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殷
过了大概半小时,我在车里坐烦了,就下车站在马路边透气,结果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一个高个修长的男子朝我疾步奔过来 - 居然是永喆。
他脸色煞白,跑到我面前,一把搂了我,抱得死紧,全身都在发颤。
他说“我在电视上看到同仁堂旁边发生了撞车,死了一个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但看见她穿了一件灰色的长大衣。”
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原来也是一件灰大衣。
他看着我,嘴唇白得发青,但漆黑的眸子里却有灼灼的火。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如同中了疯魔“这么多年,我心里爱的一直是你。我本来打算把它在心里藏一辈子,只要我能每天看到你,就知足了。刚才我以为出事的女人是你,就觉得我活着再没意义了可现在你还在,我就一定要让你知道,我一直在爱你,从没停止过。”
那把一直深深插在我心里的刀子,猛然被拔出来,让长久的重负和隐痛骤然消失,但紧接着留下的伤口却流出汩汩的血,伴着剧烈而新鲜的疼痛。
永喆扶着我进了街边一间茶室,要了一个包间。在那个的狭小房间里,我和他再次单独相对。
“你离开瑞士的时候,走的那么决然,就仿佛我是瘟疫一样。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流氓和小丑,也就没有勇气再去追你回来。”他说“后来樱馥在瑞士读书的时候,我跟她一直是朋友。我常向她打听你的事 - 你的现状,你的过去,有时我也会在她身上去找你的影子。”
“你为什么娶她”这个在我心中压了十多年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
他无奈地一笑“是我做了错事。有天樱馥告诉我她收到了你的来信,你在信里说觉得和启轩在一起很幸福很满足。那天我喝得大醉,被樱馥搀回家,然后我把她当成了你。等我醒过来才发现已经对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我的确写过那样一封信,也的确想借樱馥之口暗示永喆,让他彻底死心,但谁料竟是这样的结局。
“因为这件事樱馥要你跟她结婚么”我问。
他摇头道“她很大气,什么要求都没提。是我自己觉得内疚,尤其她之前还是处女。于是我向她求婚,我们很快就定了婚期。”
他伸手过来,将我的手握在掌中,深深看着我说“其实当时除了要负责任以外,我心里还有其它自私的念头 - 这辈子娶不了你,我就娶个长得和你像些的;这辈子不能有你和我的孩子,那我娶了樱馥,以后孩子的身体里也就会有我和你共同的血。”
我再也抑制不住,和他紧抱在一起,流尽了一世的泪。
明白了他的心,我欢喜也心酸。到了此时,他已和樱馥做了十三年的夫妻,虽不爱她,但也不忍伤她,而我更是不能让樱馥受委屈。思前想后,我们决定维持现状,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想过在此时独自搬回苏州,不再搅扰他们。但是永喆不肯放我走,我经不住他的苦苦相求,而自己心里也存了想要日日看见他的私心,也就留下了。
我们继续在同一屋檐下,各司其职,只在偶尔没有旁人的时候,永喆会握住我的手,和我低声说些情话,除此之外,我们再没越雷池一步。
靖平二十岁那年,樱馥去世了。她临走前的有天晚上,单独把我叫到她床前对我说“姐姐,我霸着永喆二十多年,你怨不怨我”
我忙说“胡说些什么靖平都这样大了,你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乱说话。”
她笑“我可没有胡说。永喆爱你,我在莱蒙湖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永喆你并不爱启轩,但是我没有。所以他一直以为你们是恩爱夫妻。我也很清楚启轩当时的身体是拖不了太久的,他西去之后,永喆是肯定会娶你的。所以那天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你,我本来可以把他推开的,但是我没有。我太喜欢他,太想和他在一起,尽管他和我亲热的时候还在叫你的名字。我利用了这个机会让永喆娶了我。我本想给他生个孩子就把他还给你,但我太贪心,舍不得他,就待在他身边直到现在。你别怪我。”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太迟钝了,我这妹妹从小就聪慧过人,我怎么会以为她一直不知情
她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虽占着他的人,他对我也极好,但我却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儿。我太喜欢他,舍不得他这样苦,便和他说我想回中国,又要他把你请到这里来和我们同住。这样,他便能时时见到你,我也能安心待在他身旁。我这样自私,苦了你和他,来世只怕要受罚做牲畜,见不着你们了,你们好好过吧。这辈子我欠你的姻缘,下辈子一定还给你。”
我惊讶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 我这个妹妹看似柔弱娇软,但自幼就心高气傲秉性倔烈,再加上一直受尽宠爱,因此从不肯为人下。但现在我才知道她这样一个人居然过了二十多年如此委曲伤心的日子。我也曾怪她对靖平小时候严得过分,殊不知她在这个孩子身上放着我们三人的希望。我当时泪流得说不出话,只拉了她的手放不下。
她最后对我说姐姐你别告诉永喆我知道这些。他心肠软,我舍不得他难受。我走了以后,永喆和靖平父子俩就托给你了。永喆有你还好。我却放心不下靖平。他比他父亲更痴,而且太有自己的主意,认定了就不回头。我当年要断了他对疏影的念,就是怕疏影活不长,靖平会为她孤苦一生。如今看,怕是要应验了。姐姐,你爱这个孩子不亚于我,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帮我看住他,关键时给他一些点拨,拉他出苦海。他是我们三个人的孩子,我不能让他这样苦一辈子。”
樱馥去了以后,我信守对樱馥的诺言,没有告诉永喆樱馥早已知道一切,但永喆却反而变得和我有些疏远。直到有天他在我面前哭了,说他负了我,因为樱馥走了以后他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后,樱馥早在他心里生了根,他爱我,但也忘不了樱馥。他以前对我起誓说一生只会爱我一个,但现在却做不到了。
我抱了他的头在怀里平静地说“这本来从一开始就是三个人的爱情,连靖平这孩子都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你爱樱馥,本就是我希望的,也让我心里有对樱馥没了歉疚,而且你现在还爱着我,这已是我能求来的最好,你还自责些什么”
在那以后,靖平常年在国外,我和永喆便像夫妻和亲人一样生活着,我们一同牵挂靖平,为他的每一个成就骄傲欣喜,也为他的总是形单影只着急。我们之间并不忌讳谈到樱馥,因为她是我们共同爱着的人,也是我们爱情的一部分。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幸福,平静,直到三年后永喆去世。
我喜欢在夜静时听那些老唱片,让那些模糊的浅吟低唱把我带回旧日的时光。我常常回味这段我一生中唯一的爱情,这属于三个人的,荒谬又真挚的爱情。樱馥和永喆已经葬在了一起,而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绿荫草坪,会是我将来的栖身之地。我会躺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们,一如当年的那个午后我打开门,看见盈盈而立的樱馥和她身后一脸灿烂笑容的永喆。
作者有话要说玮姨的故事到此为止,谢谢大家的耐心。玮筠,樱馥和永喆三个人,各有各的性格与优缺点。我写他们的故事,目的不是为了找出这故事里谁是应该受指责的一方,因为照我的看法,谁都可以被指责,而谁都不该被指责。爱情,尤其是夹缠三个人的爱情,就是那么说不清。
下章回到靖平和云深身上,开始写他们新的生活。
婚戒云深靖平
云深
我眼中的泪水已经让我看不清我面前的玮姨。
这是怎样的三个人这是怎样的一段爱情
靖平的妈妈,我见过她的照片。那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尤其一双酷似靖平的凤目,惊鸿摄魄,顾盼生辉。年轻时的玮姨清秀明丽,端庄文雅,而靖平的妈妈却是美得摄人魂魄,艳丽无匹。她与靖平父亲的合影曾让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璧人天成”。她那样清傲娇弱的一个人,在明知对方爱的不是自己时,还会嫁他,为他生孩子,还会十几年里和丈夫的所爱住在同一屋檐下,时时看着自己丈夫的目光在追随着另一个人。而玮姨,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妹妹,不伤害启轩,不让靖平的父亲没有后代,硬生生将属于自己的爱情拱手让人,而自己孤独一生。
他们都能为了爱委曲求全,都能接受自己不是对方的唯一。这要多大的勇气多深的爱
玮姨擦着我面颊上的泪水,轻轻说道“云深,你看,只要换一个角度想问题,人总会感到幸福。你和靖平现在的处境比我和他父母当年要好太多。你们的爱情里,只有两个人。靖平现在的心里只有你。你只是过不去一道坎。要知道,人的一生太短。永喆等了十年才能和我朝夕相见,樱馥等了二十五年才等到永喆爱她,我等了二十六年才等到和永喆做三年的夫妻。”
她掠掠我额前的头发,继续道“从疏影死后到今天,已经有十二年。靖平一直在等着他心里的爱情。那就是你。他等你出现,等你长大,到现在他还在等你,等你打开心里的结,能放开了心去爱。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苦过来的,我都看在眼里。你还忍心让他苦多久”
我的愧疚与心疼一齐涌上来,终于哭出了声“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这样为我操心。”
玮姨把我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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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抚慰“这不怪你。你从小就被人像宝贝一样护着,尤其是靖平,生怕你痛了一分,伤了一毫。你也才刚快满十八岁,历事太少,现在心里有个结,不知道该怎么打开。靖平这个人比他父亲更专情,更执着,也更有决断。他的爱就像翰海一样,宽广,深邃,长久。有这样心的男人,是罕物。玮姨怎么舍得看你错过”
“谢谢你,玮姨。”我感激地紧紧抱着她。她用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把我拉出我走不出的死角,实在用心良苦。
“谢什么。靖平算是我的儿子,可你也是玮姨看着长大的宝贝啊。你们两个在一起最好。我可不想让外人得了便宜去。这家里的子息不旺,我还盼着你们快点多生几个孩子让我抱抱。”她笑得慈和而风趣“只是今天玮姨和你讲的所有事都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别人不能知道,尤其是靖平。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父母之间还站着别人。好吗”
我捧起她一只手,在上面虔诚地吻了一下,说“好。”
靖平
从西藏回来,云深就病倒了。太长时间的高原生活和繁重的体力劳动把她的身体几乎抽空了,需要长时间调养休息才能慢慢恢复。我本想留在家里多陪她一些时间,但她却坚持要我照常工作,不要顾念她。她的善解人意和贴心让我感念又怜惜。
七个月中积下来的工作,让我不得不早出晚归。但无论多晚回家,我首先去的地方一定是云深的卧室。漫长一天的分离之后,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她,确定她的安好,平抚我对她的想念,然后才能安心睡下。
很多次我回到家时,她已经睡着了。我便坐在她床边,静静看她一会儿。但是今夜,我听见了她梦中的呓语“姨妈,我求求你,你走吧┅┅”
她梦到疏影了么她心里关于我和疏影过往的结,仍没有完全解开么她对我的爱,和她对我过往的无法释怀,仍在争抢对抗。而她夹在中间,还在被两种情感撕扯着。
我心疼她的痛苦和挣扎,但我明白,云深不像我已历经了沧海桑田的风雨沉浮,她的感情经历太单纯,非黑即白,人又还小,没有成熟到短时间内就能承受感情的复杂多面。
再过一周就是云深十八岁的生日,我本打算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枚我家传的婚戒。那是当年我的一位先祖大婚时,天竺国王赠送的贺礼。这枚通体透明的祖母绿以它毫无杂质的纯净和绿得发蓝的色泽,成为所有绿宝石中的罕物,从此便一直带在我家族长房正妻的手上,代代相传。而我父母结婚时,父亲将戒托由黄金换成了白金,为了更衬托母亲清艳的气质。
我原本打算在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把戒指送给她,并向她正式求婚,但现在看来要推迟一些了。她心里还有结,我必须要耐心等待,直到她不再觉得有一丝别扭。
又过了几天,我因为工作上的应酬,回家时已近晚上十一点。我猜云深已经睡下了,便放轻手脚推开她卧室的门。
我有些惊讶地看到,云深正坐在一盏昏暗的灯前。她穿着一件象牙色的纯丝睡袍罩衣,云水般柔软光泽的头发垂在胸前,像座精致的莹玉雕像。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门的方向,仿佛一直在等我进来。
我快步走到她身前“云深,你怎么还不睡”
“我一直在等你。”她美丽的褐眸深深看着我,轻声说道。
“有什么事么”我担心起来。
“没有,只是想你了。”她偎进我怀里,光滑微凉的手臂缠在我脖子上,仿佛两只软玉。
我心疼地抱紧她“我这段时间工作太忙,让你受委屈了。”
她轻轻摇头,抬起脸来凝视我半晌,又开口问道“我的生日礼物呢”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我笑起来“放心,我再忙,你的生日礼物还是不会忘的。”既然那枚婚戒暂时不会送她,我便临时另外定了一副钻石耳坠,虽然俗了些,但是这次时间太仓促,也就只好将就了。
她听了不说话,又依回我怀里,一双细白的手慢慢把玩我胸前的衬衣扣子。她的手触到了一直挂在我胸前的那枚玉观音,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把它拉出了我的衣领。
系着玉观音的红绳上,同样也系着那枚祖母绿婚戒。我前些日子把它从银行的保险室取出来,因为怕丢就一直系在胸前。
“这是什么”她一脸惊讶。
我只好解释道“这是我家传的婚戒。从祖上传到我这里,已经一千三百多年。我家族里所有的长房正妻都带了它一辈子,它的上一任主人是我的母亲。”
我把它解下来,递到她面前。她小心地双手接过戒指,凝目注视着。那一抹风华绝代的莹亮璀璨正如她的眼睛。
我看着她说“你出走的那一天,我本想用它来向你正式求婚。但是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你也还没有准备好,因此我也就没有再提。我绝对不想迫你,这件事要你自己觉得完全准备好了才行。”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珠宝。”她缓缓抬起眼帘看着我“我能试试吗”
我一愣,心中又微叹她毕竟是孩子心性,不知这戒指意义重大,竟要拿它当普通的饰物一样试戴把玩。但是,她的确只是个孩子。
“好。”我对她微笑着点头。
“你帮我戴。”她把戒指递给我。
我半是宠溺半是没奈何地笑着,接过戒指,托住她一只手,顺势将戒指套在她手指上。这颗传世千年的瑰宝仿佛终于找到了主人,在她柔润白皙的指间安静地卧着,清艳,摄魄。
我看着眼前这一抹莹绿和这只秀美莹白的手,脑子里突然清醒过来 – 我刚才托的是她的左手,戴的是她的无名指
我清了清喉咙,掩饰自己的些许不安,然后向她微笑着和声说“看够了吗摘下来好不好”
她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目光痴痴地落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然后用右手轻轻抚摸那一抹莹绿。良久,她慢慢抬头,脸上已是两行清泪“靖平,”她的声音很平静“戒环有一点大,要让人把它紧一紧才好,不然我戴着容易丢。”
我的心开始急剧地跳动,喉咙开始发紧,但仍努力保持着镇静“云深,好了,玩够了。把戒指给我。”
她却将左手握成一个拳头,贴在胸前,用右手护得紧紧,像是生怕被人抢了去,一双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眼泪不停地一滴一滴滑落。
“云深,”我顿了半天,艰难地开口“这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她的眼泪依旧不停,但声音却平稳,清醒。
我单膝在她面前跪下来,看她良久,缓缓道“云深,你愿意嫁我吗”
她眼睛直直看着我,泪珠悬在颌尖上,盈盈闪亮“愿意。”
这是我等了一世的回答,现在听到,却骤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爱你。”我听见她轻轻的声音。
欣喜,感慨,释然,心酸。百般滋味齐齐涌来,让我眼中发热,更加无法言语。
许久,我开口问“包括我已无法改变的过去”
她看着我,年轻的脸庞稚嫩如初生的新荷,一双眼睛却深如沧海。
她带着平静的坚决,身体偎过来,双臂环住我的脖子,唇贴在我的上面这是她的回答。
我拥紧她,深深地回吻,留连往复,缱倦悱恻,用了我全部的心。然后我尝到她泪水的味道,就像我和她的爱情。
她忽然伸手抽开了腰上的丝带,让罩衣落在了地上。她的身体就站在我面前,像暗夜里盛开的脆弱美丽的花。
自从当雄那个狂热的夜晚,我和她就再没有身体上的亲昵。她身体的虚弱和annhie太后的到来,都让我和她之间无法越矩,而现在她突如其来的主动瞬间唤醒了我的欲望,让我再无法抑制。
我和她着,陷在柔软的羽被里。她乌黑的长发凌乱地在雪白的枕上铺陈开,微凉的身体轻轻发颤。
我覆在她身上,试图用我滚烫的体温去温热她。然后,在那个月明花眠的深夜,她戴着那枚婚戒,和我真正合二为一。
第八卷宫廷
小别云深
我的身体好得很快,也逐渐恢复了原本活泼的个性。靖平说我像只小鸟一样欢快热闹,和他相处的时光蜜月一般快乐。
祖母见我已无大碍,又住了几天后就返回了布鲁塞尔 – 我叔叔的执政和对宫廷内务的管理能力仍让她不放心。
尽管堆积的工作如山,靖平仍尽量每日都按时回家,多花时间和我在一起。
玮姨的故事仍是让我感慨伤怀,从而对她愈发敬爱。有次又想起他们三位长辈的旧事,禁不住微微叹气,恰好被靖平看见,走过来揽了我问“好端端的,为什么又叹气ot
我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幸福,而相比之下,玮姨却从年轻守寡到现在,那该有多孤单寂寞。靖平,我们把玮姨当妈妈好吗”
他笑笑“从我很小起,她在我心目里就是我的另一个母亲。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比对我的生母少。”
我略略惊讶“那你妈妈会觉得有些妒忌吗她们她们之间处得融洽吗“我突然隐隐担心他知道了些什么。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云深,今后你会是我的妻子,因此有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你。其实当我还是少年时,便觉察到玮姨与我母亲之间的关系微妙而复杂,这里面似乎还牵扯了我父亲。但他们三人相处融洽,感情深厚,又都对我爱若至宝。他们之间的秘密属于他们,我永不会去探究惊扰。“
直觉告诉我,聪慧敏锐如靖平,他早已洞悉了一切,而他的宽大善良也让我感念不已。我紧紧拥抱着他”我会和你一起孝顺玮姨。而你的爸爸妈妈,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我会在心里和你一起怀念和爱他们。“
他紧抱着我,细细地吻,长久无言。
靖平和我本打算将订婚的消息保持低调,以避免媒体的滋扰和太多的公众注意,但一张靖平在车中俯身吻我的照片还是被登在了报章和诸多刊物的头条。一时间,有关我们恋情的报道和种种猜测,成了最热门的消息和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几乎是立即,我接到祖母的电话,要我和靖平即刻启程回布鲁塞尔 皇宫里马上开始筹备我们的订婚仪式。既然低调回避已是不可能,那么得体地应对急于制造新闻的媒体,大方地满足公众强烈的好奇心,便是最好的处理。
因为我这次的出走,靖平已经耽误了太多的工作,现在他已忙得有些不分昼夜。于是我提议自己先回布鲁塞尔,让他在仪式之前一周再过来。起初他坚决不同意,但经不住我的软泡硬磨和他目前实在走不开的现实,只得同意。
我想让鄢琪和我一起回布鲁塞尔,并邀请她参加订婚典礼。但却因为鄢琪的平民身份而遭到宫里一致的否决。
锦荷记 分节阅读_90
我家人的傲慢与自以为是让我愤怒和羞耻,鄢琪反而安慰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本来就没打算去。我的英文虽然过了四级,但跟人对话就是两码事了,而且你们那宫里坐立行走站,每一样都有那么多规矩,也不是我恶补两天就补得起来的。我要是去了,一是要受活罪,二是要给中国人丢脸。我做不了也不想做diana。你放心去好了。我在北京好吃好喝地等你回来。”
回布鲁塞尔的飞机起飞之前,靖平站在舱里一面帮我调整身前的安全带,一面嘱咐“回去不准再玩出走失踪,不准吃太多甜食而不好好吃正餐,不准因为弹琴看书很晚也不睡”
我伸手按在他嘴上,假装生气道“靖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罗嗦了”
他顺势在我手上一吻,抓了我的手握在掌中,笑道“只因为我不在身边时,你就不自觉。我只能变成个啰嗦老头子。你说是谁的错”
他深深注视我,然后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最后啰嗦一句,不准因为玩得太高兴而忘了想我,因为我会想你想得难受。”
站在一旁的乘务员小姐装作没听见,但嘴角已然偷笑。我窘得面红耳赤,嗔怪他道“我知道啦,你快别说了。”
余音尚在,他的唇已落下,在我口中重重地吮吸痴缠,不舍与思念尽在其中。
我伸手环了他的脖颈,热烈回应跟随他,再不顾身边有旁人。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知道我会如何强烈地思念他。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我回到了我生长的宫廷。
这里与我一年前离开时并无太大变化,我的家人们依旧矜持尊贵地在这精致的牢笼里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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