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殷
我从来不是同性恋,现在也不是。因为我对其他任何男人一概不感兴趣,而如果靖平是女子,我也毫不犹豫地会爱她。我爱靖平这个人,只是碰巧我和他都是男人。
但是靖平,他应该是无法接受这种情感的。
为了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为了他还能与以往一样和我无拘地相处谈笑,我不能让他觉察我对他的感情。因此,我开始与女子约会,但却换得很快,因为我永远也跟她们走不到上床那一步,因为我的心里,只有靖平。
我成了大家眼里的花花公子,但这却保护了我心里那份秘密的感情。他不是我的,但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我不能得到他,但却是他最信任和知心的朋友。这样的幸福如果能持续一生,我也就满足了。
有一天,靖平带着一个十二岁的,有着惊人美丽的混血小女孩来到他办公室里。他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的外甥女,叫云深。那小女孩紧靠在靖平身边,对我优雅而腼腆地微笑。当时我并不知道,多年以后,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就是我幻想的幸福的终结。
云深在他办公室里玩,靖平休息的空当就把她抱过来坐在腿上,把着她的手,一笔一笔教她写汉字。他脸上的温情和幸福,我从没见过。一个幼小的孩子竟能让他那样快乐,这让我格外喜欢,甚至感谢这个小姑娘。
从此云深放学后就常到公司来找靖平,在她等靖平的时候,我都会跟她玩儿,给她讲故事,逗她笑个不停。有时靖平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也会叫上我。我们三个坐在饭桌前,靖平给她去鱼刺,我给她添汤,而云深就把她碟子里的肉挟一块到靖平碗里,再挟一块给我,一张小嘴还说个不停。
那时候我就幻想云深是我和靖平的孩子,是我们共同宠爱的对象。这是我在梦里才会有的幸福。
云深十六岁时父母过世,靖平为了她心力呕尽。他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顾一切,让我诧异,也产生了些许的怀疑和妒嫉。
终于在云深十七岁从布鲁塞尔回到北京时,靖平看她的眼睛让我突然明白,那是一个男人在看自己深爱着的女子的目光。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崩塌。在白天我仍是如常地工作,可夜晚时我只能把自己灌得烂醉,因为心里的撕扯和空落让我无法入睡。
我盼望着他们不会走到一起,但终于在靖平接见新加坡医大代表团的那天,云深来找他。他们在他办公室后面的小卧室里待了一个小时。那是我一生里最漫长的一小时。
我呆坐在外面,想像着他们在里面的亲昵,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那种想像把我自己一寸一寸地凌迟。直到靖平走出来去开会,让我待会儿送云深到门口上车。他眼底隐隐的欣喜光采和激情过后的一丝余痕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当天云深就出走了。这消息让我狂喜,只但愿她就此永远消失,但看到靖平那几近疯狂的样子,我痛苦又寒心。
他找了云深半年,我就提心吊胆了半年。怕他在路上出事,也怕他找到云深。可最终云深还是跟他回来了,然后定了婚。我彻底绝望了,决定要不惜一切,让她离开靖平。
我想过用其他的男人让云深移情,但她对靖平太死心塌地,这法子根本行不通。我想过破坏她的名声,让靖平离开她,但以前的经历说明这更加不可能。唯一的法子只能是让云深为了保护靖平的名誉,自动离开。我就耐着性子,等这样一个机会。直到后来我认识了叶浅雪,又偶然地发现了她对云深复杂的嫉恨心理,我知道机会来了。
那天晚上在我公寓里,我们四个人约会。靖平前脚一走我就用药迷晕了云深,然后把她放在我卧室的床上,打算拍一些她的裸照,然后要挟她主动离开靖平,否则我就公布这些照片。她那样顾惜靖平的名誉,还有比利时皇室的颜面,我的胜算应该不小。但我低估了云深。她对叶浅雪的影响力让她在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
一个人的爱情云深
我打断ni“并不是我对浅雪有什么影响力,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嗤然一笑“你还那么天真。总之我那次是一败涂地,失去了靖平,还坐了牢。”
“但是有人提前帮你从牢里出来了。是靖平的竞争对手dr公司,对吗你常年在靖平身边工作,知道他很多事业上的机密。而他们要对付靖平,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对吗”诸多的线索,现在终于连贯起来了起来。
他有些惊异“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得多。”
“因为靖平不能接受你,你就要帮着他的对手来置他于死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他吗”我愤怒起来,鄙夷地说道。
他面色发青,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我从没想过要害靖平。dr把我从牢里弄出来,我很清楚他们要我帮他们对付靖平。而保护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我自己待在dr,给他们一些无关紧要或者错误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这次试验基地被暴露并不是你泄的密”
“当然不是我。”他坦然道“我并不知道基地的位置。这个项目的所有信息除了项目的工作人员之外,谁也不知道,包括我。泄密的是被dr贿赂的北萨摩利亚政府高官。dr这次的计划并没有让我参与,等我知道靖平已经落到他们手里时,生怕他会有不测,就赶了过来,借口是要亲眼看看靖平的下场。我在dr的这段时间,给他们过一些让他们获利的信息,因此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他们对我这次来的动机并没有怀疑。”
“dr想要靖平他们研制出来的艾滋病抗体,对吗”我问。
“对。为了方便隐藏,dr在荒僻的南萨莫利亚设了一个据点,又雇佣了一帮南萨莫利亚游击队。那天早晨他们对试验基地发动了袭击,是为了抢到抗体的数据和样本。可等他们攻进实验楼时,才发现靖平已经早他们一步销毁了一切。于是他们抓了靖平带回南萨莫利亚,想要从他嘴里得到合成抗体的方法。他们对他用刑,折磨他,可靖平一直只字不吐。”
“你说他们对他用刑”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是。”他咬咬牙“你想像不到都是些什么样的折磨,一般人早撑不住了,可从靖平嘴里就是撬不出一个字。我看着他一身的血,却不能保护他,心里急得要疯了。dr见识了靖平的强硬,渐渐地没了耐性,最后决定除掉他灭口。为了救靖平的命,我只能豁出去了。当时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帮南萨莫利亚游击队。”
“他们不是受雇于dr吗”惊异让我止住了眼泪。
“可有一样东西对他们来说更有诱惑力你。”
“我”我大吃一惊。
“你清楚萨莫利亚与比利时之间那段历史纠葛的真相吗”他问。
我黯然点头。
“那么你就该明白萨莫利亚人,特别是战败后被赶进沙漠的南萨莫利亚人,对比利时那种切齿的痛恨。我跟他们做交易,如果他们把靖平放走,我就把比利时唯一的公主带给他们。他们可以拿你向比利时皇室和政府要赎金,这份赎金的数目会远比dr答应付给他们的酬金多得多,并且还可以因此狠狠地羞辱比利时皇室和政府一番。dr这帮人平时就趾高气扬地把这些游击队当奴才使唤,早就惹得他们不满。我又故意放出消息说dr会赖账不给他们钱。这样一来,他们很快就同意跟我合作了。”
“他们把靖平带出来了,那dr那些人不会追过来吗”我问。
他若无其事地淡笑一下“你见过死人还能追的吗”
“他们死了”我只觉得全身发冷。
“本来我们只打算偷偷带着靖平转移,但给dr的人发现了。他们要把我们所有人都灭口,就火并了一场。结果我们赢了,然后就转移到了这里。”他看我一眼“这帮人本来就是人渣。死了也不可惜。”
“你所作的这一切,靖平知道吗”我问。
他淡笑着摇头“他以为我现在还在英国吃牢饭呢。”
我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从床沿边站起来,慢慢走到门边“你刚才也看见了,这儿并不是我说了算。endu是这支游击队的头。我已经用你换走了靖平,剩下的就得听endu的了。他打算用你向比利时换赎金。只要你跟他们配合,我不认为他们会伤害你。”
“你是说,我还能再回去”我心中泛起一阵惊喜。
“只要你家里和比利时政府老老实实跟他们交易,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靖平就算全部身家不要,也会保你的平安。”他垂了双目,脸上有一丝黯然“天已经很晚了,你休息吧。”说完他推门要出去。
“等一等。”我叫住他。
他回头看我,苍白的脸笼在半明半暗的光里,模糊而忧郁。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对靖平的感情”我问。
他沉默片刻,然后带着种呓语般的轻微的喃喃说道“这秘密憋在我心里太久了。它太沉重,我已经背不动它了。”ni长长吸了一口气,仿佛病人在忍痛时艰难的喘息。
我心中突然一酸,不知如何开口,半天才说得一句“谢谢你救了靖平。”
“你用不着谢我,我救他不是为了你。”他冷冷扔下一句,然后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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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出去。
我慢慢走到床前,扶着床沿,慢慢躺下。
ni叙述的这一切都太超乎我的意料。我想像着他与靖平当年在秋日康河石桥上的相遇,以及靖平被一帮康桥的学生围绕的情形 - 我的靖平,他那么才华横溢,丰神如玉,女孩子自然会喜欢他,有男子被他吸引也不算奇怪吧。
我爱了靖平七年,终是修成正果,甜多于苦。而ni爱了靖平十年,那确是一条没有希望的孤独长路。
爱一个无法爱你的人会是什么感觉,我经历过。那是一种让人欲哭无泪的孤独和想要死去的痛苦。这种折磨我体味得不算太长,但ni却活在里面整整十年。他如此孤独,却仍然执着。
ni对靖平爱情的深切恐怕并不亚于我,而他为了这份感情所承受的痛苦与孤独却更甚于我。我和靖平的爱情无可指责,但它却伤害了我面前这个人,而且伤得如此之重。他那双蓝色眼睛里深切狂乱的痛苦让我心生同情,甚至有些许的内疚。我心中对他的恨意与畏惧已消隐了大半,他对靖平的保护和付出也让我感念不已,但这个人,他毕竟是我的绑架者。我此刻心中的感受委实复杂难言。
我把手放在自己仍然平坦的腹部,轻轻地抚摸。
宝宝,你还好吗对不起,委屈了你。等见到爸爸再好好补偿你,行吗
我阖上眼睛,慢慢地睡去。
仙人掌云深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怀孕了,我自己也从不提及,免得多生事端。ni从那以后就再没来过,我被拘在这间小小的囚室里,每天唯一的访客是一个给我送饭和换洗衣服的库图西女子,叫abena。
她三十岁上下,身体像落叶后的树枝一样消瘦,但小腹却微微隆起着,大概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可能因为自己也怀着孩子,我看着她就觉得有些亲切,但每次试图跟她答话,都被她冷冷地挡回来。
她总是放下食物就走,等我吃完了再来收盘子,没有一句多话。但她看我的眼睛却是敌意和仇恨的。我能理解她在面对我时的感受,也就不往心里去。每次面对她那张板得冰冷的面孔,我总友善地轻轻一笑,尽管这换不来什么。
我每天有两顿饭中午和晚上。每顿的食物都一样一块干硬的面包,两片罐头午餐肉,和一只半蔫了的苹果,有时上面还有几个腐烂的小点。这在以前对我来说是根本无法下咽的食物,我尤其受不了罐头的味道。但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强迫自己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去。
没有人来骚扰我,我也找不到人说话。我每天所作的事情,除了睡觉就是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给他她轻轻哼歌。我并不觉得寂寞,因为在我的身体里,有一个小小的靖平的一部分,在时时刻刻陪伴着我。
一阵开锁的响声过后,门开了,一个库图西小男孩端着我的午饭站在门边。他大概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瘦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机灵可爱。他有些愣愣地打量我,眼里含了好奇,疑惑,和一丝畏惧。
“你好。”我对他展颜一笑。我原本就喜欢小孩,现在可能因为怀了孕的缘故,看见孩子就越发地喜爱。
他赶紧垂下眼睛,僵手僵脚地走过来,把我的午饭放在地上。
“abena呢”我问他。
他抬头看我一眼,又低头看地面,小声地回答“我妈妈病了。我来替她给你送饭。”
“她什么病要紧吗”我有些担心起来。
“妈妈流了点血,她说要休息几天,要不然小弟弟就保不住了。”
会是流产吗孩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我心里一阵难过。
“你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我柔声问那孩子。
“我要小弟弟,爸爸说小弟弟才能打仗。” 他稚气地回答。
我心里像被猛地顶了一下,瞬时愣了,不知如何回答。他的父亲应该也是游击队的成员,必定过惯了枪林弹雨的生活。然而如此幼小的孩子,战争就已经与他的生活如影随形了吗
孩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虑“大人们说比利时人都是最可怕的魔鬼。你一点也不像魔鬼。”他咬咬嘴唇,然后又有点怯生生地抬眼看着我,小声说“你的声音真好听,你的脸长得真好看。”
我走过去,轻轻蹲在他身前“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愿意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吗”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有些羞涩地笑“我愿意。”
我站起来走到门边,对把守的卫兵说“我想让这个孩子陪我吃会儿饭,行吗你们可以让门开着,这样可以一直看着我们。我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趁机逃走的。”
卫兵想了想,回答说“你这样子连蚂蚁都伤不了。说到逃跑,这里是沙漠,你跑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你可以跟他待一会儿,但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别人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我谢了他,走回到床前,和小男孩一起坐在床沿上,开始吃我的午饭。
“我叫云深,你呢”我问他,然后拿起一片午餐肉咬了一口。
“我叫tutu。”他回答。
“tutu,你几岁了”
“我都满八岁了。”tutu一脸的骄傲。
我一惊,有些辛酸地看着他。他已经八岁了吗可矮小得只像五岁的孩子。他在这荒瘠的沙漠里,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tutu也看着我,但目光却是专注地落在我手里那片午餐肉上。
我觉得有些异样了起来“tutu你吃饭了吗”
“我吃了。”他回答,可目光仍没有移开。
“你都吃了些什么”
“仙人掌。”
“仙人掌”我从来不知道这东西也能吃“除了仙人掌呢”
“没了,我们只有这个吃。大家都吃仙人掌。有时候还会吃不饱,因为沙漠里的仙人掌也不多。”
“那这些每天给我吃的东西呢”我吃惊地问。
“妈妈说这些是从外面弄回来的,专门给你吃的。你要是吃不好,我们就拿不到钱,到时候就连仙人掌都吃不上了。” 他天真的眸子看着我。
“tutu,你吃过肉吗”一个硬块堵在我喉间。
孩子瘦瘦的小脸顿时发出兴奋向往的光采“我吃过,我吃过两次呢都是爸爸在沙漠里捉到的蛇。味道好香啊比仙人掌好吃多啦。可是我们这里的蛇太少了,一年也碰不到一只。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蛇多的地方,捉好多蛇给爸爸妈妈,还有小弟弟吃。”
我鼻子有些发酸,把盘子送到tutu面前“你要不要尝尝这个这叫午餐肉,是猪肉,味道也很好。”
tutu的眼睛都快掉进盘子里了,他用力舔舔嘴唇,但又抬头犹豫地看着我“妈妈知道了会打我的。”
我摸摸他的头“我不告诉你妈妈,她不会知道的。”
他又将信将疑地看看门口的卫兵。我忙宽他的心“卫兵叔叔也不会去告诉你妈妈的,我保证。”
他终于安下心来,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盘里的午餐肉,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好香啊比蛇肉还好吃”
他的小嘴使劲嚼着,一片午餐肉瞬间没了踪影。吃完,他还在恋恋不舍地舔着手指“你每天都可以吃这个吗”他的小脸上满是羡慕。
我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把自己已经咬过的那片肉也递给他“我只咬过一口,你愿意吃吗”
他高兴地接过来,但这次却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慢慢地嚼,仿佛这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吃完以后就不再有了。
“你晚上来送饭的时候,把你的晚饭带到这儿来和我一起吃,好吗”我抚着他的头,悄声说。
“好。”tutu高兴地点头。
午餐肉云深
黄昏时,tutu端来了我的晚饭,还有他自己的。那是几只深色的晒得半干的仙人掌块茎。我尝了一口,隐隐的涩味让人难以下咽,然而就连这样的食物,他们却也吃不饱。
这些因为战争被驱赶到沙漠中的库图西人,他们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从此,tutu每天都回到我的囚室来和我一起吃饭。我会把我的午餐肉全都给他,自己只吃面包和苹果。我给他讲故事,他陪我聊天。
从孩子稚气又不连贯的描述里,我大致明白了这一群游击队的头是endu,而那个让我回想起来就浑身发毛的haisi则是他们的二把手。游击队的成员以前都是居住在北萨摩利亚的库图西人。他们原本拥有水草丰美的家园和幸福平静的生活,但战争让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最终他们和其他所有库图西人一样,被赶进了这片干涸贫瘠的茫茫沙漠。这支游击队要抵御来自北萨摩利亚的图瓦滋事者的袭击,但也时常越过边境从图瓦人的地盘上掠来一些食物和药品。我虽未亲见,但已能想像得到他们的悲苦与仇恨。他们的确比图瓦人更有理由仇恨比利时。
tutu曾对我说“我生在沙漠里,但是爸爸说北边才是我们的家。那儿可漂亮了,到处都是花和树,还有好多水,每天都可以洗脸,每顿都有肉吃。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我真想去那儿看看呀,哪怕一天也好。”他黑瘦的小脸上充满向往。
我抱了他的头在怀里轻抚“你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土地,然后和图瓦人像兄弟一样地生活在一起。”
趁他不备,我悄悄用手抹去了眼眶里的泪水。
记忆中下飞机后遇到的图瓦小乞丐的面孔和此时面前tutu的脸叠在了一起。他们同样地瘦弱,但却都拥有一双同样美丽纯净的眼睛。
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的祖先和同胞对他们的欺凌和掠夺但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赎回如此深重的罪过。
午饭时间又到了,听到门上的锁响,我起身迎过去 – tutu又给我送饭来了。
门开了,意外的是,站在门边的却是abena。
“你以后不要再给tutu吃肉了,我们不要你的施舍。”她气冲冲地把盘子放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要冒犯你们。只是看着孩子喜欢吃,就想让他多吃一点。”我向她解释。
“你们比利时人剥削迫害我们的时候怎么就没见这种好心”她看着我的眼睛充满恨意。
“我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抵消你们所经受的苦难,我也没有资格请求你们的原谅。但是请你允许我,尽我的一点点所能,为我的祖先和同胞对你们犯下的罪孽而忏悔,可以吗”我所言字字,发于肺腑。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会儿,又转过头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们可不敢亏待了你。你是我们的摇钱树。这么多人的衣食就指望着那笔赎金了。”
我朝她友善地笑“那一定要跟我家里多要一些才行。”
她像看怪物似地看着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略略向她走近,温言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了吧”
她回答我,仍是冷冷地“没事。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命硬,死不了。”
我笑笑说“我听说怀孕的前三个月要特别小心,比较容易流产。”这是靖平告诉我的。
“小心我没那么好的命。”她“嗤”了一声,听不出是冷笑还是苦笑。
我不管她的嘲讽,继续好脾气地说“我还听说营养不良也容易流产。你现在怀着孩子还成天只吃仙人掌,对你和孩子都不好。碰巧我不爱吃肉,你就帮我个忙把这些午餐肉帮我吃了吧。”
她看了一眼我盘子里的午餐肉,撇过头去嘴硬道“我不需要。”
我仍是笑吟吟地说“可孩子需要呀。你也不想让上次的危险再发生,对不对”
她不吭声了。
我干脆把面包和苹果从盘子里拿起来,再把盛着两片午餐肉的盘子递到她面前“你把盘子拿走吧。那两片肉,你要是不吃就扔了吧。”
她看了我半晌,然后默默地接过盘子,开门出去了。
我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轻声说“宝宝,不是妈妈故意不给你吃肉,只是现在有另一个小哥哥或者小姐姐比你更需要营养。我们还有面包和苹果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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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ena一年到头只能吃仙人掌,他她上次差点就保不住啦。你就委屈一下好吗等见到爸爸,妈妈就拿好多好吃的来喂你,给你补上,行不行”
在一片静怡里,我平坦的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专注地垂着头,朝着那个我既看不见又还没成形,但却时时刻刻陪伴着我的小小宝贝扮了个鬼脸“宝宝你不说话吗那就代表你同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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