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殷
此后的每天,我都把肉原封不动地留在盘子里,然后让abena端走。
我从不问她是吃了还是扔了那些肉,但我相信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忍心到不顾自己的孩子。
abena依旧不和我搭话,但看我的目光已不再敌意。
我和她的孩子出生之后年龄只会相差两个月。但一个会是锦衣玉食,而另一个却要在茫茫沙漠里苦苦求生。这天渊的区别与残忍的不公,该去怪谁
我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几片肉。但将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这群饱受苦难的人们远离饥饿和动荡。
我定不会将我的孩子养成高高在上的纨绔,我要他稳稳地站在真实的土地上,眼见这世上的悲苦,明白自己的幸运,用一颗慈悲旷达的心去帮助弱小,解救苦难,如同他的父亲。
深夜的访客云深
从我被拘禁以来已有半个月,在日复一日单调寂寞的囚居生活里,我最思念和牵挂的就是靖平。
他已经安全回到北萨莫利亚了吗
他身上那些伤好了吗
他现在是在为了寻找我而焦虑吗
无论如何,只要他脱离了危险,我就安心。
入夜,我刚打算睡下,门外传来一阵锁响。我惊异地从床上起身 – 这样晚了,会是谁
门被推开了,一个提着煤油灯的细窄身影一闪而入,脚步如同幽灵般没有一点声响。
我双手攥紧了衣角,背脊发麻“你是谁”
“幽灵”将油灯放在地上,转过身面对着我,然后恻恻地一笑“公主殿下,您好健忘啊。”
他狭窄的双目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片森白,仿佛没有瞳仁与焦距。
我的上帝,是haisi那个曾在我胸上狠狠一抠的,蛇一样的男人。我宁愿此时进来的是幽灵。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他又走近两步,沉沉地咧嘴一笑“怎么公主殿下不高兴见到我吗我可有好消息告诉您。您想听吗”
我恐惧地看着他“我未婚夫怎么样了”
“他很好,正在北萨莫利亚和警察一起找您。”
我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
“我们跟您家里的协商进行得很顺利,您很快就能回去当您的公主了。”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划出一丝真假难辨的笑。
“你们跟我家里要了多少钱”我问。
“赎金的数目你家里根本付不起,你的国王叔叔还想跟我们还价。结果你那未婚夫怕你有危险,制止了他,然后一个人把所有赎金都扛下来了。看来他还挺宝贝你的。”
我心里一酸 – 靖平,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啦,尊贵的公主殿下听到要回家了还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舍不得这儿或者说是不是舍不得我”我正暗自伤怀,一双鹰爪样带着一丝凉意的手却突然伸到我颌下,将我的脸猛地抬起来。我对上一双充满邪恶笑意的眼睛。
我厌恶地伸手挡开他,却被他趁机抓住了双手,然后用他的身体将我压在床上。
我张口想叫,一团布却立即塞进了我嘴里。紧接着他非常麻利地用一段绳子将我的双手捆在床头。
我恐惧地尖叫,但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唔唔”声。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想做什么
捆好我后,haisi骑坐在我的大腿上,仔细看着我,阴恻而满足地一笑“听说你是欧洲最美丽的公主,是比利时人的骄傲,可现在却被我骑在身下。比利时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是要藉羞辱我来羞辱比利时吗我惊惧而痛恨地狠狠瞪着他。
他缓缓地弯腰倾身下来,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细面孔停在离我面颊一尺的地方。一双几乎淹没在森森眼白里的狭小而冷酷的瞳孔,正专注地搜寻和享受着我眼底的每一丝恐惧和屈辱。
“你猜比利时人要是知道我了代表他们尊严和骄傲的公主,会不会气得发疯”他得意地笑着,伸舌在我脸上一舔,腥冷湿滑如同蛇信。我顿时恶心得身体微微发颤,
厌恶与愤怒让我忘了恐惧,趁他腿间一松,我将膝盖用力向上一抬,重重击在他的裆部。
他痛得弯腰,但却仍紧紧骑在我腿上,然后一连串的耳光狠狠挥在我脸上,打得我耳中“嗡嗡”直响。
他一把扼住我的咽喉,脸紧紧凑在我面前,蛇样的眼睛因为仇恨而扭曲。
“你这个比利时”他尖小的齿间重重挤出这几个字,仿佛含着永世无法消减的恨“知道我问什么这么恨比利时人吗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温柔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可你们比利时人挑起的这场战争毁了这一切。我的儿女被巷战的流弹打死,我的妻子也被追上来的图瓦人后杀死了。我活了下来,就是为了报仇。我要杀光那些图瓦人,可我更恨你们这帮比利时人。你们才是这一切的罪魁。我今天非糟蹋了你不可要怪你就怪自己命不好,投错了胎吧”
他双手狠狠一扯,撕开了我的衣服。
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滚落到枕上,我只愿自己此刻已经死去。
门在这时突然被人撞开,我慌乱地侧头 – 多日不见的ni正站在门边。
“haisi,你要做什么”ni的低喊里压抑着愤怒和惊讶。
“没什么,尝尝比利时公主的味道而已。我用完了让你也尝尝,怎么样”haisi从我身上慢条斯理地下来,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本来跟比利时已经谈妥,我们保证公主毫发无伤,他们附酬金,而且不再追究我们。你现在是想他们的公主,进一步惹恼比利时,然后让他们彻底剿灭这支游击队是吗还有李靖平,他要是知道你碰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亲手杀了你。”ni冷冷地对他说。
“这是我们库图西人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一个白人来指手画脚。”haisi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ni恼火地看着他“你一个人能代表整个游击队吗你为了自己复仇而让其余的人冒险,你问问大家同不同意你问问endu同不同意”
一听endu的名字,haisi脸上立即由阴转晴“我只是开个玩笑,e先生你何必当真。公主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话音刚落,他细窄的身影一如幽灵般无声而迅速地离开了。
ni拔了我嘴里的破布,然后解开我被缚在床头的双手。我用手抓拢前襟被撕破的衣衫,将脸埋进蜷起的膝间,抖抖索索地哭起来。
“不用怕,endo才是这儿的头儿,我会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不会允许haisi乱来的。你很快就会回家了。这儿发生的一切你就当是场恶梦吧。”站在床前的ni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了口。
我勉强止住抽泣,抬起泪水模糊的脸,本想向他说声谢谢,可突然胃里一阵恶心,我趴在床边一阵干呕。
“你怀孕了。”半晌沉默后,ni虚浮的声音响起来。他英俊的面庞在月光下一片纸白。
我犹豫片刻,默默点头。
“这里有人知道吗”他问。
我摇头。
“做得好。这里的人如果知道你怀孕了,会向靖平加价。你不想害他就别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我回答“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孩子。如果真让他得逞了,孩子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他良久不语,慢慢走到门边,然后回头对我说“靖平知道你怀孕了吗”
“知道。”
“他高兴吗”他的声音突然有些略略发哑。
“我从没见他那么高兴过。”想起当时靖平眼中喜悦的光华,我的嘴角也不禁噙了一丝笑意。
他仿佛疲倦似地轻叹一声“你休息吧。”然后缓缓拉上了门。
逃亡云深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我又恢复了惯常的囚居生活,没有骚扰,也没有访客。然而那场haisi带来的噩梦却时时出现在我的睡眠里,让我在惊惧中醒来,然后再无法入睡。
我每天的两顿饮食仍然一成不变两片午餐肉,一块面包,和一只苹果。每次,我都不动那两片肉,然后让abena收走。
然而我的身体却仿佛起了急剧的变化。以往,我对肉类从来不会太感兴趣,都是在靖平和玮姨的敦促下会吃一些,而且营养搭配齐全的三餐和其间定时的茶点也很少让我感到非常饥饿。但是现在,我却时时因为饥饿而心神不宁,并且疯了样地想吃肉。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现在的饮食不足量并且缺乏脂肪,我腹中的孩子在向我抗议。
曾经几次,我忍不住把手伸向盘子里的肉,但摸到了,却又放下。abena比我更艰难。我过几天就能回家了,可她却要待在这连仙人掌也吃不饱的沙漠里继续生活。我和她的体内同样都孕育着生命,但现在,她的孩子比我的更需要这几片肉。
我把触过肉的手指放在鼻下,指尖上残留的隐隐油脂香味诱得我喉间似乎有一只爪子在不停地搔挠。我把手指伸到嘴里,细细吮吸。指上那一点点可怜的脂肪,却变成了巨大的诱惑,让我想要嚼掉自己的手指。
奶奶要是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想
她一手调教的优雅完美的公主居然在舔手指
奶奶会不会以为我神经出了毛病
我不禁笑起来,但眼泪却也随着涔涔而下靖平,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请你原谅我。
abena依旧每日给我送饭,照常是不搭理我,也不跟我说话,收拾起我用过的碗盘就走。我明白我和她之间仍然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也就不去自找没趣,只在偶尔和她目光相碰时,对她静静一笑,尽管她从无回应。然而,我注意到每次她离开时总是小心翼翼地端着那个盛着肉的盘子。
abena不会糊涂到为了自尊心而委屈自己腹中的孩子。我的心意应该没有白费。这一丝欣慰和欢喜给了我力量,对抗下一轮的饥饿来袭。
入夜,我刚迷迷糊糊要睡着,一双手忽然掩在我嘴上。
是haisi又来了吗我惊骇地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等看清捂着我嘴的人是ni时,我心里瞬时一松。
他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地对我说“haisi刚刚发动了叛乱,杀了endu。现在他是这里的头儿。等明天拿了酬金,他就要撕票杀了你。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解释,你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我心惊胆战地跟着ni走出房门,门口看守我的卫兵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麻晕以后藏起来了。
我们蹑手蹑脚地穿过曲折的过道,然后打开一扇小门。我终于走出了这座我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拘禁所。
我跟着ni,跌跌撞撞地在夜间的沙漠里行走。远处的沙丘在明亮的月光下低缓起伏,让我忆起家中的起云池。月净虫鸣的夏夜,推开我卧室的雕花窗,呈在眼前的就是月下银波微皱的一池柔水。
沙漠夜间的凉风让我打了一个寒站。我清醒过来自己离家还有漫漫无边的苦旅。
爬过一座沙丘,一辆停在沙地上的小吉普车就印入眼帘,而它旁边站着一个让我眼熟的矮小身影居然是abena应该是她向ni通风报信的吧。
我急步走到她身前,嘴唇微颤着,只说得出一句“abena,谢谢你帮我。”
明净的月光洒在她瘦削的脸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第一次坦然地看着我,平静地回答“我也是在帮自己。haisi是个疯子。他跟我丈夫他们灌迷汤,说等一拿到赎金就杀你,
锦荷记 分节阅读_122
这样既拿了钱又报复了比利时人。我丈夫他们信了他,也跟着发疯。可我知道那样只会害死我们大家。”
“可他为什么要杀endu”我不解。
“endu坚持拿了赎金就一定要把你平安送回家,就跟haisi吵起来,结果被haisi杀了。现在haisi成了大家的头儿,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他不会放过你的,你们快逃吧。”abena催促着我。
“可haisi要是知道你把我放走了,会不会害你”我担心起来。
“ni安排好了一切,应该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再说我平时在人前从没说过你一句好话,谁也怀疑不到我头上。”她宽我的心。
“赶紧上车” ni有些着急了。
我拿出藏在文胸里的一条白金细链。这是上一个情人节靖平送我的礼物,那上面坠着一颗天然心形的粉色钻石。这是我的爱物。
我咬咬牙把它塞到abena手里“这可以换很多钱,或许可以帮到你们一些。如果我真能回去,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们重返家园。”
她握紧了项链,眼中泪光浮现“你是个好人。任何想害你的人都会被神惩罚的。”
我鼻子发酸,张开手臂紧紧抱了抱她,又摸摸她凸起的腹部,有些哽咽道“好好照顾你自己和孩子。保重,abena。”然后转身上车。
ni马上启动吉普车,飞速前行。
我将头探出窗外,看到abena还站在原地目送我远去。她细瘦的身体在无边的沙海中渺小而孤寂。她将双手举过头顶,在空中划着某种图案。我虽然看不懂,但却明白她是在和我告别。那手势虔诚而苍凉。
泪水糊了满眼,我再看不清,只能拼命朝那个越来越小的人影挥手,直到她的身影被漫漫银沙覆闭。
我坐回到车里,闭上双眼,默默地流泪。
ni平淡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她是在祈求神保佑你。”
我侧头看着他,向他道谢“谢谢你救我。”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车前方,冷冷地回答“你用不着谢我,我只是不想让靖平失去他的孩子。”
我一愕,仍诚意道“那我替孩子谢谢你。”
他专注地开车,不再搭理我。
我心中一叹,也就不再招惹他。
我在心中默念上帝,请保佑abena平安无事,请保佑我能安全地把腹中的孩子带回靖平身边。
然而祈祷却无法让我的心平静下来,因为窗外那片沉默而没有尽头的沙漠就象征着我的逃亡之旅,充满莫测和诡秘。
草原云深
考虑到haisi发现我们失踪以后一定会联合其他库图西武装力量对直接通往北萨摩利亚的公路进行盘查,ni便一早计划好向西取道他们的邻国布迪瓦,再从布迪瓦进入北萨摩利亚。虽说是绕道,但却是最安全的路线。
天明时,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沙海渐渐变成了点缀着零星干草的红土。
ni用假身份证骗过了边境的卫兵后,我们进入了布迪瓦的热带草原。
沿途的植被渐渐多起来,蓝天白云下,一望无尽的金黄色平原上偶有形状奇怪的大树出现。远远地,齐腰高的草间,一只象群正缓步前行。而我们疾驰的吉普车时时惊起路旁不知名的小动物,倏地跳入草间。这是在南萨摩利亚的沙漠里难以见到的生命的气息。
“这个国家的人民应该不至于再像库图西人一样挨饿了吧。”我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终于打破了我和ni之间持续以久的沉默。
“布迪瓦的物产比北萨摩利亚多些,但仍然很穷,艾滋病也很盛行,因此老百姓的日子也还是很苦。”ni平淡地回答。
“我们现在安全了,是不是然后是不是要请这个国家的政府保护我们回到北萨摩利亚”我问。
ni的回答却让我出乎意料“我们现在并不安全,也不能联系他们的政府。因为这个国家虽然跟南北萨摩利亚都接壤,但他们只跟南萨摩利亚关系不错,而和北萨摩利亚却因为三年前的一次领土纷争而断交。因此他们的军人政府如果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只会立即把你扣下来交给南萨摩利亚,然后和他们瓜分赎金。所以要通过正常渠道从这个国家回北萨摩利亚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从基卡利山上没有设关卡的地方偷偷越境进入北萨摩利亚。”
“那会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心里一阵发毛。
“连鸟也飞过不去的地方。对娇贵的公主来说,更是千难万险。”ni的回答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强押着心中的恐惧,双手放在腹上,深吸一口说道“我现在不是什么公主,而是靖平孩子的母亲。只要能把这个孩子平安带回去,没有我过不去的地方。”
他看我一眼,不再作声。
正午时,一片浅浅的湖泊出现在我们眼前。湖边的几只火烈鸟正迎着烈日展开自己红色的翅膀。ni将车停在湖边一棵巨大的孤树旁。树下站着一个壮实的黑人中年男子,身旁放着几个塞得紧紧的硕大军用背包。
那人和ni把背包装上车,然后打开车门坐到后座上。
“这是我们的向导kari。他是布迪瓦人,以前当过雇佣兵,对我们将要走的路线很熟悉,而且还会讲英文。没有他,我们就没法回到北萨摩利亚。”ni为我作介绍。
我有些抱歉地对kari说“对不起,这样危险的事把你也拉进来。”
kari裂开厚厚的嘴唇一笑“干我们这行,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只要雇主肯出钱,就算是把命搭上了,也不过分。e先生付我的钱已经够给我儿子养老了,所以我送你们这一趟,当然是要服务到家的。”
我回过头,有些不安地对ni说“你花了多少钱,等回去了,我还给你。”
他轻嘲地一笑“好啊。要是回去我还有命的话,一定跟你把欠我的都讨回来。”
欠他的
他是指我独占了靖平的感情吗
他虽救了我,但仍对我成了靖平的所爱不能释怀。我心中叹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黄昏时,我们停下车来。一天的行程到此结束。
白日在我耳旁呼叫了一天的炎炎热风终于停止了。燃烧般的烈日已变成温和的一轮柔红,静静没入远处的地平线。一棵孤树在漫天瑰丽的夕阳里投下孤寂而惊艳的剪影。一只长颈鹿站在远处的草丛里,低头亲吻她身旁的小长颈鹿。晚风吹拂原上的野草,发出有节律的“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风里隐隐夹着在这片草原上生生不息的各种动物的声音。这是我在海明威的书中读到过的,让人心驰神往的safari。
我暂时忘了逃亡的惊惧疲惫,沉浸在这美丽醉人的神奇景致中。
kari搭好了帐篷,然后升起了一堆篝火驱散夜间可能来袭的动物。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开始晚餐。
每人一只能量棒,一小罐头午餐肉,这就是我们的晚饭。
吃到一半,就听见身旁的草丛里一阵晰晰索索的声音。一头还没长犄角的小羚羊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张可爱的脸酷似小鹿babi。此刻它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
“这小家伙准是闻到食物的味儿啦。”kari呵呵笑起来。
我的手刚伸进自己的罐头想拿片肉喂它,ni的声音已经冷冷地响了起来“不准喂它我们带的干粮自己吃都不够,更没多的去喂动物。你要是敢喂它,我就把它宰了来填肚子。”
小羊仿佛听懂了,把头直往我怀里藏。我抱了它轻轻抚慰,一面对ni皱眉“不喂就不喂好了,你干吗这么凶它听不懂你的话,但能读懂你的表情啊。你吓坏它了。”
小羊伸出舌头舔舔我的脸,然后乖乖地在我腿边坐下。我不时摸摸它的头,爱不释手。
ni那个暴君又发命令了“你跟它玩可以,但不准拿你的食物喂它。这里有那么多草,它饿不着。我们往后的路程要靠步行,你吃不饱拿什么能量跟上我们再说你不顾孩子的营养”
“好了,好了。”我打断他“我又没说我要喂它。你放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孩子,也绝对不会掉队。”我面上虽在皱眉,但心里却全无恼意。
他在顾念我的孩子,尽管他恨我夺了靖平,但就凭他对我腹中孩子的珍爱,哪怕这是爱屋及乌,我也对他感激。
于是在ni的“监视”下,我吃完了自己的食物,而小羊仍温顺地在我身边走来走去,跟我嬉戏。
不多时一只头上长着弯曲双角的大羊的脸从草丛里探出来,朝小羊“咩”地唤了一声。小羊立刻从我怀里跳出来,朝它奔过去,再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和大羊一起,消失在草丛里。
这会是它妈妈吗我低头抚上自己的腹部宝宝,等你出生以后,也会像小羊依恋羊妈妈一样依恋我吗
“你该休息了。孕妇多睡睡对孩子有好处。”ni不知何时又走到我身旁。
我抬头看着他,柔和火光里,那张清秀好看的脸带着些许憔悴和疲倦。
从心底,我由衷地说“我和靖平的爱情伤害了你,我很抱歉。那种绝望的爱情有多痛苦,我体会过。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对靖平的爱是孤独和没有回应的。那种深彻的凄凉让我至今不敢回想。你对靖平的深情,我除了抱歉,更多的是崇敬。因为如此执着的爱情,在今世已不多见。而现在,你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救了我和孩子。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有时甚至想,如果命运允许,我愿意和你对换。”
他垂下的眼睫在苍白的面庞上投下幽深的阴影。他转身背对着我,平日挺直的脊背突然变得有些佝偻。
夜风里,传来ni一声长长的轻叹“晚了,你休息吧。”
雨林云深
我们驾车穿过了布迪瓦的热带草原,然后进入雨林。
吉普车在这片原始雨林里已无法行驶,我们只能背上食物和帐篷,弃车步行。
考虑到我的身孕和体力,ni只让我背着极少量的装备,而剩下的重物则由他和kari分担。
我们在弯曲狭窄的红土小路上前行,本就模糊难辨的道路还时时被丛生的植物覆盖。幸得有在前面带路的kari用砍刀为我们劈出路来。没有他,我们根本无法走出这迷宫样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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