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知道
晌午时刻,她各挑了件素雅的长裙旗袍风衣,又选了三件需要改制的衣裳麻烦老板照她的设想修改,又问老板明天是否能修改好是否还有新式衣服过来财源滚滚,老板当然喜不自禁,连连点头,连连应道“有”。冯梓钧一侧听说她明日又要过来,似乎阻拦亦不是,放任亦不是,毕竟现在的她比起眼泪汪汪的模样至少让他省去一份心痛的自责牵挂。
宛静胡乱折腾时间,心地却想,他这是真心实意抽时间陪自己打发无聊,还是蓄意谋划避免自己跟澤霖见面他可以坚持一天,难不曾还心甘情愿陪自己两天若是澤霖真来了许昌,难不曾他宁可每日监视自己,也不处理让他忧心的工作即便如此,总有一天他亦会不堪疲惫,顿感无趣。于是,她决定沉下心境,静观其变,冷眼旁观。
冯梓钧浪费了半天时间,回了院子便迎来下属禀告元帅取消了两方会谈,安排小姐陪同张澤霖逛街看戏。他埋头深思良久,能出口的话似乎仅仅是习以为常的一句知道了。打发了下属,他倦怠地仰靠在藤椅,捏了捏鼻梁,长长嘘了口气。
翌日,她又是要出门去名媛店,他以工作为由没有陪伴,只是派了司机跟随保护,她嘲笑地问他“你不怕我自己走掉”他回答得相当深情“你不论走到哪儿都是我冯梓钧的妻子,即便有一天走到了天涯尽头,我亦会把你接回来。”她冷冷一笑,砰地一声关了车门。她今天一身深青色棉布料子长裙,竖起的荷叶花边衣领束着欣长脖子,高腰的褶皱裙摆盈盈荡荡,尽收他眼下,这世上谁会相信让他动过心的,除了她,似乎别无它物。
轿车驶进南京路,停靠店铺门面。桃根搀扶她下车,她便下令司机一个时辰后来接,司机面露难色,可瞧她恼羞成怒血色盈盈的两腮,顿时不敢吭出反对的一字半句,老老实实地点头应承。她当然记得槿芝说过,离家出走两三个小时便被冯梓钧抓回冯家,她当然也明白许昌府邸除了冯家的丫环下人还有无数双暗场的眼线虎虎生威,所以她转身进入名媛房依然如故,挑选衣裳,修改衣裳,试穿衣裳。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试衣房间外传来熟悉清脆的女高音,宛静微微一怔,断然想不到槿芝此时会来,她正欲开门端详,忽听另一更加清澈的男声“这件不够脱俗,这件不够高雅,这件不够端庄,配不上你,还是这件甚好。”
澤霖她脑袋嗡地一声大了,身子如泥塑雕像顿时僵直,两手下意识堵住惊愕嘴巴,生怕它发出不知名的响动。
槿芝不悦地撒娇道“我就是喜欢这件,这件,这件,你能怎地”他哄人的口吻“”槿芝媚媚地“哼”了一声,反问道“别信口开河,谁是你喜欢的女人”他笑了“谁方才忍不住接了话便是了谁。”槿芝嗔了一声,踏踏进了隔壁试衣间,听到关门声,却也听到随之而来的娇气“我换衣裳,你进来做什么”他正经道“我帮你。”槿芝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那一拳似乎被他凌空拦下,槿芝气呼呼却是娇笑跺脚“你放开。”他死皮赖脸回道“不放。”槿芝威胁道“你若是不放,我便喊人了。”他一幅不怕天地的调子“就算了你喊了你爹喊了你哥,我照样抱你不放。”槿芝扑哧一阵轻笑,那咯咯的笑声却又突地嘎然止住,半晌的时间便传来男人粗声的喘息和女人酥软的呻吟,伴着痴痴迷迷的耳语“我喜欢亲你”,汇着缠缠绵绵的喃喃迷醉“澤霖,澤霖”。
梨花落尽染秋色30
宛静只觉头晕眼花,污浊空气混着秋闷燥热像无烟的星星炭火烘干了她的全部,她身子像摇摇欲坠的树叶沿着薄薄的玫瑰绒面墙壁缓缓下滑。
“我以
清秋吟 分节阅读_38
为自己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什么都不缺,遇到你,我才清醒过来,原来不是,我缺了你。”
“我只是不愿看到我喜欢的女人显不出她独有的美来。”
“我没有家室,除了母亲姊妹,便是孤身一人,我以为这辈子自己会孑然一身,想不到,我还能有你。”
“就算了你喊了你爹喊了你哥,我照样抱你不放。”
“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亲你。”
嘤嘤嗡嗡的声音像灌进了剥落皮肉的水银万般钻心的痛,她两手紧塞耳孔,依着试衣墙壁看到了玻璃镜里清晰倒影,容颜苍白靠粉黛姿色,头发凌乱靠发卡修饰,眸子因为密布透光的狭隘更加显出了黑暗,她活像见不得白日的幽魂女鬼被自己禁锢在这方昏暗的四方天地,这就是现在的余宛静,被自称奶奶的人自称姐妹的人欺骗迷倒在新婚床上,被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整日威逼折磨,心底竟还挂念着另一个善于编制花花世界的下流混蛋,她忽然想笑,笑自己自以为是的聪明到头来原是这般的浅薄无知。
“表小姐。”门被大呼小叫的桃根几乎震塌。
她从地上爬起整理完衣衫,推门而出时,无喜无怒,无悲无愁,只是冷然道“车来了”
那冰冰寒寒的语气,那阴阴冷冷的面孔唬了桃根一惊,她仓惶摇头,呢喃道“表小姐你换衣服换了大半个时辰,我怕你出事”
她微迷的眼睛似笑非笑,微挑的眉毛似怒非怒,冷清说道“你方才是见到熟人躲起来了,还是顺便回了趟家跟你眼里的姑爷报告我的行踪”
桃根本是守在试衣间外抱了大堆宛静挑出的衣裳,听到老板迎客的声音,好奇地探了探身子,不想看到冯家小姐挽着四少爷的胳膊进了店铺,她吓得魂不守舍,急得烫手烫脚,不敢敲表小姐的门,更不敢被冯家小姐发现,瞧冯家小姐挑完衣裳要进来试衣,她急中生智,躲进一间衣柜。门外的打情骂俏,门内的寂寥无声,霎时像狠心太太手里的发簪一次次无情捅进了她肉里,表小姐刚刚死里逃生,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可她似乎笨得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巴巴地观望着这一切。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热情冷却了,消失了,她方敢从衣柜里挤出来,可见到表小姐依然静静待在里面,悄无无息,她顿时慌乱,什么也顾不下。这会子,听到表小姐话语里从未有过的尖刺利刀,她悔不当初,扑通跪下来,眼泪如雨直下“表小姐,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让我去找四少爷,我的确是去了,可经过荷花池塘的时候,我看到四少爷跟冯小姐在一起,两个人粘粘糊糊的,四少爷还说要娶她,还说为她不要了半壁江山,我当时吓坏了,那个时候,你刚醒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表小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不要再为四少爷伤了身子”
她冷冷一笑,继而收敛面孔,收敛冷傲,收敛忿怒,表情愣愣地自言自语重复“原来真的是他,原来他真的来了许昌。”说罢亦不顾悲悲戚戚的桃根,不顾修改挑选的衣服,不顾老板的连连挽留,不顾大街小巷人行车辆穿梭,往冯家方向走去。
晴空天气不知何时变得灰暗,秋风四起,枯叶横扫,卷起万马奔腾的尘埃,犹如忽明忽暗的布帘。她单薄的身子迎着狂风,三步不稳,桃根紧随其后欲过来扶她,却被她七绕八绕推到千里之外。进了冯家沁园,她踉踉跄跄闯进了书房,横在门口,便问“张澤霖呢”忙碌批阅文件的冯梓钧听到沉弱无力的嗓音不禁抬头一看,她仿佛历经万难跋山涉水到了他的面前,筋疲力竭不说,头发凌乱,黯然神伤,衣冠更是不正。两秒等不到他的答复,她又转身出了沁园。
张澤霖,你在哪儿
荷花池塘隐隐传来一阵阵娇笑。
她脚步像被钉在石板上迈步出一步却硬生生的痛,透过摇曳四伏的荷叶,她分明瞧见他搂着另一个女人,他无所顾忌地去亲人家的耳鬓人家的颈子又时适宜地去糜烂人家“我喜欢亲你”,他肆行无忌的搂搂亲亲是站在白玉石阶,是站在她每晚对着月亮对着鲤鱼思念起他的白玉石阶。
雨,淅淅落落,惊扰了他的浓情蜜意,他镇定脱了外套遮在那女人头顶,掩护那女人躲进凉亭,那女人随后从他衣裳里摇摇摆摆探出脑袋,遭遇到他的温柔他的痴情,瞬间无法自拔,贴了上去,醉死在他的怀里。
她笑了,那盈满泪水的眶子也随一抹褶皱引荡起涟涟浪波,连同丝丝秋雨不断顺着脸阔下滑。
张澤霖,你真是个善于谈情的混蛋
而遥望这一幕不止是她,他悄然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伸手能碰到她的地方,他果断地想若是她大哭悲痛,若是她大骂心伤,若是她不顾地闯了过去,他会毫不犹豫成为无坚不摧的城墙,为她挡下所有的不堪设想,可她仅仅是无言地转身,默默无语地从他身边飘过,不转动眸子瞧他一眼。他情不自禁拉住她冰凉的手,右手下意识揽她入怀,她沉寂的身子瞬间抗争,像只临死前挣扎不息的鱼,从他怀里拼命扑腾出去。她怒火盈腮,咬牙切齿,一个巴掌淋漓挥过来,“啪”地掴在他脸上。即使她喜欢的人跟别人暧昧,她依然冷漠待他,依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难道他真的惹她生厌吗看她脆弱的身子在风雨里飘摇不定,终被一股强风吹倒在地,他于心不忍地奔了过去抱起她,她已如漂浮在水面的鱼,断了筋骨,老老实实枕在他的臂弯,无一丝声响。
宛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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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张澤霖游山玩水游窜花巷,槿芝流连忘返地沉醉在温柔乡,早把一病不起的宛静抛至脑后,只是这天,早起见不到他浪荡的影子,细细打听后说跟了老爷少爷齐聚一堂,商谈重要会议,怕是一时三刻不会出来。她顿感无趣,沿着落叶小径悠哉散步,近了沁园,这才想起平日里狂闹嬉戏的姐妹。而宛静往常对饮食起居甚是注意,少有发烧生病招惹风寒之类,然这次绝食又淋雨又情绪失落,先是迷迷糊糊烧了一天,好不容易退了烧又吭吭咳咳地头痛。
槿芝掀帘入内,闻到屋子里刺鼻的苦药味,娇花妩媚不禁黯然失色,瞧见宛静正被丫头搀扶起来端药递饭服侍,心酸心痛顿时凝聚成雪滚滚而至,她碎步上前,瞧见对方未抬眼相望,丫环瞅了她一眼亦是不懂礼数不晓得称呼,内心惶恐,仍是强装笑颜,悠悠唤了声“姐姐”
听到那声绝迹的娇柔呼喊,宛静憔悴的嘴边只是略显出一抹玩味的笑,半讽刺半嘲笑道“姐姐若是作妹妹的可以这般捉弄姐姐,以后我喊你姐姐可好”
槿芝本来愧疚,听她清醒后的话越发自责三分,这会见丫环端起药碗,忙殷勤接来,端坐床沿后小心吹嘘了热气,赔礼说“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对。这几天,我也是闭门思过,大门不出,不敢来瞧你,生怕你见了我又气坏身子,你就看在我有心的份上饶我一次,好不好”
宛静低头瞧着暗黄明镜水面里自己的眸子,尽力笑道“闭门思过你这个作妹妹欺负我眼浊也就罢了,难道也欺负我耳背我可是听说你跟顺德来的人整天只羡鸳鸯不羡仙,打情骂俏不说,连亲热拥抱都不避讳。”
槿芝听罢虽然脸侧绯红,耳根滚烫,得意娇媚之色却偷偷从忧伤同情的高墙跃然而出,独显出一支红杏,嗔道“你这是听谁胡说八道”
她浅浅一笑,从多方手里拿过药碗,一饮而尽,不知是草药苦中带甜甜中带酸,还是对方的言谈酸中带辣辣中带咸,只觉五味杂陈顺着喉咙直直流到心里流尽全身,难受得她趴在床沿不止地干呕。
桃根见状,似乎习以为常,匆匆撩起干爽帕子沾上茶水捂到宛静嘴鼻,瞧见槿芝惊得瞠目结舌,心里些许不满发泄出来,俨然带有股股怨恼“表小姐自小就有这毛病,吃不得中药,所以很少去找中医大夫,向来是西洋医生诊治,如果是在谭家,表小姐哪里会受这种苦”
“桃根。”宛静依在床栏气喘吁吁却是怒道“怎么能不懂礼貌这种口气跟冯小姐讲话这里不是你随心所欲的谭家。我又不是什么娇贵娇气的人,人家好心请来大夫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怎能鸡蛋里挑骨头,不知感恩戴德”
桃根怏怏低头作揖“冯小姐,桃根刚才出言不逊,说话冒犯,请您见谅”
槿芝一听,嫣红脸庞不禁又涂抹了层桃色,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忽地听到外面有人称呼“少爷”,不由仓皇说道“哥他们应该开完会了,我过去瞧瞧。你先安心养病,明天我再来看你。”说罢也等不及宛静说些客套话,汲汲而去。
桃根恨恨又委屈地眼睛见冯家小姐落荒而逃,见表小姐无动于衷,气愤跺脚道“表小姐,你就任由她跟四少爷两个人开心,自个伤心落泪”
宛静毫无悒郁不忿之意,只是莞尔轻笑“何必把别人的幸福强加在自己的痛苦上他们寻欢快乐是他们情投意合,我旧情难舍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碍不到别人,这世上就是多了你这种心思的女人才莫名搞出很多事端。”
“表小姐”
“你去收拾行李,咱们回定州。”
“定州”桃根惊愕道“姑爷他会不会”
宛静水灵秀气的眼睛淡然微笑,直道“你若是想留下来伺候他,我不拦你。我知道你即便是跟我,心终归向着表哥向着谭家,我也不想连累你,也不想你以后跟我上路还心存二心,竟给我添砖加瓦的麻烦。”
桃根知道表小姐心眼明透,瞒不过她的事解释再多说也是无益,只好转身乖乖收拾行装。
宛静翻绞着丝帕,内心亦如孙悟空的腾云驾雾七拐八乱。她怎会不懂张澤霖是存了何种心思来得许昌若是真心诚意纯粹为她而来,何苦久久不露佛面他跟槿芝相识不过短短两天便打得热火朝天,这像他混蛋的风格,却不像他行事缜密的作派,毕竟槿芝不是电影明星不是平民闺秀,是定军军阀冯希尧的女儿。他当初为何要不顾生死冒险越境来许昌,又明知表哥不是杀人凶手却牢牢地关着他不放,因为谭家掌控起南方大部分的商贸往来,控制了谭家,他便控制了商会间的融会贯通,控制了南方全部的贸易,届时南北交战,他完全可以凭借少数兵力大败定军。现在,他放了表哥,又不得不另辟一条捷径。而冯梓钧八成是知道她跟张澤霖的关系,却一味对槿芝隐瞒不说,想必前两天的那出意外相逢也是他故意安排的好戏,既可以让自己大闹一场彻底私心,又让槿芝看出张澤霖的为人,只是可惜她病殃殃的身子没了往日的狐勇,把这场戏活活演砸了。
见桃根整理完毕,她便起身换了件素净的旗袍又在外套了件深蓝色风衣又将齐肩长发挽了发髻戴了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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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绒帽子,又将枕头下那把未曾丢失的银色手枪顺手搁置在里侧口袋,毕竟她现在的伤心远离在冯梓钧的眼里是对张澤霖的绝望,在张澤霖的眼里是终于安全逃离了冯梓钧的囚禁范围,百无一害,何乐不为
是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出得冯家后院,出了门子便找了黄包车直接去火车站订购临时车票。她身子未曾痊愈,加上劳碌奔波,又被几个时辰的轰轰车鸣闹得无法休息,黄昏时分到了定州城,租了辆车已不知东西南北,在后车排昏睡过去。后来又是被叽叽喳喳的吵闹惊了睡梦,她睡意惺忪,懵懵懂懂地揉了揉眼睛,瞧见的是一幅上下晃动的厢庑游廊,蔷薇院墙花团锦簇,木香棚下硕果累累,芭蕉叶子闪着点点晚霞,明明是秋叶飘落的季节,这里依然是暮夏的收获,只是恍然听到近在耳际的脚步,挨着温暖的扑扑心跳,她微微一怔,微眯的眸子转首望了一眼,吓了一跳,那睡意倦意困意不清醒的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扑腾从他怀中跃下,再环顾四周,定睛一看,分明是十年不变的谭家,他怎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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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空灵的走廊只有丫环带路,而他一身戎装,远赴而来,她粲然一笑,落落大方,说道“你既然也想来谭家,早该知会儿我一声,夫妻两个又何必一前一后在外人眼里闹笑话”
以为她会热血愤慨,又是一巴掌扇过来,不想她仅是端庄秀雅、秀外慧中的模样,冯梓钧心下一怔,淡然道“我已跟姨丈解释过,你身子不便会乘火车过来,本来安排了人去接应,不巧错过了。”
不在许昌招待张澤霖却躲来定州,他是做给外人看他的爱妻之心,还是前来安抚谭家的忠诚之心她竭力掩饰眉目间的疑虑,转身慢步向前,悠然问道“你来定州,顺德的客人怎么办”
“张澤霖走了。”
他的直白犹如辟天利剑给这霞光满天的晴朗辟出一道道阴沉,她似乎毫无知觉,姗姗的步子一如既往的沉稳,莞尔笑道“是吗想必没有带走槿芝的人,也带走的槿芝的心吧”
他又是一愣,望着那浮水灵动的身姿渐渐掩映在蓊蔚洇润之气中,不禁跟上,两手正欲势如破竹从身后搂住了她的娉婷身子,忽听前方丫头言道“表小姐,这方漏水,涔了下来,小心路滑。”她嘤嘤“嗯”了一声,问道“姨妈近来身体可好”丫环回说“自从少爷定下亲事,太太的头痛症明显轻了,就是时常念叨表小姐,想你成了亲,什么时候抽时间回来瞧瞧”她笑道“姨妈就是牵肠脾气,以后我肯定甚少回来,她若是再问及,你劝说她,当我去南洋便是了。”丫环应声“是”。他沉默旁听,只觉这几句意味深长,是故意表露给他。
客厅里急心等待的姨妈虽收执佛珠,念叨经文,眼睛却时不时瞥向堂外。姨丈亦是两手背后,来回踱步,满脸紧张,远远瞧见门路前渐趋渐近的身影,顿时笑容满面,慈祥毕露,深陷的眼睛悄然暗示夫人。姨妈随即被丫环搀扶起身,迎出门庭,携了宛静的手便眼泪盈眶,千言万语似乎难开,只能用帕子沾泪,呜咽地唤她的名字“静儿”。宛静微微一笑,安慰道“姨妈你莫这样,我不是回来了吗”随之亲昵地扶了姨妈进屋,安置于高堂。
而冯梓钧早已是见过谭家老人,这厢亦不再客套,被请上座后便端起茶水自饮起来。谭继昌则忧心道“梓钧前段日子来过电话,说与你成亲之事办得仓促,亦未请什么宾客,特意向我致歉。你姨妈为这事还恼了我几天,本来说好要去许昌瞧你,可你也知道她身体不适,出不得远门,这两天才稍微有些起色。”
她瞧得出来,姨丈是在处处维护冯梓钧维护他心满意足的侄女婿,她颇识大体“姨丈养我成人,怎还说这种见外的话姨妈她身体不好,本是我这个侄女回来探望才是。只是成亲那几天偏巧梓钧事忙一直拖延到现在,还望姨丈你莫怪”
谭继昌呵呵笑道“姨丈怎舍得怪罪你即使姨丈再有不满,还不看你姨妈的脸色。”
宛静听罢又客套了一番。
冯梓钧只是一旁喝茶,很少搭话,偶尔谭继昌问起,简短的两个语气字词便打发了。
晚饭光景方才见到表哥身影,桃根乖乖跟随其后。瞧表哥身着文竹刺绣的白衣长褂,鼻梁上的金色眼镜映照的不是斯文,反而是隐忍不发的怒火,瞧桃根低头心虚,心拿眼睛不住窥视自己,更瞧见姨丈垮下笑脸,顿显不悦,正欲训斥,宛静内心不由一紧,生怕顺德一幕再次上演,匆忙起身招呼道“表哥,等了你好一阵子,怎么才过来”
谭世棠面色阴沉,思绪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却又直直盯视她身旁的冯梓钧,蠕动的喉咙愤怒交织,上下滑动,竭力压制。
“表小姐自打新婚之夜便被姑爷欺负,我瞧那新房的门都是上了锁的,里面发生过什么,根本不晓得,只知道第二天小姐哭得泪流满面,委屈得让人心酸。”
“姑爷死活不放小姐离开,那天跟小姐大吵一架后,便又对小姐做人神共愤的事,可怜小姐力弱,逃离不了,为此绝食了好多天,姑爷不仅不知道心痛人,还继续对小姐施暴。”
他明知道冯梓钧跟张澤霖是一路货色,怎么还傻到当时不跟她严明,傻到畏惧他的权势不娶了她
遭遇沉默的愤恨,冯梓钧意料之中,无一丝畏惧,无一丝表情,手明目张胆搁置到宛静腰间去轻柔抚慰,他不是故意挑衅,他只是不想在对自己女人有过非分之想的人面前退让一步。
谭世棠紧皱的眉头瞬间褶起万层击浪,紧握的双拳几乎呼啸而出,撞上她忧心重重的眼睛掩饰不住对他的担忧焦虑却迟疑了,他已经苦了她,已经害了她,他不能再生事端置她于艰难,他只能用强掩的笑来压抑愤慨,只能临那人而坐斟满两杯烈酒。
宴席,相当默契又相当沉闷。
只见他们两人默默敬酒,连连碰杯,最后皆是面如白蜡,眼睛红星,身体遥遥不稳,被下人分别扶回园子。
秋香色金线梅花条褥侵染了香炉里袅袅的檀香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宛静撩着五彩撒花花帘冷眼旁观服侍的丫环小心解开他领子处的衣扣。
他眼睛挣扎不开,皱成“川”字的眉宇似乎痛苦不堪,感到身旁有人,忽地钳制住丫环的手,痴痴唤了声“宛静”丫头吓得魂飞魄散,急急挣脱出来,护着细嫩手臂,战战兢兢,委屈地瞅着表小姐,不敢继续帮他宽衣。她无奈地罢手打发丫环离开,端坐在床沿,怒视那张不算英俊不够潇洒的冷面。
只要现在,只要趁他不醒人事,只要力不虚发的一枪,这个无所顾忌占了她的男人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而后呢
为了热衷的疆土去跟槿芝*****的张澤霖定会立即成为冯家女婿,成为定军唯一接班人,然后不费一兵一卒统一南北。若是对她还有稍微的情分,难舍的感情,他不是假性假意地对她甜言蜜语勾引,便是惯用伎俩对她威逼利诱。她即便逃出冯梓钧的魔掌,也逃不出张澤霖的五指山。何况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仅仅掌控北方的张澤霖
她苦涩地笑了,那笑却也逗醒了醉卧床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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