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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酥油饼
顾射没什么反应。
他又挪动屁股,向后移了几寸。
顾射依旧没反应。
陶墨舒了口气,想动动,却不料肩上重量突然消失。他转头,便见顾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了吗”顾射问。
陶墨愣了下,才知道他指是什么,立刻贴着车壁盘膝坐好,然后点头道“好。”
顾射看了看他,倒在他肩膀上继续睡。
大概被靠得太久,久得已经麻木,陶墨觉得这次肩膀上重量似乎比上次要轻了些。
又坐了会儿,陶墨恍惚想起自己还未问顾射为何而来。他侧头,看着顾射俊美睡颜,突然觉得对自己而言,这个答案已不重要。
75、先发制人三





识汝不识丁 分节阅读_53
覃城素有桃花城美誉,眼下正是桃花开时节。
陶墨将车帘掀起个小角,静静地望着道旁隔三差五冒出来株株桃树,春意仿佛就在桃树上那颗颗桃蕊中无声蔓延。
郝果子得金师爷指点,将马车停在家不起眼小客栈前头。
马车因为前头郝果子和金师爷下车而晃动了两下,陶墨正犹豫着是否叫醒顾射,顾射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到了。”陶墨没话找话说地说了句。
顾射微微点头,起身下车。
陶墨正要跟着下去,却被金师爷挡住。金师爷边往里走边对郝果子道“你将车停在此处,我去去便来。”
郝果子头雾水。
客栈门前道不宽,他们两马车堵,挡着路人难行。顾小甲和老陶只得先将马牵去客栈马棚。等他们回来,正好金师爷端着盘馒头出来,递给陶墨,跳上车。
老陶把拉住他,“这就去了”
金师爷道“知府衙门规矩多。我们如今已经是来晚了,按理说,说是下午会面,上午就该到。”
顾小甲冷哼道“好大架子。”
金师爷道“不然怎么叫知府衙门呢。”他见其他人没有离开意思,又道,“见知府不宜人多,传出去会落下话柄。就由我陪着东家去吧。”其实,拜访上司应当陶墨个人去,人多倒有种装腔作势拿乔意思。只是陶墨既不识字,又不太懂官场上交往,由着他人去只怕要捅出漏子来。
老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着痕迹地握着金师爷手道“既然如此,切就拜托师爷了。”
金师爷感到包沉甸甸东西被塞进袖口,心照不宣地笑道“放心就是。”
马车要走,陶墨依依不舍地看着顾射。
顾射微微扬唇。
陶墨心头立刻踏实了。
这去,就是三个时辰。
看着日头慢慢偏西,天色渐渐黯淡,老陶面色越来越阴沉。
“去知府衙门门口看看。”顾射突然开口道。
顾小甲早就坐不住了,得了吩咐溜烟地就往马棚方向跑。
老陶看了他眼。
顾射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口未动茶。
“你本不必来。”老陶道。
顾射道“不必来与不想来与不来是三回事。”
老陶道“我家少爷既无钱财财,也无文才才,却不知何以引得顾公子折节下交”
顾射道“你又为何留在他身边”
“陶老爷曾有恩于我。”
“只是如此”顾射淡淡地问。报恩方式千千万万种,老陶选却是最难最费力种。
老陶道“至少陶府对我有恩,我留在少爷身边合情合理。顾公子意图就让人琢磨不透了。”
“是吗”他似乎没有解释意思。
老陶手指轻轻按在膝盖上,脑海中转过千百个年头,最后咬牙,轻声道“顾公子可知,我家少爷其实只好男风”
顾射侧头,微微抬眸,目光清澈如泉水,却映不出半点情绪,“哦”
老陶气结。
他原本打算顾射知道陶墨有断袖之癖之后还不嫌弃陶墨,他就不阻止两人往来。若真有日,两人情投意合,也算是段佳话吧若顾射知道之后对陶墨避而远之,那自然最好。也省两人以后牵扯不清。
但这样个平平淡淡毫无情绪起伏“哦”字又是何意是心中波澜万丈,却忍住不发还是心如止水,与他不相干
老陶纠结着顾射态度,倒暂时将陶墨迟迟未归之事放到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顾小甲回来了,双颊冻得发红,边走边搓着手。
“少爷呢”老陶往他身后看。
顾小甲屁股坐下,倒了杯热茶口气喝下暖了暖身子后,才道“还没出来,郝果子还在那里守着。”
老陶心里咯噔了下。
顾射道“打听了么”
顾小甲道“哪能不打听啊。我和郝果子都给那门房塞了钱,那门房说人还在里头。”
老陶突然站起身,沉声道“我去看看。”
顾射和顾小甲都知他武功不俗,便没有阻止。
老陶出客栈没多久,外面便传来急促车轮声。
顾射和顾小甲同时往外看,只见车未停稳,郝果子便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同样匆忙金师爷。
“糟了,糟了”郝果子扑倒桌前,对顾射道,“少爷被扣押了”
顾射眉头皱,朝金师爷看去。
只是眼,金师爷就感到阵透骨凉意从背脊窜起。
等老陶在知府衙门转了圈,无所获地回来,就看到金师爷、郝果子与顾射坐在同张桌子上,神情灰败。
“出什么事了”老陶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看到他们这副表情,焦躁心反倒定了下来。
金师爷眼神微微闪烁道“东家被知府扣押了。”
老陶面色冷,“为何”
金师爷道“贪赃枉法,玩忽职守。”
“荒谬”老陶掌拍在桌子上。
金师爷垂下头,道“这,这其实怨我。”
老陶狐疑地看着他,“与你何干”
金师爷道“前阵子县衙屋顶不是破了几个窟窿吗我拨了笔修缮费给木春,作为修补之用。”
老陶皱眉道“这又如何”
金师爷苦笑道“修缮县衙是要知府首肯。我拨给木春那笔钱其实是崔炯拿来孝敬东家。”
老陶面色下子变得很难看。这等同受贿。
金师爷道“其实这种事实在不算什么。几乎历任县官都碰过,只是名目不同。东家碰这笔钱是历任县官中最少,也是名目上最说得过去。可惜被知府逮个正着。”
顾射道“这是贪赃枉法那玩忽职守呢”
金师爷道“之前,东家不是碰了两桩命案吗”
老陶道“你是说佟姑娘和蔡丰源”
金师爷道“正是他们。按我朝律法,仵作验尸,需县令在场,碰巧这两桩命案验尸之时,东家都不在。其实,哪里有陪着仵作验尸县官我之前遇到过两任陪着仵作验了次,第二次却是死活不愿去了。”
老陶沉声道“这两件事知道人都不多,怎么传到了知府耳朵里”
金师爷道“只怕是有人告了状。”
“谁”老陶眼神厉。
金师爷是老油条,就算名字到了嘴边,他也不会吐出来,于是打了个哈哈道“这就要好好探查番了。”
顾小甲道“这两条罪状都是可有可无,至多拿来训诫番。哪就能把人给扣押了”
顾射道“有人要做文章。”
金师爷道“我也如此认为。东家好歹是个县令,即便是知府也无权将他擅自扣押即便东家有错,他也该先呈报朝廷,由吏部处置才是。”
郝果子道“该不会真是黄广德吧”几乎每次出事,他都会将矛头指向黄广德,而对方也鲜少让他失望。
老陶看着金师爷道“依师爷看,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金师爷道“敌暗我明,不宜打草惊蛇。今日晚了。等明日早,我先去知府身边几位幕僚打听打听消息,再做打算。”
老陶目光闪了闪。他叹气道“只好如此了。”
顾射不由多看了他眼。
两更时分。
老陶穿着夜行衣从客栈窜了出去。
夜色茫茫,犹如披在他身上隐身衣。
他大步跨过屋檐,朝知府衙门关押犯人牢房跑去。
此时,牢房中油灯微亮。
老陶运指如飞,极快地点住守卫衙役,走进牢房,如入无人之境。
时辰不早,被关押犯人大多已经睡了。老陶隔着栅栏寻找,直到最后间牢房。大约是考虑到陶墨朝廷命官身份,他独住。
陶墨被关在此处原本就睡得不沉,老陶刚站在门口,他就醒了。
76、先发制人四
“少爷。”老陶压低声音道。
陶墨飞快地从席子上做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铁栅前,将声音压得比他更低,“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看少爷。”老陶打量了眼牢房里头环境,眉头深深皱起。阴暗潮湿不必提,连床都没有,只有张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席子,上面只铺了张又脏又薄又小被子。“我救少爷出去”当初就因为他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以至于陶老爷冤死。如今,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陶墨摇摇头道“我不走。”
“少爷”老陶微微提高音量。
陶墨忙做了个嘘手势,“知府大人所列罪状,我难辞其咎,本该受罚。”
老陶道“知府是有意针对于你。”
陶墨道“若非我千疮百孔,他又怎么针对我”
“千疮百孔”老陶也懒得研究此时是否该用千疮百孔,道,“少爷难道忘了老爷是怎么过世吗”
陶墨面色白,咬着唇,用力地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忘,所以更不能走。”
“知府无权关押少爷。”
“我更无权越狱。”陶墨道,“明知别人犯错,自己还错上加错,岂非大错特错”
老陶头次发现陶墨竟然如此能言善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少爷不如先随我回客栈,我们再从长计议。有金师爷和顾射在,你不必担忧律法上过不去。”
陶墨道“纵然律法上过得去,我自己也过不去。这次本就是我有错在先。若非知府说仵作验尸,县令必须在场,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条例。我身为堂堂父母官,本该尽县教化之责,但到头来,我还不如师爷、讼师更熟悉律法,这样我又有何面目堂堂正正地开口要走出这牢房”
老陶沉默半晌,道“少爷。这事恐怕与黄广德有关。”
“就事论事。我错了便是错了,与谁有关与谁无关又如何即便真是黄广德,至少在这桩事上,他告对,是我错了。”陶墨道,“既然错了,便该受到责罚,我罪有应得。”
老陶见他心意已决,叹了口气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若真有什么事,记得大声叫。我是说,万他们滥用私刑话。”
陶墨点点头道“你也保重。”若幕后之人真是黄广德,那么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老陶、金师爷、顾射都有危险。
老陶将身上袄子脱下来,从铁栅塞进去,“夜间冷,你病才刚好,受不得凉。”
陶墨本欲推拒,但老陶似早知他要说什么,塞完衣服转身就走,快得让他喊工夫都没有,只好抱着袄子默默躺会席子上。
却说老陶将衣服给了陶墨,冻得浑身发冷,好不容易回到客栈,正要进被窝,就看到顾射站在门口。看他模样,应是等了好会儿。
“顾公子。”老陶边推开门,边想着如何下逐客令,但顾射已经在他推开门刹那抢先步进了房。老陶不悦道“三更半夜,不知顾公子有何事指教”
顾射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他如何”
老陶听他关心陶墨,心中郁闷褪去二三,叹气道“那种地方,能如何”
顾射抿唇。
老陶想起顾射家世,眼睛亮,“我想救少爷出来,但少爷不愿。除非知府能够网开面,亲口允准将他释放。”
顾射不语。
老陶心里有几分不耐烦,干脆直接了当道“顾公子可愿出力”
“依你之见”
“顾相桃李天下,区区小事应该不在话下”老陶暗骂他装腔作势,明知故问。
顾射淡淡道“顾相桃李天下,与我何干”
老陶皱眉。如此听来,他是不愿意插手了。
顾射道“你可知他为何不愿意让你救他出来”




识汝不识丁 分节阅读_54
老陶道“他说他罪有应得。可知府列那两条算什么罪若真要说罪,他擅自扣押朝廷命官才是大罪”
顾射道“他不愿让你救他,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若我抬出父亲名声,难道就名正言顺了么”
老陶窒。顾射是顾相之子没错,但顾射本身并无官职。按朝廷律法,莫说是顾相之子,哪怕是当今皇子,若非皇帝谕旨或印信,也不得擅自调度地方事务。让顾射以顾相之名要求知府释放陶墨何止是名不正言不顺,简直是徇私枉法。
顾射道“我若如此做,岂非更显得陶墨有罪而知府大公无私”
老陶出身魔教,混迹江湖,习惯于直来直往地解决问题方式,被他这么说,不免有几分醍醐灌顶之感。但他自然不会说出来,“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顾射道“便按规矩办事。”
“按规矩办事什么规矩”
顾射道“击鼓鸣冤。”
“”老陶嗤笑道,“知府虽然是针对少爷,但如少爷所言,他毕竟有小错在先,知府若要借题发挥,也是无可奈何。如何鸣冤”
顾射道“若是没错,便设法让他出错。若是有小错,便让他成大错。”
老陶道“你意思是”
“无端扣押朝廷命官本就是错。”顾射道,“只是如今还是小错”
“不行。”老陶不等他说完,就断然拒绝道,“少爷体弱,在那等地方呆上天已是煎熬,如何还能呆上十天半个月”
顾射道“我又怎会想出这等简单之法”
老陶狐疑地看着他。
顾射面无表情道“既然要错,便让他错得不得不放人不计较,甚至反水。”
大清早,街上行人寥寥。
顾射披着大氅走到衙门口大鼓前,拿起鼓槌。
顾小甲把抓住他胳膊,焦躁道“公子,你,你真要上公堂”
顾射道“嗯。”
顾小甲道“公子从未上过公堂,不如回谈阳县请锤先生出马吧”
顾射道“你不信我”
“并非不信,只是”顾小甲低声道,“以公子身份,实不该沾染衙门公堂这等污秽之地。公子若真想救陶墨,不如由我出马,去劝说劝说知府。”
顾射默然地看着他,面沉如水。
顾小甲被他看得心惊肉跳,抓住胳膊手慢慢松开。
咚咚咚
咚咚咚
鼓声如雷,声声震天。
知府急匆匆地上堂,瞪着站在堂下顾射,手娴熟地拿起惊堂木拍,道“堂下何人”
“草民顾射。”
“见到本官为何不跪”知府问道。
顾射道“我来伸冤。”
知府道“既来伸冤,为何不跪”
“因为我要状告正是大人。”
“放肆”知府惊堂木重重拍,“你可知民告官,是要挨板子。”
“那官告官呢”
知府冷笑道“你是什么官”
顾射道“我不是官,不过我东家是。”
知府心里隐隐有了底,“你东家是谁”
“陶墨。”
知府道“陶县令玩忽职守,贪赃枉法,已经被我拿下。你莫不是替他来伸冤”
顾射道“正是为他伸冤。”
知府挥手道“他罪证确凿,无冤可伸”
顾射道“既是如此,还请大人将他罪证罗列,以便让我们心服口服。”
知府心头火起,指着他鼻子道“放肆本官既然敢抓陶墨,自然是有证据。只是你是何人本官为何要给你过目”
顾射道“我不过介草民。不过既然大人说抓了陶墨,那么草民敢问,大人究竟是依照我朝哪条律法敢不经吏部批核,不受刑部允准,便私自扣押朝廷命官”
直站在外堂听顾射与知府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金师爷、老陶和郝果子都看得叹为观止。他们头次知道顾射竟然能口气说这么长话。
77、 先发制人五
知府被问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抓陶墨之前,他派人打听过陶墨的背景,说是出身商贾之家,现已没落,父母俱亡,无亲故在朝。这样一个人摆哪儿看都是一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怎么突然跳出一个咄咄逼人的讼师
他瞪着顾射,眼睛往师爷那里一瞟。
师爷干咳一声,起身走到知府身边,“大人,这个顾射在谈阳县有点名气,但听说从未上过公堂。”顾射在谈阳县的名气是靠着一锤先生以及他的门下耳口相传传出来,本身倒无惊天动地的事迹。出了谈阳县,顾射之名便淹没在茫茫人海,即便被别人提到,也不过一句从未上过公堂的一锤先生弟子。这位师爷知道的也仅仅如此。
“没上过公堂”知府精神一振,被顾射刚刚一连串质问问得发懵的脑袋总算找出一丝清明来。“看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师爷道“此事宜快不宜慢。”快刀斩乱麻,趁清晨还没什么人旁观的时候一棒子打死,以免拖得久了,生出事端,引起轩然大波。
知府也是此意,闻言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桌案,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泼皮竟在公堂之上公然污蔑抹黑本官你可知这里是何地方也能让你这等无知草民大放阙词本官念你初犯,不予计较。你还不快速速离去不然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顾射淡然道“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说正题。”
知府气得胸口发闷,惊堂木重重地拍了两下出气,“你真当本官不敢对你动手”
顾射道“公堂之上不说敢不敢,只说应当不应当。大人不知是照着我朝律法哪一条要对我动手”
知府猛然站起来,怒道“便冲着你以一介布衣之身,状告我堂堂四品大员”
顾射冷冷地盯着他。
知府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透出来,竟是不敢再对视下去。
“既然如此,你动手便是。”顾射道。
顾小甲吃惊地大叫道“公子”
顾射抬手,轻轻一摆。
顾小甲瞪大眼睛,冲知府射出杀人般的凶狠目光。
知府哪知眼前这个人看似冲动莽撞,实则这般冲动莽撞此刻他已是作茧自缚,骑虎难下。若是打,事情怕是要闹大,若是不打,他堂堂知府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师爷溜着小步靠过来,低声道“大人,不如打个两三下装装样子。文人从来都是骨气高,皮肉薄,只怕两三下下去,这薄薄的皮肉该将那骨气给挤兑下来了。到时候大人再免了他后面的板子,岂非更显宽宏大量”
知府觉得大为有理。他初见顾射还被其风采所慑而心生好感,但如今被顾射连番抢白下来,他心里头只剩下想将对方痛打一顿的怨气。
“来人”知府拿起红头签,“重打二十大板”
顾小甲等人俱懵了。
顾射倒是老神在在,不等衙役们上前,便坦坦荡荡地匍匐在地。
直到衙役举杖落下,顾小甲才如梦方醒,大叫道“谁敢动我家公子我家老爷是顾环坤顾相,谁敢动他”
知府原本看着顾射的脸,琢磨着几下喊停,但顾小甲撕心裂肺的一顿吼顿时把他吼懵了,等衙役打到第三下才回过神来,忙叫道“停停停”
他白着一张脸,看看顾小甲,又看看顾射,半天才道“你刚刚说,你家老爷是谁”
顾小甲被衙役们拦在外头,只能张牙舞爪道“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公子是顾弦之”
明明挨打的是顾射,但知府的脸色看上去比他还要苍白,“你,不对,你不是说你叫顾射吗”
顾射缓缓张开嘴,刚才为着忍痛,他将下唇都咬破了,血水沾着下唇,艳色逼人,却看得知府又一阵心惊肉跳,但更心惊肉跳的是顾射接下来的话。“姓顾,名射字,弦之。”
知府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师爷见知府神魂俱失,连忙指挥衙役放人,让顾小甲等人将顾射抬出去,然后又吩咐衙役去找全城最好的大夫。若是顾射真的在覃城出了事,那么不止是知府,只怕如今堂上堂下的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他越想越懊悔,恨不得将适才教唆知府将顾射打一顿的那席话给吞回去。不过此时不是懊悔的时候,想着如何补救才是正道。
他连忙去推知府。
知府已经吓得魂儿都没了,被推了好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人,人呢”
“被抬走了。”师爷道,“我已经着人去请大夫了。”
“伤势如何”知府眼巴巴地看着他。
师爷道“还不知。”
知府猛地一捶脑袋,哭丧道“这次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大人,我们还不知那顾射是真是假。”师爷道。
知府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湮灭,“敢在公堂之上呼喊出来,只怕假不了。”
“即使不假,所谓不知者不罪。我想顾相未必会”师爷看着知府绝望的脸色,默默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知府双手按着额头,叹气道“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报应啊。”
师爷见他只会唉声叹气,不由着急起来,“大人,此时不是自怨自艾之时,我们还是想想对策为上。”
“对策还能有什么对策我打的是顾弦之,天下第一才子顾弦之就算顾相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较,但天下学子能饶了我去”顾弦之在天下学子眼中堪称楷模,莫说被他打了三下板子,哪怕是被他碰了三下说不定都会有无数学子扑上来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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