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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殷
空气潮湿得让我感觉所有毛孔都被塞了起来,无法呼吸。两旁的参天古树和缠绕在树上的藤萝在我们头顶织成一张密密匝匝的网,竟很难看见一方完整的天。寄生在其它植株上的花朵艳丽而妩媚地开放着,林妖般地诱惑,但kari早警告过我不能去触碰它,因为那看似娇柔的花瓣会融掉人的手指。一种长在树上的苔藓像京剧里老生的口髯一样长长地在空中飘垂,kari嘱咐我们小心别让它们粘拂在皮肤上,以免被它们的分泌物灼伤。
丛林里有各种隐约但从未间断的声响,提醒着我们这看似寂静的绿色海洋里,潜伏着无尽的蛇兽虫鸟。它们才是此间的主人,而我们作为闯入者,必须遵循这里的法则。
“小心脚下的树根和苔藓,你现在要是摔跤,就会”走在我身后的ni干巴巴地提醒我。
“会流产。”不等他说完,我就接了口“我一直很注意脚底下,你放心好了。不过你现在的样子,跟玮姨很像。”我回头对他揶揄地一笑。
他把脸扭到一旁不睬我。
“ni你这样不看路怎么行脚底下有好多突出的树根,摔一跤会磕掉门牙的喔。”我打趣他一句,却冷不丁一脚踩在一团软软的东西上。我脚上还是一双从大使馆出来就一直穿着的平底露趾鞋,此时那软软的东西黑乎乎地糊满了我整个脚背。
“不要紧,是大象拉的粪。”kari不说还不要紧,我尖叫了一声,拼命在路旁的苔藓上擦自己的脚。
ni这时幸灾乐祸地开口了“你该庆幸自己没有踩到人的粪便,因为大象是吃素的,它的排泄物远没有人的那么臭。再说,中国人不是认为鸟屎落到头上人会有好运吗你现在也算是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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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说不定还真能逢凶化吉了。”
我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只得自认倒霉,继续前行。
好容易,面前出现了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我见了救星一样地扑过去。等在水里洗干净了脚和鞋,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而转过头,只见ni站在我身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接下来,ni和kari将他们行军包中的抢和子弹顶在头上,开始从河里趟过去。我也紧紧自己的背包,再将长裤挽到腿根,小心地跟在他们后面。
河底是一片淤泥间杂着尖突的石块,我小心地一步步朝前迈,争取不要滑倒。
水面越来越深,到了河心处竟已没到了我的腰际。看来待会儿只能穿湿裤子了。
心里正嘀咕着,腿上突然一紧。我当是被水草缠上了,就朝清澈的水面低头看去。只见一条黑色的水蛇正缠着我的腿从脚踝不紧不慢地朝大腿盘旋而上。我顿时浑身僵直,恐怖地惊喊“蛇”
ni和kari迅速回头“蛇在哪儿”
“在我腿上”我已经快吓破了胆。
“站着别动它自己会离开的。但你千万不能动,否则它会对你发动攻击”kari紧张地嘱咐我。
我大口地喘息着,拼命要自己僵立不动。但滑腻的蛇身就紧紧缠在我腿部的皮肤上,让我止不住地颤抖。恐惧已经让我无法站立,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栽进河里。
“云深,看着我”ni朝我喊,他也是脸色发白,但仍然镇定“别去想那条蛇,跟我说话。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我艰难地回答。
“为什么”他继续问,想把这盘在我腿上的蛇从我脑子里赶开。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看到靖平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你也可以跟他玩。”我努力跟着他思维。
“你会愿意让我接近你和靖平的孩子”他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那当然。你是靖平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你可以当这个孩子的教父,如果你愿意。”我的回答并非是情急之下的胡言。
他沉默片刻,又马上回过神来般地继续问我“你和靖平今后打算要几个孩子”
“三个。”
“为什么”
“因为有一位叫宽林的和尚师傅给我看相,说我和靖平命中会有三个孩子。我希望有儿子,也有女儿,最好彼此年龄相差不要太大,这样可以一起玩。玮姨是巴不得我们生上八个九个的,把家里塞满了才好”这样近乎自言自语的叙述让我的神经略略放松了些,身体也不再痉挛样地抖。
我就这样和ni站在水里一问一答着,直到我腿上的蛇对我失去了兴趣,自己游了开去。
等我终于上了岸,回头看着悠悠流淌的河水,心里仿佛被恐惧捅了一个大大的空洞在此后的路途里,还会有多少类似方才的险境在等着我
我们坐在河岸边稍事休息。身旁一棵矮树上结的樱桃一样紫色的果实吸引了我的注意。
当年靖平曾陪我在比利时乡下的果园里摘樱桃。我们坐在粗壮的树枝上,透过碧绿层叠的树叶,看叶隙间的阳光,蓝天,和白云。靖平从身旁的枝叶间摘了一粒饱满的樱桃,擦净后喂到我嘴里,然后又将自己的唇覆上我的,用唇舌来抢夺分食我口中的樱桃。紫红的樱桃汁在我们唇齿的缠绵间,染了满唇。我永远记得那个充满甘甜樱桃汁和八月艳阳轻风的吻。
我摘下一颗圆圆的紫色果实放在鼻下轻嗅。
靖平,我想你。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沉浸在思念和伤感里,手中的野果却猛地被人夺去。我吃惊地抬眼,ni正气咻咻地站在我面前“这果子有毒嘱咐过你多少次了,从林里的花和果子不能随便采,更别说吃”
“我没有要吃,只是闻一闻。”我委屈地声辩。
“闻也不行一个要当母亲的人怎么还能这样随性和不小心”他彻底火了。
我也生气起来“我的孩子用不着你操心,我自己能照顾好他她”
“就你这幼稚又迷糊的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平时得害靖平为你操多少心
现在你怀着靖平的孩子,还那么不当心。万一孩子没了,你有没有想过靖平会有多伤心你究竟在不在乎这个孩子”在他的指责里,我仿佛犯了天大的罪过。
“对靖平和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痛惜。我会拿自己的命去换这个孩子的平安。我知道你救我是因为这个孩子,可我也同样感谢你。但对于无端的指责,我不接受”我愤怒地朝他喊,然后背起包,自顾自地朝前冲。
一路上,我和ni都无话。好容易到了黄昏,我们停下搭帐篷,准备吃晚饭和休息。
我去一条小溪边洗了洗脸,等回来,ni和kari已经坐在帐篷前开始了晚餐。而放在他们身旁地上的一只罐头和能量条就是我的那份晚饭,但其中比以往多了一只黑色的小布袋。
我拿起布袋,打开一看是一小袋黄色的像金橘样的小果子。
我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kari呵呵一笑“这是e先生去给你摘的。他说孕妇都馋水果的。这种果子我认得,是没毒的。e先生自己也尝过了。你就放心吃吧。”
一下午的气都烟消云散,我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同时鼻子开始不争气地发酸“谢谢你,ni。我我下午不该那样跟你喊。”
他自顾自地吃东西,也不抬眼看我“孕妇的荷尔蒙水平跟常人都是不一样的,跟她们较真只会把自己搞疯掉。趁现在还能找得到水果,你就好好享受吧。等出了丛林,你就会连水果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台地,荒原云深
走出丛林,植被渐渐变得矮小起来,不再有参天的植物遮挡视线。
回望来时的丛林变成了远处脚下的一从小小绿色,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走了整整三天的地方。而前面远远地,矗立着那座雪峰。翻过它,我们就安全了。
红土的小径不再湿滑,也不再有树根突出土面,步行变得容易。海拔开始增加,空气中的水分减少,气温也下降了些,不再像在丛林中,闷热得难受。
但很快,我开始觉得乏力,而且很容易就会喘不过气来。kari告诉我,这里的海拔已经较高,空气中的氧气变得稀薄。ni和kari分担了我背上的行李。我大口喘息着,迈着虚软的步子,努力跟着他们。
我的胸口上像压着一块巨石,而脚步也沉得像是灌了铅。远处那座带着雪顶的方形山峰在明亮的阳光里,巍峨而圣洁。我看着它,心里默默地念坚持,坚持,为了靖平,为了孩子。
这里不再有丛林的遮挡,阳光中的紫外线肆无忌惮地投洒下来。kari的黑色皮肤还能抵挡,但我和ni属于白种人的脆弱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灼伤。
kari拔了一种草药,揉碎挤出汁来涂在我们伤口上,ni马上呲牙,而我则疼得哭起来了。在这里,中暑和紫外线的灼伤都可能会导致死亡,而唯一的治疗方法是尽快离开。
我抹抹眼泪,跟着大家,继续前行。
第二天,我逐渐适应了这里稀薄的空气,胸闷和乏力都好了许多。但是我的孕吐却在这时候开始了,特别是在早上,会恶心得天翻地覆。我们所剩的食物已经有限,经不起任何浪费。因此为了怕吃下去的食物又被我吐掉,我在早上就算饿得发昏也不吃东西。而午饭和晚饭后,即使恶心,我也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即使将自己憋得泪水长流。我需要能量,带着我的孩子,完成下面最艰难的行程。
ni让kari教会我在今后的征途中的生存技能。
“kari现在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下来。”他认真地对我说“如果今后有一天,这行程只剩了你一个人,这些生存的要领会救你的命。”
我大惊,续而悲伤“你别说这样的话我们都会平安地回去。谁也不会少”
他捉狭地轻笑“替你的情敌伤心吗你还真不怕我回去跟你抢靖平”
他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回答。
“好了,跟你说着玩的。靖平那样宝贝你,我哪争得过。再说,回去了,我只怕会作为dr的帮凶和绑架比利时公主的歹徒,再进局子里去。”他自嘲道。
“你不会。”我坚决地看着他“你救了靖平,我,还有孩子。所有人只会感激你。”
他对我故作轻松的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那公主殿下,麻烦你争点气,翻过雪峰,安全回到北萨莫利亚。这样我才成得了英雄。”
“一言为定。”我也对他展开微笑,是感谢,承诺,和鼓励。
越过台地,我们进入了雪峰下的荒原。
台地上常见的矮小植物已消失不见。崎岖的路面间杂着高低不平的大石,我们只能从石缝间下脚,艰难前行。
当夜,我们几乎找不到一块平地搭帐篷,地上全是凹凸起伏的石头。但我因为太累,也就一下子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留了满背的疼痛和淤青。
我们一路向上攀爬,终于到达了雪线。赤道上的雪,多么不可思议。
这里寸草不生,也不见任何飞鸟走禽。唯一的生命就是我们这三个闯入者。这里白天是炎夏,夜晚是寒冬。下午三点之后便会降下浓雾,让人只能摸索前行。如果我们不能在此之前翻过雪峰,就会冻死在浓雾里。
绕过一堆巨石,一座庞大的白色动物骨架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什么”我的惊异里带着恐惧。在这没有生命迹象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动物遗骨
“是大象。”kari回答“传说濒死的大象会向雪峰行进,希望能死在离天神更近的地方,但从没有一只象能走出丛林,看来这只象是个例外。”
我在心中默默为它祈祷,但愿它一心向往的天神会善待它的灵魂。
终于,基卡利山的最高峰出现在我们面前。 覆着积雪的山峰像被刀砍过一样地陡峭起来,变成了一座长长延伸的,数百米高的竖直的“墙”。当地人称它为“神墙”,意思是只有神才能越过的墙。
这里不需要任何关卡,这座“墙”本身就是最好的关卡。
kari开始为我和ni做攀爬前最后的交代“记住我教你们的,尽量多用腿部和腰腹力量,避免手部用力。注意控制重心平衡,用手和脚寻找岩面上一切可以利用的支点。注意调整呼吸”
他还没讲完,就被一阵突然的枪声打断。
“见鬼是haisi的人他们追过来了”ni麻利地扯起我,躲到一块巨石的后面,然后飞快地从背包上取下枪,朝对方还击。
“云深,你趴好了,别让身体从石头后面露出来。子弹可不长眼睛”ni嘱咐我。
我颤抖着蜷紧身体,紧张地看着ni和kari趴在石头上向对方还击。
他们有多少人我们会死吗
枪声从我耳边呼啸而过,记忆中haisi那张蛇一般的阴恻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我紧咬着嘴唇,不让恐惧的尖叫从口中溢出。
终于,最后一声枪响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好了,都干掉了。”这是ni的声音。
我赶紧站起身“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吗”
ni稳稳地站着,但kari却毫无生息地趴在了石头上。
“kari你受伤了吗”我赶忙伸手去扶他。
“他死了。中了一枪在头上。”ni回答。
“kari,对不起”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现在没时间伤心,赶快离开这帮人虽然都死了,但他们只有五六个,肯定还有haisi的人在后面。再不走就真地走不掉了”ni催促着我。
我抹了一把眼泪,去拾滚到一边的背包。
“这些都不要了。”ni阻止我“背着它们会消耗你的能量,让你爬不过去。”
于是我们




锦荷记 分节阅读_124
扔下一切重负,一步一步爬到了神墙脚下。真正生死的考验到来了。
承诺云深
“现在就开始吗”我转头问旁边的ni。
他不答我,却伸手扶着身旁的石壁,缓缓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忙在他身前蹲下,慌乱地察看他身上又没有受伤。
而他似乎已说不出话来,苍白着脸,大口地喘息。
我在他身体的部分看不到任何伤痕,但当我拉开他防水外套的拉链时,却被惊呆了。
他里面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块浸透鲜血的海绵,而仍有红色的液体从他胸前的一个小洞里不断地涌出来。原来他竟也中了枪
我用手堵在那个弹孔上,急声问他“绷带和药在哪个包里”
他朝我摇摇头,艰难地回答“走得急,没带出来。再说即使有,现在也没用了。”
“说什么胡话”我急得去撕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做绷带。
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按着我的手“我快死了。你到底能不能安安静静听我说会儿话”
我的手徒劳地按在他胸前的弹孔上,狰狞的鲜血涔涔地从我指缝间往下淌。
我的眼泪泉涌一样地流出来,但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紧了嘴唇,朝他拼命点头。
“答应我,你一定要翻过山,回到靖平身边。”他说。随着鲜血一滴一滴从他胸前涌出的,是他一分一分消失着的年轻的生命。
“我答应你,一定把孩子平安地带回靖平身边。”我忍着哭答他。
“不只是孩子,还有你自己。”他艰难地摇头“我一直恨你,妒嫉你,认为你只是个给宠坏了的自私的小丫头,不配靖平那样不顾一切地爱你。尤其是当时靖平为了你下那样重的手揍我,全不念我和他以往的交情,这更让我恨死了你。当我来找你,要你答应用自己来换靖平的时候,说实话,我没把握你会答应。但是当时你想也没想就点了头。你的确值得他爱。输给你,我心服。但是记住,你欠我一条命,你就要好好活着,替我爱他,让他幸福。”他开始剧烈地喘息,说不出话来。
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ni从贴身衣服里拉出一块挂在脖子上的血糊糊的坠子。我仔细一看,竟是我送靖平的那枚翡翠观音。
“这东西原本是靖平一直贴身戴着的,我舍不得它上面靖平的气息,就一直占着它。但是现在,还给你。”他把它解下来,塞进我手里。
“你留着吧。靖平会愿意送给你的,我也愿意。”这是我与靖平间最为珍贵的信物,但此时却不忍收回。
“不是我的,终究不属于我。再说,带着偷来的东西,死了也会不安宁。”他咧嘴一笑,却引得我泪涌如泉。
“听着”ni的声音愈发微弱艰难“答应我几件事。第一,等我断了气,把我从旁边的悬崖上推下去。haisi的人认得我,他们如果在这里看到我的尸体,就铁定知道你要从神墙上爬过去,会一路追到底。第二,我身上这件外套既防水又保暖,你待会儿攀岩的时候一定要穿上它。第三,关于我的事,你只字不要向靖平提,因为被一个同性所爱会让多数男人觉得恶心。我宁可让他恨我一辈子也不愿惹他厌恶。最后,”
他渐失生气的眸子突然泛出晶亮的光采“我做梦都想吻吻靖平,但那只能发生在我梦里。靖平吻过你无数次,你唇上一定还留着他的味道。你能吻吻我吗这样我也能触到他的气息。”他的嘴唇带着无限的期望和死亡的青灰微微翕动着。
我一愣,随即俯下头,把唇贴在他的上面。这时我生平第一次与除靖平之外的男子接吻,而我的唇间却触到一片冰凉。
我慢慢抬起头,握着他的手,看着他。他漂亮的蓝色眼睛里一片安详满足,犹如风静云停的爱琴海。
“这个吻,不要告诉他”他低语着,仿佛嘱托,仿佛叹息。
然后,他的手从我指间滑落。
这张我幼时便熟悉的脸,曾对我如父兄般满溢温情,曾充满神采飞扬的灿烂笑意,曾对我冷嘲热讽,曾让我骇怕恼恨,也曾在艰险的逃亡里安抚我忐忑的心,而现在,它只余了苍白与安静。
我的泪落到他已没有一丝呼吸起伏的颊上,一滴,再一滴。
我将粘着他血的玉观音系在自己颈上,再脱掉他身上的外套,用尽全力将他拖到悬崖边。
我在他身前跪下来,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地念着送死者入天堂的祷文。末了,我在他冰凉的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双手向前一推,送他去谷底最深处。
他的手臂在空中飘展开来,整个身体摆成一个向下飘坠的十字架,如同生着双翼的ga
ie大天使正向他的上帝飞去。
他俊秀安然的面庞沉入谷底缭绕的云雾里,再不见踪影。
再见,ni。你一定会去天堂,请在那里等我们。
我擦干眼泪,拭了拭ni外套上的血迹,把它穿在身上,然后抬头看着面前这堵高耸入云的神墙。
轻薄的云雾里,它巍峨神秘得如同仙境,静静注视着发生在自己脚下的生生死死,用它的沉默来告诉你,它才是真正永恒和不可战胜的。
我深深吸气给自己鼓劲,然后开始了我生命中初次的,却是最艰难的攀爬。
我回忆着kari交代的要领,小心地控制着身体重心的平衡,寻找岩面的凸台或者凹窝,用脚踏稳以后,再用腿和腰腹的力量把整个身体带上去。
岩面上的积雪有的凝成了冰,溜滑得让脚几乎踩不住。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试探再踩实,生怕脚下打滑跌落下去。
不知攀了多久,我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手臂也逐渐酸麻。
我趴在岩壁上喘息,抬头往上看去,峰顶离我仍还有无穷无尽的距离。
我抬起右脚,伸向岩壁斜上方的一个凹坑,准备作为下一步的着力点。但这时,我的左脚上却突然一滑。我慌乱地伸手向抓住岩面,但却只听见自己一声短促的惊喊,我的身体便飞速地向下坠落。
一阵猛烈的撞击后,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神墙云深
那个暮春的夜里,本已睡下了的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白色的真丝睡裤上染了一滩殷红,而小腹深处难言的钝痛更是让我恐惧莫名。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靖平的书房。
灯下,仍在案前工作的他吃惊地站了起来“云深,怎么还不睡出什么事了”
我奔到他身前,双手攥在他腰上,脸紧紧贴在他腹部,哭起来“我要死了。”
他火烫了般地抓住我的肩,蹲在我面前,面色发白地看着我“你胡说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流了好多血,肚子还疼。我怕是得了癌症,活不长了。”我的眼泪一串一串落在睡衣前襟上。
他一愕,本是发白的面色突然泛起一丝绯色,而秀长的凤目里更是浮动着我尚看不明白的复杂光采。
“云深,”他唇边的柔和微笑如同此时窗外起云池中映出的新月倒影“你没病,只是长大了。每个女孩子都会有这样一天。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孩子了。几百年前的女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准备出阁。这是件喜事,舅舅祝贺你长成大姑娘了。”
“真的么”我睁大泪水迷蒙的眼睛“我不会死么”
“那当然不会。”他笑起来“怎么云深很怕死吗”
我摇头“我不怕死,因为除了偷看陈老师给你的信之外,我没做过其它坏事,所以死了以后应该是可以进天堂的。但是我要是死了就看不到你了,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脸上还挂着泪,但却已然烫了起来。
他好看的剑眉略带惊讶地上扬“云深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玮奶奶说过,在我长大之前,我对靖平的爱只能是个秘密。但是现在我已经长大,可以告诉他了吗
“我我舍不得你,想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话音还未落,我就悔不迭地直咬舌头。我真正想说的是,靖平,我喜欢你,想要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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