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明思
顾文怀一插话,四只诧异的眼睛即时盯著他。大概是在法庭上饱经磨炼,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此刻的他依然一派自若,对著两人又露出那招牌微笑。
高卓明审视他半晌,又望了一眼高胜寒,现下连顾文怀都替她说辩,质问下去恐怕只会伤了感情。
他斟酌一下,转移重点,放缓语气道,“那你说,为什么要分开来取”
“她,她最初没有说要这么多的,后来事情愈来愈严重,她家破产了,被人追债,她爸跑了,剩下她和她妈,那些人没人性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高胜寒似乎也编上瘾了。
高卓明眯着眼,若有所思,忽然有了另外的主意。
“嗯,朋友有难是要帮,但要适可而止,你有时做事就是太任性,容易感情用事,”转过脸,他意味深长地对顾文怀说,“这样吧,文怀,我看你那个什么法律顾问的也用不着很多时间吧你帮帮她,有你看着我比较放心,明天我跟江叔说一声,你过两天跟他打个招呼。”
顾文怀一路保持著温和的微笑,“知道了,爸,我会尽力。”
高卓明满意地笑笑。
关于顾氏两兄弟的处理,高胜寒曾向他交代过。
现在看来,顾重文浮夸嚣张,不成大器。而这交易女婿却是比他想象中更难参透,光以这半年所见,当不失为一个人才,处世确要比高胜寒稳重成熟得多。他明知女儿不喜别人干涉她的运作,现下把顾文怀摆上来,也可当作他们彼此的考验。
高胜寒估不到这次的质问竟成了顾文怀入场的垫脚石,心下正不断推敲他刚才为她撒谎的用意。这人极狡黠奸诈,每做一件事必定计过算过,以后他在公司有了实权更难应付。这次是她太大意,让他有机可乘。
顾文怀瞟了一眼高胜寒已猜中她七分想法。此时他的心是矛盾的。他一日无权,非但可尽量避免与高胜寒的磨擦,亦可暂时借意压住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然而无权,他亦无法名正言顺为妻子分担。公司现正处于转捩点,有时见她一人撑著,早出晚归已太辛苦,她偏又好胜心强,凡事必要做到最好,给自己过大压力,几近崩溃。
每每看到这一切,作为丈夫的他只望自己能真正帮到她,实行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这下被高卓明摆了上台,想当鸵鸟已不行,既然如此,见步行步吧。
五百万确是高胜寒拿了,受益人本是林泉。
这段日子,林泉为了多与高胜寒一起,未接新工作,只是拼命写剧本。这是他构思了很久的故事,讲述的是一个怪僻自闭的男人与他自己灵魂的挣扎,故事深沉晦涩。
它在林泉和高胜寒眼里是难得的佳作,在那些出品人的眼里却是另一回事。这显然并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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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构思,欲寻得片商支持乃比登天还难。
高胜寒心痛林泉的才华不得志,希望自掏腰包助他一臂之力,说不定林泉靠此片一举成名,那时高卓明也没理由阻止他们一起。
怎料林泉的性子果然无比的硬,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钱。他说,“这些钱我不可以要的。我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这么排斥我,就是因为这个,”他指著支票道,“如果我拿了,我就连最后的尊严也没了。”
他既这样说,高胜寒亦已无任何辩驳的余地。
林泉未能找到赞助商,这也是他意料之中。可幸的是,片子虽暂时拍不成,但他独特的文笔却被两家文刊垂青,现已签约,算是解决了眼下的生活。
回家的途中,顾文怀与高胜寒保持一贯的沉默。
在梯间分别时,顾文怀终于忍不住喊住她。
“阿胜,以后如果须要钱,可以同我说,数目不大我可帮你想想办法。爸心水清,瞒不过的。”
高胜寒忽觉无地自容,这次她真的太丢脸。
“谢谢,以后在公司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她语气礼貌,顾文怀听着心里却着实的不舒服。她讨厌他,更讨厌他涉足她的业务。
如今,他只望能以行动证明真心。
接下来的日子,顾文怀跟著公司的老臣子江叔学习。
这江叔来头可大了,他是一路与高卓明打拼过来的元老及人马,无一不通,在公司地位赫赫扬扬,人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而顾文怀这个学徒则令江叔十分满意。他谦和聪明,学习一丝不苟,不仅将行政上的事项处理得妥善,连技术性的工作,如选料、染色、烫洗、质检等等都虚心学习,时常下厂亲身视察。江叔不禁心下暗喜,高老大捡了个好女婿。
顾文怀自知自己乃一概不晓的外行人,所以份外努力,早出晚归,除了熟悉生产的过程,也认真看起账簿来,但求做到对公司全方位了解。
不知不觉间,这位曾经的法律顾问摇身一变已成了名正言顺的企业顾问。
随著权势与影响力的增加,与高胜寒第一次正式交锋乃无可避免。
事因公司的一个美国长期大客aab不知那里聘来了一个新设计师,竟设计出对美国华侨充满侮辱性的t恤标语。
高胜寒看到货板,怒得几乎七窍生烟,坚持不做这批货。
“这算什么aab搞什么的,这种东西都可以卖吗是谁下的板”
会议室内人人低头不语,鸦雀无声。
江叔干咳一声,“是我负责的,样板是我批的。”
高胜寒板著脸,欲骂不能,这个江叔始终是老前辈,但他的那套过时方式已不止一次令她头痛不已。
“江叔,你”
“我认为应如期出货。”
高胜寒一脸惊愕的转脸看打岔她的人。
自从顾文怀“上任”以来,这是第一次如此明刀明抢的跟她唱对台戏,居然这般目中无人,气焰嚣张,硬邦邦地打断她
平时还一副烂温和的态度,果然是笑面虎伪君子一名
顾文怀见她的反应不禁黯然。他自然不愿与她在会议上刀锋相接,然而刚才考虑到高胜寒即将要对江叔说的话,无奈之下只好突兀打住她,一来阻止她开罪前辈元老,二来这事也不能全怪江叔,那标语中的讥讽隐晦难懂,没一定英语水准是看不明的,高胜寒这么一开口,不但是对江叔处事不周的责备,更是对他英语不灵光的讥笑,即使她并无此意。
众人此时忽然一一抬头,颇有几分看大戏的期待。
传闻这对夫妇不甚恩爱,面和心不和,如今看来果然空穴来风。
“顾企问,我认为作为中国人就应有该有的立场,这批货我们不出”
高胜寒气愤,这根本就是气节的问题
顾文怀波澜不惊,淡然道,“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对这个标语也很反感,但即使我们不做也会有别的厂商接,且我们若不出货就等于毁约,错在我方,aab是长线客户,一直与我们合作愉快,不该因小失大,事情,会有别的处理方法。”
高胜寒冷笑一声,向顾文怀投以鄙鄙夷的目光。
“我差点儿忘了,像顾企问这样的法界名人,有什么想不出来,做不出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禁诧异,十几只眼睛同时望向顾文怀,只见他面色虽黯淡,面容却平静自若。
他缓缓执起水杯,喝了一口,微笑道,“多谢高经理夸赞,既然如此,这事不如就交我处理其他人还有没有意见”
高胜寒见他如此气势凌人,已摆出一副决策者的姿势,竟不放她在眼里,更是恼怒。
“我同意企问的建议,无论如何我们签定了合同就不能出尔反尔,况且物料一切已准备好,若果现在反悔有违操守,而且损失不小。”
说话的自然是江叔,他学历虽浅薄,但毕竟活了快六十载,阅人无数,刚才顾文怀替他解围他怎不明了
这位高家千金虽够强悍好魄力,然而在某些层面上依然缺乏深谋远虑,这次她若一意孤行,对公司长远利益定造成损害。他亦深知,高卓明亦定不会同意。
顾文怀一力承担,想必也是为了避免事情升级到高卓明视野,到时高胜寒只会更难堪。
此刻高胜寒已使尽浑身解数,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以往虽与江叔也不时闹意见不合,但他始终疼爱她,对她亦处处忍让。
这小人一来,不费多时已把他哄了过去。这伪君子招揽人心的伎俩实在不容小看。
“既然江叔也这么说,就这样算了吧,今天到此为止。”
话音刚落她已冲出会议室,她要是再多看那人一秒必然会发飙。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离场,喁喁细语。
顾文怀待众人皆离去,在口袋里掏出一瓶药丸,倒出两颗仰头吞下,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他依稀听见身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眼前是江叔一张担忧的脸。
“文怀,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不舒服”
顾文怀微笑道,“有点累而已找我有事,江叔”
江叔拍拍他肩膀,笑道,“年轻人做事要拼,但也不能太拼,要懂得休息,”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续说,“我看着阿胜长大,在工事上与她的接触最多,我比她老爸更了解她的个性,她有时比较任性,但不怎么记仇,你做老公的,忍让一下吧。”
江叔明白高卓明的用意,正是一边考验这年轻人的能力与忠心,一边借力制衡女儿的气焰。他们父女在工事上的异议实也不少,事无大小都可大吵一番,有伤和气,如今好等女婿为公司倾力之余也当上半个黑脸,不愧为妙计,只是,难为了这孩子。
顾文怀点点头,“我明白,多谢江叔提点。”
他当然明白,她视他如寇仇,恨不得一腿将他踢得老远,经过今日一役,只怕对他的恨意有增无减。
江叔又拍拍他的肩,真是个怪好脾气又会做人的孩子,望阿胜懂得好好爱惜。
第一批t恤果然如期出货,可是过了不久,便接到aab的通知,取消这款t恤余下的订单,而高氏的损失则根据合约执行赔偿。设计那款t恤的设计师听闻也被炒了鱿鱼。
原来t恤在美国一推出便立刻引起连串风波,各地同学会以至华人促进会都高调批评标语的设计,很快连不少主流媒体也开始广泛报导,在一些左倾社区的aab店前还不时可见抗议者示威。这一切来势汹汹,对于某些小品牌来说或可借机提高知名度,然而对于已有一定根基的大品牌来说,这简直是公关灾难。aab即时启动紧急损害控制,将所有t恤下架,又出书面道歉声明,才平息了风波。
当高胜寒得知这一切,心里矛盾顿生,对于这款可恶的t恤从此不见天日,aab又正式道歉,她的一条气顺了不少。然而那一连串的风波是以什么手段牵起的,只怕她也不敢探究。她的直觉告诉她,是某人做了手脚。
拿著斟满咖啡的杯子,低头沉思,恍惚之际,一转身居然与那人撞个正著,手里滚烫的咖啡泼到他身上,他本能的往后退开。
“啊这”她傻傻的看着他衣襟上的热咖啡,一时无语。
“没关系”他捏起湿了的衣服,转身往浴室走去。
“aab的事,是你搞起来的吗”
他顿足,没回头,轻声笑道,“不过推波助澜而已,放心,没杀人放火。”
她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无故百感交集。
7、第7章
aab事件后,顾文怀在众人心目中的形像及地位又更胜一筹。
旁人自然不如高胜寒般懂得他的手段,但他既沉得住气又果断利落的作风已深得人心。
高卓明对这个女婿亦越发满意,莫玉莲更是对他疼爱有加,现在只怕除了高胜寒愈来愈排斥他,人人已把他当作高氏的新一代话事人。
顾文怀正看着电脑上的数字出神,一个不速之客大大咧咧而来。
此人自然是顾重文。他得知大哥上位,当然要找紧机会叫大哥扶他一把,一开口就是那可恶的油腔滑调。
“所以呢,我一向都说大哥本事啊现在公司有谁不知道你这个企问才是话事的,”他竖起拇指,笑咧了嘴,“大哥,好样的我听那个什么梅姨讲”
顾文怀几乎全没听入耳,只是淡淡的看着顾重文耸毛竖耳叽叽喳喳的样子,竟看得不自觉地笑起来,也不知想起什么。
“大哥喂大哥”
“嗯”顾文怀见顾重文在他面前猛地挥手才猛然回神。
“我说不如你让我过来帮你,好不好唉,我见你最近好像又瘦了啊让我来分担一下,弟弟帮哥哥,天经地义”
顾重文一双假得不得了的目光盯著顾文怀。
顾文怀面色不改,淡然道,“你那边的事处理好了么”
顾重文一脸无辜,“什么事啊”
“就是合并前顾氏几个散户未结的账,都是你跟的,快一年了,怎么还未结数”
“大哥,你都知道客户走数这些事经常发生,他们不给我有啥法子”
顾重文一脸委屈道。
“我刚刚跟韩国的余先生通过电话。”
顾文怀这话一出,顾重文的面色顿时一沉,他本来就不是个会掩饰或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现在他这一变面,任谁也看得出他心虚。
“这些数其实已全部清算,钱在那里”
顾文怀一副从容的态度,语气亦不觉尤其锐利。
顾重文知道穿帮了,竟然先发飙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查我哼当上个什么什么企问以为很了不起还不是个拍马屁精老婆奴”
顾文怀当没听见,淡然说,“重文,我只是在提醒你,这些数目不清楚要是查起来你这个荒岛岛主的职位都岌岌可危,不要做糊涂事,不要让自己没退路。”
“你说得好听怎么了,这么快就跟我划清界线怪不得当初硬争著要做新郎,还哄我说什么结婚了就没自由,其实就是为了今天报复我现在好啊,老婆捞了,在公司坐得稳拍拍的就翻脸不认人孽种即是孽种,吃里爬外的贱骨头他们高家怎么赶尽杀绝你也有眼见,若果不是他们手段那么狠,断了我们的客源,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倒了你就看着吧你就看我怎么让他们双倍奉还孽种”
顾重文气极,他分明已低声下气来跟这死贱种说话,居然还被它喷得一面屁。
顾文怀已转过身不去看他,只听门口砰然一声关上,办公室内忽然一片死寂。
多少年了,骂来骂去都是这几句,毫无新意。
他靠在椅背,一闭上眼便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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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在椅上歇了多久,迷糊里只觉有人握著他的手,抚过他额头、脸庞,还跟他在说话。
“好孩子,怎么瘦成这样”
是梦么还是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莫玉莲一张大面,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几乎整个弹起身。
“妈,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一年来,莫玉莲每次随高卓明到公司必会来看他一番,对他的关心让他暖在心头,但今天她的眼神却份外古怪,让他浑身不自在。
“妈,找我有事么”
“爸爸说明天阿胜生日,今天刚巧有事到这边来,说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想同你们
吃顿饭我顺便过来看看你,文怀,你好像有点烧,最近很忙吗要留心身体”
他暖和一笑,避而不答,撇开话题,“阿胜一定很高兴。她知道了么爸呢”
“我还没看到阿胜。爸爸现在跟江叔一起,我们在这边还有点事要办,他说让你们挑个地点时间。”
顾文怀立刻拨了高胜寒办公室的直线,谁知秘书说她早上开完会就走了。
他再拨她的手机亦接不通,斟酌一会,给了莫玉莲一个餐厅的地址。
“这是阿胜喜欢的餐厅,如果有变,我再联络爸。”
不久,高卓明过来寒喧几句,接走了莫玉莲。
顾文怀看得出他岳父今天心情爽极,今晚的晚餐应该会是一顿愉快的晚餐。
送走了高卓明夫妇,顾文怀看看钟,又瞧瞧自己今日下厂的衣着,衬衫牛仔裤,似乎不太合适,决定回家换一套,顺便拿生日礼物。交代好工作便离开公司,面上心上是掩不住的期盼与欢乐。
他一早已给高胜寒买了礼物,是天鹅水晶出品的一件限量版抽象雕刻品,差不多一个拳头大小,形状看似一朵莲花但实质什么也不是。它的独特在于颜色的层次感与雕功,从不同角度看会有不同的惊喜。
他记得十分清楚,当年高胜寒十四岁生日,她说她最想要的是一颗紫水晶,每次走过店铺,她都会留连一番。于是,他几乎用了所有的积蓄,送了那颗水晶球给她。
她看到水晶的一刻,高兴得抱住了他,整天捧著水晶看来看去,摸完又摸。
她当时喜极的模样,至今犹在眼前。每每想到那抹笑容,他亦跟著会心微笑。
那颗水晶亦同时成为了他与她道别之物,不久之后,他便飞到英国留学去了。
如今,阔别十多年以后,他再送她礼物,竟是以丈夫的身份。
他第一眼看到这座水晶,想也未想就买下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高胜寒会喜欢,即使她不喜欢送礼的人。
而且,他亦十分中意水晶的名字。
它叫做“守候”。
一个小时前,于水晶铺内。
“先生、小姐,你们真幸运,这座紫水晶是最后一座。它很受欢迎,一上架就被抢购了。”
服务员笑嘻嘻的包起那座“守候”。
先生和小姐互看一眼,笑容甚是得意。
先生与小姐自然就是林泉与高胜寒。自相识以来,每年都是一起买生日礼物,林泉说免得买了不喜欢或用不着,看着浪费,退货麻烦。今年也不例外,两人吃完午饭就到商场里逛,结果高胜寒一看到这座水晶,眼球当场被摄住,说不出的喜欢,情不自禁爱上。
“很漂亮,谢谢你。”高胜寒给林泉面颊一吻。
“最紧要你喜欢。”他回以一吻。
高胜寒捧著那座水晶看得出神,在斑斓的阳光下紫光闪闪生辉,迷人不已。
“我们先回家放下它,顺便给我的电话充电,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
“还好说,你经常不是这样有手机等于没手机”
林泉瞟了她一眼,一脸幸福,笑意盈盈。
顾文怀把车泊好,一路不忘拨著高胜寒的手机号码。
又接不通。他不禁忐忑,看看表,六点前还找不着她,恐怕要让两位老人家失望了。
其实,最失望的应该是他吧,毕竟他心里清楚,高胜寒的时间不属于他,不是借著今天一家人聚一聚的借口,他做梦也不敢奢望能与她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心里正交错著忐忑与兴奋,他茫然推开大门,随即整个人顿时怔住,一时无法过滤眼前的景象。
林泉与高胜寒正站在客厅中,她的手缠绵地绕著他的脖子,他的臂牢牢地挽著她的腰,两人嘴脸紧贴,炽热饥饿般亲吻。
顾文怀忽觉全身的血仿佛被瞬间抽空,脑袋一片空白,身子动弹不得,只懂僵站原地。
林泉与高胜寒的恋情他最清楚不过,他们亲热的照片他亦全部看过,他早知这半年来高胜寒已不时带林泉回家,但当事实裸地呈现眼前,打击依然叫人如此难以承受。
察觉到顾文怀进屋,林泉与高胜寒同时惊愕转过头来。
高胜寒如反射般匆匆从林泉身上放下双手,定了定神,冷然道,“我们正准备出去。”
她用力握了一下林泉的手,柔声说,“我换件衣服,”似是叮嘱他要冷静忍耐,亦赋予他力量与信心。
林泉眼巴巴地瞪著顾文怀,一时在极力压抑著再看到这个人而激起的愤怒,一时又为作为情夫的自己感到羞愧,一时又痛恨不能光明磊落与高胜寒相爱。心里如有千万只蚂蚁在乱爬却不能劈除,倒像是快要炸开似的。
顾文怀在一瞬的惊诧后已然麻木,去留的声音不停在脑袋里交战。他不知何去何从。这是他的家,可是他却觉得此刻的自己如斯多余,无地自容。
他还没搞清楚要做什么,双脚已一步一步走起来,步伐虚浮阑珊。
先离开林泉的视线,他潜意识说。
木然走过客厅,绕过饭厅,看到台上的茶壶。
对,先喝杯茶。
他执起茶壶之际,眼角忽然掠进一抹闪光,侧头一看,竟是那座紫水晶
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下惊奇,下意识伸手去取。
就在手指触碰到水晶的一刻,腹部蓦地一下剧痛,仿若一把火刀在他身体穿过,从腹入至背出,痛得他眼前一阵发黑,倒吸口气。
他本能地一手按上痛处,一手撑在台面,恍惚之际,惊听玻璃坠地的声响。
他心下一慌,目光一转,不可置信地看着已摔倒在大理石地面的“守候”。
水晶虽坚硬,但这“守候”倒下时,不幸凸出最细薄之处先落地,结果逃不过破裂的命运。
他眼睁睁地看着地上裂开的“守候”,心里皱成一团,腹上的痛不断加剧,那把无形的刀加速拉锯,他死死抿著越发苍白的唇,只觉意识渐弱。
林泉闻声,直觉不妙,磨蹭一阵,决定看过究竟。
还未踏进饭厅,他已看见地上裂开两节的水晶。
那一刻,他已无法自持,所有竭力抑制的情绪排山倒海般一涌而上,牙关跳跃,身子发抖,恨不得即时打死眼前的人
顾文怀眼前忽暗忽明,被外套成功遮住的冷汗急冒,意识迅速消逝。
迷糊中,他仍感觉到身后林泉的存在,按住复上的手缓缓放下,努力挤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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