那方僵硬的站着,但是他却仿佛看见了她蜷缩在黑暗之中,哭红了一身,她在凄凉而无助的求救,但却没人帮得了她。
她大概已经疯了吧……
长武握着掀炎剑的手用力至泛白,多年前,长安火烧流波的那一幕仿似又浮现在眼前,他心中悲痛难辨,一声低喝,纵身向前,将浑身仙力尽注掀炎剑中,剑上光华大盛,携雷霆之势狠狠向尔笙劈砍而去。
尔笙不躲不避,仍旧站在那方。
但是,在掀炎剑距尔笙头顶还有一尺的距离时,一层浑浊的结界忽然自尔笙心房处弹射而出,竟硬生生的接下了长武倾尽全力的这一剑。
剑光与结界激烈的抗争着,摩擦出灼目刺眼的光华。
仙尊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也要将尔笙斩于剑下,此时更是将内息都调动了起来,哪想此时尔笙的力量竟蛮横至斯,结界纹丝不动,倒逼得他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仙尊清修多年,血液之中自是有一股净化之力。这一口血让尔笙结界登时软化不少,仙尊见机,不顾损伤自己的元气,再度强硬的将仙力注入掀炎剑中,掀炎光华再盛。
只听“刺啦”一声,浑浊的结界告破。
掀炎剑不收余势,一剑砍入尔笙肩头……
适时,在掀炎剑快没入尔笙肩头的那一刻,尔笙眼珠突然转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盯住仙尊,她不躲不避,连一鳞剑也弃之不用了,她一手蜷指为爪,锋利乌黑的指尖直直向长武挖去,竟是想生生掏出他的心!
仙尊也狠了心思,察觉到尔笙如此狠辣的招数,仙尊也不收招,眼瞅着这一剑砍下,劈了尔笙,他也会赔上一颗心。
刹那之间,白色绒花倏地腾起,没人知道长渊是怎么过去的,等尔笙血红的眼慢慢将长渊看清楚时,仙尊的掀炎剑已劈砍在了他的背上,衣衫被剑刃灼烧得残破,但是掀炎剑却未能真正伤到长渊,黑色的龙鳞浮现,将掀炎剑的攻势尽数挡住。
背脊上的龙鳞一振,已伤了元气的长武被震慑得堪堪往后退了数丈,长武落地站稳,捂住胸口,已是受了重伤。
尔笙的脸上溅到了星星点点的血渍,温热的血液却并不是来自长武。
尔笙睁大了眼,仿似极为恐惧一般,她吃力的转动着眼珠,目光终是落在了长渊的心口处,在那方,她尖利的指尖深深的埋入了他的皮肉之中,她仿似能感觉到里面那颗心脏的跳动,不慌不忙,十分平稳,一如往日的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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