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鹭非香
司命心中一惊,目光随即落在了立在一旁的一鳞剑上。
“我陪着你。”
她似乎听见了长渊在耳边低语,没华丽的言词,连语气也是淡淡的,但却是一句固执的承诺,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仍以鳞甲守护着枯骨。
司命在这一瞬间,便为那连面容都记不清的男子倾了心神。
她傻傻的站着,将这一柄孤剑一副枯骨怔愣的望了一会儿,就像在看一对隔着生死遥遥相望又刻骨相思的夫妻。她心间酸涩得无法抬手打破这样的宁静。她想,尔笙若不是司命,在当时便就此死去,只怕长渊真的会一直陪着她去了,但不幸的是,尔笙变成了司命,长渊连陪也没有地方去陪。同样幸运的也是尔笙变成了司命……
她硬下心肠,一步迈出,走向了一鳞剑。
她必须打破这幅画面,只因这世上很多的事总是不破不立。
不出意料的一鳞剑上残留的神龙之气澎湃而出,意图一举逼退司命。强大的压力让司命心底倍感讶异的同时更起了几许苍凉的感动。若不是在乎到极致,又何必如此拼命的只为守护腐肉白骨。
司命狠下心一咬牙,强横的纵身上前,一手握住剑柄,剑身顿时大震,她一身低喝,拼尽全力终是将反抗之力压制下来。
只斗了片刻的时间,司命便已累出了满头大汗。一鳞剑虽被强行压制下来,但仍在她手中嗡鸣,仿似在咆哮警告。被这剑如此嫌弃排斥,司命心中有些委屈,她左右看了看,寻了块大石头随即将一鳞剑往上面狠狠敲了敲,道:“你个没脑子的家伙,只识得皮肉表象,识不得本神君的内在涵养,着实与本神君为人那一世一般蠢笨呆傻。”
司命嘴里骂着“二货”两字,手下也不客气,一柄灵剑被她敲得叮叮咚咚直响。末了,等她发完了火,石头被砍成了粉末,一鳞剑约莫也是被打怕了,乖乖的被她捏在手中不再反抗。
她脚步一转又走到‘尔笙’身边。她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蹲下身去,将她右手的衣袖拉了起来,一串银铃还留在小臂的骨头之上,司命心下一喜,伸手去取,她本不欲破坏尔笙的遗骸,然而没了皮肉相连的骨头,自是轻轻一碰便散了。
一鳞剑在她手中一颤,司命摸了摸剑柄道:“乖,不怕,姐姐在这儿。”
她取出套在‘尔笙’手腕上的银铃,捻了个决,铃上的尘埃尽数褪去,她将铃贴身放好。而后又取了一截‘尔笙’的小指骨用自己的一根头发穿过指骨,将它挂在一鳞剑上面。
司命摸着剑柄道:“给你一个想念的物什,从今天开始,这个世上再无尔笙也再无司命了。”
说完这句颇为高深的话,司命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唔,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该换个名字呢?尓司……耳屎?”她撇了撇嘴,又瞅着‘尔笙’的白骨看了一会儿,笑道,“罢了,不管叫什么,我只是我。”
司命重回天界时,已是傍晚时分,朝云与晚霞两位仙子刚刚离开钦天殿。
兰花坐在窗台上,调皮的用云锦包了一个小人,写上了‘司命’二字,正用针扎得欢乐。忽听“吱呀”一声,司命推开门,站在门外好笑的看着她。兰花脸色一变,想到她关于“喂猪”的威胁,立时慌了手脚。急急忙忙的把小人往衣袖里藏,却不想一个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血液慢慢浸出来。她哭丧着脸,难受极了的模样。
司命走近,摸着她的脸道:“别用我的脸摆出一副这么没出息的表情。”
兰花心一狠,将小人扔到地上,嘤嘤哭道:“随你收拾我,随你收拾!我有一个逼良为娼的坏主人,这日子没法过了!嘤嘤嘤……不准拉我去喂猪……”
司命将她的脑袋狠狠一拍:“出息!手给我。”
被打的人立刻乖乖的把手伸出来,一副等着挨打的丧气模样。哪想她闭着眼准备了半天,却忽然感觉一股清凉的风吹在她手心,她睁眼一看,竟是司命给她的伤口渡以神力,没一会儿,手上的伤口尽数愈合,又变得白白嫩嫩的。
兰花呆了好一会儿,一撅嘴道:“一点小伤,我才没那么金贵呢,哼。”
司命淡淡道:“我司命的东西都是金贵的。如果连你自己都认为你不该让人疼惜,那便真的没人会疼惜你了。”
兰花默了好一会儿道:“主人……主人心疼我么?”
“我养了你这么久,自是喜欢你的。”司命微微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眼眸,“如果喜欢,当然会心疼。”
兰花小小的红了脸,她扭捏的揉着自己手指道:“那……那兰花如果做了不好的事,主人是心疼得舍不得狠狠惩罚的吧,不会真的把我拖去喂猪吧?”
司命微妙的眯起了眼:“你做了什么?”
“喏,你瞅见那针扎的小人了吗?”
司命不甚在意道:“这些东西对我没甚用处。”
“我是说,包小人的布是从你的喜服上面裁下来的,两位仙子很认真,云锦织得又细又软……”
“你还是去喂猪吧!”
最后司命还是没有怎么惩罚兰花,因为她知道,这身喜服不管织得再美再好也穿不到她身上。只是有点对不住朝云晚霞两位仙子。
临睡前,司命将一鳞剑放在自己的身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让她终于能安心入眠。
这晚她梦见了长渊,在万天之墟中他神力被压制,连幻化为人形也不能,一条长长的黑龙。他蜷着巨大的龙身,将脑袋埋在鳞甲之中,不睁眼不动弹,寂静如死,孤零零的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与荒芜之中。
这样的寂寞,他已尝了万年。
“我会救你的。”司命说,“我会带你出来。”
黑龙听不见她的话,仍旧是那样的姿势。仿似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第二日,司命醒来的时候枕头上有些微微的湿润。她只做什么都不知道,叠了被子将一鳞剑好好的藏了起来随即出了内室。外间朝云与晚霞两位仙子已经到了,她们手中捧着破个大洞的云锦喜服,愁得快哭出来了,一看见司命,两人急急上前询问:“神君,这、这是怎么了?”
司命正色道:“约莫是被鼠辈啃了吧。”
朝云气道:“大胆鼠辈!竟敢如此放肆!天后的喜服也敢碰!”
司命大方的安抚道:“罢了罢了,不与牲口计较就是。”她往内室一瞅,窗台上的兰花随风摇曳得正欢。
见正主也不在意,两位仙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想办法补救,奈何被破了洞的地方已经做成了成衣的一部分,在臀部的位置,是个很贴身的地方,两位仙子都是认真的人,当下让司命配合着把衣服脱了重新量了尺寸要再做一片。
破损的衣物罩上司命的臀部,正在量尺寸的晚霞一怔:“神君,你此处竟还受过伤?”
司命扭过头去要看,晚霞弄了一个小铜镜给她一照,果然有一块红色的疤痕印在臀部稍上一点的地方。司命自己都愕然了一会儿,她修成神体之后做的是司命星君这个文活,鲜少出去与人打架斗殴,根本就没有机会受伤,而且就算她受了伤,以她的神力绝不会让自己留下这么大个疤而不自知……
莫非与她消失掉的记忆有关,在她醉酒之后,变成尔笙之前?
天帝那厮到底消去了她多少记忆?
司命心中有些愤怒。她心思一转看着朝云与晚霞两位仙子道:“你们也知道,帝君的脾气不大好,这疤……”
话未尽,意已到,两位仙子登时吓变了脸色。司命掩住颜面,一副神伤的模样。她相信,不到明日,天帝施虐的消息便会传遍天庭。司命想,我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也要在你身上糊一把屎再走。
混沌之中女子立在黑龙面前问道:“长渊,你为何不入眠?”
“以吾之修为,已可不再入眠。司命你也不需要睡了。”
“第一,天地循环自有它的次序,我们虽已修行为神,跳出规律的束缚,但也应当对天地有所畏惧,有所顺从,顺应自然,这才是为神为仙之根本,第二,‘吾’这种土得很有王霸之气的自称,外面的神仙早就不用了。长渊,总有一天我是会救你出去的,所以你得尽快跟上外面的潮流,以一个阳光时尚的形象打入众神心中。”
“此言甚是。”
“所以,来,让我在你的龙角上睡个觉先。”
黑龙老实的埋下头,让司命轻轻松松的坐了上去:“我睡咯,你别动。”
黑龙本在摇晃的尾巴一僵,果然不动了,一人一龙在黑暗中安静的漂浮着,没多久女子便传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听起来她睡得很甜。他心里被这均匀的呼吸吹得微微发痒,金色的眼睛往上转了转,可是仍然看不见女子的睡颜。他有点着急,脑袋往旁边偏了偏,适时,司命一个翻身,竟骨碌碌的从他头上滚了下来。
长渊心中一惊,他想去捞,奈何爪子太短,唯有探下头去,往上一顶。
只听一声尖叫,司命一蹦三丈高。她捂着自己被龙角扎了个洞的屁股,愤慨的怒瞪长渊:“你!把角给本神君锯了!”用这样的自称,想来已是气急。
长渊目不转睛的盯着司命的屁股,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裳,他心里也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嘴笨的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有呆呆的告诉她:“司命……出血了。”
“本神君知道!”司命怒极,冲上前去便一口咬住长渊的龙角,含糊道,“你胆肥了竟敢意图爆我菊花!要不是本神君闪得快……今日我一定得把这货锯了!锯了!”
“先止血……”
“流的是本神君的血你操什么心!”
“吾……我不知这是什么心,很奇怪的感觉。”
正在咆哮的司命猛的一怔,她讶异的望了长渊一会儿,漫漫的黑暗之中只能听闻他们两人轻细的呼吸。司命突然清咳一声道:“这叫知己之间的纯洁情谊,长渊,你乃是司命的挚友。”
“挚友?”
“挚友!”
混沌之中的一人一龙渐渐远去,世界慢慢变得光亮起来。
司命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窗外的阳光已照进屋来,兰花在窗台上沐浴着阳光,洁白的花开得正好。司命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发出一声苦笑:挚友?司命啊司命,你怎么就这么爱坑人呢。
她翻身下床,从书柜的暗层中取了了那本蓝色封皮的命簿。她一边翻阅命簿一边想,她三番两次梦到的那个黑暗之地必定就是传说中的万天之墟。她之前喝了琼池的酒,醉了过去,想来定是神识飘离了出去,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闯入了万天之墟见到了被囚禁其中的长渊,她欲救长渊最后却没有成功,又回到了天界。之后,她写了这本“天地龙回”的命簿,让天命来达成‘天地龙回’这个目的。
但现在长渊又被关进了万天之墟,那是不是说连天命也没办法让‘天地龙回’?还是说……
司命翻到了命簿有字迹的最后一页,在她上次看见的最后几个字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了一句话“司命暗自筹备,欲破万天之墟。”
司命了然,原来这本命簿根本就还没有完!
尔笙的死,不过只是达成‘天地龙回’的一个步骤罢了。
司命往外间望了望,云锦喜服制作到现在,已不需要再多量尺寸,而她的喜好朝云与晚霞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她们已不如初时那样常来,天帝派来监视她的人见她这两月半的时间都过得十分安分,心中也起了倦怠,随着婚期临近,司命仍旧如此本分,天帝的疑心想必也已经打消了许多吧。
司命想,她现在便应该行动了。
再次让兰花扮成自己的模样,司命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次我可能会出去很久,你能顶多久顶多久,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战神府邸去,陌溪和三生都是好人。有他们护着,天帝若是知道了……至少不会对你下杀手。”
兰花有些慌:“主人,你要去哪里?不回来了吗?”
司命笑着没说话,她知道自己约莫是再也回不了天界,也不想回了。
这两月多的时间她已把所有的东西都筹划好了,下界的时候走得无比潇洒。
到了凡界,她毫不犹豫直奔无方仙山。没了记忆,她寻了许久才找到了无方后山的禁地。不料却在那处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长安。
千年前此人得道成仙需要历劫,她在天界好好观察了他一番,本想给他安排一段能轻松度过的劫数,哪想在编排此人命格的时候与三生起了争执,司命拽着批有他命格的纸落入琼池,他历劫成仙的命便生生被改成了天命。
司命醒来之后特意翻看过长安的记录,心底也很是叹息。如今他堕仙成魔,想来定是过得痛苦不堪,司命觉得自己是挺对不住他的。
可是天命这种东西,又是谁做得了主的呢……
她正想着,长安的目光忽然扫了过来,落在了她身上。司命冲他笑了笑,长安一怔,眸中立即溢满杀气:“司命?”
“正是……”不等她将话说完,长安便不由分说的劈来一剑,司命拔出一鳞剑接下了这气势汹涌的一招,神力与魔气激烈的交锋,杀气澎湃而出,扫过这一处谷地,惊飞无数飞鸟。
司命眉目一沉,她不怕与人斗,但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争斗只会白白浪费她本就珍贵的时间。
“我知你心中对我定是有怨气的,但你的命格确实不是我所写,事出意外,你的命乃是天定。”
“天定?”长安厉笑道,“何人给天的权利?”
司命眉头一皱:“天劫之所以难渡,是因为渡劫全仰仗自我的领悟与超越,每一个选择皆是自己所定,每个困境皆是由心而造,能赢得过自己的心便能赢得过天。诚然,天命难料,但最终选择入魔的却是你自己。而今你恨我,恨苍天不仁,却为何不想想当初是谁做了抉择,你情愿花十倍心思去恨别人也不愿放过过去和自己。迈不过心里的坎,无法飞升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长安冷笑:“是我的命便罢了,何以将外人牵扯进来,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何其冤枉,苍天不仁,我便要逆了这天。”
“逆了天你便能追回那些已经错过的人和事吗?”司命冷冷道,“你不过是只为求自己心安,迁怒于他人罢了。”
长安一怔。司命不想与他在缠斗下去,趁此机会一头扎入了湖水当中,捻了一个避水决便径直向湖底刻着的“无极荒城”石碑而去。行至那处,司命将挂在一鳞剑上的尔笙的一截小指骨往碑上一摆,尔笙生前杀孽过重,指骨上仍残留有煞气,不一会儿,湖底便剧烈的抖动起来。
湖水逐渐形成一个漩涡盘旋着不知消失到了哪里去。司命靠着石碑而立,抬头仰望上空,不过片刻功夫便瞅见荒城大门在上方大开,一身红衣的女怨静静立在大门那边。迎接每一个去荒城的人是城主的职责。
司命毫不犹豫,飞身上前径直闯入荒城之中。
长安紧跟在司命身后,也欲硬闯,但是却被一条水红色的长袖拦住,阴气狠戾的将他推挡出去。
“你将我赶出城之后我便一直在此地等你,你一日不肯让我进去,我便在这里等你一日,你一生不肯让我进去,我便等你一生。阿芜,你当真能如此狠心绝情……”
女怨面无表情的收回长袖,一言未回。荒城城门轰然阖上,外面和里面又变作了两个世界。
司命扫了一眼黄沙漫天的天空,目光落在也正打量着她的女怨身上,司命笑了笑道:“其实偶尔徇私一番也无可厚非。此处归于三界之外,你既是城主,在此城之中便可随心……”
“在他心中,我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女怨不留情面的打断司命的话,她的目光在一鳞剑上短暂停留,“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司命微微一呆,为了她前面那句话。不让长安进城,那么决绝的将他赶走,不是因为恨,而只是因为不想打破他印象之中的美好?司命默默叹息,此女子太痴。也难怪她会入了执念,引得天下女子怨气入身,因爱而恨,因痴所以才能成怨。不过司命转念一想,或许如此做法对长安来说也是最严厉的惩罚。
司命收回思绪,对上女怨那双阴气森森的眼道:“我叫司命,也叫尔笙,此次前来想与你商量个事。”
“何事?”女怨其实并不在意她是谁,无极荒城万年不变,她待在这儿数百年间已见过许许多多的人来了又走,性子早已被磨得冷漠甚至麻木。
司命抿唇笑了笑:“把无极荒城毁了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似谈的是今天天气不错,而不是要毁掉一个天地自成的封印之地。
女怨稍稍琢磨了一番:“好。”
她回答得如此轻易,叫司命也惊叹了一番。
“在此死寂之地,生不成死不能,看着一群渐渐变为活死人的人……”女怨凉凉道,“早他妈不想干了。”
司命眯眼笑,她想无极荒城中的人被关了那么久,有再大的罪也该赎尽了。而后那些世俗中所谓的罪人便交由世俗的人自己去应对,上古遗威对现在平和的凡界来说已没有那么大的必要了。
但司命不知道的是,女怨的命早已与荒城连为一体。
她一句轻飘飘的不想干了,背后却是一句沉甸甸的不想活了……
司命 第19章 上古兰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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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与女怨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脾性,事情既然已敲定要做,两人便立时开始了行动。
这是女怨唯一一次以城主的身份徇私,却是为了彻底毁掉无极荒城与自己。
女怨需要做的事并不多,开启城门给司命一个指引便可。真正的难题是如何在无极荒城外的结界之中找到闯入那处阵眼的入口。上次尔笙与长渊掉入其中全凭机缘巧合。这一次,司命若找不到阵眼入口,便也不会找到出去的路,将永远迷失在荒城结界之中。
阵眼入口隐晦,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找到的,司命此举实乃搏命之举。
“开城门吧。”司命盯着女怨浅浅一笑,就象是要去赴约,眼中没有半点迟疑。
其实司命心底里也是有害怕的,若是此事不成,她便只有像长渊一样,此后的数万万年皆被困在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但她想,她若不能将长渊救出来,索性也就呆在黑暗中好了,与他一起共尝无边孤寂,如此也算另一种方式的陪伴。
也算……不辜负他一番深情。
女怨祭出一个小女娃娃的头,与她一起吟唱着咒语,城门“咔咔”的打开。
司命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坚定的迈入黑暗之中。在巨大成么中的黑暗就像一个大张的虎口,笼罩了司命一身白衣,她的背影显得越发单薄而渺小,但女怨觉得,此时的司命便是被荒城之中最刮骨的风吹着,脚步也不会偏移半分。
这个女子是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执着而坚定的往前走着。
这世上“未知”最令是人恐惧,女怨自诩她的脾性便是被磨得再冷淡也无法在独自面对未知之时不卑不亢,不惊不惧。有的强大,不在乎外表或头脑,只是一股骨子里的坚韧,无坚不摧得令人起敬。
女怨心中突然起了好奇,在司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之前,她问道:“为何要破荒城?”
“为一心安定。”
其实司命既已被消了记忆,她大可图一时便宜,就此随了自己以往的心愿嫁给天帝,做个威仪四方的天后。她之所以骗了天帝,瞒了所有人,甚至算得上叛离天界,费尽心思的跑来无极荒城“找死”,不过只是因为胸中这颗心它日夜不安。
为长渊,更是为一心安定。
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荒城外的黑暗之中,荒城城门阖上,关住了一城黄沙。
女娃娃的头没有咒术的支撑颓然落地。女怨也不管,只是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出神的呢喃:“一心安定?何以心安?”
黑暗之中,司命连眼也未曾睁开,探寻着微弱的气息。她此前已在天界翻阅过许多上古迷阵的书籍。阵眼乃是一阵中心所在,既存在生气,也暗含杀气。
是以在此无极荒城的结界之中,应当有两个地方,一处仅有生气,乃是通往人界的出路,一处生气杀气共存,那才是真正通往那个长满上古兰草的地方的路。司命仔细的探寻着黑暗之中的气息。
生死之气微薄而难以捕捉,需得全然静心凝神,每一丝波动都不得放过……
不知在黑暗中行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又或是几天,司命的鼻尖微微一动,她倏地睁开眼,眸中精光大作,当下她以神力为介,脚下猛的一踩,径直向右方登踏而去。
一片空茫的黑暗之中蓦然出现一道佛光般的屏障,微微抵御着司命闯入。
都行至如此地步,司命已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模样,当下拔了一鳞剑劈头砍向挡在眼前的佛光。神力与佛光激烈的碰撞,在司命的低喝声中,光亮飞溅入无边黑暗之中,慢慢的,司命眼前便只剩下一片耀目的白光。
她慢慢的,白光弱了下来,司命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脚有落在实地上的感觉。
她收了剑,揉了揉被晃花的眼睛,待眼中的疼痛渐渐散去,她抬头一看,漫无边际的上古兰草摇摆着绽放。
此时,在司命为救长渊奋力拼搏的时候,九重天上天帝与天后的喜宴也要摆开了。
兰花是个聪明的灵物,又得司命亲手点化,是以她脸上的伪装现在都还没有人看破。
但这只是在还没有见着天帝的情况之下。天帝神力与司命相当,甚至还要高出司命些许,若是在拜堂之时他察觉出兰花不是司命,只怕到时候她连哼都不能哼一声便会被活活捏死。
兰花想,她现在已经到了司命所说的“实在熬不住”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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