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知道
许久。
他移开缠绕颈子的白皙手臂正欲起身,那手臂却像纠缠不休的灵蛇绞他不放,玫瑰花气贴着他耳朵,嗔道“你两天都没陪我,罚你再陪我一会儿。”他嘲笑地捏了捏她下鄂,仍是不顾温柔挽留,下床宽衣整戴,说道“最近军部事务繁忙,我会很少回来。如果闷了,可以跟大姐出门逛逛。”她随便披了遮掩的衣裳赤脚下来,搂住他腰,柔柔依偎他背,娇道“军务,军务。难道你非得跟我哥一样,抱着军务什么都不顾”这话如雷鸣奏乐般令他浑身一震,无法磨灭的恨意霎时袭上心头,他粗鲁地甩开她手,头也不会地出了门。
断肠日落千山暮4
槿芝以为他夺门而出是怪自己不知军事轻重,想下楼追他解释,又顾忌衣衫不整,正欲在窗口对他讲两句暧昧暖心的话,透过常青绿阴,却看见戎装加身的孙铭传立于大理石径躬身向他禀告,声音极低,听不见两人谈话,只瞧孙铭传递过淡黄色四方盒子,一尺来宽,设计精巧,干净表面在偏右角印出花案,宛如一朵清荷,素雅美观。想必是装有珠宝首饰之类的木匣,可也没有精工雕刻的痕迹,疑惑之中见他慢慢掀开盒盖,一把银色迷你手枪在明媚阳光下灼灼闪烁。她凛然一惊,再定睛细瞅,那手枪之下分明压有一块白色锦丝,绣出的一叶墨绿来看,该是女子贴身惯用的丝帕。瞧他嘴角横生笑意,神情愉悦,联想起方才床上的丝丝温存,她不觉笑窝绯红,回过身来对镜理妆,待他游返。
孙家壁苑偏厅,出奇热闹。
碍于孙太太前段时日忙于打点元帅婚事,无暇顾及搓麻将的姐妹,这日听说她闲置在家,便凑在一起来了孙家,进屋望见有陌生客人在场,那身素雅得体打扮像是已婚女子,以为又是孙太太新结识的顺德府哪位新婚太太,索性唤了宛静上台凑合人数。偏巧孙家的小小姐小少爷哭哭哭闹不起床,银梅好言好语哄腻不过,孙太太无可奈何,跟宛静说道,一会儿时间她便过来,输了算她账上。
“听张太太口音不像是顺德人,”左手边时髦波浪卷发的太太边摸牌边惊愕问宛静道“难不曾你是从许昌来的”
为掩饰身份,孙太太向诸位介绍时刻意赐了张澤霖的姓,真是煞费苦心她莞尔轻笑,简单回答“嗯,我夫家与孙太太是远亲亲戚,本来很少走动,只是恰逢南北通航,所以过来看看。”
能与孙太太攀上亲戚的想必不是达官显赫,也是商贾名流,加上宛静又举止娴雅,落落大方,定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小巷烟柳的人物。对面上了年纪的太太好奇接了话“那张太太与定军少帅夫人可有什么交情来往”
意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顺德府上流太太麻将桌上议论的话题,她微微惊愕,却也明白无风不起浪的道理,从容不迫地点头应道“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了”
“难道张太太没有看新闻报纸吗定军的少帅夫人在她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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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出嫁当日投江自杀。”右手边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妙丽女子生怕不够默契,急急补充道。
嗯新闻报纸难不曾张澤霖已经不动声色向天下人发布她投江的消息他要做什么留她,还是让冯梓钧死心她竭力把对始料不及的震惊转嫁为意料不及的惊叹“想不到大家也对这事疑虑,我以为只有我一人大惊小怪。”
终于找到可以打听细节的知音,妙丽女子恨不得把自己探听到的东西一股脑倾诉“这里面的事情可复杂了,据说那位少帅夫人本来是与她自家表哥定下亲事的,日子都选择好了,喜帖也跟亲朋好友发过。只是想不到她在许昌游玩的时候被定军少帅看上了,竟然连夜跑去提亲。你想人家是少帅,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飞上枝头当凤凰即使没有想过,也不会不顾忌忌惮人家三分,只好跟她家表哥商量,把亲事悄悄退了,然后匆匆忙忙在许昌大肆宣扬要嫁给少帅的消息,以此来转移大家视线。听说,少帅娶她的时候都不敢过度铺张,只跟几个下属名流打了招呼,让他们吉时见证。听说,那个少帅夫人婚后很少露面,是被少帅关了禁闭,怕她出门勾引了其他男人。”
时髦太太连连点头,亦是接过话道“我家表侄前日刚好去了许昌,好像在许昌日报上见过她的照片,说那少帅夫人是留洋回来的,又时尚又年轻又漂亮,只要是个男人看久了就会动心。你们说,有这样的老婆在身边,谁不操个心啊”
“操心又能怎样,”上了年纪的太太不屑地“哼”了一声“她还不是落得红颜薄命的下场大家也不想想,她为何偏偏选了小姑子出嫁那天投江,还不是跟自己丈夫抗议说不定她本来就是与表哥情投意合,不想横竖插进了权势顶天的少帅,不得已被迫嫁了进去,又反抗不了,这才出此下策。”
“她真不识好歹,人家怎么说也是堂堂少帅,难道比不过她自家表哥”妙丽女子不满道。
“我倒觉得人家是有情有义,爱字当头。少帅又怎么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人人都得像你非要喜欢有权有势的不成”时髦太太不乐意了,推搡宛静“张太太,你说呢”
半真半假的话被人一一道尽霎时激起了宛静波澜不惊的一滩鸥鹭,她像活生生被架到刑场,魂魄早已游离在外逃到人缝间去探听旁观者的言谈举止心态,不知何种滋味,不知如何回话。好在孙太太救她及时,孙家的小人们见了她像见了久别久违的朋友,争相喊她“静姐姐”,又不吃不喝嬉闹地要她讲故事。这非议的场合她不愿再多待,跟大家礼貌致歉后便携了小人的手去了紫芸阁。
张澤霖过来之时,打牌的太太们已经散场。
紫芸阁前的落叶草地上,远远看见榕树下竖起的画架写满数字文字,看见她神采单纯芙蓉如面依坐在草坪,看见她青色风衣罩住紫色旗袍却罩不住裸露的白皙小腿,看见孩子们凝神关注抬头倾听,他不由顿下步子,不由忆起她说过的话我也想给你生一双儿女。他背过手中盒子,款步走了过去。
孙家儿女瞧了父亲舅舅进来,欢天喜地奔过去撒娇,后来被孙铭传意味深长地带离了开,寂静的院落里除了鸟语花香,便剩下他与她。
尽管知道是多余的废话,她依然关心地问了句“事情处理好了吗”
他临近她盘膝而坐,没有答话,却是愣愣地瞧了她一阵子,最后掏出锦盒。她一眼认了出来是打算投湖自尽,托桃根把遗物转交于他的,里面是他的那把银色手枪,还有她在南洋闲来无事设计的独一无二的帕子,送过他一条,也只送过他,对她而言,似乎除了这些,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可在意的东西。真是造化弄人,它们竟又辗转反侧到了她眼前。
秋阳温和,金风絮絮。她额前的发丝一根根林林散落,落到她唇边纯净的笑容,仿佛一串串映红的白梅花,说不出的高洁自雅。已经很久没有细细打量过她,他忍不住俯身过去温柔触到那两瓣笑灿的梅花之上。她微微一惊,身子习惯性后退,却被他横空出世的胳膊档了回来。他想她,昏迷的时候想她醒来,清醒的时候如此待她。他舌头宛若游龙在她唇齿间游走,仿佛是第一次亲她时的紧张霸道,恨不得去掏空掏干她的一切。秋风过耳,缤纷落叶纷纷而下像是一场潇潇细雨,一片两片落到她头顶又随他强有力的翻身滑到地上滑到耳边。
“以后都不准离开我。”他压在她身上强求道。
她睫毛眨了眨,重新滚到上方,趴在他胸口“那从今往后,我做你的私人秘书,好不好”
他心里一怔,扶起她双肩,疑惑不解地眼望于她,她淡然解释道“我想做你身边的红颜知己,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小妾,不是每晚等你盼你的愁寞怨妇。”
“宛静”
瞧他眉宇成“川”,星星火火似要发作出来,她苦苦一笑,补充说“我自始自终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这辈子可以娶任何人的妻子任何一个女人为妾,唯独不能娶我。我是已死的人了,你以后怎么跟天下人交代我姓甚名谁怎么跟定军将士解释你暗度陈仓娶了他们的少帅夫人澤霖,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你娶槿芝,我不怪你。”
说罢,她便支撑起身,渐渐远离他身体,远离令他魂萦梦牵的一幕,他匆匆抓住即将飘离的衣角,坚决道“我说过的,这辈子不婚不娶,也不会让你当小妾。既然我想娶你,就不会委屈了你。”
“澤霖,你别这样”
她低下身掰他手却被他另一只手趁机而入搂进怀里,紧紧地,柔柔地,箍着她,抱着她,依着她,最后贴近她耳边暖暖地说“我要你给我生一对儿女,眼睛鼻子嘴巴像你,什么都像你,我要他们在天下人面前叫我爸爸,在世界人面前叫我dadi。”
他的衣领分明散出了浓烈的玫瑰花香味,她分明知道这味道来自何处,却是情不自禁越陷越深。
听过儿女对新数字游戏的痴迷,孙铭传久迹的心又开始打起宛静的如意算盘。晚间时分,便对张澤霖提示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熟识的人如何茂田如冯小姐无意发现了余小姐的存在,打乱全盘计划,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为了余小姐的人生安危,不妨把她安置在沽塘军部,那里人迹罕见,又完全在掌控范围,即使被人发现,也能及时遏制。
张澤霖深思过后觉得甚是妥当,便吩咐他小心着手安排。
断肠日落千山暮5
原本听说宛静坠江又见顺德报纸大肆报道此事,槿芝心情始终低落,打算待洞房花烛之时向张澤霖倾诉散发内心抑郁,却不想拜过堂后便见不到他影子,向下人打探皆是异口同声四少爷去了军部。她自然知道军事为大,托人传话问他“何时回家”后,开始眼巴巴地等着盼着,盼了几天依然是杳无音讯,无人搭理。她又不得不再次放下面子去问及下人,下人依旧是相同答复四少爷在军部。她冯槿芝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气愤之下把新房里该砸的能砸的该撕的能撕的全撕得稀烂,若是他张澤霖再不出现,她便闹回许昌,别以为许昌顺德除了他之外,没什么好男人了可他回来的时候,她那股子潇洒高傲顿时像软绵绵的积雪,被他的骤然一笑融得什么都不剩下。可他仅仅出现了一个时辰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以为他会送来精美的锦盒漂亮的丝帕精致的手枪,以为他是偷偷藏匿两天再拿过来哄她,寂寥空荡的屋子只有抢掠进来的一阵阵秋风,只有每晚斜照入窗的冰冷月光,只有她孤孤单单一人对着寂寞大床。
“小姐,我跟人打听过,顺德军部有两个,一个在几十里外的沽塘,一个在顺德城的近郊。姑爷若是去沽塘处理军务,通常一月之内是不回张家的;若是在近郊办公,一般是早出晚归”
第一次遇见他,她就应该清楚他什么本性,他怎会是堂兄那种沉默寡言不会逗人开心却死心塌地的人他太懂得如何跟她*****,太晓得如何哄她开心,他随便一个眼神便能把她逗得丢了三魂六魄,何况是其他女人
她趴枕在床,有气无力问道“还有不一般的,是吗”
瞧小姐神色萎靡憔悴愁怨的模样,知她心中憋闷,怨气积深,丫环顿时吞吞吐吐,后面的话不知该不该说出。
半晌等不到回答,她忽地撩起红缎引枕,死气往丫环身上砸,斥道“哑巴了,说话啊”
丫环被她突如其来的冲天火气吓哭了,同情又无辜道“他们说,姑爷未成婚前,如果夜不归宿,多半是有女人夜陪。什么大明星小明星,什么名门淑媛,什么有头有脸的稍微有名气的,没有不跟四少爷熟识的。有些甚至哭闹过要嫁进张家的,不知道被姑爷用什么法子解决了。本来张家的下人们都等着瞧小姐笑话的,看你以后怎么管住姑爷不去外面偷腥想不到姑爷他新婚之夜早就把你抛下不管,去找其他女人了。”
张澤霖
她的满心愤慨如滚滚沸水蒸着每根毛发,蒸着瑟瑟身子,她的满心屈辱更像滔滔江水冲击七经八脉,冲垮她的忍让底线。她不能自已颤抖的两手去撕扯锦缎,那锦缎像是存了心气她,纹丝不动。晃眼瞧见梳妆台镜中的女人头发凌乱衣冠不整,她疯了似得随手撩起鞋子砸过去,那镜子亦像是故意嘲笑她,不仅一动不动,反而把鞋子弹了回来,弹到她柔弱的身上,把她强悍地打倒在床,想哭哭不出来。
丫环见她被火气烧得身心俱焚,忙劝慰道“小姐,你别这样伤自己,就算你把张家闹翻了,姑爷还是不会回来。老爷他平日不也是这样吗姨奶奶们暗地里争来争去,老爷他什么时候管过”
她突地跃起身子,咬牙切齿地道“备车,去军部。”
“小姐,天已经黑了,明天再说吧”
她不顾一切咆哮道“备车。”
丫环看她那怒气腾腾的架势像是不跟姑爷讨个说法不肯罢休,唯喏地应了“是”,便转身下楼通知张家管事。
管事听说少奶奶要车去军部,匆匆过来阻拦解释,却被她火冒三丈的两个巴掌甩得面色通红,哑口无言。太太已经睡下了,大小姐向来不过问少爷的事,瞧少奶奶这股子火该是积压已久爆发出来的,如果不带她走趟军部,怕是今晚整个张家都不得安宁。他只好老老实实说道“少奶奶,您先消消气,我去备车。”
她裹了单薄披肩挡寒,怒道“我跟你一起,最好别跟我耍花招。”
管事彬彬有礼“哎”了一声,躬身请她先行一步。
而张澤霖计划留宿紫芸阁的,却被宛静执拗拒绝,推出门外。
孙太太劝他“她已是嫁过人的,你又是娶了人家小姑子,她心里难免有根拔不掉的刺。嫂子瞧得出来,她心里始终有你。所谓一江春水向东流,明儿,她随你去沽溏久住,渐渐消磨了心刺,还怕没有机会。”
他自然知道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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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的脾气,万事逼迫不来,想起不日便去许昌商讨南北易帜的正事,只好垂头丧气唤了孙铭传去军部。
张家下人电话通知他时,他正与孙铭传讲到南北统一,冯希尧荣登军区总司令的宝座,定会任命自己为北区司令,自己的下一步棋会落到何处。
决然料想不到冯槿芝会压了管家来郊外,他冷冷一笑,一股恶念瞬间涌了来上,淋漓下令孙铭传帮宛静赶制两套秦军军服。然后打发掉下属,敞开大门,迎接贵客。
因了张家管事领路,军部之行畅然无阻,片刻便寻到了张澤霖办公楼房前。
槿芝倒没有大呼小叫地喧嚷他名字,把军部整得乱不可支,而是专门命张家管事寻了把巨斧,上了二楼亦不管哪间屋子亮灯,亦不管他平日就寝哪间屋子,从上了楼梯的第一间开始,亦不管那门是否上锁,反是挡了她视线的,一脚下去踹不开的,便是血淋淋的一斧。
可怜张家管事五十岁年纪,几斧下去,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瞧每一间都是黑漆漆又空荡荡,少奶奶又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便指着尽头亮灯的一间提醒道“少奶奶,那间应该是四少爷的办公室。”
断肠日落千山暮6
她威风凛凛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冲过去,脚步却嘎然止于门口。清亮灯光下,他一幅衣冠楚楚、奋笔疾书、认真仔细的神色,俨然堂哥模样,眼里脑里思维里只有军务。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心底的那股怨恼顿时随他的超然物外稍稍倾塌,稍稍熄弱。
仿佛觉察出了门外有人,他机警抬头,望见是她,不由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过来抚过她双肩,关切问道“怎么过来了”
那温柔之语。
那细心之言。
那体贴之举。
他确实身在军部,确实忙碌无瑕。她晕头转向,分辨不清,只觉心中熊熊烈火霎那间急速燃尽,只剩下不堪的脆弱和无知,不由软软地跌进他怀里,贴着温暖胸膛,委屈的眼泪直下“我想你。”
他笑了“若是想我,给通电话就好。知不知道现在过来,我有多担心”
她抿着嘴唇,拼命摇头,两只手宛若游龙紧缠他的腰不放。
走廊渐渐淡出张家管事和丫环的身影,还有明晃晃的斧头,他明知发生过何事,仍是怒怒训道“老李,你这是干什么”
老李有苦难开。
丫环缩头不敢辩解。
她只好哽咽责备他“我以为你在外面寻花问柳,这才让老李带我过来,你别怪他。”
“寻花问柳”他又是一笑“你已是这世上最好的,我到哪里去寻花问柳”
她听罢破涕为笑,矫情捶了他两拳,几尽缠绵,几尽妩媚。老李见少爷递过命令的眼色,识趣地扯了丫环的胳膊双双离开二楼。他则识时务地横腰抱起她进了隔壁卧房。
月色朗照,凝光悠悠,泼洒在一碧摇曳芭蕉,顷刻间又弹回虚开的透明玻璃窗,仿佛毅然待命的牛鬼蛇神毅然,只要阎罗王一声令下便来索取她的性命,她禁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澤霖,这几晚,只要闭上眼睛便是我嫂子的影子,我好怕”
他安慰地捏了她肩“她已经投江自尽了,莫要多想。”
面对丈夫的慰贴,她急于倾诉内心积压的郁郁“其实,都怪我不好我明知她不喜欢我哥的,还要联合奶奶演戏,哄她跟我哥假拜堂成亲,然后偷偷在他们喜酒和新房里下迷情药,让他们做了名符其实的夫妻。宛静她好恼我的,开始那段日子不吃不喝,差一点儿都死掉了。后来,她愿意进食了,愿意跟我说话了,我以为她原谅了我,想不到她竟然还是选择去死,而且是我出嫁的那天。”
这话简直如晴天霹雳给了他当头棒喝,似乎他现在搂得不是即将到手的南方疆土,是硬生生割了他心头肉的刽子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你娶槿芝,我不怪你。”
“你以为看到你跟冯槿芝打情骂俏,我的心不伤吗”
他突然很想她,想她这段被冯梓钧欺负的日子是如何过来的,想她是不是知道自己跟谁躺在一张大床,想她心灵通透即使知道也装出无所谓,不来索取,不来责备,只是把他拒之门外,想遏制内心莫名的冲动,他却从未有过的无所适从,他冷静不再,莽撞粗鲁地扯开眷恋他的白玉无瑕的肩膀,匆匆起身更衣,急于远离。
不明白又是自己那句话招惹了他,他阴沉面色极为难看,她恋恋地跟上去阻拦他手“澤霖,你怎么了”
他充耳不闻,猛然使力将她震倒在床。她一声惨叫,丝毫不见他的怜香惜玉之色,却听他冷冷言道“我很忙,一会儿收拾收拾跟老李回张家。军部始终是军部,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瞧他整理完衣领,大步流星开了门锁又砰地一声关上,瞧方才暧昧温馨的一瞬不明不白变回了凄凉孤寂的寒冷,她呆愣了片刻,一件件拾起散落在地的衣服,默默委屈地往身上套。待她她打理好凌乱丝发,裹好披肩出来时,老李已毕恭毕敬守在门外。
办公室的房门只露了一尺缝隙,正好看见他表情严肃地伏案批阅文件。她想潇洒甩头一走了之,却又鬼使神差地推开门,柔软说道“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抬眼瞧她,阴冷的调子道“以后没有我命令,不准擅闯军部。”
她是冯希尧的女儿,以前随意的滋闹何曾受过父亲和堂兄的责骂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下严令。她本该冲过去扇他两个耳光,大骂他不识好歹,可脚下像被千万枝藤牵绊,不得前进一步,她说不出一丝怨言,乖乖随张家管事回了家。
宛静料想不到张澤霖要她去许昌。
床上搁置的军绿色戎装完全照她的尺寸量身定做,上衣在宽大的腰身处略微收紧显衬她的腰怀,下身裤管修长呈喇叭状再配上黑色高跟皮鞋精致小巧的军帽,英姿飒爽的模样定不输男子半分俊气,可她要这身衣着打扮去见冯梓钧吗许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冯梓钧若是知道她仍然存活于世,会有怎样的反应行动她不是心有余悸,她不想为寻找完美的死亡再强颜欢笑一次。
张澤霖瞧她提不起精神,半天不吭一字半句,便道“若是不喜欢这套衣裳,我让孙铭传再重做一件。”
她复杂的思绪低头翻绞丝帕,听了此话忙抬起下鄂,直言道“不是。澤霖,我不想去许昌。”
他没有惊愕,握住她不知所措凉凉的手,柔声道“这次去许昌可能会待十天左右。若是留你一人在顺德,我始终放心不下。孙家壁苑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如果被人知道你藏匿在此,趁人不备把你掳走,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回你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知道你担心我安危,可一旦我在许昌露面,很快便会被人洞悉身份。冯梓钧他不会善罢甘休”
“不要提那混蛋。”他好言态度顿失,大怒道“他不甘心又怎样我张澤霖就不信,在许昌境内,他敢对秦军高级军事秘书动一根汗毛。如果你稍有差池,我立马挥军南下,真刀真枪地跟他拼”
他未出口的话被她五指及时堵在嘴里,那紧蹙挣扎的眉头如缠绕成团的丝线拧成一股,忧虑地端望他。话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今时今日的阴差阳错像是上天对她的恶意惩罚,当初若是她没有倔强留在了顺德,若是她不顾一切随他离开了冯家,也许就不会有这种他明明在身边却不能去靠近的局面。她错了两次,难道还要错第三次吗她终于违心点头,答应了他。
断肠日落千山暮7
在顺德报纸大费周章地宣扬定军少帅夫人坠江事件与抢亲之事的关联,许昌日报刻则意报道那日雨水婆娑,船板滑湿,加之江面动荡,夫人与少帅挥手告别时,不慎滑落入江,好在营救及时,夫人已无大碍,只是身体欠佳,不能经常出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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