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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蒟蒻蒟蒻
一时四座皆惊,连一直闭目养神的仁禄老王爷也瞪眼看过来。蓼湘何曾受过外人这般对待,也顾不得礼仪,用力挣扎起来。这泰塔力气大的异于常人,制住这柔弱的太监轻而易举,他只当蓼湘是故作姿态,一面在他身上乱摸一面叽里咕噜得用鸟语说着调情的话。
在众人吃惊发愣的当口,龙座上的景焄已缓缓站起身来。
第 4 章
离泰塔最近的阮宁忠率先反应过来,忙对着他说了一串讫诃罗耶语,告诉他蓼湘身份非常,不可冒犯。泰塔听了倒是很干脆,松开了铁箍似的手臂,蓼湘用力推开他,跌坐到一旁,显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谁知那泰塔并非就此罢休,听说蓼湘身份不一般后反而兴趣更大,站起身对景焄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景焄皱着眉看着阮宁忠。阮宁忠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懂讫诃罗耶语,他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他他说,愿意用五百名美女换换湘公公。”最后三个字细若蚊呐,然而群臣还是听了个分明,全场鸦雀无声,齐齐看着龙座上的皇上。太傅李胜亭甚至还偏头去看皇上有没有随身佩剑。
景焄冰雕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说“可以啊,”顿了顿,又说,“不过,美女朕的宫中有的是,你若想要他,就拿萨哈镇西北六百里的土地来换。”
阮宁忠又说于泰塔听了一遍,那泰塔想了想,笑着说了句什么。
阮宁忠如释重负地道“泰塔王说他方才是说笑的。”
景焄的脸色也缓了,还拍了两下巴掌“泰塔王真是风趣,这酒喝的的确有些闷,就让讫诃罗耶国送的那批舞姬上来跳支舞吧。”
众人无不松了口气,一时席上又满是说笑之声。蓼湘被两个小太监扶走,酒壶的碎片也很快被打扫干净,刚才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蒹葭 分节阅读_3
等到这场盛宴结束,群臣多半已醉的东倒西歪,各自被搀扶出宫。
郑曲唤来几个小太监将烂醉的皇帝抬到寝宫,替他沐浴更衣后,小心翼翼的把他抬上龙床,吹熄烛火,掩上殿门。今个是他值夜,刚才宴席上他也偷喝了好几盅酒,此时酒意上涌,不知不觉便靠着门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有人传唤,竟是皇帝的声音,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果然是从殿内传出的。另外两个小太监倒警醒些,上来搀起他,他略整了整衣袍,走了进去。
大殿内已有宫女掌了灯,景焄坐在床边,脸上的醉意还未消退,眼神阴翳,隐隐有暴戾之气。他喝了口送上来的醒酒汤,说道“去,把蓼湘给朕叫过来。”
此时已过三更,蓼湘被召来时很是仓促,头发散着,外衣只是披在身上,衣带也没来得及系。刚走进殿门就站住了,再不往里走,景焄坐在榻上远远望着他,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郑曲忙带着几个太监宫女退了出来,牢牢地把门带上。
景焄突然站起身,大踏步走过来,一手抓住蓼湘就往龙床上拖。蓼湘微有些挣扎,却只是激起了他的暴虐欲,加大手上的力气,一把将他摔到床上,随后就伸手来剥他的衣服。蓼湘两手牢牢抓着衣襟,景焄掰了一下没掰开,回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怒道“造反了你”这一巴掌下去,他自己酒倒有些醒了,看蓼湘嘴角缓缓流下一缕血丝来,怔了怔,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放柔了声音“打疼你了么”
蓼湘没什么表情,伸手将衣襟笼好,似乎准备下榻。
景焄一把拽过他,将他压在身下“今晚的事,你不高兴”
蓼湘被喷到脸上的酒气熏得皱起眉来,将脸转了过去,一言不发。
景焄还是满面柔和的说道“你不知道,讫诃罗耶国大部分要塞关口都在萨哈镇西北六百里的土地上,若是没了那里,他只能是一只暴露在猛虎爪下的羔羊,纵使那个泰塔王再蠢,也绝不会出让。”
蓼湘仍是沉默着,只是被男人压得有些气喘。
景焄看着他半边雪白的颈项,大为情动,正要附身舔吮,不防蓼湘突然用力推开他,险些将他推到床下。这犹如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皇帝勃然大怒,揪起蓼湘的衣领,狠狠给了他几巴掌,冷笑道“你胆子不小,倒学会恃宠而骄了朕今日若不教训你,往后岂不是要被你爬到头上去了”
蓼湘被打得两颊通红,瘫软在床上,整个人瑟瑟发着抖。
景焄正欲拉过他接着打,却不料用力过猛,将他的袖子生生撕了下来,露出大半个肩膀。此时蓼湘的挣扎已非常微弱,眼泪从眼角滑到下巴,却还是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这半天的厮缠早已让景焄虚火上升,一腔怒火也转化成了欲火,他把蓼湘的双手用那条袖子捆了个结实,然后将他身上其余的衣料剥了个精光,抬起雪白纤细的两条长腿,狠狠地将自己的欲望埋进了他的身体里,进入的那一刻蓼湘有些痉挛般抖了一下,有液体在结合处弥漫开,流到明黄的褥子上,景焄知道那是血,这不但无法妨碍他的兴致,反而让他更疯狂的掠夺起这具柔弱不堪的身体。蓼湘滚烫的体温销蚀着他的理智,当他又一次喘息着退出来的时候,才觉出有些不对劲,他推了推身边的人“蓼湘,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没有回答,蓼湘自然无法回答他,他早已晕厥。
这场病比以往每次都要严重,来势汹汹。如同山中被积雪掩埋的树枝,终于不堪重负,折断了。
张老御医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列着病因,什么气虚血亏,心内郁结,夜间不寐等等等等。
景焄终于不耐烦地喝道“谁要你说这些你只说还有救没救”
张御医忙道“有救有救,只要慢慢调养,再按时服用臣开的药,假以时日,必当痊愈。只是”
景焄抬了抬眉毛“是什么你不说,难道要朕猜不成”
“不不,只是皇上这段时日切莫过分垂爱呃湘公公,若不好好调养,只怕会留下病根。”张御医低头说道。
景焄点头让他退了,对身边的王遣吩咐道“记着每日把蓼湘的药送到这来。唔把他院里那个小太监也叫来,想必伺候惯了的会比较顺手。”
王遣忙应着下去办了。
蓼湘再醒过来时,床边已立着两个人影,却是卫奉仪和秦德宝。
秦德宝与他目光相对时,大叫一声“湘公公你醒了”
蓼湘刚要起身,就觉得头沉得像灌了铅,一阵晕眩。
秦德宝上前将他扶坐起来,说道“公公你都睡了两天了。”
蓼湘看了看四周,奇道“这不是暖晴宫的偏殿么你怎的在这”
秦德宝已取了水来给他漱口,答道“是皇上命我来照看你,说你这些时日要在这边调养。”
蓼湘微皱了皱眉,还要说什么,卫奉仪已命人端来一个食盒,柔声道“湘公公,你先用膳吧,一会还要喝药呢。”
盒内只是一碗清粥,几色小菜,秦德宝侍候蓼湘吃完,收了碗碟,便出去了。
蓼湘靠在床头,正想再躺下去歇歇,忽听门“喀拉”一声被推开。高大的男人穿着石青色便袍,缓缓走了进来,显是刚下朝换了衣服就过来了,他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蓼湘的额头“烧退了”
蓼湘淡淡点了点头,道“有劳皇上费心了。”
景焄坐在榻边,仔细的看着他,说道“怎的脸色还是这样,药吃了么”
卫奉仪忙在一旁道“方才已命人去取药了。”
说话间,果然有个宫女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
蓼湘看着那碗药,微微蹙了眉头。
景焄亲自接过那碗,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第 5 章
景焄看了看低着头的蓼湘,坐到榻边,将一匙药送到他唇边“来,趁热喝。”
蓼湘乖顺的张嘴喝了,随即便被苦得大皱眉头。
景焄笑了笑“很难喝么”说完,自己也喝了一口,咂了咂舌,点头道“怎的这么苦。”虽是这么说,仍是一匙一匙的喂蓼湘喝了下去,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为难的脸色。
“要吃块点心么”
蓼湘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点点头。
景焄果然拈了块糕饼,递给他,他接过,小口的咬着。
阳光从镂空的窗棂里透射进来,静谧的空气里只有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蓼湘觉着有只微热的手掌从他头顶抚过,然后是温润和气的声音“你知道么,御花园的蔷薇开了,你想去看么”
他抬起头,逆着光看不清男人的脸,那只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有莫名的安心感,他点了点头。
景焄低头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我们偷偷溜出去。”脸上是少见的孩子般的顽皮神色。
蓼湘有些不解,然而还未等他询问,这个霸道的男人已经在他身上披了件外袍,将他打横抱起,向后门走去。
走出园门,绕过半个莲花池,再穿过一条蜂廊便到了御花园的侧门。蓼湘不认得这条路,一直在景焄怀中张望道“是不是走错了”
景焄笑道“以前,每逢太傅不在,我便从书房偷跑到御花园去玩耍,这条小道早走过数遍,怎会弄错。”
蓼湘闻言一笑,不再多话。
此时已逢初夏,园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那蔷薇花就开在一堵粉垣之后,远远望去,如同一团团火焰,在碧绿的枝叶中格外鲜妍惹人。景焄将蓼湘放在一边长椅上,自己则走到花丛里伸手折下一支又大又红的蔷薇,回身笑道“来,我给你插到发上。”
蓼湘白了他一眼,伸手抢过那支花,捧在手上赏玩。
景焄也不生气,坐到他身边,看他的肤色在阳光下白的有些炫目,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的侧过头去亲吻他的脸颊,蓼湘也没有推拒,在唇舌交缠时,也顺从的松开了牙关,舌尖被吸吮的有些发麻,却是少有的温和,没有了平日那股子不讲理的霸道。
正在厮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短促的惊呼,是个偶然路过的小宫女,待她看清了景焄的脸,吓得咕咚一声跪到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皇上”
景焄兴致正浓时被突然打断,脸色可想而知,低声喝道“还不快滚”
那小宫女赶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
蓼湘伸手摩挲着景焄的后背,以表安抚,开口道“我记得凤临池边养了很多金鱼,不知道现在长的多大了。”
景焄闷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抱起,向凤临池走去。
这凤临池其实倒算是个湖,湖心有个小筑,赏莲最好,可惜此时莲花尚未开放,蓼湘只是趴在美人靠上,看着偶尔游过的几条金鱼发呆。
“我记得我曾经掉下去过,险些喂了这些鱼。”他低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那是不错的回忆。
景焄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阴郁“难为你还记得,不过此事以后不提也罢。”
蓼湘垂了眼睑没有答言,过了一会,向景焄道“回去吧,该用午膳了。”
景焄此时也已兴味索然,没说什么,抱着他走出小筑。
正在桥上,远远人影婆娑,像是一大群人过来了,蓼湘低声说“好像是德妃娘娘。”
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还是向前走去。走到跟前,宫袄高髻,果然是德妃,身后跟着大批宫人,见了景焄,立刻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那德妃看见他们这个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终究还是堆出了笑意,欠身道“臣妾见过皇上。”
蓼湘在皇帝的怀里尴尬的很,只能低头道“奴才见过德妃娘娘。”
景焄道“你们都起来吧,”又看了眼不快的德妃,“蓼湘他身子不适,不能给你行礼了。”
德妃的笑意更浓“湘公公是病了么,臣妾那儿还有几棵绝品的野山参,改日给公公送去。”
蓼湘忙道“不敢劳烦娘娘。”
景焄见她没有让路的意思,便道“朕正要回宫去用膳,爱妃还有什么事么”
德妃笑道“臣妾确有一事想求陛下恩准。”
“哦何事”
“过两日是云妃妹妹的生辰,臣妾想做个东,在弘德园小宴一番,不知是否有幸能请的到陛下驾临”
云妃是她的姑表姐妹,两人情同手足。不同的是,她进宫早些,为皇帝生了两位公主,而云妃进宫虽晚,却是所出两名皇子,只是地位仍在她之下。皇帝至今也未立后,她每每便做出这副权掌后宫的姿态。
景焄听了,微微一笑“这个么,朕自然是要去的,说起来,朕也很久没和爱妃们小聚了。”
德妃满面喜色的谢了恩,命众人侧立一旁,让出了去路。
回暖晴宫的路上,蓼湘将头靠在皇帝胸前,叹道“方才德妃娘娘怕是在心里咒骂了我不知多少遍。你是故意那样的么”
景焄静默了一阵,开口道“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离了我,你必会被人挫骨扬灰。”
以前,秦德宝只知道跟在皇上身边是件好差事,现在则明白,若是日日跟在皇上身边,那可是件天大的惨事,尤其是像当今皇上这样喜怒无常的。所以,当皇上去弘德园赴宴的这日,暖晴宫上下端的是喜气洋洋,中午不知是从哪弄来一锅炖鹿肉,众太监是抢得不亦乐乎。秦德宝正抓着块鹿脯啃得高兴,外面突然有人喊“小秦子,有人找。”他只得悻悻放下那块鹿肉,走了出来。外面站着的却是多日不见的小路子。
秦德宝咂吧着手指头,笑道“你今个来得倒巧,来来来,进来一起吃,新进的鹿肉,可好吃了。”
小路子一副泫然而泣的样子,抓着秦德宝的袖子“小秦子,冯远他怕是不行了”
秦德宝一惊,忙道“这是怎么说的他怎么了”
小路子两眼红肿,说道“我也是好不容易抽空来跟你说一声,前几日有人诬赖他偷了丽妃娘娘的首饰,被打了好几十板子,这几日渐渐的就快不成了”
秦德宝颤声问“他他现在在哪”
“就在清芷苑后面的那排破屋里。”小路




蒹葭 分节阅读_4
子答道。
然而等秦德宝跑到这个几欲废弃的破屋里,地上除了些许稻草和破棉絮之外,什么也没有。好不容易找着个附近的老宫女,她摇了摇头,说道“那小太监早沤了,昨个就抬出去埋了。”
第 6 章
酉时一过,暖晴宫的王内监便开始呼喝宫人们关园门,远远有个身影走过来,正在关侧门的小喜子赶忙叫道“小秦子,要关门了,快进来。”
王内监听到声音,急冲冲赶了过来,指着秦德宝鼻尖骂道“好小子,混了一天才回来,赶明个咱家也不必伺候皇上了,专伺候你便罢了也就湘公公那性子能调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秦德宝闷闷的走进偏殿,蓼湘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许不快,冷声道“你还知道回来,本想差你办些事情,你倒好,一整天连个影子也见不着,亏得你跟的是我,若是我们当年的那些师傅,早把你打死了”
刚说到这,只听秦德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倒把蓼湘吓了一跳,忙道“你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重话,你哭什么”
秦德宝哭的哽咽难当,断断续续说道“冯冯远他死了”
蓼湘更是吃惊“冯远是谁”
“是是和我一起进宫的好朋友。”
蓼湘愣了一愣,问道“怎么死的”
“他们他们说他偷了丽妃娘娘的东西,被活活打死了呜我知道,小胖子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他们”他说到这又是一阵哽咽。
蓼湘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秦德宝的头“若是丽妃做的,那也不稀奇,”他顿了顿,“我也被她打过。”
秦德宝抽抽噎噎的抬头看他“她她连你也敢打”
蓼湘从袖中掏出块手帕递给他,然后起身坐回沉香扶椅上,叹道“她太过于争强好胜了,我记得她进宫是六年前,她父亲还是威武大将军的时候,征伐北凉立了战功,皇上在那时便纳了她为妃”
秦德宝已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坐在蓼湘脚边,迟疑的问道“你刚刚说她打你”
蓼湘苦笑道“打我很稀奇么这宫里打过我的可是不少。丽妃么,刚入宫那些天,皇上还常去她那,不久也就淡了,她不知哪里听来些流言,将我抓到她寝宫,”他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丽妃娘娘长得倒挺秀气,就是下手太狠,我肋骨都险些被她踢断了。”
“那后来呢”秦德宝忙问。
“后来皇上来了,责骂了她两句,把我带走了。”蓼湘轻描淡写的说完,拿细簪子拨了拨桌上的烛火。
秦德宝奇道“皇上没有责罚她么”
蓼湘转过脸来看他,满是诧异之色“责罚她小秦子,你是疯了么我是什么人一个从五品的太监。丽妃娘娘是什么人皇上钦封的妃子,威武将军的掌上明珠。皇上若是为了我而责罚她,那”他低头笑了一下,“他也不必当皇帝了。”
秦德宝更是不平“皇上怎会这般纵容那恶女人”
蓼湘立刻伸手捂了他嘴,低声喝道“这般没上没下的话也敢胡说若是传了出去我可保不了你”
秦德宝眼圈又红了,低声道“那冯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么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湘公公能为我们做主。”
蓼湘叹道“我算是什么,能帮你做主只有皇上能做这个主。”
秦德宝瞪大眼睛,问道“皇上会么”
蓼湘垂下眼睑,仍是去拨那烛火,轻声道“如今姜虢已因旧疾辞了将军之位,他们姜家的老靠山阎太师去年又归了天,这丽妃若还这么在宫中胡闹,皇上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需”
秦德宝忙问“只需什么”
蓼湘笑了笑,并不多说,只是吩咐道“今夜皇上想必在弘德园歇息,你就睡在这边斜榻上吧,不用去门外守夜了。”
晚上,偏殿里的烛火都已被熄灭,只有月光下的树影在窗外婆娑摇动。秦德宝听那边大床上又传来翻身的声响,忍不住问道“湘公公,你还没睡么”
过了一会。蓼湘在黑暗中叹道“我这毛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倒是你,怎的还不睡,还在想你朋友的事么”
秦德宝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蓼湘看不见,转而应了一声。
“小胖子待我极好,刚入宫时,每个人发放的饭量都不多,我根本吃不饱,他每次都匀一大半给我,说他自己胖,少吃些不碍事的,”他说到这鼻子发酸,“湘公公,你说,咱们奴才就不是人么”
他听见蓼湘极轻的叹了口气“逝者已矣,你想那么多也没用,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这淡然的口气让他有些恼怒,恨道“公公你可知道什么叫朋友么”
蓼湘静默了一会,并没有发火,轻声道“我也有个朋友,那是以前了,我记得那次”说到这他忽的噤口。
倒是秦德宝忍不住问“公公”
蓼湘似乎有些含糊的唔了一声,继续说了下去“有一次我病得很重,要不是她照料,我也早死了,”他不愿多说,只是道,“好了,睡吧。”
安静了一会,斜榻上传来年轻人特有的绵长的呼吸声,夹着隐约的鼾声。
这个小太监跟当年的自己有些像,蓼湘想着,总是能勾着他想起当年那些旧事。那场难以启齿的大病的起源便是皇上的第一次宠幸,那还是刚入宫的时候,他给御书房值夜的小顺子替了班。直到被拖上龙床,少不更事的他也没明白过来,这个皇帝是要对他做什么,那是他至今也难以忘却的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挨了多少耳光,嗓子因为哭叫完全嘶哑。第二天,像堆垃圾一样被扔到角落,连日的高烧几乎要了他的命,小然每日偷了剩饭和些药渣送来,就这样,他竟活了下来。他没有告诉小秦子,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肮脏阴晦的东西都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疯狂生长。
第 7 章
从清晨开始,永春殿就不甚太平。小太监小宫女们在长阶上跪了一排,门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骂“找不到玉奴这帮奴才一个都别想吃饭”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想是女人盛怒之下又砸了什么东西。
“我说,那死猫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一个小太监捣了捣旁边跪着的那个,压低声音说道。
“我怎么知道,那死猫死了才好”回答的是个小宫女,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跪在那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道。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走出来一个臃肿的妇人,正是丽妃的乳母梅夫人,她横眉竖眼的对着众人喝道“都傻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众人忙连滚带爬的四散去找那走失的肥猫,丽妃娘娘的命根子。
一干人东奔西跑寻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还是宫女倚翠眼尖,远远的在碧波亭后头的草地里看见一团白色,拉了梅夫人问道“夫人你看,那是不是玉奴”
梅夫人远远瞄了瞄,喜得眼角的皱褶都堆了起来,忙道“可不是它,咱们慢慢过去,别吓着它了。”
两人蹑手蹑脚的向那团白色逼近,细嫩的青草在绣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待走到近前一看,不由惊呼一声,那猫双眼紧闭,身体僵直,显是死去多时了。倚翠捂着嘴惊得半句话也说不出,倒是梅夫人欠下身仔细看了看,死猫浑身的毛都湿哒哒的,想是被人淹死了,看到这,她一屁
股坐到地上哭叫起来“哪个杀千刀的奴才,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哟”倚翠拉她不动,也坐到一旁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正好此时一个姓徐的典侍路过此地,看见两人哭成那样,忙过来问道“这是怎么说的梅夫人,你怎的咦这不是丽妃娘娘的宝贝小玉奴吗,这,这”她看到地上死猫的尸体吓得倒退了几步。
梅夫人边哭边骂,脸上的脂粉糊做一团,好不狼狈。
徐典侍低头想了一阵,突然上前附身在梅夫人耳边道“夫人,我昨个恍惚看到一个小太监在这边逗小玉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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