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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家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蓝艾草
没过几日,魏氏便将家中一顿安排妥当,府里安排的都是老实可靠的,又有她娘家近前照顾,很是便利。她辞别了娘家人,便带着孩子们前往苏州府与丈夫团聚。





屠户家的小娘子 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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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细算起来,魏氏与小姑子胡娇已经有九年未见了。
当年胡娇出嫁,还是个刚及笄的小丫头,如今却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少妇了。
无论胡娇站在岸边迎她的时候,她都有几分恍惚了,待胡娇迎了上来,握住了她的手,笑喊一声:“嫂子!”她才生出真实感来。用力回握住了小姑子的手,眼角都沁出泪花来了,将她上下打量,见她穿着很是素淡,可是气色极好,面色盈润,眉间还略带些女儿家的妩媚之意,比之当年那个青涩莽撞的小丫头美上太多。
到底是两孩子的娘了。
胡娇身后冒出来两个小萝卜头,许小宝与武小贝张口便喊:“舅母好!”倒唬的魏氏一跳:“夫君不是说妹妹生了一儿一女吗?怎的……我瞧着是俩小子?”
武小贝心里便有几分不乐意了,一向便往胡娇身后钻去。
胡娇知道这孩子自从去过一回长安之后,便多思多想,十分敏感,立刻将他揽过来:“这一个是小儿子啦,闺女在家里呢。”魏氏便笑着摸了下小贝的脸蛋:“真是好俊俏的小子!”
武小贝得了这一句夸,这才欢喜了,朝许小宝吐了下舌头。
魏氏先下了船,身后的丫环婆子扶着胡家俩哥儿也一起下了船,胡娇便笑着上前将俩侄儿给揽在怀里瞧,多瞧两眼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嫂嫂,俩小侄子怎么跟我生的似的?”模样儿与她倒有四五分相似,与胡厚福那高壮的模样全然不同。
魏氏也笑:“我娘也这么说,说是得亏没跟夫君。”
她一头说着,一头在码头张望,只盼着能瞧见胡厚福的身影。瑞香从胡娇身后的丫环身边向前来见礼:“给太太请安。大爷今日在外面忙,说是让太太先回家去,等他忙完了就回来。”
魏氏瞧着是她,那笑意便淡了几分。
胡娇当初第一次见瑞香,十分震惊嫂子这决定,如今见她这神情,便知她内心其实也不太愿意,只不过迫不得已。与其让外面的狐媚子爬上胡厚福的床,不如放个自己能拿捏得住的人在身边,也还放心些。
只不过如今夫妻团聚,瞧着瑞香便有几分碍眼了。
她心里暗叹,这位香姨娘,可也是有几分手段的,这两个月管家,她要没少被这位使绊子。只不过……胡娇的手段向来粗暴,打过几回交道,她就收手了。
起先是库房的事情,胡娇接了过来,便拿着单子来对,有对不上的便请了香姨娘来,她人倒是十分的温柔谦和,只道自己不识字,当初是由管家给入库的。
胡娇问过府里的婆子,可是听说胡厚福有时候听先生讲书,香姨娘都在旁边侍候笔墨的。而且据说香姨娘还请过识字的婆子教过的,她自己又誓要将这份职业做的十分完美,竟然是个刻苦好学的性子。胡娇估摸着,常用字她应该也认了个差不离。
如今拿自己不识字来推脱,可见是心中存怨。
不过胡娇可不管这些,只要库房里对不上的东西,便拿了管事跟守库的来问责,一顿板子下去,再让他们掏银子来赔,管事的不得不吐露真言,库房里对不上的大约是香姨娘派人拿到主院里摆起来了。
胡娇果真带人去主院里瞧过了,另派了丫环对主院的东西造册。
香姨娘总想着,她一个官家娘子,定然是要脸面的,哪有妹妹往哥哥房里闯了去查东西的。她自己如今搬出了主院,纵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脸面,但她总要给自家哥哥留脸面的吧?
及至与胡厚福独处,瑞香便忍不住垂泪,只道:“大爷,奴家替大爷管了两年的帐,如今才交了给姑奶奶,她便大张旗鼓的查帐,但有错处便抓着院子里侍候的管事一顿板子。府里的人不敢动手,她便支使自己带来的人动手,如今……家里提起姑奶奶来……”哪有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喊打喊杀逞威风的?
胡厚福还不觉瑞香的苦,当即便笑出声来:“这些人倒是应该庆幸没落在以前的妹妹手里。若是□□年前,妹妹可是打遍东市无敌手的,连寻常的泼皮见了她都要绕道走,何况这些不听话的奴才?!这家我既交了给妹妹管,自然是她想怎么折腾都随她了。你且告诉下面的人,都紧着些皮,犯在姑奶奶手里,都别想着跑我这里来求情!”
他这些日子带着妹夫在各商行转,已经抓了几处帐上的错漏贪渎之事,裁撤了三个掌柜,再另外寻访可靠的人了。
如今家里家外,被妹妹妹夫联手肃清,胡厚福顿觉肩头的担子都轻了一半,每日的饭量都多了半碗。
瑞香一状不成,发现自家大爷对这位姑奶奶十分宠溺,但凡姑奶奶做出来的事儿,他就没有不同意的。就算在瑞香瞧来,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家中下人议论纷纷,连厨房的采办都挨了板子,帐房先生直接被撵了出去,还是不能动摇胡厚福对妹妹的信任。
她都要绝望了。
与姑奶奶过了几回招,府里就已经有几波人先后挨了打,十几板子下去,再刁的仆人都乖觉了,如今在胡娇面前,当真是恭敬无比。
以前瑞香是不希望魏氏来,如今却是恨不得魏氏早点来。
到底她家这位当家主母性子温厚,又不会惩治人,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可比在姑奶奶手底下讨生活要容易的多。
美中不足的是,当家主母来了之后,她便只能当个低眉下眼的妾侍了。
胡娇与魏氏哪里知道瑞香心里这些念头。纵知道了胡娇也是一笑置之。
她们姑嫂经年未见,如今见了面尚有许多话说。回到家来,胡家俩小子已经与许小宝、武小贝一起去找许珠儿玩了。胡娇倒陪着魏氏,瞧着瑞香在旁服侍她洗漱更衣,又喝了几口热汤,瑞香眼巴巴瞧着胡娇,只盼这位姑奶奶立刻提起要将掌家之权交还给魏氏。
柴房里还关着俩婆子,昨日才抓起来的,偷拿了客房里的瓷器去倒卖,挨了十板子。那俩婆子托人前去求瑞香,她虽厌恶这俩婆子做出来的事,却想趁着魏氏前来,求个情将这俩婆子放了,也好在其余仆人面前卖个好。
可惜胡娇只一味与魏氏叙旧,半点不肯提起交还掌家之权。
晚上,胡厚福与许清嘉回来了,见到老婆儿子回来,极为高兴,将两儿子都抱起来掂了掂,“可比过年的时候我回去瞧着,竟然又重了许多!”
再与老婆打个照面,还问一句:“娘子,路上可还习惯?有没有晕船?”
魏氏见到丈夫,笑意满满,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点点头,胡厚福还当她晕船了,立刻拉着她的手要她回房去休息:“既然不舒服,就回房躺着,妹妹妹夫都不是外人,家宴改日再吃也一样。不如……请个大夫来?”
胡娇顿时笑出声来:“哥哥,嫂嫂没晕船,她只是看到你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魏氏被她揭破,顿时大窘,面上都红了,嗔她一眼:“妹妹你……”
胡娇立刻反口:“哦,哥哥你在外面没做什么坏事吧?惹的嫂嫂这么伤心,看到你话都说不出来了!”
夫妻俩被她给逗的齐齐笑了,胡厚福立刻向妹夫求助:“还不快管管你媳妇?!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
许清嘉摸摸鼻子:“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惧内!”他竟然惧内惧的理直气壮,胡厚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魏氏却不曾见过许清嘉与胡娇相处的模样,只听胡厚福说,许清嘉很是疼胡娇。她理解的男人疼女人,却不包括惧内这一条,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胡厚福瞧见老婆这蠢模样,只觉心头发软,牵着她的手入座,“娘子又不是不知道阿娇什么性子,妹夫什么性子。这丫头是谁也惹不起,且由着她吧。咱们先吃饭,饿她一阵子就好了。”
瑞香在旁瞧直了眼。
初次见许清嘉,只觉他生的清隽文雅,说不出的俊朗。如今纵丢了官,那也是个俊俏郎君,最难得的却是温柔体贴。如今再瞧他在胡厚福与魏氏面前自承怕老婆,心里顿时百般不是滋味。
总有些人的命,好的让人嫉妒。
譬如她家姑奶奶胡娇。
胡娇却不知有人羡慕自己,笑着转头吩咐小寒:“孩子们在玩什么?将他们带了来吃饭。”
小寒十分发愁:“小郎们跟珠儿一起在玩狗,已经让人叫过了,都不肯回来呢。”
胡娇:“……”
她几乎可以预见,此后这院子里的热闹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前面有提过胡厚福大儿子的名字,今天翻了几十章都没找到,求提示……谁记得?具体在哪章?
不然我就只能重新起名字了!




屠户家的小娘子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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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十月中,云南州府发下告示,九县农人不得私自与药商交易,所种药材必须由官府统一收购,再行与药商交易。
官府对外只道商人奸诈,必定坑害农人,由官府出面,商人必不敢压榨百姓。
告示一出,无论是药商还是药农都傻了。
许清嘉在时,官府从不曾干涉交易自由,只若有欺诈之事,必定不容。没想到换了个官员,如今云南郡新任府君还未上任,一切决议由尉迟修拍板,不止是江南前来的药商以及云南郡的药农,就算是州郡的药经博士,市令,以及郡府各级官员都在静等事情发展。
尉迟修此举看似在保护药农,可是等官府将药价收购价格公布之后,药商倒是还未有动作,药农却炸了锅。
无他,官府制定的收购价格比药商给出的价格要低了四成,贱价收购,简直等于明抢。
九县药农怒而不愤,有那私自与药商接洽交易的,被尉迟修派去驻守九县的官兵抓住,押往州府,当众施杖,戴枷示众,没几日就丧了命。
有药商前往州府,与本次指定与药商交易的官员录事刘远道问起药材收购价格,竟然比往年的收购价高了五成。刘远道如今算是尉迟修身边的红人,笑的十分温和:“通判大人说了,商人往往抬高物价扰乱市场,如今这价格可是正好。”
那药商心道:确实正好,他们不但不用赚了,而且连车马运费也要自己贴补,而且药材进了药行,寻常百姓是吃不起了,就算是富人家也要考虑考虑这药价。
数家药商愤然而回,有消息灵通的听说许同知罢官之后,如今已经投奔舅兄胡厚福去了江南,便传信回去与胡厚福,请他代为向许清嘉问个主意。
消息传回江南,许清嘉拿着信也不由苦笑。
他自己是个清廉的,可尉迟修未必不想捞银子。
这主意当初还是胡娇的主意,与胡厚福兄妹二人联手,才给九县农人给了条活路,哪知道当初的活路如今却成了勒在九县药农脖子上的索命绳。
胡厚福急的团团转,这些人当初还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了去的。其中不乏与之交情深厚的。有些如今虽然不做了,可剩下的几家药商,他也不能不顾。
“妹妹妹夫,此事……我却不能袖手旁观的。”
胡厚福考虑到自己的身家,想着一口吃下去这么多药材,也不切实际。而且高价收购药材,到时候药价上涨的太过离谱,难保不被官府追责。云南郡的药材拉到江南或者别的州府去售卖,光是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许清嘉心悯百姓,胡娇却简单粗暴的多:“先让药商提出今年收的药材数量,一定大于今年九县产出的药材。这样尉迟老贼岂不高兴?到时候肯定动员药农多多来卖。然后让药农将所有药材都卖了,无论是成熟的还是未到时节的。等药材收进官衙,再让药商全都撤回来。不止药商,就是那些药材师傅,药商派去的掌柜伙计,全部撤离云南郡。云南郡总共也就两三个医药博士,不可能守着九县。听说药材是无论是收获还是保存都有要求的,不是随便拨棵草都能用的吧?况且官府里那群里,让他们分门别类的去管理药材……”她阴阴一笑:“尉迟修不是想压着价格好大赚一笔吗?那就让他好好赔一笔!”
九县的药材产出就算价格压的再低,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许清嘉不是没想过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只不过他对百姓总有几分不忍。
“今年的药农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胡娇冷笑:“再不好过,也比灾年饿着肚子吃不饱,连冬天也过不去的强。况且就算是他们压着药材不卖,恐怕尉迟修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万一带着官兵一户户闯进去强收,到时候恐怕就是破家灭门的事了,而不是贱价收购!”
她算是看出来了,尉迟修就是那黑了心肝的官员,内里漆黑一片,恐怕早谋算着拿这药田来捞银子的。
许清嘉慨叹:“也唯有如此了!”药农损失再大,也比送了命强。
胡厚福提笔,将这主意写成,也不说是谁出的,只道让几家药商看着办,如果觉得此事妥当,就行办理。又痛陈厉害,只道就算是不赚,也比赔了药费,到时候抬高药价,再被官府追责的强。
到时候追根究底,官官相护,尉迟修不会有事儿,倒霉的却是他们这些商人,还要背个奸商的骂名。
反正大周地大物博,不能从云南郡贩卖药材,那就去其余各州府搜罗,总归他们不能抬高药价。
拿了信的仆从星夜赶路,用了近二十多天就将信送到了云南郡药商手里去。
苏州胡府里,胡娇陪着嫂子抽查四个孩子的功课。四个小子一溜儿站在她面前,挨个儿等着她评品自己今日的大字。胡娇瞬间生出一种小学老师的错觉。还是那种十分有威严的老师。
许清嘉近日只有空布置功课,检查功课的事情就落到了胡娇头上。她虽然当初不上心,可是听着许清嘉给孩子们讲课,接受能力也是不错的,再批批大字,照着书盯着背一背功课,再掰些歪理给孩子,还是可以的。
魏氏见小姑子拿着笔有模有样的在孩子们写的大字上勾圈,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当了榜眼娘子了,想当年妹妹只会舞刀弄棒,如今都会写文品文了。”胡娇凑到她身上去蹭了一下,亲昵的笑:“嫂子若是想学,我教嫂子来识字?”目光还有意无意往魏氏身后立着的瑞香面上瞟了一眼。
胡厚福这些年很喜欢读书写字,如今他的一笔字写的比胡娇的都好。听说这位香姨娘也喜欢读书习字,想来便是投其所好。
魏氏笑着摇头:“我却是不成的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比不得妹妹伶俐,还是不用学了吧?”
胡娇提笔勾了振哥儿写的一个字,见他小脸都快放出光来,面上笑意顿时更浓了:“嫂子,哥哥这几年很喜欢读书向学,嫂子虽然不识字,我教嫂子一点,等晚上哥哥回来了,再央哥哥教你写会字,识一识数,岂不是更妙?”
魏氏来了这些日子,心里正有点不安。
自她来了,胡厚福倒是没再去瑞香屋里去歇着,每晚都是回正房去睡的。只是胡厚福这么些年在外奔波,也请了先生教书,如今文化水平突飞猛进,每晚回去不是拿着帐本子打算盘,就是抱着本书看,有时候夫妻俩想谈谈心,魏氏除了张口谈谈孩子们,竟然与胡厚福再无可说。
胡厚福外面的事情她不知道,纵他有心说给魏氏听,魏氏也不懂。二人相处起来全然不似当年在沪州之时,每日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使得魏氏隐隐生出一种恐慌来,忍不住会揣测瑞香与胡厚福在一起之时,是不是与他读书习字,谈天说地?
夫妻间原本亲密无间,如今她有时候看着瑞香来正院侍候胡厚福吃饭穿衣,竟然生出一种自己才是外人的错觉来。
小姑子的提议无疑是让她心动了。
假如每晚能够让胡厚福教她识字……也不愁二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说了。
只要破开一道口子,往后的事情只有越来越顺的。
胡娇也不再多说,只埋头批孩子们的大字。她固然可以强力插手哥嫂房里的事,胡厚福与魏氏秉性宽厚,定然也不会嫌她多事,可是她却不觉得自己能够一辈子代劳这件事。
魏氏总要自己立起来的。
与其她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将瑞香赶出去,还不如放在这里让魏氏练练手,有了瑞香这个情敌的存在,魏氏说不定会变得更好。
胡厚福的生意如今做的极大,而这个哥哥也早不是沪州东市上的那个年轻屠户了,他的目光甚至已经看的很远,而魏氏还停留在沪州,停留在原地。
四个小子里,许小宝的字写的最好,就算是大侄子振哥儿都不及。振哥儿只跟着沪州东市的老秀才读了几日,如今一笔字写的还很是差,就连武小贝也不如。武小贝是个急躁性子,以前没少被胡娇与许清嘉敲打,最近也算有了点耐性了,初看到比他大一岁的振哥儿的字,特别得意的跑来跟胡娇炫耀:“娘,我的字比振哥儿的好多了!”
被胡娇在脑门中拍了一巴掌:“混小子!你不朝前看偏要朝后看,有什么出息?!有本事跟你哥哥去比啊!”
武小贝顿时蔫了,“娘你也知道哥哥写的好,作甚要拿我跟他比?!”
“你哥哥写的好,那是你哥哥认真,你写的不好是你不认真,并非是你不及哥哥聪明!懒鬼,别拿这事当借口,以后写字认真点!”
虽然被娘亲训了,武小贝面上愁苦,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欢喜。
这种情绪自从去过一次长安回来,就一直不曾消散过。他多怕胡娇与许清嘉将他捧在手心里,客客气气的,看到他只温和的笑,一点不敢惩罚。
——宁王妃待他便是如此。
似乎,只有这种毫无间隙的与待许小宝如出一辙的态度,才能让他惶惑不安的心安静下来。
胡娇自不知这小子脑子里的弯弯绕,在他的大字本上指出好几个写的不认真的,罚他回头再写。待四岁的小侄子轩哥儿格外优待,将他满篇的墨团团都圈了起来,夸他写的真棒。
轩哥儿一张小脸都涨红了,喜的去瞅魏氏,魏氏虽然不识字,可在四个孩子的大字本上略扫两眼,也知道轩哥儿写的最差,嘴角都带着笑意:“你就偏着轩哥儿吧!”
许小宝与武小贝以及振哥儿三个孩子面上顿时都露出“舅母/娘亲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的表情来。
胡娇一抬头就看到三个小萝卜头的神情,连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们都当我偏着轩哥儿,问问你们自己,四岁的时候是不是写的也是墨团团?这时候能握笔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着你个几个中间出来个神童不成?”
三个孩子听了,才算是平了心气儿,看轩哥儿也不觉得他有多蠢了。
胡娇批完了,吩咐永喜带着几个孩子去前院找方师傅练武。自从永寿留在云南郡,永禄便顶了他的缺,如今跟着许清嘉身边跑腿,俩小子就只能由永喜带着了。
永喜虽然也算机灵,可是到底嘴头子功夫不比永禄,孩子们立刻发现晚睡故事没有了,已经好几次跟胡娇抗议,要让永喜将永禄哥哥换回来。
可是永禄外面做的事,永喜也不能胜任,就算听到俩小爷对自己“情深意重,念念不忘”,也分-身乏术,只能偶尔回来,抽空给几个孩子讲个小故事来博小爷们一笑了。
他如今在外跑面,接触的人多了,又是生意场上,各色人都有,故事也越来越精彩,胡娇有幸听过一小段,都恨不得将这小孩子留在后院。暗暗叹息他不是个说书的可惜了。
魏氏终于想通了,开始跟着胡娇识字。
许清嘉回来听到老婆忝为先生,居然教嫂嫂识字,顿时笑的打跌:“也就是阿娇这水平,嫂子也不嫌弃。大哥如今的学识都比你强,那一笔字写的筋骨圆滑,你真应该跟大哥学学。”
作生意的人,学的是处世之道。
胡厚福字如其人,倒也不奇怪。
胡娇将他扑倒在床上一顿好挠,“让你笑我让你笑我!我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师傅肯定是哥哥……”她笑的奇怪,许清嘉也是过来人,一想便明白她的用心了,顿时笑的更厉害了:“你倒操心的多!跟个妾室置什么气啊?瞧她不顺眼撵出去不就完了嘛?”再说胡厚福也未见得宠瑞香。
他的思维完全是这时代男人的思维,主母不喜妾室,那就撵出去。
不想胡娇却不挠他痒痒了,爬要他胸膛之上,一下下在他胸膛之上随意划着,语气却十分认真:“你懂什么?夫妻相处,自来是要共同进步的。哥哥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拼,不止学识增长,就连眼界也早已开阔许多。早与嫂子说不到一起了。我瞧着嫂子来了这些日子,似乎颇有些苦恼,不知如何与哥哥相处。她在沪州多年,这几年也就逢年过节哥哥回去,来去匆匆,也没个交心的时候,大约只知道男人在外赚了很多钱,却连个跟哥哥如何沟通都不会了。我自是要助她一把。瑞香嘛……哪里就值得我出手了呢?就留在那里,给嫂子练练手。万一哥哥将来更为发达,外面贴上来的女人恐怕不少,嫂子又性格宽厚,事到临头恐怕就只有哭了。及早练练有好处!”
这些话,她对着魏氏不肯说,对着许清嘉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娘子高瞻远瞩,为夫自愧不如!”许清嘉被她压着,躺在床上朝她作揖,又冒出一句话来:“赶明儿不如老爷我也纳个妾回来,说不定娘子就更加用心向学了!”这主意真是不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清嘉得意的笑还未全落,胡娇已经笑着起身,将他轻松翻过,反剪了他的双手,俯身在他耳边阴恻恻道:“哥哥与嫂嫂读书习字,共同进步,为妻与夫君的进步之道就是捉对厮杀,强身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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