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楼主和尚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非颜,”她良久开口,却答非所问“他看得见你的未来。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
“不。”
这一个字非常的坚决,左苍狼也严肃起来“冷非颜,你要背叛他吗”
于是这位燕楼楼主眼里也露出一丝敬畏“我”
冷非颜约藏歌在洙洲的瀑布。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于是山上人迹不见。冷非颜很坦诚“藏歌,我奉命来杀你的。”
尽管作了和尚,藏歌有时候还是对她很无语。瀑布声音很大,让静默的两个人不至于尴尬。
两个人在山上动手,藏歌对冷非颜的一招一式都很熟悉,甚至很多都已经被他化成了掌法或者指法,冷非颜近些年很忙,他却很闲。
你来我往的招式中只闻水声,没有杀气。冷非颜想或许他们两个人这样打下去只能累死。藏歌也不解,细数燕楼一宗宗血案,令人发指。可是为什么对这个人,总是无法出手呢。
左苍狼在看,她何尝不知道冷非颜这个人,非颜,如果你真的下不了手,那么我帮你。横弓扣弦,那一箭,只是空弦,石破天惊。
正在瀑布上空打斗的两个人俱是一凛,箭锋直逼藏歌,冷非颜手中含光出,红光崩现,以气凝成的箭失了准头,但紧接着有三支接踵而来,冷非颜紧敛着眉,打斗中的两个人,一僧一俗,却是靠在了一起。
“烽火连环箭”藏歌也震惊了,炎朝素有姜后一舞倾天下,苍狼一箭惊鬼神一说。这一箭,便是指烽火连环箭。可是当朝兵马大元帅左苍狼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冷非颜只有苦笑,藏歌,你可知道这世界的是非正邪其实没有界线。
“我挡住她,你往树林里走。”冷非颜面色凝重,语气却非常镇定“三丈之外的左苍狼,是无敌的。”
“你走。”藏歌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目标是我。”
于是左苍狼很爽快地道“好”
然后身子一矮,土遁了。
她再出现的时候站在左苍狼一丈之内,两个人对视,都充满决绝“我不会让你杀他的。”
“那么各凭本事了。”
恍惚中又回到当年,胜者生、败者亡的岁月。左苍狼抽出背后的箭矢,银色的箭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冷非颜也是一脸凝重,含光光芒爆涨。
但是冷非颜错了,那一箭是没有人可以挡住的。
从那样的劲风她就知道,闪电般地,她矮身迎上那利箭,在它穿入她肩胛的时候死死握住了箭尾。箭身穿不透她的身体,一直带到五丈开外,才将她摔在地上。
藏歌总算见识了这传说中的烽火连环。
他扶起她的时候她在笑“苍狼,我终于挡住你这一箭了。哈、哈哈哈哈”
左苍狼抿唇,再抽箭,冷非颜突然回身拉过藏歌,飞快地旧法炮制,这次距离远了,威力却更大,箭身再将人往后一带,往入了山中的树林里。
肩上两支箭,饶是冷非颜也笑不出来了,脸色雪一般的白“走,往林子深处走”
藏歌打横抱着她“为什么刚才不走”
“因为你一个转身,够她把你射成刺猥。”
“林子里她就不会追来了”
“嗯,她不敢。”
“不敢”
“嗯,她怕蛇。”
“”藏歌努力往林子深处走,很难想象那么个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人居然会怕蛇。
山下有瀑布,山上自然有河流。
冷非颜折了箭头,伸手从背后用力拔出肩头的箭,唇都变成了紫色。藏歌采了止血的草,揉成沫帮她敷上,只处理了一个伤口,她就搁那呲牙咧嘴“藏歌你是不是想痛死我”
藏歌不答,她却挣扎着不让他继续敷下去了。
“别闹”他终于开口,却压制了心中的疼。
“走开休想趁机谋害本座。”
“”藏歌一手按住她,她的血已染红了半袭白衣“再不止血,你就轮不到贫僧谋害了”
“不止血。”她小孩子一样拢起衣襟,面色纸一般的白,笑得却非常促狭“除非你亲我一下。”
相忘于江湖
第三十五章、
“不止血。”她小孩子一样拢起衣襟,面色纸一般的白,笑得却非常促狭“除非你亲我一下。”
“你”如果不是看见她的脸色,和她身上让人心惊的红,藏歌甚至会怀疑她是假装受伤的“好好好,那么你先止血。”
她于是乖乖地让他上药,上到第二个伤口时她仰起头“藏歌,你敲昏我吧。”
《冷面楼主和尚妻》 分节阅读_14
藏歌并不知道,含光流血、烽火流泪一说。有很多人说中了烽火连环箭的人都是自杀的,因为受不了那种痛。
生命力越弱,她的意识就越清醒,藏歌点了她的睡穴,她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两个人在溪流边一坐到晚间。
天色渐渐暗了,夜幕笼罩大地。周围寂静,有微光从林间投下来,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剪影。藏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是令他满意的平静无波,只是有些隐隐地,不愿视线移开。
冷非颜在半夜醒来时,睁开眼睛迎上藏歌的目光,她已经笑意浅浅“我已经上完药了,你该亲我了。”
藏歌一怔,起身向林子中走去,她体温很低,得生一堆火才行。冷非颜伸手欲拉他,刚一抬手臂,最终只是闷哼一声,重新靠在岸边的树旁。
阴了很久的天还是忍不住下雨了,藏歌拉了她缩在山坳里,见她确实冷得更厉害,脱了僧衣小心翼翼地为她挡着雨丝,她倒是安分地趴着,良久突然道“藏歌,我觉得我们好像两只顶着一片树叶的蚂蚁。”
藏歌听着黑夜中沙沙的雨声,沉默,听着彼此的呼吸,于是那些红尘俗事,便慢慢地悠远了。
天色微明,黑夜正在过去。
“藏歌,”她趴在青草气息浓重的山坳里,朦胧中看不清表情“其实冷非颜一直有个梦想,可以远离这江湖,随我蓝颜,山水田园并肩白头,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潮退潮涨,”她的眼睛充满梦幻般的希翼,最后慢慢幻灭“可惜在你心目中有着太多的东西重于感情。”
藏歌没有回答,数年的修行已经淡却了这一颗凡心,她似乎也没有要他的回答“佛家常说因果轮回,但无所谓,冷非颜敢作一个坏人,就不在乎非议质疑。但是无论如何,本座很感激能够遇见你。”
藏歌抬头望着林间,没有星月,雨还在继续,世间却仿佛只剩下她的声音“我们都早过了儿女情长、悲悲切切的年龄,很多话已经说不出口,如此,就这样吧。下次见面,本座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她站起身,肩上的血已然凝固,却是轻扯下他披上的僧衣,眼神恢复最初的冷漠。轻弹身上的尘土草屑,她缓缓走出去,倒没有什么伤心欲绝。两个人之间只是易碎的泡沫,早晚有这么一天。
她努力大步走出树林,那是一只孔雀,孔雀的骄傲,只肯让你看见它正面的美丽,不允许你注视她背后的隐伤。
那身影终于再也看不见了,如此也好,长相忆莫若不相识。
只是念及凤凰谷中的蓝天白云、绿草繁花,还是有微微的怆然,欲执手,却终是难以抛开所有啊。
雨还在下,可是天色渐亮了,天亮后,江湖庙堂,陌路殊途,天亮后,同放手,相忘于江湖。
冰冷一切妄念
第三十六章
“师尊,您的伤可曾好些”
大厅一片人声杂乱,这是天道盟第三次围攻冷非颜,看着伤的伤、死的死,众人面带忧色,自从彻底脱出与冷非颜的瓜葛后,释禅大师声望直上,颇有直逼无为大师的势头。
而他试着破解了冷非颜几乎所有的剑法,可是这是第三次失败了。
如果说失败是成功的妈妈,那么成功的妈妈会不会也太多了点,而且释禅大师已经开始担心这妈妈到底能不能生下儿子了。
只有饮天行一如既往地鼓励他,告诉他今日战死的勇士,只是为了他日不再有更多的人死亡。于是藏经阁的耗纸速度又增加了一倍。
为他掌灯的小沙尼叫清尘,他经常非常专心地看着他画着招式、认真地写着注解,有时候也问他“大师,您真的希望中原武林打败冷非颜吗”
灯下的他不曾抬头,稍作停顿,清晰地答是。于是清尘就叹息“小僧以为大师与冷施主之间起码还有情分,可是看看大师对她、她对大师”
“既已身入空门,自当断却尘缘,如今只论冷施主的罪孽,便是万死不足抵。”
“可是大师,人非圣贤,若是冷施主服诛,大师心里,可会有、哪怕一点点遗憾”
于是灯下的人便沉默了,半晌重又落笔,却低声叹“红尘轮返,因果循环,出家之人,应当心中无物,四大皆空。”
“那么大师的意思是不会了”
“当是不会的。”
“大师,可能小僧这一辈子都成不了高僧了。”执掌的人突然嘟了嘴,释禅知道他性子,只微微一笑,他果然继续道“我便是为着小灵出家来的,免得爹娘老是催逼着婚事。如果是小灵,她要修仙,我就潜心得道飞升,她要作恶,我便随她堕落成魔。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算她比冷施主血孽更重,我也是在所不惜的。”
“可是你又为何不与她在一起”
答话的人黯然“她成亲了,嫁给了尚书大人的大公子。我”他端烛台的手仿佛与烛台有仇般紧紧握住“我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却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释禅大师笔下不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摇曳的烛火中,仿佛听到那人在耳边说在你心目中有着太多的东西重于感情。
摇摇头,继续落笔,少林寺无为大师明令各僧不得参与围剿燕楼的行动,但却并不制止他们辅助行动。
释禅大师画好对拆的招式,又招了八个资质颇佳的弟子加以指导,反复验证,确定可行,于是再一次发给天道盟饮天行。
冷非颜靠在荷池边喝酒,这是她第四次挫败天道盟的人了,却已经现出吃力的姿态,如果不是含光估计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安排一次比一次周密,冷非颜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坛子里已经所剩无几了,声响很轻,但她听见是巫盅的脚步声。
他静静站在她身后,万籁俱静,空气中檀香与酒香交织,迷惑人心一般俳徊着不肯散尽。那时候夜色昏暗,荷塘里小荷初露角,她的白衣散在池边的青石上,虚幻若瑶池仙子一般。
巫盅不敢肯定她是不是醉了,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清醒着,伸手竟然欲触上她的衣角,她回头,目似刀锋,冰冷一切妄念。
巫盅跪在地上,请罪的态度倒是极为诚恳,冷非颜冷然挥手,示意下去。他于是一躬身走了。
匕首上淬了毒
第三十七章
饮天行跟随冷非颜进行这次任务,踏入裘府的时候就发觉不对,杀气、四面潜伏的杀气在周围散开,平静的表象下暗潮汹涌。
冷非颜顿足,白衣微合,声音冷冷地带了些嘲讽“出来吧。”
于是四周的人开始现出来,两个人已落入包围,济玄和释禅带着一干精通医术的少林弟子,准备随时医治伤者,这一次竟然准备得相当充足。
冷非颜往人群中微微一扫,竟然就有人下意识往后退,饮天行依然中气十足“冷非颜,多年来你燕楼行凶无数,今天就是中原武林同道替天行道的日子”
冷非颜朗声大笑,目光移过释信,未露半分心绪,含光在她手中慢慢绽放光芒,她的眼中是嗜血的狂傲“也好,本座奉陪便是”
巫盅执刀背对背与她站在人群中间,面对正气凛然的众人,她突然觉得很滑稽。
真正的血腥拼杀,大约是为了限制她的飞燕扣,这院子障碍物甚多,她绕开好几波攻击,一枚飞燕扣出手,却因为障碍阻挡,削下饮天行一块脸皮来,一时间血流满面,那正义的盟主如同血染了一般。
如果一来,众人更怒,冷非颜眼中杀机更盛,含光每至一处便带起惨嚎一片。这样子不行,这样我们会输的。
释信大师指挥众僧医治伤者,但大多数人伤口血流不止,任何药都无法止住。巫盅一直留意在人群中杀成一片血海的人,蹁跹的身姿偏偏染上狂野邪惑,魔魅得让人心悸。
“楼主。”一声低响,冷非颜回头,那样近的距离,她微一跺足,身子凭空一斜一矮,一把匕首闪亮的刀锋从肩下冒出来,巫盅一击得手,飞身便退,在众人呆愣的片刻,飞身脱出人群,很快身影不见。
血流出来很快变成紫色,匕首上淬了毒。这种方式用在正道人士身上就叫偷袭,若用在坏人身上,估计就叫计谋了。
“别让她疗伤,大家快上”饮天行顾不得自己满头满脸的血,大声喝,一时众人士气大增。
冷非颜额角开始出汗,半边身子慢慢麻木,尽管以她的体质,毒发得很慢,可是若是一般的毒,巫盅怎么敢在她身上用
于是开始有不长眼的刀剑在她身上划出血痕,白衣惯染血,只是这一次,变成了自己的血。济玄方丈一直在观察释禅,他只是低头认真地包扎着地上的伤者,包得非常非常认真。
咱们国家有句古话,叫蚁多咬死象吧
冷非颜的脚步开始不稳,含光切金断玉,但很快有后来的补上。
“饮天行,”她拼着受两剑开口“你苦心安排巫盅潜在我身边就是这个用途么”
饮天行脸色大变,脸上一抽、痛感反倒不再明显“哼,分明是你燕楼自己出叛徒,你休想搅什么是非”
冷非颜含光一扫,挡开纷乱的攻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窥视武林盟主,竟然为了这个把自己的女儿也赔上。”
“你、哼,总之今天不管你胡说什么,都难逃一死”
冷非颜正待再说什么,却突然闷哼一声,有一枪刺中她的腰际,手中扣了六枚飞燕扣,暂时逼退了众人,她迅速地点穴止血,含光换到了左手,右半身已经移动艰难。
没想到,冷非颜终究还是要死在江湖。目光作无意状滑过专注察看伤者的人灰白色的僧袍,她唇边一抹微笑,也好,藏歌这样也好,彻底地淡漠。我结我的红尘罪孽,你修你的方外佛缘。
不曾遇见,不曾相恋,别离了亦勿须想念。
我们、果然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葬身江湖
第三十九章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院墙上巫盅挡开横来的刀剑,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人,目眦欲裂。
冷非颜扯了一个笑,红唇染血“追电的消息,岂非一直就是非常准的。”
“那你为什么”
“我喜欢看你们演戏饮天行、你、我、七夜,哈哈,大家的演技不是都很高明藏剑山庄的灭门案你查不出来,因为本来就是燕楼动的手,对不对”
“你”巫盅惊惧地后退,她注视着他的眼神“饮天行下的命令,事成之后,各取所需。你的燕楼,他的武林。因为只有藏歌跟我绝裂,他才肯帮他们破解飞燕剑法,对不对”
“快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胡说”饮天行还在喊,但明显已带了惊慌。释信抬起头,那个人依然倨傲地站在人群中,只是白衣已被鲜血浸透。据着含光的手、指甲已带了微微的蓝色,长发亦也染血,如心一般的纠结。
“你心虚了饮盟主。”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真要证据吗”
饮天行又沉默了,他不敢肯定冷非颜到底知道多少,难道自己身边有内奸
“饮天行,藏剑山庄的事真的是你指使的吗”释信缓缓起身,冷非颜脸色一变,飞快旋身一手揽住了他,跳出了院墙,释信推开她“放开”
她扬声吹了口哨,晨凫自林中跑出来,转身掏了一枚药丸含在嘴里,她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酷“如果他们追来,你和晨凫先走。”
释信不明白,身后已经有人替他解释了“冷楼主,虽然你所言可信度极高,但事关天道盟清誉,今天的事天道盟实在不希望传出去,所以明知道昧着良心的事,也只有昧着良心干了”
“胡掌门,跟她罗嗦什么,反正她的罪不差藏剑山庄这一桩”
“冷楼主,饮天行的行为,盟内自会处置,却决不允许因为这一件事污了天道盟,所以得罪了。”
这一次,天道盟本是保留实力做最后的截杀,可是如此一来,这些人势必不择手段,如若冷非颜不在、藏歌一死,巫盅本是邪道中人,话不可信,当年旧事再追究还不是死无对证
冷非颜一笑,紫色的血从嘴角蜿蜒而下“释禅大师,如此你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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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
冷非颜丢了含光给他,自己抢了一把剑,两个人并肩作战,她拖着他且战且退,最后带着他翻身跃上晨凫,如疾电一闪将追赶的人群远远甩在身后。
藏歌被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的血流得让他心惊,不自觉伸手按住她的伤处,她笑得狂放“怎么,大师要动凡心了”
藏歌于是又缩回手去,冷非颜双手揽着他的腰握住缰绳,他身上沾了她的血,但依旧干净,如四月的风、五月的晨曦。
藏歌,我们之间、已是许多年
藏歌有着隐隐地不安,但是她依然驾马狂奔,身上的血更彰显豪情。
“去哪里”他努力平静地开口,她身上的伤得找个地方治疗吧。她却只是淡淡地笑“我送你回少林吧。”
是了,如今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栖身了,这世界,多么可笑。
路边景致交叠,好在离少林并不很远。路上冷非颜不再说话,她的手臂若有若无地摩擦他的僧袍,气氛竟然如此暧昧。可惜晨凫速度太快,至下午时分已经到了蒿山。
长长的青石长阶如登云长梯一般,甚至让人相信上面会是另外一个世界。
冷非颜负手站在台阶下,她依然带着洒脱不拘的笑目送他离开。
藏歌缓缓拾阶而上,阶下的人突然出声“释禅大师。”他止步回眸,她依然长身玉立,仿佛只是参加了一场盛宴而不是一次恶战“释禅大师,前路莫测,可惜非颜不便远送。”她语中终于没有了笑意,声渐低沉“珍重。”
说这话时,她低垂了头,有风过衣袂,几缕银灰色的长发遮去了表情。
“阿弥陀佛,冷施主亦请珍重。”释禅庄严地宣着佛号,他转身,迈入他的世界。
冷非颜静静地伫立山下,指间已成惨淡的碧色,没有什么好悲伤,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不过是个毫无悬念的结局而已。
可是当那袭僧衣缓缓没入山门,沉重的声响缓缓闭合、隔绝这三丈红尘时,她突然想起那句吻我之眸掩我半世流离
原来,终究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不管我怎么努力,你终是虚幻,我只有服从我的宿命,行走江湖,深陷江湖,最后葬身江湖。
伤口开始大出血,那是朱果续命丹也挽救不了的伤,冷非颜勉力回身拍拍身后的晨凫,很是不舍地抚了抚它的头,它亲昵地用鼻子拱她,于是她便笑了,想不到,一直陪我到最后的,竟然是你。
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
第四十章
释禅大师是到寺里才看到手上的含光的,他从又出去,山门前石阶漫长,那袭白色的身影就那么委顿于地,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死了么
太好了,她终于死了,中原武林那么多人的血总算没有白流,对不对没关系的,她本来就应该死,她所欠下的血债,死上一百遍也不够偿还万分之一,对不对没有人会同情她的,人人都应该拍手称快,是不是
可是藏歌你是在颤抖吗
不,我为什么要颤抖我高兴还来不及,整个中原都应该举杯同庆。嗯,晚上喝什么酒来庆祝呢啊,我已经出家了,不能喝酒了,那么以茶代酒吧,什么茶呢
“释禅大师您没事吧”看门的小僧轻声地问,释禅在笑,平时很少看到他笑得如此开怀,他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然后踉跄着往下面走,是什么时候,这青石的台阶如此漫长
他努力回想燕楼的犯案现场,那一片片淋漓的鲜血、碎乱的残肢以及他们不甘的怒视,不错,这个罪魁祸首,哈,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么你不是无敌的么你不是一向都令人闻风丧胆的么
藏歌,你笑的好奇怪,你是不是在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是高兴,对,我是高兴。你以为任何一个男人得到你的恩宠都应该感恩么你以为你侮辱一个男人还能让他爱你一辈子么不对,我已经出家了,我现在是一个和尚,和尚是应该四大皆空的。
脑子里好像乱作了一团,他终于缓缓地靠近了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冷非颜,你确实是万死不足抵其罪,死得好,哈哈哈,死得好可是你怎么会死呢
那样冷漠高傲的你,那样目中无人的你,那样制敌于无形的你,怎么会死呢
冷非颜你逗我玩是不是
你别玩了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上当的。别以为你死了我会伤心,我帮你刨个坑还嫌累,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如果这是一出武侠剧,不是最后都应该主角抱得美人归的吗如果这是一出言情剧,那么你起码还应该在我怀里罗嗦半天,交待一下遗言对不对
倾身,微凉的身体入怀,她坚毅骄傲的脸庞终于失了那种尖锐锋利,许是鲜血流尽,苍白得如同大石压过的纸娃娃。
周围已经引来寺中很多僧人,但是没有人说话。释禅大师颤抖着抚上她微卷的褐色的眼睑,那双洞若观火般的眼睛如今合成一条完美的、永远不会再睁开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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