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来的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柯一凉
徐汗青被他话一堵,羞恼道“牛就牛吧,牛什么啊,你还想不想要资料啦”
离三的眼睛瞬间大放精光,乐呵道“就是说您愿意给。”
徐汗青白了一眼“先别跟傻子一样乐,老头子还没问完话呢。”
“您说。”
徐汗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了眼手中的股改报告,又瞅了瞅越发兴奋的离三,暗忖在不违反保密纪律的情况下,倒可以帮他弄些来,反正几个方案已经都到收尾阶段了,用不了多久就要操作运行,宣布公告,就让他练练手,当锻炼锻炼他吧。
有了打算的徐汗青故作漫不经心,他问道“你想写到什么程度”
“我初拟了一份,您掌一眼。”离三急忙从包里拿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纸。
打开,徐汗青粗粗地看了个大概,顿时震惊得拿纸的手都抖了三抖,目瞪口呆了好久才消化了离三给他的这么一大惊吓,愤愤道“小子,你真要这么写你当你是什么,真牛啊”
“老先生,我属牛,但我不牛。我就是一只癞蛤蟆,坐井观天,不想吃天鹅,只想着哪一天能跳出这口井。”
或跃在渊,离三摇摇头,如是说。
“可你也不能一下子就跳海里去。”
徐汗青从老式的格子衬衫口袋里取出派克钢笔,在提纲上一边修改,一边说“就建行,另外别折腾什么定价模型,就风控吧,相关的资料明天给你。到月底写到哪算哪,如果能让老头子满意的话,嗯,我送你一件礼物。”
他神情肃穆,字一板一眼地从嘴里说出,语气极其地郑重而认真。
第115章 无精打采为他
“唔。”
一阵急促如电流的感觉得到从下身传来,唤醒了熟睡着的胡汐。
“几点了”
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的同时,她缓缓地从床上直起腰,盖在身前的单薄的真丝绸被地滑落而下。
努力而又不甘地打开昏沉的眼皮,她不情不愿地掀开防蚊的纱帐,像饱满跳出的石榴籽似的,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嘶”
感觉越发的强烈,彻底将胡汐惊醒。她抿抿嘴,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翼翼地爬下来,褶皱的“hoekiti”睡衣露出纤细腹部的一角,肚脐眼若隐若现。
“卫生间”
她满不在乎,两只光洁的脚丫穿进拖鞋,趿拉往门边紧锁的独卫跑去,忽而,在窗帘紧拉着而漆黑的室内,眼前一道鬼影晃过。
“啊,鬼呀”
胡汐浑身一抖,差点没忍住有一股液体不自禁从颤颤的两股间流出。
“大清早,鬼哭狼嚎什么。”睡在西北角的黄雅莉翻个身,从床帐里传来埋怨。
“嗯,胡汐,你怎么了”
坐在电脑前的林微琴半转过身,犹如操线的木偶玩具般,头略显僵硬而慢慢地拐向胡汐,半张憔悴的脸在价值2万的三星x30笔记本亮着幽暗护眼的屏幕光下,显得惊悚诡异。
“噫”
胡汐牙关紧闭,吓得毛骨悚然,感觉非常地不舒服,硬撑着忍住强烈的感觉,呼了口气,连连拍了拍胸口“微琴,你坐在这里怎么都不出声啊,吓死宝宝我了。”
“早。”
眼眶下生着一轮淡淡的青晕,林微琴顶着黑圈,她无精打采地举起手,手指随意摆动地打招呼。
胡汐教训道“早什么啊,一大清早不好好睡觉,养饱精神复习,又在上网。”
胡汐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昨天是不是没有断网,你就打算熬夜到现在,真是的。”
明珠大学的宿舍规章制度规定,11点半强制断网,12点强制断电,只留空调、风扇可以运转,以督促自制力或者喜欢夜生活,通宵熬夜的学生养成保持良好的生活作息,同时避免影响到其他同寝的室友。
昨天,林微琴三人踩着宿舍关门的临界点,在双手环胸的阿姨不耐烦的目光下,低垂着头回来,刚巧11点。
而当时,一路上脑子里充斥关于离三各种奇思怪想的林微琴,终于在寝室灯亮的一刹那,急不可耐地扑向了桌前,打开自己的轻薄时尚的电脑本,登上自己的qq,将自己所见所想,没有逻辑,没有分段,焦急而无绪地一股脑统统发了出去,发给远在江浙尚未在线的表姐谢蓉,迫切地希望借助聪明过人的她用她最擅长的分析与推论能力,分析分析。
然而,苦等到断网标志谢蓉qq的头像一直灰色,于是,在这种满头乱绪中草草地洗澡洗漱,草草上床休息,却没有能草草地睡下去,一直痛苦煎熬地纠结着。
到底,他,这个“李三”,这个疑似很有能力的学生,这个自己误会小气的学生,这个静默久坐半天的学生,与我是什么关系
“微琴,微琴,你想什么呢”胡汐鼓着脸道。
“没想什么,我在数刷牙的次数呢。”
林微琴像是机器人中了罕见的病毒,说话,行事慢一步又迟钝无比,她恍惚间拿起搁在手边放了许久的牙刷,不在状态地刷着呀,眼睛直直地看向电脑。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她像幼儿园的儿童认认真真地刷牙。
“天,你到底怎么啦,微琴,从昨天回来就,嘶”
感觉终于强烈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胡汐急匆匆地奔向卫生间,跑到林微琴的身后时,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等我回来。”说完便冲入进卫生间,随即插销锁门的声音响起。
“我我没事。”
唰唰,嘴里刷着牙的林微琴含糊地说完,全身贯注在qq的聊天列表中,最为醒目的昵称“素心绒”,它依然离线,依然杳无音信,她的心情,随之与黑暗的一片黯然下来。
慢慢地,昨晚的胡思乱想又出现,嘴里的泡沫越刷越多,林微琴不禁回想起深夜跟黄雅莉半宿的聊天,耳畔边依稀可闻两人的声音。
“哎,微琴,我看他长得跟你爸咳咳,我表哥很像啊,你千万别拿下午的话糊我。”
林微琴当时侧躺着,“像怎么啦,天底下像的人海了去了。”
“可那侧脸也也太像了。”黄雅莉嘀咕道,“奇了怪了这事,我从没从表嫂那里听到有什么孩子遗失啊。”
“去去,什么孩子,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崽,金贵着呢。”林微琴啐了一口,“而我爸,可一向遵守国家政策,不可能偷生超生的,哪可能多个弟弟,或或者哥哥。”
“那不是同父同母,难道是同父异”
林微琴登时不乐意,霍然发脾气道“黄雅莉,说什么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爸能是那样的人吗”
“嘿嘿,也是,当时表哥可是坏成分,躲批斗躲清算让舅舅送到陕北去,隐姓埋名低调还来不及,哪里可能搞什么男女朋友,出生活作风问题。”
黄雅莉感慨道“可是,吱,也太像了。”
“像什么像,我爸在他那岁数的时候,你跟我一样还没出生,一个在我妈肚子里,一个在姨姥姥肚子里。”
“可”
“打住,打住,要说像,我觉得他还更像叶楚河哥呢”
“不会吧,叶楚河哎,微琴,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把东施当西施了吧,他们两个哪里像,一点儿不像,除了一样黑。”
“你才黑呢。”林微琴护短道,“楚河哥哪里喝,他那是部队里训练晒的麦黄色,可健康了。”
“呦呦,楚河哥。真甜,微琴,可我警告你,不要忘了咱们跟叶家的关系,你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
女人家聊天,往往从男人开始,从男人落下。但前后间,男人与男人又可能是不同的,态度也是不同的,从离三到叶楚河,话题渐渐地歪偏,怎么纠正也纠正不过来,一直闲聊着,直到黄雅莉率先不应声。
咔嗒,门打开之际,坐便器冲水的声音哗哗传来。
胡汐整了整睡衣,轻轻松松地吐了口气,边走边说“微琴,你刚刚怎么啦,好奇怪。是不是跟那个男生有关啊,我昨天困的要死,模模糊糊只听到你们在聊天,没听清聊什么,怎么,他跟你有关系”
“呜呜,呜呜。”
林微琴假装张开充满泡沫的嘴,含糊其辞,紧接着刻意躲避地端起水杯,兀自跑进了卫生间。
“汐汐,我要洗个头,等会儿再说。”
“真是的,又不告诉我,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
胡汐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双手揪着一绺头发,在指间缠绕着,轻轻跳着到嵌着玻璃的窗门前,一把拉开窗帘。
“啊,今天下雨啊。”
说着,密布的阴云云层里闷哼打出一个惊雷,灰沉沉的天愈发地黑。
此时,“素心绒”依旧没有上线。
第116章 大黑伞
酝酿在云涌的雨,在阵阵轰鸣下,雷声大,雨点却小,哗哗啦啦,零零点点,风赶着雨,雨随着风,在如钢铁般灰一样的大都市里追逐打闹,迷迷朦朦。
一路跟随徐汗青蹒跚的步履,大有苏东坡的“何妨吟啸且徐行”的豪迈豁达之意,即便雨时而淋淋漓漓,即便雨时而淋淋沥沥,在迷宫幻海的长街短巷里穿行,躲了这一场潇潇的小雨,也躲不过人生里低谷难熬的雨季。
清爽的凉风带着清新的空气,与离三同行到了徐汗青住的老宅。
“老先生,这就是您的房子”
跃入离三眼中的,是独占了几亩三面临空一面临院的老洋楼,墙壁斑驳,明亮的色彩已然在岁月风波中暗淡褪色,外立面隐隐可见有些受损,房檐瓦片顶上,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掩盖下深藏在里面多少的儿女情长、悲欢离合。
果然,老人不是一般人,离三默想着。
“嗯,怎么,很惊讶。”
徐汗青从肩带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慢条斯理地走到一围护墙开的大门,规规矩矩地打开铁门。
“惊讶什么的,都搁着,赶紧进来吧,还下着雨,你不担心生病,老头子可惜身呢”
同北方三进三出格局的豪宅相比,徐汗青这栋洋房,集欧式与海派于一身,又有清雅幽静的文人风味,在花园的右面栽种着竹菊,在左面栽种着丁香月季,点缀挺拔的蓝樱花。
像花红衣请离三到希尔顿住宿一晚时,游视精心布局的花园美景,同样有一种恍惚雀跃的激动之情,离三踏在间距相同的石板充的路上,忽然发现这雨来的恰到好处,能真正地欣赏到老洋楼主人设计的一点初衷
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
而徐汗青,这座宅邸的老人似乎继承了这一点,虽然嘴上一直再催促离三,但走在前头的自己一直慢悠悠,不焦不躁,不急不慢,徐徐而行。
他蹬上三级台阶,回头问道“看了一会儿,感觉怎么样”
“阔气住在里面。”离三貌似被这种环境感染,遣词造句都文绉绉。
“嘁,你直接说,土豪劣绅得了。”徐汗青瞥了眼,打开门。
离三轻笑了下,不辩解徐汗青会错了他的意思,只是一道踩在垫子上,照猫画虎按徐汗青的意思,脱下了鞋放在鞋柜。
“老先生,这洋楼什么时候建的”离三问道。
“比我大了一轮多吧。当初是我爷爷打拼倒腾办置下的祖产,转手给他的洋人,原先是英吉利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做跑船商贸生意,后来沪市小刀会作乱,急着脱手回国,让我爷爷赶巧抢到手,从他到我父亲,修缮了有四五回了吧。”
啪嗒,徐汗青轻车熟路地按下门边上的电灯开关,瞬间,走廊上的一盏盏灯泛起暖色的光晕,洒在一块块红木联结的地板上。
“历史住在这里。”离三不由自主道。
“呵呵。老洋房,老洋房,跟我这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老。人老了,就会落叶归根,去老的旧的地方窝着。”
徐汗青双手负背,每逢在这个家里穿梭,他总会老眼昏花般看到一个小小矮矮的孩子从自己身边跑过,不一会儿又一个青年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拎着行李箱,与自己擦肩而过,又一会儿,他看到一群臂膀上带红袖章,将里面一个戴着一顶尖尖的白帽,胸前挂着一个牌子的中年,从哭哭啼啼的妻子老少里揪了出来,像以前官差压犯人似的押送到外面。
“你不是要书吗,跟我进书房。”他指了指螺旋上升的楼梯,扶着扶手一步一步走向二楼。
书房,与老洋房内辉煌敞亮的大体截然不同,它不仅偏居小隅,仿佛读书不合经商的理念,被安排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西南角,而且逼仄,狭小,昏暗,整整的空间除了沿墙一排的五个大书柜,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对着窗摆放。
徐汗青注意到离三脸色里的不解与好奇,他非常清楚因何而起,也不着急直接解释,而是径自地进去。
他吩咐说“你在门外等着,这个房间两个人进去都显得拥挤。”
“哎。”
离三答应着,拘谨地双手放在前面,犹如窃贼怪盗面对无数金银珠宝而亢奋,头脑充血,他望着玻璃书柜封存良好的藏书,里面有资治通鉴、二十二子等儒法道经典,尤其是前头两个柜子里他所没有的各类经济学的书籍。
他眼前一亮,光是浅浅地看一遍书名,就像吃了一顿饕餮大餐。
“这本,这本,这本,还有这本,嗯,差不多了,这些都是统计局最新的年鉴。”
徐汗青完全不必回顾,像五大柜子的书全都记忆在他的肌肉里,翻开柜子,有的踮着脚才勉强拿到,有的要弯腰到地才能拿到。
找六本书,竟像大海捞针般让徐汗青出了一身的汗,他双手递了过去“拿起吧,等会儿给你包个袋子,别给老头子淋湿喽。”
“保准不会,这书可比我的命值钱。”
离三接过合计少说几十斤的六本厚厚的年鉴,一手兜住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检验军火一般查验。
“现在着什么急,回你那有的是时间。”徐汗青翻了翻白眼。
“嘿嘿,谢谢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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