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知道
梨花落尽染秋色22
镇江码头,秋雨秋风的浪涛如轰雷掣电,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浑音四震,远至天际。而铁皮甲板上,一抹破败的身影亭亭而立于烟雨蒙蒙。
孙铭传自十几岁跟着张之庭出战南北,便看着眼前的张澤霖成人成才,深知他一向傲视,孰若无睹,哪曾受过如此失败打击,顿时不忍心,忙上前安慰道“四少爷,他们不听命令强架您回来也是考虑到您的人身安危,请看在他们一片忠心为主的份上,饶他们一次。”
饶又是饶。他仰天长笑,忽明忽暗,忽阴忽沉,又豪情壮志地低吟“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清秋吟 分节阅读_34
孙铭传深知他人未接到,又灰头灰脸地逃回来,颜面尽失不说,反被冯梓钧侮辱了一回,内心恶气不免难消“四少爷,您是周公瑾,可那余小姐始终做不了江南小乔,她不过是孙尚香,是甘愿跟着冯梓钧的。”
他眺望江水,眉宇哀痛,俊朗的面容凄凉无比,说不出的落魄。
孙铭传瞧他沉默不语,不禁又道“还记得姑丈临终前传于你的几个字吗忍辱负重。才华横溢的周瑜为何坐拥百万兵马却不是战死沙场却是败给了手无寸铁的诸葛亮,因为他知道忍却不懂得忍。姑丈常说,为何忍字是心在下而刀刃在上,不是你的身体你的心要去承受那一刀,是那一刀趁你不备时活活地刺进了你的心脏,临近的死亡钻进你的骨髓,你却不能叫喊叫苦叫痛。自古成大事者向来都是宠辱不惊,百忍成人。四少爷,说句大不敬的话,您现在受得苦经历的世事比起卧薪尝胆的勾践又算得了什么呢您不过是丢了一个女人,可您身后还有无数个像她一样的女人,可您还没有丢掉百万个愿意为你效忠的死士,您还有顺德千千万万的百姓。待你收复了许昌,今日之耻又算得了什么呢余小姐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依然沉默,可那悲伤的眸子明显有了死灰复燃神采奕奕的迹象。
孙铭传尽收眼底,接着言道“其实,您不是败给了冯梓钧,您是败给了自己不晓得忍。”说罢他嘎然而止,不言其他,重重地拍了张澤霖的肩三下,便走下甲板,下令其他不准打扰,留元帅在细雨中深思。
而冯家沁园里的风浪又何尝没有卷起千堆雪
宛静这方收拾完心情收拾完行李正待离开,桃根那方便匆匆报告给了冯梓钧,他赶来之后便堵了门子,语气温软在乎有余“你已经是冯家的人了,这是要去哪儿”她眼泪那如剪不断的溪水又淌了出来,却是憎恨无比,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开,我跟你冯梓钧没有一点儿关系。”他牢记老太太的话,她是个好热情的人,不能冷眼待她,于是调子又软了三分“我知道昨晚惹了你伤心,我以后会好好待你,慢慢补偿。”她不领情面,冷冷一笑“补偿你冯梓钧能补偿我什么你能让时光倒流时空逆转,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想起了昨晚,想起了被灌迷药的她沉醉地依在他怀里任他亲吻,他本不该去享受她的恋恋情怀,确是他的过,他低身去接行李“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是冯家的孙媳妇。”她坚决打掉他的手,满腮怒火“别碰我的东西。我不稀罕,告诉你,我现在不亏欠你们冯家一分一毫,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
她推开毫无防备的他果断踏出门槛,他情急拥了上去搂住她的腰,似乎猜到了会被他阻拦,她早有防备左脚鞋跟踹他的膝盖,忍住一阵酸麻忍不住条件反射,他不自觉地松了手,眼瞧着她即将远离,他冲破疼痛,手破茧而出及时拉着了她的手提箱,继而猛猛带回,她柔软的身子敌不过万千力道不得不旋回到他怀里,箱子甩到几米之外。她恼羞成怒,越是不断挣扎,他深陷不放,越是用力,她打他,捶他,叫嚷喧嚣,他无知无觉,毫不在意。
她似乎折腾累了,折腾倦了,折腾得没了力道,忽然停下来凝望起他,清澈见底的眶子里除了他无一丝杂物。他心底莫名一动,喉咙上下咽滑,却不敢低头吻她,而她突地掂了脚尖凑近他唇边如游动的小鱼摆了摆舌头,他顿时如灌了迷药不由上前去逮它,他被勾引到深不可测的深渊,他越陷越深,越陷越不可自拔。突然,股股锥心刺骨的痛一浪浪袭击了全身,他忍过利刀忍过枪弹仍是禁不住低吟,禁不住扔开她,嘴巴里粘稠血腥的味道被他几经吞咽仍是不断冒出,而她站在不远的地方,嘴边的血渍如绽开的蔷薇娇娆地笑着。
她咬他,他不会喜欢上他,她不过是故意做出勾引他的假象,等他沉迷的时候狠狠痛他一刀,故意刺伤他的心。
一股难以抑制的疼如迅速缭燃的万丈火焰窜进他的脑子,他冷冷地盯着她,死死盯着她,决绝下令道“从今往后,你甭想踏出冯家大门一步,告诉你,你生是冯家的人,死是冯家的鬼。”
起初他不经她同意擅自公布订婚消息,后来又是威胁她要举办结婚庆典,他明明说过会放她去找自己喜欢的人,他却伺机给她下药霸占她,她没有计较,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囚禁她,他简直比混蛋还混蛋。她悲愤交加,掏出风衣口袋里的枪支指着他,狠狠瞪着她,脱口大骂“无耻。”
想杀他此时此刻她出什么怪招什么损招,他不会再有半分惊愕半分怔怵,这个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比毒蛇还毒,比猛兽还狠,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无畏无惧道“这里是昨晚你枕过躺过的地方,依恋过的地方。别以为对着这里开枪,我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我死了,谭家几百条人命也要跟着陪葬,连你冯家少奶奶一起。不仅是谭家,还有顺德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我告诉你,现在几百口大炮都对准了镇江码头方向,如果我死了,刘伯宽一声令下,那些即将逃离镇江码头的人一个也崩想逃掉。”
她咬牙愤齿,巴掌干脆地掴了过去,霎那间五个涨红的指印如滚滚热水迅速窜遍他的全身,那嘴里吞咽的鲜血顿时沿着怒火嘴角潺潺流出,他忍无可忍,千军万马地气势夺过她手中的枪支砸在大理石板地面,不顾她的拳打脚踢,横腰抱起她扔在床上,随即扑了上去。衣服的撕裂声,她的臭骂叫嚷,他充耳不闻,他只明白,她已是了他的女人,无论何时都是他的女人。
梨花落尽染秋色23
秋风送爽,雨晦气候终在午后时分消散干净。槿芝早听闻沁园发生的事情,不敢跟奶奶言明自己暗地里做过手脚,又不敢擅自过来跟宛静道歉赔不是,心里一直惶惶,这会瞧见天气晴朗,便私下里练习了好几遍去找她又不被责怪的借口去了沁园。新房里找不到她的影子,倒见了桃根从客房出来,她拦下便问“你家小姐呢”
桃根是亲眼看到冯家少爷如何欺负完表小姐的,当时表小姐大喊大叫地嚷着救命大骂混蛋,听到的丫环能躲多远便退多远,没有一人敢接近这屋子,后来冯家少爷丢下小姐走了,小姐像木雕泥塑一般盯着丝帐,眼睛含着泪。早晨在新房里的时候,小姐也哭过,可是后来她大发了顿脾气大骂了几句亦就好了,可是现在明显不一样,她看得出来,小姐已经像被大雪冻死的花草再也活不过来了。这时听到冯家小姐问话,桃根不禁落下泪来,求她也不是,怪她也不敢,只是嘟嘟嘴角“小姐她病了,早饭午饭都没吃。”
槿芝不信地“噢”了一声,撩开帘子,望了一眼里面状况,不由皱着眉头又问“我哥知道吗”
罪魁祸首就是他,他不但从少爷手里明目张胆抢走了表小姐,而且还仗势欺人地威胁自己。如果她不告诉他,表小姐要离开冯家,表小姐亦不会变成这副样子。桃根内心恨得奇痒,却只能身在他人屋檐不得不低下头“姑爷他知道。”
槿芝以为自己昨晚弄得过分,严重伤了朋友的心,于是吩咐道“去煮些宛静喜欢吃的饭菜来吧”
桃根应声离开。
槿芝进了屋子,见到床榻上的人头发凌乱,眼睛红肿,憔悴垂泪,枕上满是湿湿痕迹,枕边的颈子一直连到被褥里都是白皙肤色,隐隐可见青痕,不禁暗骂了堂兄几句,亦不敢伸手探进被子去携宛静的手安慰,轻柔说道“姐姐,你莫生我哥的气,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我哥会这样待你,你知道他性子收敛,一向都很和善,他会如此全是由我招来的。”
她俨然什么也听不见,不怒不吭,不气不恼,眼睛一眨不眨,偶尔闭上,那泪珠便呼呼地往下泻,亦不愿再睁开。
若是责怪责骂两声,槿芝内心倒也好受些,看她一幅仿佛被摧残至死的摸样,心底的愧疚越发重了三分,那些托辞罪过求她原谅的话反而不好意思再出口。桃根端了咸咸的热粥进来,槿芝忙接过吹了两吹,感到温度合适方送到她嘴边,又道“你即使恼我恼我哥,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顾着桃根对你的心,她守在火边,熬了几个时辰的,说是你最喜欢的。”
桃根见她纹丝不动,好不容易抹掉的泪又落了下来,也在一边帮衬道“表小姐,你什么事都为少爷为老爷为夫人着想,如果他们知道你不吃不喝,肯定会忧心重重地过来看你,你不总劝少爷,他们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吗”
她依然不闻不问,死寂了般。
傍晚时分,冯家老太太亦听了风声过来看她,见那憔悴之极的模样,风雨悲涕,落下几滴酸酸的泪,痛斥冯梓钧的话没少说,后来还是补了一句话,他会如此全是太喜欢你。再后来,冯梓钧办完公事回来,老太太当面训了两句又给他使眼色,让他赔礼道歉。他语调冷淡,反而怪罪老太太紧张,她寻死觅活是她的事情,劳烦不了外人。老太太气得差点儿背气,中指颤颤抖抖,骂了好几个“你”,愣是没把后面的话挤出来,最后索性什么也不管了,跺着拐杖,喊着头痛被姨娘们扶回了自己院子。
其实,他何尝未担忧过后悔过,在外的几个时辰,他脾气爆裂,对下属三骂四责,终于他妥协了,回来了,准备哄她,准备当枪靶供她使唤,可是发现地面的银色手枪不见了踪影,他的心顿如冰山直直下沉,问及丫头时,丫头摇头不知,说未见过,他以为她一直虚软地躺在床榻,原来她还起来走动过,不顾一切要把那枪寻回来,当时他只是扫过一眼,竟然忽略了它的由来,那把枪支小巧却精致,市面未曾流通过,应该是单独设计制造出来的玩意儿,现在见她死都要抱着它,要跟它一起殉葬,他心底又是一番说不出的疼,肯定是那男人送她的,她什么都不顾了,却独独守着那男人的东西。
他撩开床帘,看她合目垂泪的模样,心底又是痛又是酸又带着莫名的嫉妒,口吻却甚是冰寒直接“你死我不拦你,我会依冯家少奶奶的礼仪安葬你,你的墓碑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一个冯字,爱妻冯余宛静之墓,你觉得怎么样你放心,我会顺便再给顺德去个消息,告诉你喜欢的那个人,你想见他,我会布下重重机关天罗地网等他,这辈子杀不了他,我就不叫冯梓钧。”
她终于睁开了那双楚楚哀伤的眼睛,里面却渐渐透出酽酽憎恨。
他又冷冷笑道“我既然敢杀他,就不怕引发南北战争,大不了牺牲掉许昌千千万万的无辜生命,大不了我自刎谢罪。”
她干枯的喉咙喘着粗粗的气息,怒火的眶子恨不得烧死他,几经吞咽骂道“滚。”
他亦是恼怒地盯了她三刻,随即拂袖而去。
梨花落尽染秋色24
槿芝这几日每每派丫头去沁园打探,丫头的禀告无时无刻不让她目瞪口呆又忧心思虑少奶奶不吃不喝,日渐憔悴,少爷却显不出一点儿心疼来,只吩咐了丫环们轮流守着,莫让少奶奶上吊自杀,少奶奶好几天未进口水进口饭,怕是连举刀的力量都没有,哪里会自杀晚上少爷回来,亦不像平日先去书房办公,倒直奔了少奶奶的屋子,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少奶奶骂声哭声,惨惨烈烈的,叫得大家都揪心,少爷下过令,大家都不敢上前端望,事后再进去的时候,看到少奶奶缩在被子里呜呜地哭。老太太也去过好几次,都是趁少爷出去的功夫。若是少爷在,怕是连老太太都拒在大门外,不让她踏进沁园一步。
她知道堂哥做事强硬,不想竟到了这种地步,她亦明白宛静是宁可玉碎不会瓦全,这两人简直是互相折磨彼此又折磨自己,本是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为何会变成这种打不破的局面,她想自责又心下不甘。
贴身丫头见她无趣地躺在钢丝大床上对着天花板闷闷不乐,摇头叹气,灵机一动,道“小姐,自从操办少爷的婚事,你好久没正正经经地逛过街了,我听说西巷新开了洋服铺子,款式很流行,你去买几件回来,让自己开心,顺便也让少爷哄哄少奶奶。”
宛静那脾气不是几件衣服能哄便好的,不过丫环的话到让她颇多感慨,这几日仿佛蜗居在洞穴好几年,若
清秋吟 分节阅读_35
是再不出去走走,怕真会变成山顶洞人,老化腐朽万年,随之吩咐了丫环去备车。
丫环兴高采烈应了一声,蹭蹭跑去,却又颠颠回来,耷拉脑袋回话“今儿,院子里的车都去清净寺接老爷了。”
清净寺爹要回来她微微一怔,自从北方传来张之庭的死讯,爹便把全部军务推得一干二净,交给堂哥处理,说要跟着大师参悟佛法,堂哥结婚之时,他又说这是红尘之事,由年轻人自行解决便好,他不必参与其中招惹尘埃。现在何事能劳烦他的大驾,也不管什么世俗什么清休想毕,便问了丫环“少爷呢也去了”
丫环摇头又道“少爷在前院开会。”以为她欲转道去沁园探望少奶奶,忙又补充道“少爷已经去了好一阵子,怕是不一大儿会议结束,会回园子,若是看到你在沁园,肯定会冷脸惹小姐生气。”
她长吁短叹了两声,便吩咐了丫环挑件出门的衣裳。
没有人作陪,她已是无聊之极,没有宛静作陪,看到哪些稀奇的好玩的有意思的漂亮的玩意儿更变得怅然之极。
逛了三四条街,进出好几家洋服铺子,身上衣裙换了不下十套,每一件在丫环眼中皆是“漂亮”“美丽”,连“典雅”“完美”这类的词语都形容不出。首饰名店,对着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黄金链子,她左右为难挑了两条欲送宛静,问及丫环哪一条更配少奶奶,丫环开口只道“小姐的眼光最好。”她顿时无语,兴致全无,起了身便走,亦不管后面叽叽喳喳地叫声“小姐,等等我。”
行至马路时,又听丫环惊天尖叫,她以为出了何等大事,正欲回身探视训斥,不想一辆黑色轿车从左侧直直急速冲来,不偏不正却是她的方向,她心里一阵惊乱,不知该前该后还是该左该右,脚下像钉了铁钉,急得迈不开步子,眼瞧着车子即将撞飞自己,她心跳骤停,大叫一声,瘫倒在地,眼帘顿时漆黑,几乎晕了过去。
紧急的煞车声嘎然至于脑际,一个温柔浑厚的男音随之而来“小姐,还好吗”她面白如蜡,娇容不现,四肢乏力,晃眼看到闪亮的黑色与自己一毫之距,又是手忙脚乱,张皇后退,当惊吓的背部抵到柔软的墙面,她方感到稳稳落进一个人的怀里,陌生清凉的薄荷味道让她紧张的神经瞬间舒缓了八分。
当眼眶的黑色变成了绒布的深蓝色,当白色干净的衬衣里塞着规矩大方的格纹领带,她不禁抬头,映入眸子的是一张玉树临风的面孔,许昌城内不曾见过,父亲的下属里不曾见过,即使见过,似乎也比不上他的好看。见她打量自己,他嘴边轻轻一笑,那笑更添了他三分坐怀不乱的自信,一分傲视天下的凌然之气。她忽地面红耳赤,羞赧瑟瑟地低下额头,不敢继续看他,心跳越发地控制不住。
他礼貌谦虚说道“若有冒昧小姐之处,还请小姐原谅。”
她不明所以,却突见他腾地抱起自己,跟随的司机识趣地躬身开门,他便轻放安置自己于后车排。
丫环此时已气冲冲地过来质问他,他很是耐烦地道了歉,又跟丫环解释“我正是要送小姐去医院检查。”随即也请了丫环上车,自己老实坐在副驾驶位置,朗声命令道“去医院。”
其实轿车根本未伤及她一分一毫,她只是抱了玩弄的心态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是何种居心。轿车七拐八拐在许昌大小街道窜梭良久才踏上医院正途,进了医院,他又是殷勤抱她上楼去找最好的主治大夫,大夫仔细检查后,说无碍,没有伤及骨头不会留下后遗症,甚至判定她马上能落地行走。他认真正经地点头,却依旧抱她下了楼。
她终于耐不住,问他道“你很喜欢抱人吗”
他不假思索回话“我只是喜欢抱你。”
她没好气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忽然凑近她耳边,神秘轻言“知道,我一见钟情的女人。”
她意料不到他会如此直接坦白到*****裸的地步,自己顿时羞亦不是,怒亦不是,只好羞怒相激,从他的怀里挣脱下来,立眉嗔目一番,随后果断踢了他一脚,豪情地唤了丫环逍遥而去。
她明显感到了他的刻意,刻意安排轿车出来撞她,刻意及时下车送她去医院,又是刻意找不到医院的路在许昌绕了好几十道弯子。她明明应该气恼应该跟堂哥知会一声派人抓他拷打他。回家的途中她却又一路无意微翘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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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尽染秋色25
凉秋天气,落叶松软,飘飘坠悬,一片两片敲在桃根的额头,她低身拾了一枚,红色肉软的色泽,五指连心的形状,竟不由联想起了怏怏流泪的表小姐。宛若这满天的枯黄,表小姐似乎离油尽灯枯香消玉损只差一步之遥。原本是哭着求了冯家少爷给老爷太太知会一声,他一口回绝不说,又是威胁自己不准对谭家透露一字半句。这会子,冯家少爷又去了表小姐房间,她不得不退出客房,退出沁园,她不忍再见到表小姐的无助。
“张元帅,请这边走好本该是冯元帅来亲自迎接的,不想您来得如此及时,还不容在下去通传。”是经常去冯家少爷书房的刘局长。
“刘局长真是客气了,我是以晚辈的身份专门拜访冯元帅的。家父在世时,亦是谆谆教导过我,冯元帅乃是一代枭雄,我辈应当敬之。”
桃根听那音色之熟,如雷贯耳,如昨日再现,再定睛一看,荷塘一侧有几人款步过来,为首的是少有戎装在身的刘伯宽,而他身旁之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分明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顺德四少爷。她难以置信地揉揉不太清晰的眸子,捏手捏脚躲在竹叶林后认真窥视,在顺德孙家时,四少爷似乎也是这身衣裳,笔挺高扬,惊才风逸。起初她不太明白表小姐为何派自己去孙家送信,见过了四少爷,带四少爷进了沁园,她才懂得为何表小姐不喜欢少爷成天躲着少爷,才清楚为何少爷派她来冯家作底线。听着谈笑声渐去渐远渐失,她激动的嗓子突地干涸,喘不过大气,拔了腿便往沁园狂奔。
“表小姐,表小姐”
好在后面的兴奋之词及时堵在心口。桃根只觉表小姐有救,不曾顾虑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人,前脚刚冲过门槛,便瞧见冯家少爷端坐在床边,紧皱眉宇,忧伤皑皑,左手与表小姐五指相扣,右手轻轻抚摸着表小姐面上的泪痕,她又不禁一怔,慌张退了出来。
冯梓钧意料不到此时有人敢擅闯进来,方才专注的深情一扫而光,重新挂上不苟言笑的冷,放开宛静,起身整了长褂便丢下床榻之人门外惊愕之人,踱步去了书房。
桃根又是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抹假象,回身再瞧瞧拐角走廊略微背手的身影,脑袋顿时像一盆浆糊,糊里糊涂,越搅越不明白,只好犹犹豫豫走到床边,瞧见宛静眶子黑晕包裹红肿,嘴唇干裂紫色已显,又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盈盈秋水,亦不敢大声喧张,跪到床边便对她小声耳语“表小姐,四少爷好像来了。”
他
见那垂落无力的手指张动了一下,桃根瞬间喜不胜收,携了冰冰的手,又道“我看到了,除了四少爷,还有五六个在冯家不曾见过的人,是刘局长领进门的,还很尊敬地称呼他叫张元帅。”
是他
她痛苦皱起眉头,软软的五指全搭在桃根手上,似乎竭尽全力要握住。桃根咬着嘴唇,坚定重复道“桃根没有骗你,是四少爷,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表小姐,他肯定是来找你的。”
未等到她去顺德,所以他正大光明地来了。
她咳嗽两声,干枯的喉咙竭力吞咽,吃力的嗓子似乎有话要言,桃根翻出腰枕垫在床栏杆,又扶她靠稳,又激动不已地沏了杯温热茶水递到她唇边。她吞了一口呛了出来,又突地接连咳了好多声。
桃根轻柔抚了抚她的背,眼泪直掉,安慰她道“表小姐,你别着急,四少爷像是刚从顺德过来的,今天肯定不会走。待会儿桃根先给你熬点儿稀粥,你现在这副样子,不光是桃根看着心酸,四少爷见到了也会心疼的。”
她亦不是昔日的余宛静,她还会是他在乎的余宛静吗
已经干涸的泪水不知何时又被她含在眶子里,无力的一闭,两行透明丝线瞬间沿着憔悴的脸阔滑落下来。
桃根瞧见匆忙捏了袖管去拭擦,哽咽道“表小姐,你别哭,四少爷知道你被姑爷囚禁这里,不会置你不顾的。你不能再继续食不下咽了,只有养好了身子,你才能跟四少爷走。”
她勉强露出嘴边的褶皱,低头吞了几口茶水便伏在床帏一阵恶心呕吐,连续不断了四五次,她才倦怠地翻滚到床上,才开始大口喘息。
南北易帜,统一全国是冯希尧多年的夙愿。
当接到冯希尧的急电张澤霖愿意南北合并、共成一家、归顺定军,冯梓钧是八分怀疑二分反对的。通过这几次与张澤霖的交手,他决不相信对方是轻易诚服的人,无奈冯希尧对他言明时,又说道我已答应,他不日会来许昌,届时再行商。他亦未想到叔叔口中的不日不过是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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