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殷
我半跪在云深面前,小心地褪下她的长袜,她白嫩的双膝上已经磕得鲜血淋淋。我一生见过太多比这触目严重数十倍的伤口,但却没有一个让我感到如此心如刀挫。
“靖平,你轻一点。她从生下来到现在没受过伤,身上没有一个疤。你别让她太疼。”成碧一边哭一边说。
我一面应着,一面将消毒酒精倾在棉球上,然后抬头对云深说“云深,宝宝,会有一点疼,你忍一忍,一下子就过了。”
她止住了哭,睁大红肿的眼睛看着我,信任地点头。
我尽量快速地用酒精处理着她的伤口,她仍是疼得全身发抖,但却咬紧了下唇不叫出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只在我给她包扎完了后说了一声“疼。”然后把头埋在成碧怀里继续抽抽搭搭。
hiie转身对一班战战兢兢的布鲁塞尔来员说“飞行不用取消,但是gisee公主要留下。我会告诉国王和皇后陛下,这次的计划的改变和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是我的决定。”
“是,亲王殿下。”两名女官对hiie恭敬地屈膝低头。
司机明伟开着车送我们从机场回家。云深坐在后座上,她父母一左一右紧挨着她。她紧张不安地对hiie说“爸爸,我不想回去。”
“那就不会去。” hiie轻抚一下她的脸。
“奶奶和爷爷会生气吗”她仍在担心。
“不怕。有爸爸在。” hiie在她额上宠溺地一吻,然后伸手过去握了一下成碧的肩,朝她安慰地笑笑。
然后,我听到成碧一声长长的叹息。
annhie皇后 靖平
成碧的担忧完全是有理由的,因为从机场回家的第三天,比利时皇后annhie陛下便由她的女官和一众随从拥簇着,出现在了家里。
离我上次见到这位皇后已有十二年。除了发间多了些银丝,她的容貌并无太大改变,依旧美丽雍容。云深精致的脸型和她如出一辙。这位身上流着波旁王朝血液的法国oreans大公爵的女儿,是大革命时期被砍头的法王路易十六的第十二代孙女。她的果断,强硬,与聪慧远胜于她的丈夫,是当今比利时arie王室的真正主事者。
她身着斜纹叠织的黑色带暗紫鸢尾花纹的套装,头上带着一顶同质料的黑色无沿圆帽,胸前佩戴着流光四溢的珍珠项链和钻石别针。高贵华美,但也倨傲得让人无法接近。
她站在客厅的中央,一双和云深同色的褐眸不带表情地缓缓扫过面前的众人,两名女官则恭敬地站在她身后。
hiie喊了她一声“母亲。”成碧对她行了一个屈膝礼,也叫了一声“皇后陛下。”
我知道这些年,皇后一直坚持要成碧称自己为陛下,而不是母亲。
当皇后的目光落在hiie身上时,瞬间变得温暖。“你好吗,我的孩子”她微笑着看着这个她最钟爱的头生子。
“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hiie对他的母亲客气地一笑。
然后皇后的目光越过了成碧,仿佛她不存在一般,落在了我身上。
我朝她微微一躬身,微笑着说“欢迎陛下的光临,希望您一路顺利。”
她回我微微一笑“靖平,我上次见你时,你才十三岁。转眼间你已经成了四海皆知的名人。连我在比利时都看到不少你的报道和新闻,很让人惊叹。”
这时,云深被一位女官带了进来。皇后向她伸出手,慈爱地一笑“gisee,到奶奶这儿来。”
云深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膝盖略略弯了弯,行了个礼,就被皇后揽进了怀里。
“好孩子,你玩得高兴吗”皇后此刻的面目像一个普通的慈和祖母。
“高兴的。奶奶。”云深用稚气的声音回答。
皇后低头去看云深的膝盖“还疼吗,gisee”
云深摇摇头。
“记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结痂的时候不要去碰,也不要吃辛辣的食物,这样就不会留疤了。奶奶的小公主还是会有一双最漂亮的腿。”皇后殷殷地嘱咐着“跟auteui夫人去自己房间里玩一会儿。奶奶和爸爸有事要谈。”
云深乖顺地朝皇后行个礼,由那位叫auteui的女官陪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转过身,不安地看她父母一眼,最后目光停在我身上。
我冲她安慰地一笑,她便放了心,走出去。
“你们先下去。”皇后对她身后的两位女官说。
我一听,知道她有话要和hiie和成碧说,便也开口道“那么陛下,我也失陪一会儿。”
“靖平你留下。你和我们是一家人,而且是这家里的主人。让你也离开,于情于理都不妥。” hiie的坚持不容我辩驳。
我只得静立在原地,等待着一场争执的开始。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gisee我要马上带回去。”皇后对hiie开门见山。
“对不起母亲,这次我没法答应您,因为孩子不愿意。” hiie说。
“孩子太小,不懂得什么对她来说是最恰当的。做大人的就因该正确引导她,和她讲明道理。”皇后回答得不动生色。
“牢笼一样的皇宫对我的女儿来说绝对不是最恰当的” hiie激动起来,他身旁的成碧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别忘了当初你和我的约定。如果你要放弃王位,过你所谓想要过的生活,那么我的孙女就要由我按照正统的宫廷教育来亲自抚养。”皇后说话时,眼睛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从她进来到现在,她仿佛视成碧为无物,目光丝毫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我为我当初的自私和软弱而愧疚。我为了自己,伤害了我的妻子和女儿。现在我要赎回我的过错,不惜一切也要让女儿留在身边,让他们幸福。” hiie紧握着成碧的手,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一切你的一切应该是做比利时的一国之君,维系国民对皇室的拥戴,并娶一位公主为皇后,延续arie这个姓氏。而不是和一个出身贫寒的女人一起,泥里来,土里去,把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皇后说这番话的时候面色沉静,语调平和,但却把法语换成了成碧听不懂的拉丁文。
这种古老的语言现在除了梵蒂冈还在使用外,只有几个为数不多的较为保守的皇室还在要求他们的子弟从小精习这种象征古老血统和高贵身份的语言。比利时就是其中之一。
皇后此时使用拉丁文是不想让成碧听懂,免得她难堪。但她却不知道,我因为学医时要熟记大量的拉丁文药名,术语,和词根,就顺便学了一些拉丁文的语法和常用词汇,听懂和简单的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hiie一听顿时面红筋涨,为怕成碧听懂了伤心,他也用拉丁文回答他的母亲“她不是什么女人,是我的妻子,我女儿的母亲,您的儿媳,比利时的亲王夫人。您从来不接受她,连您的女官都不愿意称她为殿下。可就是她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幸福,对于我来说,她比王位更重要,也比任何一个所谓门第和我相配的女人更吸引我”
hiie说完,室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默,但空气里却是一触即发的紧张。再谈下去,就算他们母子用的是拉丁文,成碧恐怕也能从激烈的语气中听出他们是在谈论她。
我微笑着用拉丁文对皇后说“陛下一路辛苦了,不如我陪您去逛逛园子里的一些景致,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如何”
皇后有些惊异地看了我几秒,随即便从容地微笑说“那就麻烦你了。”
与皇后的交易 靖平
我和皇后走出上善居,沿着起云池缓缓地散步,她的两名女官则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
皇后停在芙蓉榭前,面对着池中星星点点的睡莲,慢慢开口“我不是要侮辱成碧,只是你无法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
“我相信您绝对不是,否则您会讲法文,不用顾忌成碧听懂了会难堪。”我实言以对。
她看我一眼,目光变得稍许柔和,又回过头看着远处的上善居,平静地说“hiie是我最钟爱的儿子,他的聪颖,正直,和英俊都不是他的弟弟feix所能及的。从他出生起,我一生大部分的心血都花在了他身上,想要将他培养成为一个杰出的君主。hiie是我大部分感情的寄托和全部的希望,直到成碧的出现。”
她语音中含了一丝微喟“如果她真的和你一样是正统的皇族宗室出身,我也会竭力成全他们。但议会和教廷不能同意一个没有贵族血统的女子做比利时的国母,为了和她结婚,hiie就只能放弃王位继承权。作为比利时的皇后,看着这个国家最优秀的储君放弃了王位,而把整个王室的领导权都交到他才能平庸又爱花天酒地的弟弟手里,我怎么会不心惊失望作为一个母亲,一年见不到儿子两面,而每次见到他,都能看到他脸上风吹日晒的痕迹和手脚上新添的伤痕,我怎么会不心痛这一切都是hiie的选择是没错,但成碧却是这一切的促成者。我怎么能对她释怀”
我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决绝无情地阻止我和疏影的相爱,也是源于同样的爱子之心。我不责怪我的母亲,也理解annhie皇后。
“您说的这些我完全理解,因为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爱我的。”我对她说“父母爱子女的心是天下最无私的。但有时父母只顾了一味地要为子女好,而忽略了子女自身的愿望。保护性太强有时会束缚了子女的手脚。其实让他们适当地按自己的想法走一走,即使会摔跤也是好的,因为他们能真切地知道到底什么才是他们想要的幸福。至少hiie现在觉得很幸福。”
“这对普通人来说,可以。但生于皇室,尤其是一个最有资质的继承人,他有太多的责任要承担。这种选择的权力对他来说是奢侈品。”皇后看着我,悲哀而沉重。
锦荷记 分节阅读_12
她当年嫁给素未谋面的比利时王子,远离自己的父母亲人,在陌生的宫廷里,从王储妃成为王后。她用责任来维系着没有爱情的婚姻,化解了王室一次次的财政和名誉危机,从如花少女到了垂垂暮年。她承受了多少牺牲了多少我可以想象。
“hiie和成碧的婚姻和生活已经无法改变。现在更重要的是gisee。”我说。
听到她孙女的名字,皇后的面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容“我对成碧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她给我生了这样一个美丽聪明的孙女。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乖巧的孩子。她学东西快,善解人意,又听话。hiie弟弟的两个儿子根本没法和她比。任何一个祖母都会为她感到骄傲。”
“这点我同意。”我笑着说。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亲手调教她,让她成为最完美无缺的公主,成为比利时人的骄傲。”
“可您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成长环境里如果没有父母,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定和被遗弃吗gisee现在十二岁,正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时刻,如果这时候长时间和父母分离,不能正常沟通,只怕会对她以后的一生都产生阴影。”我说。
“难道要我看着她跟着她父母风里来雨里去地颠沛,连正规的教育都没法接受吗”
“当然不是。hiie和成碧在四川的工程会持续至少两年。在这期间,我建议让gisee住在我这里,我会用飞机每星期接她父母回来和她一起过周末,这会很方便。同时您也不用担心gisee的教育问题。您可以派您选定的教师和女官到这里来为gisee上课,她在宫里该学些什么,在这里一样也不会少。任何人员的旅行,食宿,和薪金都由我来负担。您可以通过电话或者视频随时检查gisee的学习情况。她也可以定期回布鲁塞尔让您亲自审核。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可以随时取消这个计划。”这主意已在我心中盘恒了两天。
皇后听了,沉默半晌。
我决定压上最后的赌注“成碧和hiie结婚时,我父母送的礼物不算太丰厚。我打算买下博里亚古堡和领地作为我送成碧的一份迟到的陪嫁礼物。”
比利时王室和欧洲其他王室相比不算富裕,名下并没有多少产业,主要的收入来源要靠来自于国民税收的议会拨款。hiie前段时间告诉过我,由于王室成员的挥霍成性和硬着头皮也要维持的皇家排场,目前皇室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经济赤字,只好打算暗中卖掉他们为数不多的不动产之一 – 位于林堡省的博里亚古堡和领地。作为一个皇室,卖掉祖传的基业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棋,可见比利时王室的经济情况真地已是捉襟见肘。
那天从机场回来,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我在欧洲的商务代理,由他通过层层渠道,联系到了比利时王室的财务总管,告诉他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买下这份产业。
这是我为了让云深能留下,押上的最重的一个砝码。
皇后惊异地看我片刻,又恢复了镇定“来之前我的财务总管就告诉我有人想出双倍价格买下博里亚领地。原来那个人是你。我当时就奇怪,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只是一个构想,除了主要的皇室成员和财务总管,任何人都还不知道。年轻人,你是要贿赂比利时皇后放弃她对孙女的监护权吗”
“绝对不是。首先这是份礼物,完全没有附加条件。我虽然和成碧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毕竟叫她姐姐,这是我送她的陪嫁。所有的细节我都会处理好,除了您和我,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包括hiie和成碧。博里亚领地会一直是皇室的产业,没有人动过。至于对gisee,您对她的监护权不会有任何损失。她的去留和在这里的一切事宜都会经过您的批准。这和我送的这份礼物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后用复杂的目光看我良久,终于微笑了“靖平,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你非常能干,但我却没料到你会这么厉害。我看得出来gisee很喜欢你,那么请你在她父母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好她。”
第二卷桑田
云深的新生活 林玮筠
靖平与疏影的秘密,自他十五岁起,我已替他守了十年。我看着他声名鹊起,于学术实业权利财富间,游刃穿行。也看着他心如止水,对世间女子再不顾不看。我心疼他的孤单,他自己倒是一派不以为然。我心中期许,如果上天不给他想要的爱情,那么至少让他保有这份平静与安宁。
然而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出现却在沉静已久的水面上激起波澜。
我第一眼见云深时,惊得半晌无语,以为又见到了幼时的疏影。我不安,怕她那张与疏影相似的脸会引得靖平伤心黯然。
但第一天靖平把她从荷塘带回来时,却是一脸的风清云淡。我看他们自如愉快地相处,便松一口气,心中却还是有隐隐的不安。
annhie皇后这次气势凌人而来,离开北京时,却没有带走云深。我问靖平他和皇后谈了些什么,他对我一笑道“无非和她讲父母与子女的天伦常情。”我闻言便不再多问。
靖平年纪虽轻,但在学界的政治圈和商场的名利堆里却游刃已久,我很清楚他说服人的能力,但这件事情绝不止对皇后动之以情这样简单。我看得出他对云深极在意,为了这孩子,他恐怕是做了大交易。
云深就此留了下来。除了靖平,我,和家里的佣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外便让她用了我的姓,叫林云深,是我的远亲,因为父母在国外做生意而寄居我家。
靖平的私人飞机每周接送成碧和hiie在四川和北京之间往返一次。他们工作日在四川的基地里忙碌,周末便回北京的家里和云深团聚。
家,是的,现在这座古老的宅邸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家。不仅是因为又添了三口人,而是那种久违了的,融融的欢乐。
云深和幼时的疏影长得比较像,但却性格迥异。
疏影因为身世坎坷又自幼患病,从小便早熟沉静,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包括当年她假意与卓正相好要断了靖平对她的念,也是连我都瞒着。
而云深这孩子就大不相同。她给我初始的印象是绝顶的美丽和安静老成的小姑娘。但我却从不知道脱离禁锢后的她会是这样活泼灵动,神采飞扬,像只出笼小鸟般地快乐叽喳,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最让我吃惊的,是这孩子的纯善真挚。我也是生在大户人家,见惯了周围富豪权贵女子从小就娇纵自私,颐指气使。但云深作为一个皇室公主,却从不以自我为中心,小小年纪就知道凡事都先考虑别人,这不由让我想起幼时的靖平。
靖平安排云深在离家不太远的一所普通中学的初二年级作了旁听生。她只上语文和历史课,免除了数理功课对她的折磨,又可以接触她的同龄人。靖平疏通了学校,让他们将每周的语文和历史课都排在上午,这样每日中午,家里的司机就将云深从学校接回来。
云深的下午是在家里和从比利时派来的宫廷教师一起度过。她要学习礼仪,着装,步态,舞蹈,公众演说等等一个欧洲公主应该学习的所有课程。她的这些课程和教师每三个月更换一次,教师随时向annhie皇后汇报她的学习情况。而云深在每年寒暑两季学校放假时,必须回布鲁塞尔宫廷,接受她祖母的亲自检验。这孩子明白能不能让她祖母满意关系到她是否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因此每样功课都学得无可挑剔。
家里还多了一位成员,萍姐。她名为云深的保姆,实际上是靖平为云深高薪聘来的保镖。她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相貌和善,说起话来哈哈连天,甚至有点唠叨,十足的保姆样,但实际,她是退役的前中央警卫局的顶尖保镖。每天一早,司机会送她和云深一同去学校。云深上课和玩耍时,她都会在隐秘处保护着她。放学时便现身,装作从家里过来的样子,接云深回家。靖平交待她的原则是,尽量不去干涉云深,哪怕是她摔倒或是与人争执,都让她自己去解决,除非她的安全受到威胁。
云深父母不在的时候,靖平便扮演了一个很称职的舅舅角色。他宠着她,却不惯她。有什么不妥都耐心地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告诉她。他以后该是个非常出色的父亲,如果我还能看到那一天。
云深这孩子很听劝,尤其是靖平的话。
她爱吃甜食而且比较挑食,常常因此影响了吃正餐的胃口。她父母要她少吃糖,她就小嘴撅了老高,可靖平一句“老吃糖不好好吃饭,以后会长不高,舅舅就不喜欢了。”,她听了,马上规规矩矩吃饭,只在每天晚饭后吃一小块黑巧克力或者话梅。有次看到女佣新月在吃桂花糖,她便捂了眼睛别过头去,嘴里嘟囔着“没看见,没看见。”
云深的身体不算太好,习惯每日健身的靖平就特别注意要她多运动。她本来不太爱动,但只要靖平一开口,她马上乖乖起身,跟着靖平一起打网球,游泳,和晨跑。常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家里的网球场上,靖平稳稳地把球喂到她面前,云深站在网的另一端,握着拍子战战兢兢地接。她累了时,便捧着一筐球,站在靖平身旁看他练习发球,透着汗水光泽的小脸上满溢的崇拜。
我还记得靖平第一次在家中的泳池里教她游泳的情形。靖平先扎进水里,而穿着嫩黄色可爱小泳装的云深却一脸紧张地站在池边,迟迟不敢下水。靖平便站在水里笑着朝她伸出双臂“云深不怕,有舅舅抱着。”小丫头就咬着牙,闭着眼睛往水里跳。当被靖平从水里捞进怀中时,又高兴得满眼放光。靖平托着她的腰腹教她划水,她就认认真真伸着小胳膊小腿在水里扑腾。等她累了,靖平就将她托在背上,带着她在池中潜游嬉戏。整个一池碧水中,都是云深兴奋而紧张的快乐笑声。
靖平一改平日工作到晚间的习惯,总会按时回家,和我们一起用晚饭。吃饭时,小姑娘便叽叽喳喳把一天遇到的事儿,倒豆子一样讲给我们听 – 学校里谁借给她一本漫画书,谁请她去家里玩,谁把青蛙放进了老师的茶杯,谁又上课说话被老师罚站。她神采飞扬地讲,靖平专注微笑地听,给她出主意,又拿她打趣。
晚饭后,靖平会陪她一起去喂她的宝贝小鹅茅真,然后一起回书房。靖平要继续他的工作,云深也待在里面,安静地做学校或是宫廷教师布置的功课。遇到不懂的,靖平就手把手教她。功课做累了,她便会腻到靖平身边,要他讲故事。而以往工作时最忌讳旁人打搅的靖平会放下手里的事,抱她坐在腿上,给她讲故事,说笑话。
有次我从书房经过,从楠木雕花的大窗外,我看到,幽幽灯下,云深正坐在靖平腿上吃栗子。靖平一面帮她剥壳,一面和她讲些什么。她拿着栗子,喂一个到靖平嘴里,再喂一个给自己,一面专注地听,不时地咯咯笑着,一双小脚挂在靖平的长腿上,快乐而悠悠地晃动着。
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靖平会用这样温柔爱惜的眼神看人,会微笑得这样欢喜满足。我恻然得几乎落泪。如果这孩子的出现能让他感到幸福,那么,我祈求上天,让他的幸福再长一些。
云深和玮奶奶的秘密林玮筠
午睡过后,我起身到厨房里,和面备料,准备做些点心。正忙活着,一个好奇的稚嫩声音响起来“玮奶奶你在做什么”
我一抬头,云深正站在门边,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笑着对她招手“云深你下课了吗来陪玮奶奶说会儿话。奶奶在做汤包。你舅舅很爱吃的。你也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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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不总是菊婶做饭吗今天为什么玮奶奶要自己做”她走过来,面上有些不解。
我回答她“还不是因为你舅舅这张嘴不太好伺候。汤包这东西,只有我才拿捏得准他要的口味,菊婶都不行。”
云深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面团“玮奶奶,靖平也挑食吗”
“他呀,有闲的时候,嘴挑着呐。可一忙起来,什么方便吃什么,一点儿也不讲究。他这么累,吃东西再不注意的话,身体很容易垮。”我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以后我不在了谁来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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