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于是,荣福堂的暖阁中又迎来了下一个客人。
太夫人又歪在了炕上,愁眉苦脸的。
若是平日里,刘氏还会问候一下太夫人的身子如何,可现在她却没那个心情,开门见山地说道:“母亲,夫君昨晚一夜没睡,刚刚才算是合眼睡着了,儿媳就来了。母亲,儿媳想支点银子再去给夫君买些人参、血燕。”
刘氏跑一趟就是专门帮楚令宇来讨补药的。
这段日子,太夫人心疼楚令宇遭了大罪,各种补药如流水一样往他那里送。
可是现在太夫人知道账上没钱了,不由皱起了眉头。
知太夫人如王嬷嬷,一看到就知道太夫人的心意,于是代替她问道:“二夫人,您要多少?”
刘氏就道:“母亲,五百两应该够夫君吃上五天了。”
太夫人不由瞪大了眼,惊了。
五百两吃五天,那就代表楚令宇一天要吃一百两的补药,那么一个月就是三千两,一年就是三万六千两。
侯府里供得起吗?!
太夫人的目光朝茶几上的那两本账册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她难受地捂住了胸口,气息急促。
王嬷嬷赶紧给太夫人顺气,又是拍背,又给她嗅了嗅盐。
“一天一百两?”太夫人的声音似是从齿缝中挤出,眼神锐利,“你是在给老二吃金喝银吗?”
刘氏因为楚令宇的伤势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太夫人这么一说,如同火上浇油似的,火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嘴里噼里啪啦地说道:“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为夫君来讨些银子买补药的,家里又不是给不起,您有必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吗?”
“儿媳也知道您一向偏心大伯,如今夫君瘫了,您怕是对他更不喜了,您现在是不认这个儿子了吗?”
刘氏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激动,似乎要戳破耳膜似的。
太夫人的情绪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现在又受了刺激,呼吸一下子又变得急促,脸色发白。
见状,王嬷嬷吓到了,慌了神,高喊道:“太夫人,您别激动,小气气坏身子!”
“来人,快去叫大夫!”
荣福堂里乱作了一团,有两个小丫鬟步履匆匆地跑了出去,去给太夫人请大夫。
又过了一会儿,长房、三房、四房的人闻讯而来,聚集在荣福堂里,又是好一阵闹腾,其他三房指责刘氏气病了太夫人,刘氏则又哭又喊,哭诉楚令宇有多惨,说二房受了委屈。
侯府喧闹了好一阵,直到天黑,才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太夫人亲自去了一趟穆国公府,并且还带着楚家的族长、族老们一起上门。
“侄媳妇,你听我一句劝,你也是有孩子的,得为孩子考虑。”
“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有什么事,可以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的。”
“你再仔细想想,楚家是绝不会让你带走沐哥儿的,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告御状也没用。”
“……”
族长与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通,有的扮白脸,有的扮黑脸,就是想劝沈氏不要和离。
无论楚家人怎么威逼利诱,怎么以长辈的压制,沈氏都面不改色,她相信楚千尘能有法子,所以也不欲多言,端茶送客。
从头到尾,沈氏都没提康鸿达瞧上楚云逸的事,这种事就是楚家不嫌丢人,她还嫌恶心呢!
楚家族长、族老们也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还是在一个妇人这里,他们再也待不下去,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地拂袖而去。
太夫人也只能跟他们一起走了。
出了国公府后,族长宽慰了太夫人一句:“弟媳,沐哥儿姓楚,就没有哪个娘是可以抛下孩子的,你别着急,这件事先拖着,慢慢地劝劝侄媳。”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族长的意思是先拖着,时间久了,沈氏自然会冷静。
太夫人只能应诺,心里却是苦涩,沈氏要是再不回来,永定侯府就要吃西北风了。
太夫人讪讪地回了侯府,而沈氏再也没有回侯府去。
楚云沐也同样没再回过侯府,他一直留在宸王府里,跟楚云逸住一块儿。
楚云逸在醉过一场后,就跟没这件事似的,性格依然与从前一样骄傲轻狂,他每天除了练武或者去军营操练外,就是带着楚云沐这小屁孩玩。
“嗖嗖!”
在云展一声号令下,楚云逸和楚云沐几乎同时放箭,两支箭全都射中了靶子。
兄弟俩之间相距五十步,一个是在距离靶子百步的位置射的箭,另一个则是在距离靶子五十步射靶子。
楚云沐乐坏了,小脸红彤彤的,兴奋地转头对着不远处的楚千尘炫耀道:“楚千尘,我射中了!”
相比之下,楚云逸淡定多了,漫不经心地拨了下弓弦,那样子仿佛在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千尘很配合地鼓掌两下。
在楚云沐看来,这掌声自然是给他的。
虽然他现在比楚云逸还差了那么点,可是他还小啊,再过两年,他长高了,长壮了,肯定比楚云逸要厉害!
小屁孩得意地下巴抬得高高,尾巴简直要翘上天了。
哼!楚云逸懒得跟他计较。反正楚千尘肯定是指望不上小屁孩给她撑腰的,太小了。
云展:“……”
云展就算用脚指头想想也猜到这兄弟俩在想啥,心道:有王爷在,还轮得到你们吗?!
云展做出一副肃然的表情,板着脸喊道:“继续!”
于是,楚云沐赶紧又面对靶子站好,抬头挺胸,然后取箭,再搭箭、勾弦、开弓……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仿佛刻在了骨子里,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兄弟俩再次同时放箭。
楚千尘笑眯眯地对着云展丢下一句:“云展,交给你了。”
王爷真会挑人,云展带孩子果然带得好!
楚千尘一边想,一边毫不留恋地转过了身,然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场入口身披一件月白大氅的顾玦,灿然一笑。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握住了顾玦的手,道:“他走了?”
楚千尘说的“他”指的是太子顾南谨,提到他时,那双清冷的凤眸中写满了嫌弃,似在说,太子怎么又来了!!
之前楚千尘本来是要去外书房找顾玦的,走到中途时,听闻顾南谨来了王府,就临时改道来了校场,想着这个时间楚云逸与楚云沐应该是在校场练弓射。
“嗯。”顾玦应了一声,先替她拢了拢斗篷,才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楚千尘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是二十四了吧?”
“嗯。”顾玦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就道,“明天安达曼郡王就要启程了,太子刚才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送他们出京。”
两国联姻的事也算是一波三折,经历了不少变数,因为皇帝之前大病了一场,昊人启程的日期一拖再拖,直到现在,才算尘埃落定。
明天安达曼郡王以及刚被封为公主的袁之彤他们就要启程离京了,由太子负责送他们出京。
“……”楚千尘抿了下唇,心里是不以为然。
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似在撒娇,又似在问他。
顾玦知她心意,微微一笑:“我跟他说,我就不去了。”
楚千尘瞬间展颜,觉得王爷实在是太乖了,她最喜欢王爷了。
她停下了脚步,然后踮起了脚,抬手揉了揉他乌黑的发顶,那动作就差在说——
王爷,真乖!
顾玦今天没戴发冠,长长的黑发半束半披,倒是方便了她。
楚千尘眯眼笑弯了眼睛,算是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揉她的头了。
后方几步外的琥珀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觉得自家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居然连王爷的头也敢揉。
楚千尘踮着脚有些吃力,收回手时,双脚也归回原位,端正地站好。
“我还会长高的!”她仰着下巴看着他,下颌连着修长的脖颈勾勒出愉悦的弧度,骄傲自信地笑着。
她说的是实话,按照前世的经验,她至少还能长两寸左右。
顾玦怔了怔,朗声大笑,昳丽的眉眼如荡漾的湖水般舒展开来。
他喜欢她对他肆意,喜欢她这种无拘无束的笑容。
这是知道自己被偏爱才能有的笑容。
他也想令她能永远拥有这样的笑容。
一阵阵愉悦的笑声随着早春的习习微风散开,枝头的朵朵玉兰花开得更好了,花香馥郁,沁人心脾。
元月二十五日,昊国使臣带着安兴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南城门出京,启程返回昊国,由顾南谨和礼部官员亲自带禁军相送。
这支队伍还颇为庞大,加上公主的一车车嫁妆,令前来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
顾南谨一直把人送到了五里亭,才号令随行禁军停下。
接下来,他要代表皇帝给安达曼郡王敬酒,祝昊国使臣此去一路顺风。
前方,送别仪式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方,楚千凰的马车旁也迎来了一个意料外的人。
“姨娘,你怎么来了?”楚千凰看着马车外的姜姨娘,有些惊讶,也有些感动。
今天她不是从楚家出发的,而是昨晚就进了宫,然后一早与同袁之彤一起从皇宫出发。
她完全没想到姜姨娘会来送她,毕竟楚家没一个人来。
姜姨娘的眼眶含着泪光,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怎么能不来呢?你此去数千里,我怕今天不来,这辈子也……”
楚千凰从马车的窗口伸出了手,用自己的帕子替姜姨娘拭泪,安慰道:“我很好,一切都会好的。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姨娘,你回去吧,仔细照看好逸哥儿。”说着,楚千凰压低了声音,郑重地说道,“我也会尽量照抚逸哥儿……想办法让他袭爵的。”
她有自信,去了昊国,能得到乌诃度罗的看重,届时可以让昊人出面,乌诃度罗一句话,比她做再多都管用,今上胸无大志,只想与昊国交好,维系两国和平,他会答应的。
楚千凰自信满满地想着,眼眸分外的明亮。
“凰姐儿……”姜姨娘用力地握住了楚千凰的手,欲言又止,似是依依不舍。
楚千凰忍不住又多叮嘱了一句:“您要记住,父亲不可信。”
整个大齐的车队中都弥漫着一种悲伤压抑的气氛。
包括安兴公主袁之彤在内,没有人是自愿去昊国的,他们都只是不得不去而已。一想到此去千里迢迢,此生应该再没机会回到大齐,这些人全都红了眼。
大概也唯有安达曼郡王一行昊国使臣归心似箭了。
安达曼喝了酒水后,就重重地把酒杯砸到了地上,意气风发。
“大齐太子殿下,那吾等就告辞了!”安达曼以大齐的礼节对着顾南谨拱了拱手,“用你们大齐的话说,就是‘后会有期’!”
安达曼对着随行人员做了个手势,就一马当先地沿着官道出发了。
直到此刻,安达曼才算放了心,他本来以为大齐皇帝拖拖拉拉,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他想带楚千凰回昊还会遭遇一番障碍,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
车队很快就走远了。
姜姨娘也已经坐上了楚家的马车,调头先回京了。
太子顾南谨以及礼部一行人又在五里亭停留了片刻,顾南谨才调转了马首,道:“孤得回去向父皇复命了。”
每每提到皇帝,顾南谨的神情语气都是出奇的沉重,这一点,随行的礼部官员也是看得出来的。皇帝对于太子的不喜满朝皆知,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一会儿,五里亭周围就变得空荡荡的,这听到远处的马蹄声渐渐地远去,尘雾飞扬。
官道的灰尘还未落下,一边的树林里就起了一片骚动。
一支二十来人的车队押着五辆马车从树林中出来了,马车普通,装着一箱箱货物,似是一支商队。
为首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青衣男子,头上戴的青色帷帽挡住了他的容貌,却挡不住他挺拔的身形。
紧跟在他身后的中年大汉有些急切地加快了马速,只比乌诃迦楼落后了一个马首的位置,以昊语嗤笑地念着“安达曼”的名字。
安达曼以为他能为乌诃度罗建下不世功勋吗?
没那么容易!!
少年清莱甩了甩马鞭,神采焕发地说道:“公子,我们该出发了吧!”
清莱的眼眸如东边天空的旭日般熠熠生辉,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其他人也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乌诃迦楼的背影,清瘦、挺拔,宛如一座山峰。
只是这么看着这道背影,便会给他身后的这些人无比的勇气,让他们心生一种安宁、归属的感觉。
微风徐徐拂来,拂开帷帽下那单薄的轻纱,露出青年线条优美的下巴,温润而又坚毅。
“走吧。”
官道上,很快又响起了凌乱的马蹄声……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344能解
乌诃迦楼一行人离开后,宸王府隔壁的宅子又空了下来。
楚千尘让人去把隔壁收拾了一下,就暂时先闲置了。
皇帝自打大年初二时病倒后,直到现在都病病歪歪的,精力大不如前,饶是每天吃了不少上好的滋补品,龙体也没太大的改善,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龙榻上歪着,折子没看上几本就觉得头晕目眩,精力不济。
在这种情况下,固然皇帝不相信太子,却也只能把朝政暂时交付给太子处置。
如此,皇帝每天的日子简直是在天人交战的煎熬中度过,他一边担心太子会趁机揽权,另一边又更怕帝星黯淡,自己会撑不过去。
皇帝这些年一直在求道问仙,目的自然是想要长生,但是,现在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一点一点地在衰退。
如同玄净所言,这一次的帝星黯淡果然是他此生的一次大劫。
过去这二十几天,皇帝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日夜辗转,难以入眠。
越是睡不着,他的身子就越差,如此反反复复下去,这才不到一个月,他又苍老了好几岁。
贴身伺候的倪公公等内侍全都能清晰地注意到皇帝的每况愈下,然而谁都不敢提醒皇帝,生怕触怒龙颜,最近皇帝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差。
皇帝每天都盼着玄净那里有没有好消息,天天派人内侍去元清观问,可是玄净说,补元丹需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炼成。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皇帝觉得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终于又让他盼到了手执银色拂尘,仙风道骨的玄净。
玄净不卑不亢地对着皇帝行了礼,表面上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其实心里惊得简直快魂飞魄散了。
皇帝的变化太大了,脸色蜡黄,两眼浑浊黯淡,两鬓夹了不少花白的银丝,脸颊更是瘦得凹了进去,仿佛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虚弱得好像纸糊的一样。
玄净两脚发虚发软,几乎无法直视皇帝。
“玄净道长,补元丹是不是快好了?”皇帝急切地问道,盯着玄净的眼神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段浮木。
玄净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快好了,但是……”
“但是什么?”皇帝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玄净叹了口气,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贫道这里还缺了一味药引,名为髓香脂,麻烦的是中原没有这味药,据说唯有幽州徒太山才有。”
玄净的眼中掠过一抹异芒。如果皇帝派人去徒太山寻药,势必要耽误不少时间。
“这事好办!”皇帝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玄净道长,这补元丹真能助朕康复?”
皇帝当然想相信玄净,可是随着这段日子他的龙体越来越差,皇帝的信念难免动摇了。
玄净心里越忐忑,面上就越是镇定,带着几分莫测高深地说道:“在敝派的书中有记载,这髓香脂味甘、酸、涩,性温,淡黄色,有油脂光泽,质较硬,轻砸可碎,有养肺气、壮筋骨、补虚损、安心镇五脏之效。”
听玄净侃侃而谈、言之凿凿,皇帝的心一点点地热了,热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连目光都有了灼灼的热度。
玄净甩了一下拂尘,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变化,正色道:“皇上,这补元丹极难炼制,炼制起来会损耗寿元,原本贫道此生都不打算炼制的。”
“天有不测风云,这次帝星黯淡,贫道也是别无他法,只想回报皇上的知遇之恩。”
皇帝听着很是舒心,觉得玄净此人真是忠心耿耿,也不枉自己对他如此器重。
皇帝把倪公公招了过来,吩咐道:“让锦衣卫的人跑一趟徒太山去找髓香脂,再让内务府的人在京城一带也找找。”
这偌大的京城,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也未必就找不到髓香脂。
谁也没注意到玄净的眼角微微抽了两下,眼神不安地闪烁着。
一盏茶后,玄净就从养心殿离开了,后背的中衣早就湿透了,在心里告诉自己,徒太山陂陀千里,这髓香脂又极为罕见,在京城是不可能有的。
玄净赶紧出了宫,与此同时,皇帝的口谕兜兜转转地在内务府一级级地传了下去,一个时辰后,楚令霄得了这件差事,让他和底下的人在京畿一带寻找髓香脂。
这一天,楚令霄提前了半个时辰从内务府公署出来了,心中跃跃欲试,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皇帝信道,令玄净道长炼制丹药,只要自己能够尽快找到这种珍贵的药引,皇帝定会龙心大悦,那么,他这个正五品郎中没准还能升上一升。
楚令霄打听过了,京城附近的柳西镇就有一个药材市场,各地来的药材都会送到那里去交易。楚令霄打算亲自带人跑一趟。
想着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出门,楚令霄赶紧先回了一趟侯府。
太夫人一看到长子突然提前下衙,还以为差事出了什么差错,正想关心地问上几句,却听长子开口道:“娘,我想支点银子,一万两就够了……”
太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侯府现在的账上还空着,她已经拿出了不少体己银子去填,却犹如一个填不满的窟窿般。这几天,她已经在为下个月的用度发愁了。
太夫人揉了揉眉心,道:“令霄,公中已经没银子了……”
楚令霄怀着一腔热血而来,却不想被太夫人当头倒了一桶凉水。
从前,他从公中拿些银子,从几千到几万两都是随便拿,但是这一次,他的母亲竟然拒绝了他。
楚令霄的面色霎时变了,看着太夫人的眼神阴鸷如枭。
他曾因为母亲待他一如往昔,此刻方才意识到母亲变了。
楚令霄是知道的,自打楚令宇受伤后,请了不少名医,也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天天都要花钱,这些银子走得全是公中的账。
楚令霄也觉得楚令宇这次遭了大罪,确实有些可怜,因此没说什么。
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偏心!
楚令霄紧紧地握着拳头,终于想明白了。
在他去幽州的这段日子,母亲的心早就偏了,偏心到想要牺牲他的儿子来成全楚令宇的爵位。
而他还傻乎乎的,以为母亲是为了救他回京,才会同意楚令宇的提议……
楚令霄的心彻底寒了,对着炕上的太夫人投以一个无比失望的眼神,不想再求她了。
“不给就不给,母亲,你又何必找这种借口来应付我!”
楚令霄语调冰冷,重重地拂袖而去。
长子这辈子还从未用这种口吻说过话!太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楚令霄,喊道:“令霄!”
楚令霄没有驻足,也没有迟疑,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夫人的心脏猛烈地缩成一团,一股闷痛传来,全身筛糠般颤抖不已,脸色更是像褪色似的越来越白……
王嬷嬷吓到了,激动地喊道:“太夫人!”
“太夫人……”
“……”太夫人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意识被黑暗笼罩,后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似是漫无边境,冷得彻骨。
当太夫人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王嬷嬷担忧的面庞,眼眶含泪。
“太夫人,您总算醒了,奴婢可真是吓坏了。”王嬷嬷颤声道。
太夫人动了动嘴唇,艰难地问道:“令霄呢?”
“……”王嬷嬷面露为难、犹豫之色。
太夫人一把抓住王嬷嬷的袖口,手指攥得紧紧的,逼问道:“说,到底怎么了?”
王嬷嬷咽了咽口水,只能道:“太夫人,大老爷他拿着京郊别院还有京城两处铺子的屋契去当了。”
什么?!太夫人的眼睛一下子瞠到了极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可是侯府传了好几代的家业啊!
长子的这种行为简直就跟变卖祖宗家业没两样了!
太夫人两眼一翻,又一次厥了过去。
王嬷嬷再次受到了惊吓,简直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又喊起了“太夫人”。
荣福堂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人心浮躁,嘈杂不堪。
没有了沈氏的规束,永定侯府就跟筛子似的,从楚令宇伤重、楚令霄变卖家业到他气病了太夫人的那些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连闭门不出的楚千尘也听说了。
琥珀也猜到楚千尘应该乐意听到楚令霄倒霉,说起来绘声绘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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