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嫁(完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经语
她一边尝菜一边大肆表扬“还是老公厉害,我做菜可比你差远了,我那点水平就是班门弄斧,不如以后能者多劳,咱们都不用出去打牙祭了。”
陆程禹不甩她这一套“平时你在家的时间多,你不做谁做等我哪天休息了,如果心情还不错,倒是可以帮忙做个一顿两顿。”
涂苒说“要是我以后比你还忙呢,吃饭都去外面解决么”
陆程禹帮她盛了碗饭“我正想和你商量,我们这样分开住这也不是办法,等孩子出生了事情更多,又要带孩子又要上班你顾得过来吗”
涂苒一边吃菜一边说“怎么顾不过来,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难道就不管了实在忙的话,还有我妈呢,她早说要帮我们带孩子。到时候我们就两头跑跑呗。”
陆程禹说“咱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带孩子我担心她吃不消,孩子越小越折腾。再说孩子跟着父母好点儿,老人心软难免惯着,我的想法”他顿了顿,“男主外女主内,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看孩子,咱们分工明确人也轻松点,你不如把工作辞了,这样我们还可以在医院附近买套大点的房子,不用考虑地点问题,也少了个麻烦。”
涂苒放下筷子,看着他“我的想法,咱们可以暂时不买房子,就跟着我妈住一块儿,反正涂峦不在家,老太太那间房也空了,又省钱又省事,为什么一定要我辞职呢我不想整天呆家里不是对着孩子就是做家务,闷都给闷死了。”
陆程禹说“又没让你整天呆家里,等孩子大点,你可以找个作息规律一点的工作,文员什么的,或者我帮你找个熟人让你进中学当老师去,你以前学计算机,副科老师没那么忙,要么就在家炒炒股,这样时间也多点。”
涂苒摇头“副科老师和文员,在本市,薪水顶破天了也就两千来块,比我现在赚得少,再说炒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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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就有投资,用不着辞职,”她若有所思,“不对啊,陆程禹,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呢,想让我当你的踏脚石,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替你照顾好大后方,这样你就可以一心一意忙你的事业去了是吧那我的工作呢我不说想混得多么出人头地,至少得有点精神寄托吧。”
陆程禹问她“家庭和孩子不能成为你的精神寄托吗”
涂苒反问“家庭和孩子可以成为你的精神寄托吗要不你辞职,我养家,你给我时间,我未必不能比你赚的多。”
陆程禹立刻说“不一样,我是男人。”
涂苒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说来说去就是大男人主义呗,”她转念一想,脱口而出,“我们做个假设,要是和你结婚的不是我,是李初夏,你也会让她在家给你带孩子,医生也不做了人可是和你一样,读了这么多年书熬出来的,据我所知,她的工作也挺忙的,不比我好多少。”
陆程禹正夹了一筷子菜,听她这么问,不由稍稍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顿住“又发散性思维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情况,跟别人没关系。”
涂苒笑着看向他“你刚才明显愣了一下,说明你有考虑过,我希望能得到正面的回答。”
陆程禹问“我什么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你刚才就是这样,”她学着他适才的表情做了一次。
陆程禹忍俊不禁“别把眼睛瞪这么圆,我的眼睛没你的大。”
涂苒点头“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刚才有愣了一下。”
陆程禹放下筷子“我什么时候又承认了”
涂苒轻轻摆了摆手“要不我来替你回答,如果你娶了她,你当然不舍得让她在家带孩子。但是我就不一样了,你一直不喜欢我的工作,你看不起我的工作,看不起我的个人条件,你看不起我。”
陆程禹看着她“你又扯到哪儿去了”
涂苒认真道“你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
陆程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和她的一样认真“没法简单的回答,我确实不喜欢你现在的工作,我也早和你说,女人做这一行很辛苦也很容易吃亏,但是,我绝对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吐词清晰,一板一眼。
涂苒盯着他看了数秒,才说“那真是我的荣幸。我的工作情况我很了解,我不喜欢别人来替我安排以后的生活。”
陆程禹无可奈何“我是在和你商量,并没有替你安排。”
涂苒说“我忽然觉得你的控制欲很强,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不喜欢这样。而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辞职,至少目前不会。我要是不工作,闲着了,或者赚的钱少了,我会非常没有安全感,不知道你体会过这种感受没,总之很奇怪。谢谢你的体贴,可惜我消受不了,劳碌命,没办法。”
陆程禹看着她,似乎有短暂的迟疑,才问“你的意思是,没法从我这里得到安全感”
涂苒微怔,继而摇头“这种东西不是别人能给的,如果它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那还叫什么安全感呢”
陆程禹听她说完,不觉微微一笑,慢慢呷了口汤,而后点了点头,不知是觉得汤好,还是认为她才说的那句话有点儿意思,似有所感。
艰难的抉择三
涂苒见他缄默不语,忍不住半是调侃半是自嘲的说了句“其实找了我这样的确实委屈你了,本来工作就忙,还得逼着你顾家,当初就该找个当老师或者坐办公室工作清闲朝九晚五有寒暑假的老婆,你会轻松很多。”
陆程禹心想,还不是发错短信惹的祸。他这么想着却没这么说,眼神飘向别处,下一秒就收回来,继续低头喝汤。
涂苒看了他一眼“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陆程禹笑笑“你这么厉害,我哪里敢”他停了一会儿正色道,“不辞职可以,但是如果继续跑业务,我不支持。你还记得上次在酒店门口和人闹起来那一回吗那还是我知道的,你自己想想,那样的人你工作的时候碰到过多少再说你这样的性子,也不适合做这个,你就不是那种能够委屈就全的人。”
“你可真了解我,所以我发不了财么但是也饿不死,”涂苒闷闷地说,“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别提了,丢脸。”
陆程禹淡淡说了句“你自己都觉着膈应,更何况是男人,哪个男人希望自己老婆被人占便宜呢”
涂苒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咬着筷子尖瞅着他,心里期盼他能再说点什么,却见他只是低头扒饭,并无过多言语。她搁下筷子“你上次不还幸灾乐祸的在旁边看得挺来劲儿吗这会儿倒一本正经了。”
陆程禹说“不一样,上次咱们还没确定关系,这要是结婚以后遇上了,就不能那样了,”他又补充,“我没有幸灾乐祸。”
涂苒随口问“结婚后遇上了又能怎样”
陆程禹停下筷子,看了她一眼“还用问给他一老拳没商量,这种人就是欠揍。”
涂苒听了不觉一笑“当上你老婆了,待遇都不同了,我真是受宠若惊,”心里头怏怏浮上来的滋味不太好受,闷头咽了几口白饭才算上压住,好一会儿,她才说,“放心,今天特殊情况,公司里也不会让女员工大着肚子跑业务,缺少没战斗力。我一般就是在办公室里呆着,很少出去。”
陆程禹继续吃饭夹菜“那最好。”
涂苒考虑了片刻又说“我的经验,跑业务的时候遇着那些人,好的坏的一半一半,也不都是好色之徒,还是看人吧,不能因为那几个人,就把这种工作全盘否定了。再说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每个人身边都有异性,哪里都有诱惑,难道还不让人出门了吗拿你们医院来说,医生和护士一起值个夜班就乱来的也不是没有,我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放弃本行吧。还有你们科楼上,好几层高干病房呢,那些小护士个个年轻漂亮,你们这些男的是不是一见了就要扑上去了,肯定不是吧,多数只在心里想想罢了”
陆程禹点点头“是。”
涂苒回过神“是什么你扑过人家么还是成天都搁在心坎上想”
陆程禹认真道“我同意你的看法,楼上那些个小护士是挺漂亮的。”
涂苒看着他“陆程禹,我这会儿没和你开玩笑,正儿八经的说事,你不是说咱两之间缺乏信任吗我这是在很严肃的表达对你的信任,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了解我对待工作的态度。你再这样吊儿郎当的,我觉得我们没法沟通。”
陆程禹看了她一眼,从面纸盒里抽出纸巾擦嘴“别生气了,这世上比你漂亮的女人何止成千上万”
涂苒瞪着他,觉得这人实在是毫不领情处处与自己为难,她往东他一定西行,她想认真深刻的交流他必定会插科打诨,以至于现场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很不容易主导一回局势,轻易就被他扭转回去。
涂苒正想反驳,却见他起身,将碗筷搁进水槽,之后走过来轻轻拍一拍她的脑袋“行了,我知道了,”他说,“你这脑袋瓜里,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想法倒是蛮多的。”
涂苒问“你同意了”
陆程禹说“我同意什么了还是那句话,现在不要跑业务不要应酬,特别是这几个月,一定不能沾烟酒。”
涂苒收拾着碗筷“知道了,谁没事想跑业务呢,累得半死,还不是帮人打工么能找着更好的工作薪水差不多的我也不会做这一行了。”
陆程禹抬起手腕看表,吃顿饭花了一个多钟头,两人说说混混就过了十一点,帮忙收拾完桌子,便是要走。
涂苒跟着他到房门口“都这么晚了,明天直接去上班不行么”
陆程禹一边换鞋一边答的干脆“不行,呆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还得被你折磨。”说罢,打开房门正要迈步而出,却被人从身后揪住衣摆不放。他转过身来不由笑笑“舍不得我么”
涂苒松了手,往后退开一步。
他折返回来,顺手将门压上条小缝,低头解释“我是这么打算,想明年考个副高试试,到时候工资什么的能涨上去,要是情况好,说不定能被下面的医院叫过去多做几台手术,也能赚点钱。要养孩子,开销肯定得上去。最近赶论文和书稿,到时候孩子出来,恐怕是没什么时间的,只能这会儿多抓紧点了。”
涂苒小声说“没人舍不得你,快走吧,赶紧给我赚钱去。”
他笑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要是再多待会儿,一个晚上又得搭进去,每天都有计划,今天定的任务还一点没做。”
涂苒推他出门“走吧走吧,我要休息了。”
他站在门口,忽然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又放开“你记得把门锁好,自己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涂苒“嗯”了一声“你也别熬得太晚,对身体不好。”
陆程禹说“我哪像你那么能睡,一晚上五六个钟头就够了,早上起来还能跑跑步,”走出几步,见涂苒仍撑着门瞧着自己,就对她摆了摆手,“进去吧。”
楼道里极为安静,窗外的天空在灯光的反射下呈现出一片悠远深邃的墨蓝,他走到电梯门口略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她从里间锁门的响动,这才抬手在墙壁上按了向下的按钮。
电梯门即刻便开了,他跨进去,一个人呆在安静的环境里,顿时感觉疲倦。
车即将开上引桥,深更半夜仍是交通不畅,来往车流缩手缩脚分成两股,空出的位置正在修建长江隧道。一路上照明设施良好,偏有人惯用远光灯,由远至近慢悠悠的开过来,到两车交汇处,光线极为刺目。车辆不停的起步,又渐渐滞留
陆程禹已将车里的cd听得烂熟,了无生趣,他打开收音机搜索夜间电台,一时各种情感倾诉,不孕不育或者人流广告接踵而来。搜了一轮,最后锁定音乐台直播,里面正放一首歌,他听得耳熟,那歌被柔韧的女声唱得悠扬婉转,无限缠绵。
歌曲播了半截子,几位颇有文艺范儿的嘉宾和主持人便开始互掏心窝子侃侃而谈。寂静的深夜将人与人间的距离缩短到尴尬的程度,言语里既感性又肆无忌惮。
二十来岁女嘉宾闪烁其辞描述自己的情感历程,最后得出结论成熟的男人,比起同龄女人更容易漠视爱情。十八岁的男孩一天给恋人打三个电话,二十八岁的男人三天才来一个电话,所以“真爱”只发生在年轻的时候。
年长男嘉宾就笑世上并没有“真爱”,爱情只是刹那的感觉,等时光冲刷,心灵沉淀,以往的痛苦和喜悦就会淡化。不要过分憧憬爱情的美,也不要过分夸大失恋的悲。
dj询问淡定男嘉宾过去的一段感情里,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男嘉宾沉思,最后吐出一句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奈何故人着新衣,嫁做他人妇。
女嘉宾补充所以啊,爱情只发生在很年轻的时候。
话至停顿处,音乐适时响起,陆程禹没有听完那首歌,他关掉收音机。
车子开到楼下时,接连收到两条短信。
一条涂苒发来的“到家了吗”
另一条,很长。只有五个字夹在数不完的省略号中间“我要结婚了”
李初夏的婚礼准备了两个月。
对于她数月前悔婚而后另择良人再谈嫁娶的曲折经历,医院里流传的说法有数个版本,大家挖掘出不同的八卦素材加以拼凑,却始终得不出最合理的解释,当事人方面一直沉默,更让好事者心痒难耐,但是大伙儿一致认同不是每个女人能在将近而立之年还有任性的条件,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李初夏那样的资本。
涂苒知道这事的时候,恰逢她去医院走访客户,她和骨科的一位女医生相熟,私底下打过几圈麻将,吃过几顿饭,相互了解之后,朋友一样处着。
那女医生正巧查完房,见她来了就一同去办公室说了会儿话。
女医生喝着茶往墙角垃圾桶里吐茶叶末,一边向她抱怨“累死个人,不当班也要查房,说是休息班行政班,每天都得往医院跑,每周工作五十个小时不止,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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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的,节假日是没有的,工资不见涨,劳动法对我们来说是无效的,比农民工不如,农民工还能回家过年刚刚还碰到一个医闹,在这儿折腾了大半天,你有理都不能跟他对着干,把记者电台闹来了又是一堆破事。现在这医患关系,没事也要给你整点事出来,上次还有个病人家属拿摄像机来拍我们,打算随时跟我们算账来着。这世道,什么人都有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这辈子才做这行的,我呸。”她把茶叶沫吐到了外面。
涂苒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笑,翻看面前的排班记录“白衣天使嘛,得有点牺牲精神。”
那医生问她“你帮我看看这周六排班吗”
涂苒看了看“没,行政班。”
那医生抱怨“周六有酒席,得给人送人情去,今年金猪年,赶着结婚的小年轻可真多。”
涂苒问“你们科室谁结婚呀,小刘”
女医生摇头“儿科的,李院长的姑娘。”
涂苒一怔“李初夏她不是早结了吗”
女医生笑“这事你也知道啊”她压低声音,“大姑娘自个儿条件好眼光高,上次找了个公务员,老头子副市级的,可惜快结婚的时候黄了,现在东挑西捡挑上个心外的小年轻。你说她要找也找咱们骨科的啊,都一样累,至少钱多吧,咱们医院的单身汉都随她挑的,就冲着未来泰山,谁不愿意呢挑个心外的做什么,又累又忙,回扣少,风险高要我说,就别找医生对了,不知道怎么想的。”
事不关己,涂苒却听得心里咯噔咯噔的,有点弄不清怎么个状况,之前还以为李初夏那一出早就了结,至于送喜帖受邀参加婚礼的事,陆程禹一直没提,她也不问,想问也不知如何开口,就这么搁起来。她后来动了点小心思,趁陆程禹不注意,把李初夏的喜帖藏进一本巨厚的医学专业书里,因为那请柬上有李初夏的婚纱照,既然有人家的照片,也不好随便和旧报纸一起扔进垃圾桶,若是有人想睹照片思人,必定会四处翻找,若是找不着,指不定还会来问她。
可是数月以来,据她观察,那本书似乎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于是她一直猜测,初恋情人的婚宴,陆程禹究竟有没有去过。
没曾想,今天却得到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涂苒起身告辞,那女医生盯着她的肚子“你下次找我咱们可以约在外面见。怀孕了,没事别往医院来,传染病多。”
说来也巧,今天这么告诫过她的还有另外一人。
来医院前,涂苒去商场买了点东西,出来,天就下起了雨。深秋时节,连日来阴雨绵绵,好在她随身备着伞。商场离着医院尚有二十来分钟的步行距离,如果从侧面的巷子穿过去,还要近些。才走到背街,一辆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溅起路旁数滴泥水落在她的裤脚上。她弯腰去擦裤子,风大,将手里的伞整个吹翻过去,她淋着雨,伸手去弄雨伞。
身后有辆银白色丰田滑过来,渐渐停下。
涂苒起先没在意,那车子的主人轻轻按了下喇叭。她朝里一看,李初夏摇下车窗“我看着像你,”她说,“雨有些大,你要是去医院,我可以载你过去。”
涂苒没多想,道了谢,拉开车门坐进去,带进一身寒意。
微妙又尴尬的氛围随之而来,李初夏明显不大自在,涂苒倒是若无其事的靠在椅背上,至少她得看起来若无其事。
车里飘荡着低柔歌曲,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前奏和窗外的风雨飘摇极为应景。涂苒笑了笑“这歌真好听。”
李初夏笑得很轻“是吗”她瞟了眼对方微隆的腹部,终是说道“恭喜,有五个月了吧。”
“嗯,快六个月了。”
李初夏沉默片刻才说“去做产检吗”
涂苒随意道“不是,去办点事,顺便看看陆程禹在忙些什么呢。”
李初夏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涂苒见她没再说话,就静静地听歌,那歌似乎翻来复去唱了好多遍,她觉得奇怪“好像整张cd里只有一首歌。”
李初夏又“嗯”了一声,才说“现在流感期,医院这种地方少来吧。”
涂苒笑笑,认真道“谢谢你。不过工作的事,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李初夏没说话,涂苒又去听歌,反反复复的真的只有这么一首。
也许感情的事,有时候的确心不由己。
艰难的抉择四
涂苒那天办完事就去找陆程禹,他正巧要上手术台,一时匆匆忙忙说了几句话,陆程禹就让她赶紧回去,仍是重复之前的话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事别往这儿跑。除此之外,他的表现并无异常。
涂苒心说大概这些做医生的职业病就是洁癖,显微镜一样的眼神,可以把病菌无限扩大,极度缺乏从战略上藐视细菌的胸襟。孕妇做产检不也是来医院做的吗遇上节假日,上百号人坐在大厅里排号候着,染病的几率不是更高
她转身要走,陆程禹又问她去哪儿,她只说去周小全那儿看看,他也没再问,只叫她早点回去,现在天黑得早路上要注意安全。涂苒嘴里应着,却先回了小家收拾了一番,家里的环境比以往看起来好些,至少植物没渴死,鱼缸里的水还算清澈,但是天冷,阳台上的芙蓉早就耷拉了,残枝败叶挂在架子上也没人理,地板也好多天没人吸尘,昨天用过的碗筷仍是堆在水槽,衣服倒是洗了,却是半湿不干的腌在洗衣机里忘了拿出来晾晒。
涂苒一边想着是不是要给他买个洗碗机搁厨房里,一面又去把衣服重洗了一遍,衣服的袖口和领口是重点清洁部位,得用手搓,内衣不能和外套一起洗,得用手搓,袜子太脏,得用手搓。好不容易完了,趁着洗衣机工作的当口,又去收拾阳台整理厨房拖地吸尘。这段时间,她趁着自己还有可以四处走动发挥余热的体力,尽量来得勤些,过来帮他做饭打扫,或者偶尔留宿。
陆程禹一见她做清洁就皱眉“你再怎么擦地吸尘也达不到我的标准,我要的不是卫生是无菌,你又何必忙来忙去呢”
涂苒说他这是变态的洁癖。
陆程禹不以为然“你没见过我们科室的一位医生,推门不用手只用脚,还只用鞋底去蹭。”但是对于不用跑过江回来就有饭吃的待遇,他倒是欣然接受,也不觉得她有多辛苦或者那些菜肴都是和细菌共存亡的。
涂苒把衣服晾出去以后,在冰箱门上贴了张纸条,提醒他记得收进来,又写了冰箱里有哪些吃的,提醒他尽快吃了别等着过期,写来写去,纸条上密密麻麻记了一堆,又担心他会看漏掉,只好分开来写,在数张纸条上标识数字,结尾处加上转折语,如详情请见纸条二三四等。她知道他一定会开冰箱门,因为里面有冰镇啤酒和矿泉水,他喜欢喝凉飕飕的东西。
她在家里没发现烟蒂或者烟灰的痕迹,这是好事。
离开之前,涂苒看了眼书柜最上层,只是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隐约看见先前见过的那只牛皮信封还在远处,里面的硬壳本似乎也在,那信封没有厚多少也没有薄几分,没有向左或者右移动过稍许,完全束之高阁的状况,真是放得挺高的,他踮着脚可以放上去,她却要搭上椅子才能够得着,她忽然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又朝着上面看了看,出去,锁好房门。
涂苒去了周小全那里,才知道苏沫和她婆婆也闹崩了,现在,苏沫白天上班,把才一岁多点的孩子搁在小区附近的民办幼儿园里。孩子又病了,咳嗽,在幼儿园里给传染的,苏沫倒是没先前那般惊惶,像是习以为常。
佟瑞安的父母起初并没把家中老二两口子的事当很大一回事,因为这夫妻两性格看起来都软,折腾不出大事来,即使后来苏沫告诉他们佟瑞安在外面有了人,老两口也还是将信将疑,一方面疑心是苏沫误会,一方面又推测自家小二不过是稍有点玩性和人走得近点罢了,绝对坏不到哪儿去。但是沉不住气心眼又小的二儿媳老为这事闹腾,自家小二难免起了脾气,一时之间当然不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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