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惊鸿照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凝雪舞
我忍不住心一软,虽然仍然是沉着脸,但是语气已经慢慢的松动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亦是不自觉的渐渐变轻柔,“少给自己开脱,你这次来,多半也是瞒着家里的人吧”
他干脆大方的点头承认“是。不过我有留书了,是跟你学的。”
我一时气结,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用力的将包扎好的绷带打了个结。
“二姐,你轻点”
他疼的龇牙咧嘴的怪叫,我知道耍宝的成分只怕是要更多一些,当下也不理他,只一经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现在知道疼了先前呈英雄的时候呢”
他当下噤声,却仍然是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重又不服气的小声说道“明明是你错在先的,不声不响的骑了我的逐风就跑了出来,漠北那么远。一个女孩子家的,你也敢我原本是想着我找到你之后一定要大发一顿脾气的,怎么现在被训的人反而是我你嫁给三殿下好的不学,净学着他的阴阳怪气的脾气来了,这么个要笑不笑的样子,真是看得我就心低发毛。”
我一怔,尚未来得及反映,他已经重新笑着蹭上前来哄我“好姐姐,被你骂我也认了,只要你不生气,就算打我两下我也心甘情愿。你不知道,我在家里,成日梦见你要不是被马贼捉了要不就是出了什么事了。每次醒过来都是一身冷汗的,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的,这怎么能呆的下去呢所以才忍不住来的,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听他如是说着,本就已经心软,此刻面上再也撑不住了,一笑叹道“你呀,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他见我笑了,面上的神情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臂上的纱布,然后一仰头姿态闲适的靠在塌间“你可算是笑了,我臂上这天心脉络散的疼也算是没有白挨。”
我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原来你也知道呀”
他冲我扬眉一笑“跟你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了。虽然不懂得医人,对这些草药什么的也总算能知道一二,你刚才才把药瓶子打开,我一闻哪个味道就知道不好了。看你那个样子,却也只能认命。乖乖的由着你折腾,就指望着你折腾过后气能消些。”
我微笑着用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下他的头“这么说来,我帮你包扎,倒是在折腾你了”
他笑了起来,从塌间潇洒的起身“古人常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看来是一点都没有错的。横竖我说不过你,罢了罢了,不如去看逐风去。它要是饿瘦了我回头再来找你算帐”
他本来是笑着说话,话音却忽然顿住,我有些不解,抬眼向上看去,却见他面上的笑意不再,目光沉沉的盯着我的颈项间,声音里也带了一些紧蹦,“二姐,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我诧异,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不由得大窘,以俯视的角度看下去。昨夜里欢爱留下的红痕。若隐若现。
连忙脸色绯红的一把抓紧了衣领,几乎是有了些许手忙脚乱的意味了,然后我急急的起身背对着他站住开口道“没有什么事,你不是要去看逐风么。还不快去。”
他见了我的举动疑惑片刻,却是想岔了,声音越发的紧张焦虑起来,甚至隐隐带怒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是谁伤了你啊”
我越发的窘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味的背对着他轻声道“说了没有什么事了 ,你快别问了。”
他如何肯听,见问不出结果,索性一伸手抓过我来,我吓得死命的挣扎,失声语带警告的叫他“慕容潋”
他却根本充耳不闻,一手牢牢箍着我的腰,一手已经轻轻的拨开了我的颈项间的衣裳去查看那所谓的“伤处”。
我又是羞窘又是无奈,只看着他面上的神情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反映过来,一张俊颜立时涨得通红。
再怎么的少不更事,他却也并不傻。又身在官宦之家,对于男女情事,虽然是从未经历,耳熏目染之下,却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莽撞少年,如何不懂吻痕与伤痕的分别。
因此,只一楞,他便明白了过来,满面通红更肩手足无措的,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下去,甚至忘了放开箍着我的手。
我亦是羞窘尴尬万分,正欲出言让他放手,却听得门外一声清咳,抬眼望去。南承曜正淡淡的看着我们。目光中似乎有微微的不悦。
我轻轻打了下潋的手,他立时反映过来,如同丢开烫手山芋一样跳出去老远,也不看我,冲着南承曜匆匆道“姐夫,我去看逐风。
也不等他回应。涨红了脸,头也不回的就向门外冲去,不消一会的工夫,便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这样的不合礼仪,就连称谓也在情急之下顺口用了寻常人家的称呼,好在南承曜也并未太在意。
我看着南承曜目光中的光影由最初的略微不悦。到征然惊醒,复又到更加清明而略带自嘲。直到如今,重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向我走来。
我垂眸淡淡一笑行礼,然后启唇轻道“既然臣妾已经把该给殿下的东西交托了,也不便继续留在这里了,待过两日疏影的病全好了,我们便动身回上京,不会叫殿下为难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片刻之后淡淡的笑起“你从来就不会让我为难,既然已经来到了邺城,王妃就不想亲眼看着我大破北虏吗”
我微微一怔,他已经微笑的向着我伸出了手“走吧,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漠北风光。”
盗骊青骢,是这世间难寻的良驹,毛色纯黑鲜亮,四蹄雪白,乘之如蹑云踏雪。振鬣长鸣,则万马皆喑,是以极其珍贵。
本就是好马。又跟随南承曜多年,驯养得当,因此在整个南朝,“盗骊青骢”之名几乎是家喻户晓,早已经成为了名驹的代称。如今我与南承曜两人一骥,而这“盗骊青骢”纵行几百里却依旧扬蹄如飞,当真不负这良驹之名。
冬至时节,漠北境内依旧是大雪纷飞,南承曜用上好的狐裘拢住我与他,我整个人靠在他温热的怀中,那狐裘甚至盖住了我的半张脸,只留下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因此耳边虽然是寒风呼啸,我却也并没有太过寒冷的感觉。
南承曜一面带我弛过漠北广袤如画的土地,一面扬鞭遥指前方在我耳边轻道“你看,这前方山头上那些炊烟升起的地方,便是北胡人驻营的地方了。不过几日,我便要叫他们彻底的从这里退出去,这片土地,容不得北胡蛮子染指一分”
我听着他话语里的淡定微冷和隐隐傲然,与他一道静静的看那炊烟起处,没有说话。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一吓开口道“王妃可是心存仁慈。在担心生灵涂炭”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身,看着远处轻声开口道“两军交战。成王败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容不得丝毫心软仁慈。况且在这乱世之中,真正的仁慈,并不是一味的拘泥戒杀,而是去诛杀奸佞以保全弱小,就此战而言,本来就是北胡进逼侵犯在前,殿下迎战护卫家国在后,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我南朝成千上万的子民平安康泰。绝对无半分不妥之处,臣妾也绝对不会有半分不合适宜的妇人之仁。”
“哦,那王妃方才的沉默又是为何”他的话语。淡淡带笑,随风传来。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开口道,“臣妾记得兵法里曾经说过,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此次与北胡一站,臣妾以为亦是如此。”
“哦”他自马背上潇洒的一跃而下,伸手给我,暗黑的眼眸中隐隐显现出激赏。
我将双手递给他,任由他抱我下马,然后再一同裹在狐裘之中,同望北方,这才重新轻轻开口道“臣妾在来邺城的途中,曾经听闻每年冬天,只要一下大雪,北胡人就会因为口粮不济而屡屡犯境盗掠,扰民滋事。今年之所以会举全国之兵攻打邺城,亦是由于今年冬雪势凶急远甚于往年,牲畜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北胡全国,已经无口粮过冬。因此,臣妾认为,以兵力相逼,不过是权益之计,不若开放边贸,互通有无标本兼治。若能如此,不但如今边患可以解除,漠北民众亦可得万代安宁”
他深深的看着我,良久,方缓缓的勾起笑。看着我的眼睛开口道“这么美丽的一双眼睛。竟然能够将这些个起承转合瞬间看透,王妃错生了女儿之身。这等远见,除秦昭之外,我帐下的那些将军竟然再无一人想得到。”
我微微一怔,随即反映过来,有些不解的轻声问道“殿下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为什么还要坚持此次的兵戎”
他重新看向北胡军队驻营的位置,淡淡的开了口,语气里蕴着漫不经心的冷漠与笃定,“北胡习性张狂,若是不能先赢他们几仗。日后商议通商时难免受他制肘。所以这场仗,一定要打,而且,非要大获全胜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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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路策马返回邺城,却在城门外边碰上了一小队外出巡视的军士,那些人纷纷下马向着南承曜行礼道“参见三殿下。”
南承曜一抬手示意他们 起来,然后一面将自己肩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披到我身上,一面翻身下马向一众下属走去。
他的那些下属,本是刀枪堆里出生,见惯大场面的军士了,但是此刻见到了我与他共乘一骑,他又是如此的举动,面上的惊讶神情还是有些藏不住的,虽然是极力克制,但是眼光中却还是忍不住老是往我身上飘。除了大量猜测的意味之外,竟然都是一致对人羡慕和对马的惋惜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我是不陌生的,以往骑潋的“逐风”之时。便常常能够见到,这“盗骊清骢”自然是要比“逐风”更为出名,因此重又见到这样的神情,我倒是并不意外,只是不由得莞尔一笑。
那一队军士里面大概是有人在“半溪”客栈前见过我一面的,因为那个时候太过匆忙,看得太不清楚,此刻见到我笑了,方如大梦初醒一般反映过来。不由自主的换了出口“王妃”
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其余人皆是大惊。立时解下头盔就要对我行大礼。
他们对南承曜行的都只是军礼,这大礼我如何敢受。忙轻巧的跃下马来。避让谦辞道“诸位将军戍边辛苦,劳苦功高。又是在外面,这礼就免了呵,慕容清当不起。”
南承曜微微一笑,却并不出声阻止,他走过来站到我的身旁,任由一众下属纷纷行下礼去。
他的声音微微带笑,淡定从容,向在这漫天飞雪之中
“你是我南承曜的王妃,是这世间可以与我比肩而站的女人,没有什么是当不起的。”
我抬眼看他,他没有看我。侧脸的轮廓,印在风雪之中,英俊异常。
那一刻,我微微垂下眼,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某根柔软的弦,被轻轻触动。十日后,邺城北城门外,南承曜亲点三军,整顿待发。
我换上了一早准备好的衣裳,亲自捧了饯行酒,款款步下城楼。
虽然我此行并没有准备女装,可为了这一日,仍然是让疏影跑遍了整个邺城买来可以找到的最好的绫锦,亲自动手,日夜赶工,精织细缝煞费苦心,终于在今日赶制出了这件粲然生辉的华服。
红色牡丹绫锦长裙逶迤曳地,裙摆处金丝秀成的凤凰振翅欲飞,我一手轻轻挽屺罗金丝软纱,腰际系的正是那快白玉飞燕佩。
漠北边远,民众难得窥见天颜,对皇族成员总是带着莫名的向往与崇敬,我面带雍容完美的微笑,仪态端庄的轻移莲步。向南承曜缓步而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宫廷礼仪的最佳典范,留给世人一个合乎想象的身影。
此时此刻,我代表的,不再是我自己一个人,而是南承曜的妻子,南朝三王妃慕容清。
由于我找不到合适的钗环的缘故,我在拢起的鬓发见,斜簪了几支寒酶,倒比那些普通的珠花多了几分的灵气与飘逸。我闻着淡淡的梅香,仪容优雅的福下身去,然后双手举起这饯行酒,虔诚祝祷,“第一杯酒,愿天佑南朝,战无不胜”
我将酒汁洒于尘土。再斟满金杯,微笑着捧与南承曜“第二杯酒,臣妾恭祝殿下旗开得胜”
他接过,淡淡一笑,一饮而尽。
我再亲手斟满第三杯酒,仪态端庄的对着南承曜身后整装待发的三军将士扬声道“第三杯酒,慕容清敬我南朝诸位勇士,我与你们的妻子,姐妹一道,在邺城等众位英雄凯旋归来”
“誓破北胡誓破北胡誓破北胡”一时之间,三军将士豪情万丈,声音响撤云霄。
南承曜微微笑这,自我手中接过金杯。缓缓举高,顿时,原本人声鼎沸的地方再无一人说话,。只听得他的声音坚毅笃定的响起,“诸位勇士,今天,我们为了保卫家国,守护我们的父亲,妻子,姐妹而战,曜在此与众位同饮此酒,来日必当以富贵相见”
将酒杯交还给我的时候,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覆盖上了我的手臂,沉稳而温暖。安定人心。
他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极轻极缓,却是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等我回来。”
我沉柔的看着他,轻轻的点头。
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我的手,姿态潇洒的翻身骑上“盗骊青骢”,白羽铠甲的背影渐行渐远,只留给世人一个风姿惊世的背影。
我在远去的三军之中寻到了秦昭的位置,马背上的背影沉默坚毅,挺得笔直,仿佛永远也不会被压垮一样。
这个人,在所有漠北民众的心目之中,便是他们的希望和天神。
我没有找到潋,他混迹于千千万万个普通士兵之中,任我极目去寻,也看不到。
然而,我却能猜得出他此刻脸上的意气风发,戎马铠甲。杀敌报国,本是他的信念,与追求。无奈父亲母亲并不舍得让自己最小的爱子征战受险。此番得了机会,他如何能不豪情万丈。兴奋难当。
或许正是应了“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那日潋与秦昭比试过后,彼此都生了惺惺相惜相间恨晚之心,潋就不用说了,早在尚未出征的时候,他便已经日日追着秦昭。或比剑,或是共同探讨兵法。
而秦昭倒也乐得与他一道。潋虽然博学聪明。但是毕竟缺乏实战经验。不若秦昭历练。也因此有很多地方需要向秦昭请教。
每一次,秦昭都极有耐性的同他细说,而潋在一旁,专注倾听。
不由得感慨这世事的难料,潋与秦昭,一动一静,性子南辕北辙,就如同他们生活的地方一样,上京与漠北,相去何止千里。
然而,偏偏就是这两个人,在机缘巧合下相遇相识,惺惺相惜,竟成就了一段莫逆之缘的开端。
我寻不到潋,于是便重新去看秦昭的背影,我知道,潋必然是在他附近的某个位置,带着一脸的跃跃欲试的神情。
其实不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但是我愿意相信潋。我的弟弟是那样的优秀出色的男儿,自党在漠北这片广阔而美丽的土地上,绽放光芒。经过战争。经过血与火的历练,最终蜕变成为真正的伟岸男儿。
我相信,他必定可以做的到。
回到邺城,我依旧住在邺城官府衙门之中。由于绝大多数的兵士都跟随南承曜一起上阵征战去了。人手方面不免捉襟见肘。于是我便吩咐撤去了那一曾又一层的守卫。成天等着前线军报传来。
“禀告王妃,前线军报。我军与北胡在翰海沙漠处激战。杀敌无数。北胡再度后撤三十里”
“禀告王妃,前线军报,北胡军夜袭我军营地,欲火烧我军军粮,幸得龙飞将军帐下一名士兵及时警觉,未能得逞”
“禀告王妃,前线军报,我军再次与北胡军激战,杀敌八百,俘获马匹兵器无数”
这些八百里加急军报,日复一日,从前方战场中,传到我的手中,再由我亲自封好,快马加鞭的送往上京,一日一日,未曾间断。
待到南承曜离开邺城的第一十八天,我终于盼来了长久一直等待着的捷报。
“禀告王妃,前线军报,我军已经大破北胡。不日便可班师回邺城。”
由于牵涉机密,每日传送军报的人皆是同一个人,所以那个声音相貌我是记得的,也因为如此,乍然之间听到这样一个沉稳之中隐含霸气的声音,我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去。
这一看,不由得真真正正的心惊而便体生寒。
那人亦是深深看我,一面缓步上前,一面重又开口道“所以,我没有时间了,只能委屈王妃。得罪了”
第44章
我看着他走近。心也一点一点的寒了下来,刹那之间,只觉得浓浓的疲倦渗入五脏六腑。再也无力去争辩反抗些什么。
即便是要反抗,又能如何,他既然能堂而皇之的进到我住的房间,举止神情一派从容,又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随口道出了机密军报,只怕如今,整个邺城官府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唇边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苦笑,“竟然是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光复杂莫测。
我有些自嘲的笑起“这么说来,从上京到漠北的一路照应,根本就是一个局是不是我曾经为能够遇到董爷这样的仗仪之士而感到庆幸不已,却原来,到底是我太天真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董爷安静的看着我,点头,并且不加掩饰的开口道“是,我和商队在驿站整整等了三天,才等到王妃,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主动开口要求加入我们。这倒是让我们有些意外,然而却是求之不得。”
我敛了笑,淡淡的看着他“你既然会特意等我,必然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漠北,那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劫了我的信笺更干脆些,何须还大费周章的取得我的信任,再一路送我到这里。”
他静静的看了我半晌,终究是淡淡一笑“王妃其实已经猜测到了,不是吗只不过是你到底心存冀望。不愿意相信董某真那么阴险丑恶。”
我微微闭上眼,没有在说话。
自上京出发,直至漠北,遥遥路途中,商队的诸人对我与疏影的种种照顾,一幕一幕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刻意而为之。
我想起了枕下的那支笛子,自嘲的笑了一笑,而后开口道“到了如今,我竟然还不知道董爷的全名。不知道董爷可以告知否”
他虽然是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动作却没有迟疑,提笔在案前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字“董狄。”
董狄,“狄”与“笛”,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一切都已经昭然若揭,只是,我知道得到底还是晚了。
我的心底,寒意蔓延,现在看来,此行漠北的一举一动,尽在南承冕的控制之中,他并不拦我,甚至安排人一路送我到上京,为的,正是今日,要的,却是南承曜的性命。
我从来不知道南承冕温厚的面容下,竟然藏了这样缜密狠绝的心机。他推举南承曜出征漠北,想要借助北胡人之手除去他,又让滟儿放出消息给我,引我一路追到漠北,等的就是今日,万一北胡没有能成事,那么挟持我在手,又有邺城在握,势必要让南承曜永远留在漠北。
到了那时。无论他是死在谁人的剑下,这罪名,一律推到北胡人的身上便是了。
只是,我却不知道,滟儿,我的妹妹,在这次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是南承冕刻意让她知道的,再借他的口向我放出这些消息的,还是她根本就是从头到尾的参与到这场棋局之中,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着董爷,轻轻开口道“ 我与董爷一道来到漠北的途中,曾经听到商队中的诸位兄弟痛恨北胡的盗掠行经。面上神情义愤填膺,我不信那些都是假的,可是董爷如今这样做,难道不是在无意之中做了北胡人的帮凶吗你这样做,置商队的兄弟于何地,置你家中的妻儿老小于何地,又置这万千边民于何地”
犹记惊鸿照影 分节阅读_25
董爷的目光变了变,沉声道“北胡已经撤退,边患已经解除,董某此行只是为了太子殿下。与万千边民何干”
我淡笑摇头道“北胡人生性张狂反复,这一点,想必董爷比慕容清更加清楚。如今他们虽然是退回了阴山以北,但是冬雪未停,他仍然是没有口粮过冬,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们不会重新整兵折反,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接着直取邺城,进犯南朝,涂炭生灵无数呢”
我说话的时候,董爷面上的神情一直是阴晴不定的,他看了我良久,却终于只是缓缓一笑“怨不得太子殿下叮嘱我说三王妃聪明绝顶,不可小视,这一番话说下来,情理具在,闺阁女子能有这样的魄力,果然是不让须眉了。只是可惜,董某受太子殿下的大恩在先,但凭他的吩咐,虽万死不辞,只能对不起三殿下与王妃了。”
他停了停,踌躇片刻,方又再开口道“至于万千边民,太子殿下只吩咐留下了三殿下与三王妃,董某自然不会为难其他人,若是北胡蛮子再敢犯进,自然会有一众将领勇士奋力抵抗的,这一点,就不用劳烦王妃费心了。”
我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果断的一抬手制止了,他看着我,斩钉截铁的开口道“王妃不必在多费口舌,董某深受太子殿下重恩。断然不会改变心意的,对不起王妃之处,惟有来世再报了”
我看着他面上的冷硬神情,情知多说无益,正在这时,却只听到门外疏影惊惧慌乱的声音“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小姐”
我攸然转眼看向董爷,冷声道“你们不过是要用我来威胁南承曜,我跟你走便是了。你们不要为难下面的人。”
董爷看我一眼,开口向门外唤了一句“陈三,动作轻一点,不得无礼。”
疏影在外面叫喊的挣扎声音渐渐的远了。董爷起身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还请王妃随董某到董记商行小住几天,一起等三殿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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