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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来的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柯一凉

    离三与徐汗青的每一次的谈话,他对老人的尊称从“大爷”改成“老先生”,而老人则从“小赤佬”,到“小崽子”,又到“傻小子”、“蠢小子”,这是一个在相互认识相互切磋中彼此认可的过程。

    徐汗青问道“傻小子,你说说看,为什么我家这么大的面积,独独给书房占这么小吗”

    轻视不可能,从徐汗青偶尔几次认真的样子里,尽管依然真性情,但他的涵养学识,完全不像不在重视教育的家庭环境里成长。

    那是反向的激励,以逼仄、狭窄的空间提醒或者暗示读书者什么呢

    离三不得其解,也不不懂装懂,他直言说“不知道。”

    徐汗青教诲道“身体只需三尺房,思想当如海般广,明白吗”

    离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管悟了多少,都悟着吧。现在,书既然拿了,还少一些材料,这个要得几天才可以给你答复,你小子耐性先把这里面的数据以及藏着的意味想明白,切记贪多嚼不烂。”

    徐汗青从肩带包里取出一叠离三写好的股改报告,甩手放在桌上,接着说“傻站在这里干嘛,嗯,想老头子请你喝杯茶再走”

    他眯着眼追问道“你需要吗”

    离三鞠躬道“希望报告能得到老先生的斧正,另外,谢谢您支持我,愿意帮助。”

    徐汗青把离三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庄重肃穆,继而捶了下他结实的胸口,扬扬眉“滚吧。外面有个伞桶,桶里有一把大黑伞,拿起撑回去,记得,有借有还,撑完送回来,老头子就这一把伞。”

    “好的。”

    “对了,你叫离三,姓什么呢”徐汗青忽然抛出一个问题,以前从来没问过。

    “姓李。”

    离三面无表情,他没有父亲就没有父姓,他有外公有母亲,又住在李家村,当然姓李。

    “十九岁,李离三,我这辈子老了又记住一个名字。”徐汗青莞尔一笑,“希望这名字不要让我忘记。”

    离三回以微笑,“老先生,我走了。”

    “记得,那把大黑伞很大,撑着遮风挡雨,觉得用完了要还”

    “哎”

    目送离三噔噔踏下楼梯,徐汗青久久木然地站在楼梯口,喃喃道“希望哪天,等赶上我徐家雨天了,你能送一把不大不小正合适的伞来,离三,而不是李离三。”




第117章 在外靠老乡,两眼泪汪汪
    一日之计在于勤,一点儿大的雨天阻挠不了学生们勤奋。

    一条走廊左右共八间的自修教室,他们越来越多地鱼贯而入,有的面前已经摊开一本英语单词本背诵,有的则为第二语种从零开始,有的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在破解昨天解不出的高数题,也有的,一时间进入不了状态开起小差。

    “咦,微琴,他人不在诶。”

    胡汐一进入门,最在意的不是昨天心慌意乱害羞之余忘记带走的手袋,她的眼睛一瞬间像猎豹锁定猎物般,飞速而精确地朝向空无一人的墙角落。

    “他在不在,光我什么事。”林微琴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翻了翻白眼,抗议胡汐的捉弄。

    “嘿嘿,你跟雅莉昨天这么关心他,又是看到发呆,又是聊到半夜,以为他对你们很重要嘛”

    胡汐一看把头扭过去的林微琴,急忙拉住她的手,撒娇地一边小幅度地摇着,一边说“微琴,我就是开个玩笑,哎呀,你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嘛,大不了我请你吃饭赔罪还不行。”

    噗嗤一声,奸计得逞的林微琴当即回头,脸上带着无法掩盖的笑容,“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哦”

    “你你好哇”

    胡汐醒悟过来,发现黄雅莉与林微琴已经笑得花枝乱颤。

    “要死啊,微琴,我不请你了。”胡汐跺了下脚,嘟着嘴委屈道。

    黄雅莉笑道“诶,那可不行,汐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又不是君子,我可是女人。”胡汐双手叉腰,昂起头抵赖。

    “女人能顶半边天,更要快马一鞭啦。”黄雅莉伶牙俐齿道,“我想胡汐大小姐不会吝啬这么一点饭钱吧。”

    胡汐无奈地叹口气“好啦,好啦,服你们了,我要是不请你们,估计等会儿该免费帮我复习毛概思修了。”

    “你啊,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微琴伸出手指戳了下胡汐的额头,轻轻地摇着头,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墙角落,她的视线刹那间定格,直直地望向两摞叠高的书后无人的座位,忽而心里空落落,患得患失,像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等他再回来,我该不该主动地去接触他

    林微琴不禁在脑海里闪现过一个她冷静下来以后觉得莫名其妙的念头,但这一刻,这一念头萦绕在她杂乱的思绪中。

    “微琴,微琴。”

    注意到林微琴木然地看向墙角落,胡汐不禁心里嘀咕,还说不在乎,简直像小说里谈恋爱的女主角,茶不思饭不想地一心念及男主角,可是,从没听说微琴谈什么恋爱,她心气这么高,又性子傲,怎么会瞧得上那个人呢。

    思定,胡汐使劲地摇了摇林微琴的手臂,嘟哝道“你又发呆。”

    “呵呵,我只是在想,昨天还有模有样地端来这么多书,一大早人却没影了,真的是”

    林微琴反应迅速,用极为真挚的眼神对视着胡汐,信手捏来编瞎话掩饰自己的纠结,随即心想,算了,等中午回去,看看谢蓉姐的回复了没有,问问她的建议,实在不行只能打电话问了。

    “就是。”胡汐轻易地转移了注意力。

    黄雅莉环视四周,教室的座位上此刻已经坐满了往常的熟面孔,她提醒道“好啦,不要理他了。微琴,汐汐,我们复习吧。”

    “嗯。”

    林微琴点着头,坐了下来,从抽屉里找出一本专业课的教材,纸张在手指里翻动着,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又不自禁地微微拐头,凝望向墙角落。

    他人到底去哪

    嘎吱,嘎吱。

    从徐汗青洋气悠久的宅邸回来的离三,换下一路上淋湿的衣服,光溜溜着上身,仅仅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短裤,肚子盖上一条淡粉色牡丹印花的薄被子,大摆成“人”字躺在床上,气息均匀地睡着觉,补充一夜通宵带来的困乏劳累。

    屋外,蒙蒙的细雨依然落下,一阵阵风带着点点的湿意穿入沉闷的宿舍,送走了臭味,带来了凉爽,没有电风扇,没有空调,回归到最自然的睡眠方式,熟睡的离三在不冷不闷的天气中,一向不打鼾的他竟然打起呼噜。

    “哎,牛娃子,李三这昨晚睡觉不见他回来,你说他去哪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李超,这两天一直愁眉苦脸,在工地刨食了将近五个月,到头来没拜成一个师傅,学不着一门手艺,仍旧是最基层最没水准的搬运工,当然,也是工地工钱待遇最差的。

    “李超,你找死啊,三儿还在这屋里呢。”李仲牛忌惮离三的威风,他微微从上铺探出头,张头张脑地细细观察离三。

    “怕啥咧,他人这会儿睡着呢。”

    李仲牛松了一口气,他悄声道“三儿兄弟爱去哪去哪,犯得着跟额们讲,李超,你就老老实实管好自个就成。”

    “诶,额可昨儿亲眼见着了,李三他那辆三轮车,是给他上铺那安皖的小子骑回来,他呀根本没有干活,一个人在外面准有啥好事。”

    李超胃里心里泛起忌妒的酸水,无不羡慕道“兴许跟图昆一样,跟着他师傅四处到外面接私活。哎,昨个你有跟图昆碰上吗,有跟你说他昨个挣的数不”

    李仲牛把头枕在弯曲的手肘上,撇撇嘴道“嘁,这事哪能不知道,就图昆那张嘴,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不就是漏风的很,反正啥风光啥好事,不论大小都能说出个花来。”

    “那你觉着他真不真,真一天能挣上两三百,那可是额半个月豁出命搬砖拉车才有的工钱”

    “不晓得,不过仈jiu不离十,差不远,就算砍个对半那也是发大财。”

    “娘咧,真羡慕图昆能有这么个师傅,不光是钢筋组的工组长,又是个深藏不露的多面手,会木工,会水电,牛气有他这样的能人带,想不发财都难。”

    李超眼神迷离,他不住地幻想,自言自语道“二牛,你说额啥时候才能攀上这一个师傅,咋三儿兄弟的命就这么好,一进工地就能跟图昆一样,跟上了这么能耐的师傅。”

    “啥,你说啥”

    李仲牛嘴角抽了抽,“三儿兄弟的命好李超你说的啥浑话,他前辈子过的那是人的日子,不是三儿兄弟自己能耐,能活着过这过那的坎儿”

    李超一时无言,缄默不语,过了半晌才翕动着嘴唇,“算我嘴碎不会说话,我改,他应该叫时来运转。”

    “李超,不是额说你,你那点小心思就连额这五大三粗的都看得明白,图昆、三儿兄弟跟额们都知道,你不容易,来了工地五个月都还是个出力气的苦力,可你不能嘴上心里生额们的怨气。你别忘了,临来沪市的时候,图昆请大伙喝酒唱歌,中间提的最多的话是什么”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在家靠兄弟,在外靠老乡。”

    “诶,亏你么忘,那你得记着,前段时间,梁二柱子、吴能跟赣西一些这烂柿子货合伙欺负外乡,你说没有这层乡情联络起的力量,额们单拎出一个人敢干他们嘛”

    李仲牛娓娓相劝,又透露一个尚无把握的情况“再跟你说个可能的好消息,三儿兄弟这些个月一直没忘了额们李家村的同乡,都小心地给你们这些物色好的师傅呢。呶,像牛愣子,去了赵钱孙的木工,像”

    他掰着指头细数,语气肯定道“所以,你别急,八成三儿兄弟,跟图昆一块还在帮你找呢,再不济去隔壁工地,说不准就把你安排到钢筋组哩。”

    “真咧”李超猛然起身,抬起头望向上铺钻出头的李仲牛,四目相对,脸色充满了兴奋。

    “你可以等会儿问嘛,快到饭点了,估摸着图昆得回来了。”李仲牛憨憨笑道,“昨天他发财,带了又是猪头肉花生米又是二锅头啤酒,晓不得这回他会不会带点啥”

    “走西口的哥哥,我回来了呦”

    说李土根,李土根便哼着陕北的曲,优哉游哉地走在宿舍前的空地上。



第118章 泥坑里修圣人(上)
    “呦,图昆,又跟着你师傅从哪家修下水管回来,挣的不少诶”

    “嘿嘿,刘师傅,瞧您说的,图个零头,零头,多攒点钱备个老婆本。”

    李土根一手拎着从杂货铺打的两斤黄酒,一手拎着菜市场买的一包猪头肉,咯吱窝里又夹着一包花生米,如昨天一般老三样。

    “听听,你这小子又不说实话,你李师傅的能耐我能不比你晓得,肯定又在哪个小区打出了招牌是不是”同是钢筋组的刘师傅,与李天甲共事三四年,再清楚不过他的手艺。

    “嘿嘿,还真瞒不了您,这不,路上又碰上个活儿,师傅他大方,让额先回来吃饭。”

    李土根举起手里的东西,热烈邀请道“怎么样,刘师傅,吃过了没,没吃过一块吃。”

    “不用,不用了,咱多大岁数,哪能蹭你娃娃的饭。”刘师傅摆摆手,推辞道。

    “刘师傅,看你这话说的,哪能说蹭不蹭的,额挣点钱买点肉,该孝敬组里的老人,额师傅也常常教额呢。”

    李土根再三邀请“走走,刘师傅,跟额回屋里,咱张开个小凳坐着边吃边聊。”

    “诶,算了,算了,吃过啦,再吃再喝的就撑了。”刘师傅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子,客气地推辞。

    “是嘛,真不赶巧,那下回,下回您可留着肚子,额再拎东西请您尝尝。”

    “行,行,去吧,赶快吃吧,厨房正揭锅开张,今天吃茄子焖豆角,不吃老一样的土豆白菜,换口味,你赶紧去。”

    “真咧,哈哈,又赶巧了,多了一道下酒的菜”

    李土根挑了挑眉,客套地道了别,兴匆匆地往宿舍里去,打算搁下手里的三样,打上饭菜,一个人好好吃一顿丰盛的解解嘴馋。

    “图昆,图昆,快来,快来,你的饭额们都打好哩”

    李超蹲坐着守在门口,他一瞅见李土根,忙招呼着喊。

    李土根眯着眼说“呦,挺勤快的,给额打好馍跟菜,是又惦记着额这点酒跟肉咧”

    “嘿,么办法,图昆你瞅瞅自个,你可比额们有本事,昨个三样,今个三样,顿顿喝酒吃肉,咋说额们都是同乡,不济啃骨头,喝口汤总该成不。”

    “,少说亲近话,手麻利帮额提个肉提个酒。娘咧,一路过来,咯吱窝夹着花生米把手都膈应僵了。”

    李土根说着,把两斤的黄酒、一包捆扎的猪头肉递给李超,眼不带眨,阔气地毫不心疼道“走,进去,再喊二牛、开合还有牛愣子过来,这三样五个人都不晓得能沾上几口。”

    “行”

    李超扭头正往里迈步,忽地脚下一顿,迎向李土根疑惑不解的神色,他说道“图昆,有事你不知道,离三他现在在屋里睡觉呢,额们这会儿进去,喝酒吃肉大声聊天,是不是会打搅了他”

    李土根斩钉截铁道“噢,离三兄弟回来了,还睡觉,嗯,那不该进屋吵着他,这样,你把仲牛喊上,额们一块到小厨房,借张凳子。”

    “成。”

    滴答滴答,雨滴着着房檐,整齐一排像空中跳伞队般前仆后继地垂落,点在一滩又一滩不平的渍水中,渐渐地坑洼里的水越积越多,慢慢地溢了出来,像汇流的溪水般冲刷游尘的地面。

    雨后,天气格外地清凉,一阵风从潮湿的空气间拂过,缓缓地吹入小厨房里,中和着里面热闹非凡的氛围。

    “来,干一个。”

    李土根举起碗,里面的黄酒荡漾着。

    “干。”

    马开合等四人,响应地端起碗,搪瓷的碗一碰发出咯噔的清脆响声。

    “嗝。”

    李超打了个饱嗝,又剖了一粒花生扔进嘴里,边嚼边说“诶,牛愣子,额好奇啊,你说你有啥子能耐,咋会有人看上你当你师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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