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可现在就是把老虞揍上一顿也没用,韦二公子只能认了怂,客客气气地赔笑道:“殷公子,我们没有卖假题,只是礼部突然改了考题,应该是官家的意思,事情太突然……”
“所以,你们之前卖我的考题是真的?”顾玦打断了他的话。
韦二公子连忙点头应是。
老虞却觉得有些古怪,他之前也跟这个姓殷的解释过换考题的事,对方就是不接受这个理由,怎么现在却仿佛有松动的迹象,态度转换得未免也太突然了。
顾玦对惊风道:“记下来。这是他自己认的。”
“立刻把人都带去京兆府!”
“你敢!”韦二公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对着顾玦叫嚣道,“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我爹可是吏部尚书,今天你得罪了本公子,可别想有好日子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玦根本懒得跟这种人废话,这韦二还不够格!
他一声令下,酒馆外就备好了几辆马车,老虞、韦二公子以及他带来的人全都被押上了马车。
一行人径直前往京兆府,只留下酒馆大堂的一地狼藉,掌柜与小二面面相觑,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简直比戏本子还精彩。
沈千尘一直在笑,从酒馆出来时在笑,上了她与顾玦的马车后也在笑,当马车抵达京兆府,她被顾玦扶下马车时,她还在笑。
浅浅的梨涡点缀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为她添了一分慧黠与娇艳。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她一边捂嘴,一边看着顾玦继续笑,自得其乐。
前去敲响鸣冤鼓的人是惊风。
鸣冤鼓一响,京兆府的大门外立刻吸引了不少经过的路人好奇地围了过来,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京兆府这边的反应也极快,鸣冤鼓不过被敲了三四下,就有几个衙役把顾玦、韦二公子这一帮子人全押上了公堂。
公堂上气氛一贯威严庄重,让人不由肃然。
此刻京兆尹不在,出现在高堂的是京兆府通判张华焕。
张华焕扫视了公堂一圈,本想质问来人为何击鼓鸣远,可话没说出口,就在堂下的众人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惊堂木僵在了半空中。
“韦二公子!”
张华焕认得韦二公子是韦尚书的儿子,惊讶地脱口喊道。
现场的衙役们也很有眼色,知道这件事涉及到贵人,可这里是京兆府,又不能关门审案,所以班头就吩咐一排衙役站到了大门口,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把那些百姓好奇的目光挡在了外面。
班头附耳对张华焕说了几句,张华焕这才知道谁是原告,目光又看向了顾玦。
见顾玦气度不凡,猜测他有功名在身,张华焕也就没让他跪下,清清嗓子后,装模作样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击鼓鸣冤!”
顾玦也就笑眯眯地说了:“并州殷九遐,状告吏部尚书韦敬则之次子贩卖会试考题!”
“……”张华焕一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桩涉及会试舞弊的案子。
他的脑子转得极快,如果说,韦二公子真的卖会试考题的话,那么他的考题是从哪里来的,韦敬则知道吗?!
只是想想,张华焕就觉得头大如斗。
这案子要是认真审的话,牵连甚大,不知道多少人要斩首!
张华焕在心里立刻衡量了利害,敲响了惊堂木,厉声斥道:“大胆殷九遐,竟然敢冤枉韦二公子!”
顾玦挑了下眉梢:“你一没问我来龙去脉,二没问可有认证物证,就说我冤枉他,是何道理?!”
“那你有何证据证明是韦二公子卖了会试考题给你?”张华焕冷笑着反问道。
就算张华焕还没审,他也能猜到以韦二公子的身份,不可能直接去卖考题,卖题的人肯定是他手下的人,现在不过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殷九遐不知怎么地查到了韦二公子身上!
站在一旁的韦二公子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在上京兆府之前,他还有些慌,此刻看到张华焕如此维护他时,又镇定了下来。是啊,自古官官相护,哪怕今天是刑部尚书亲自来审案,老虞也不敢当众指认他是主谋,谁也没法治他的罪!
韦二公子轻轻地抚了下袖子,用只有周边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顾玦道:“兄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再闹下去,对你没一点好处!”
“你现在赶紧识相点,向本公子认个错,本公子就送你一份来年恩科的考卷,于你我都好!”
“你要是再闹下去,本公子可要反过来告你诬告,届时等待你的可是牢狱之灾!”
韦二公子的声音冷冰冰的,毫不掩饰话中的威胁之意。
顿了一下后,他又道:“你别忘了,你也是买过考卷的,真闹起来,你这辈子都不用再科举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别凭着一时意气让自己后悔终生!”
顾玦没说话,但顾玦身边的惊风扯着嗓门吼了起来:“你卖假的会试考卷给我家公子,现在还想威胁我们,天理何在!!”
惊风的嗓门很响亮,清晰地从公堂里传了出去,连外面那些探头探脑的百姓也听到了,霎时哗然,议论纷纷:
“我刚刚听到好像是有人贩卖会试考卷?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没听错!确实是这么说的!”
“今天不是会试第一场刚结束吗?这就闹出舞弊案了?”
“……”
外面的那些百姓七嘴八舌地说得热闹极了。
于是更多的人闻声往京兆府大门口涌来,尤其是那些文人学子更是闻风而动,因为听到这里有关于会试舞弊的案子,蜂拥而至,一个个神情激动。
京兆府外,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地聚集在一起,人山人海。
韦二公子的脸色霎时间沉了下来,原本的气定神闲不复存在。
他觉得简直要疯了,再次暗骂老虞怎么就把卷子卖给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煞星呢。这个殷九遐难道是想玉石俱焚吗?!
“殷九遐!”韦二公子咬牙切齿地朝顾玦逼近了一步,想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想着如果对方再不识趣,他就让张通判把人拿下。
他就不信他还搞不定一个区区的外乡人!
然而,他的步子才迈出,惊风就出手了,或者说,是出脚了,一脚重重地踢在了韦二公子的小腿胫骨上。
惊风跟了顾玦多年,是会武的,而韦二公子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嘴里发出了杀猪似的惨叫声。
见状,上方的张华焕也是怒了,再次敲响了惊叹木,怒斥道:“大胆,这里可是公堂,尔等竟然敢喧哗公堂!”
“来人,给本官把他们都拿下!”
张华焕觉得这简直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现在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殷九遐这帮人拿下了,然后再派人去联系韦尚书。
可是他话音刚落,另一道头戴乌纱帽、身着绣孔雀绯袍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外,那是一个四十几岁留着山羊胡的男子。
“放肆!”来人惊声喊道。
坐在堂上的张华焕还以为对方是在说顾玦,忙道:“洪大人,此案由……”
然而,张华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京兆尹打断了:
“张华焕,你够了!”
京兆尹拎着袍子连忙迈过门槛进了公堂。
他因为今天身子有些疲乏,刚刚在后堂小憩了片刻,所以没能在鸣冤鼓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赶来,此刻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他不该让通判张华焕先过来暂理此案。
可是谁又能想到堂堂当朝天子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京兆府的公堂上呢!
京兆尹觉得连戏本子都不敢这么编。
他一边想,一边快步走到了顾玦身前,规规矩矩地俯首作揖:“参见皇上!”
京兆尹是正三品文官,是有资格出席早朝的,他当然认得顾玦。
“……”
“……”
“……”
一瞬间,周围的时间似乎停顿了似的。
包括张华焕、韦二公子、老虞在内的所有人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更是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
张华焕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他不是殷九遐吗?”
当“殷九遐”三个字出口后,张华焕忽然意识到了当朝的太后就姓殷,今上顾玦在兄弟之中排行第九,而顾玦的字似乎就是九遐。顾玦的身份太尊贵,哪怕是从前他没登基的时候,也鲜少有人有资格以他的字来称呼他,以致大部分人对于他的字都印象不深。
眼前这个青年竟然真的是新帝顾玦!
张华焕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一下子抽走似的,虚软无力,脸色灰败。
他踉跄着起身,又跌跌撞撞地从堂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顾玦身前。他简直不敢去回想他方才跟新帝说了些什么。
“……”韦二公子也傻眼了,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眼前这个自称“殷九遐”的人竟然是今上,大齐天子?!
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京兆尹是绝对不可能连皇帝都认错的。
韦二公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顾玦优雅地抚了抚袖子,颔首道:“我这一辈子都不用考科举了?正好,那就不考了。”
说着,他转头对沈千尘道:“你的诰命夫人没了。”
沈千尘抿唇一笑,戏谑道:“那你好好想想用什么补偿我!”
顾玦配合地点头。
“……”韦二公子好像是哑巴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湿,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旋着:完了,全完了!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番外20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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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衙役立刻给顾玦与沈千尘搬来了两把圈椅,夫妻俩坐下后,顾玦神情平静地对着京兆尹下了一连串指示:
“此案就由京兆府来审,买卖会试考卷,关乎社稷,必须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去礼部把礼部尚书、左右侍郎都找来!”
“我倒要看看,此案还牵扯了多少人!”
从头到尾,顾玦的态度都十分平静,但其他人却都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可以想象到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通判张华焕与韦二公子都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京兆府的衙役们赶紧领了命,匆匆跑去礼部请人。
当两个衙役从京兆府大门出去时,聚在外面的百姓与学子们也听到了他们是要去礼部,再次哗然,尤其是那些今天刚刚考完会试第一场的举子们。
他们个个都疲惫不堪,明天一早还要参加会试第二场,这个时间本该回住处歇息备考,可听闻会试舞弊的消息后,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毕竟舞弊案干系到所有学子们的将来!
学子们聚在一起,神情越来越激动: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竟真的有人暗中出售会试考卷!”
“会试以试为选为国取士,必须公开、公平、公正,若是被那等无才无品的卑劣之人得逞,将来我大齐的朝堂岂不是被小人所侵占!”
“没错,京兆府必须秉公处置,把此案查个水落实出!”
“……”
那些学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更有不少人叫喊着要去把他们的同窗故交都请来这里助威。
一炷香后,当礼部尚书杨玄善带着礼部左右侍郎抵达京兆府时,外面的人至少多了一倍,还是由衙役们在前方开路,他们才勉强挤了进去,耳边此起彼伏地响着学子们慷慨激昂的呼喊声。
杨玄善早就满头大汗,脸色十分难看。
早在会试开始的两天前,新帝命他临时修改考卷,还不许他告诉翰林院,他就猜到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两天,杨玄善的眼皮一直在跳,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果然!
杨玄善心中至今惊魂未定,与礼部左右侍郎一起走到了顾玦与沈千尘跟前,先给帝后行了礼。
顾玦抬手示意他们免礼,跟着目光又望向了京兆尹,吩咐道:“洪大人,此案就由你主审,礼部旁听。今天就必须有个结果。”
“此案关乎天下学子,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另外再请几个学子进来旁听。”
听着顾玦的吩咐,京兆尹简直头大如斗,心里暗道:这案子牵连太大,本来就不好审,而且新帝还要求今天必须审出个结果来!
这京兆尹大概是最难做的父母官了,这偌大的京城里随便撞上个人都有可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随便来个案子就是会试舞弊!
京兆尹犹犹豫豫地说道:“皇上,您看此案可否先由臣先查证,确认了人证物证、来龙去脉,再来审?”
他并非是故意推诿,只是希望能按照审案的常规程序走,毕竟现在他对此案都还一头雾水呢。
“不用。”顾玦一点也不给商量的余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张华焕道,“韦二已经在公堂上认了贩卖会试考卷之罪,张华焕也是听到的!”
通判是从五品官员,当个证人绰绰有余。
顾玦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张华焕身上,让张华焕心里咯噔一下,连连点头,把方才韦二公子对顾玦叫嚣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
在不知道顾玦身份之前,张华焕当然是偏帮韦家的,可是新帝与皇后在此,韦二公子贩卖会试考卷的罪名根本就容不得抵赖,多他一个人证不多。
他现在帮着指证韦二公子还勉强算是戴罪立功,就算新帝事后清算,最后也就是贬官罚俸。
张华焕在心里飞快地衡量着利害关系。
杨玄善听着额角的冷汗愈发密集。按照韦二公子的说法,会试考题泄露了两次,也就是说,他们礼部肯定出了泄题的内贼。
京兆尹比杨玄善还紧张,总觉得顾玦让他当堂审理此案,是怀疑他也是韦敬则一党的官员,怀疑他想给韦家脱罪。
这一瞬,京兆尹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宁折不弯的直臣,但也绝对不会牵扯到会试舞弊案中,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京兆尹连忙作揖,郑重地应了:“臣遵命,臣这就开始审理此案。”
于是,两排衙役在公堂两边站定,在一阵阵洪亮整齐的“威武”声中,京兆尹开堂了。
京兆尹坐在公案后,简直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开始审案了,第一句话就是质问:“韦远知,你贩卖会试考卷,可认罪?!”
“……”韦远知咬着牙不说话,脸色比纸还白,三魂七魄吓得飞了一半,只盼着父亲韦敬则得了消息能赶紧来救场。
京兆尹一手紧紧地抓着惊叹木,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审。毕竟这个被告的身份不简单,现在听审的人身份也不简单,就他一个区区京兆尹身份最低!
就在这时,顾玦淡淡地开口了:“不打吗?”
根据大齐律,审案时,须“先尽听其言而书之”。
也就是说,主审官要给犯人先陈述案情的机会,哪怕是他的供词有假,也要让犯人把话说完,然后主审官再根据案情的疑点诘问犯人。
如果罪证明确,而犯人却拒不认罪,那么,主审官就可采用刑讯之法,比如杖责、夹棍等。
通常情况下,被刑讯逼供的犯人一般都是平民百姓,对于像韦远知这种出身尚书府的世家子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主审官通常是不会用刑讯手段的。
可现在顾玦就在现场,顾玦说打,京兆尹敢说不吗?!
满朝文武都知道新帝顾玦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独裁专断,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决策,顾玦的身上拥有那种如同开国皇帝般的霸主气质。
况且,京兆尹是个聪明人,他也看得出来,顾玦借着这件事不仅要彻查科考的漏洞,而且还要清理朝堂上的那些蛀虫。
而他就是新帝手里的那柄剑,他也没别的选择,不站新帝,难道还去站韦敬则吗?!
在极短的时间内,京兆尹心中就有了决定,“啪”地敲响惊堂木,朗声道:“罪证确凿,韦远知,你仍拒不认罪,死不悔改,来人,给本官杖责二十!”
衙役们得令,立即把跪地的韦远知拖了起来,然后让他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
接着,那粗实的水火棍一棍接着一棍地打在了韦远知的臀部上
“啊!”
“哎呦!”韦远知惨叫不已,臀部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
每一下都仿佛会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衙役一边打,一边数着数,与此同时,那些被衙役们挑来旁听此案的五个学子也进了公堂,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他们都猜到了这个挨打的人犯想必就是那个涉嫌贩卖会试考卷之人。
韦远知被这结结实实的棍棒打得哭爹喊娘,眼泪鼻涕一起掉,他活了二十年,也从不遭过这种罪,痛哭流涕:“别打了!”
“别打了,我认!”
“是我贩卖会试考卷!”
“我知错了……”
然而,就是韦远知认了罪,棍棒也没停下。
既然新帝认同杖责二十,那么这二十棍就得打足了,谁让韦远知不识时务,早点认罪还可以免了这顿棍棒。
那些学子们闻言,全都既震惊,又愤怒。
他们寒窗苦读这么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入仕途。
科举就如同千军万马走一条独木桥,能通过这条独木桥顺利走到彼岸的人屈指可数。
秀才是万里取一,举人是十万里取一,到了会试,那已经是百万中取一,会试每三年才一次,每次录取都是有名额限制的,这就相当于,那些个花了钱买考卷的人等于是抢走了其他考生的名额,这怎么能行!!
但凡是有志气、有骨气的读书人都没法忍!
若非是公堂上不得喧哗,这些读书人现在就已经指着韦远知痛斥起来。
待二十棍打完后,京兆尹又道:“韦远知,你既然已经认罪,那就签字画押吧!”
旁边的师爷早就写好了认罪文书,也给京兆尹先过目了,然后师爷才把认罪文书送到了韦远知跟前,念了一遍后,再让他签字画押。
韦远知狼狈极了,发髻凌乱地散了一半,衣裳下隐约渗出了一些血丝,可见那二十辊打得是真狠。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废人似的,精气神全没了,盲目地在认罪文书上签了名字,又按下了赤红的拇指印。
师爷又把那份签字画押的认罪文书呈给了京兆尹,京兆尹看了看后,心里又开始犹豫了,接下来是该判,还是……
他还在犹豫,府外又传来一片骚动声。
“让开!让开!”
一个高大强壮的家丁在前面开路,吏部尚书韦敬则终于赶来了,跑得是气喘吁吁。平日里一向沉稳的他此刻神情间露出罕见的焦急之色。
半个多时辰前,韦远知从大胡子那里得知有个买到第一份考卷的举人因为试题不对来闹事,就派心腹去吏部衙门把这件事告诉了韦敬则,而他自己则带人去了酒馆。
韦敬则闻讯后,怕次子搞不定这件事,就亲自跑了一趟酒馆,却从小二口中得知次子被那个闹事的人押去了京兆府,对方说要状告次子贩卖会试考卷。
当下,韦敬则就有些慌,觉得事情怕是变得有些棘手了。
他立刻就快马加鞭地赶来了京兆府,心里是想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封住原告的口,尽量息事宁人。
他这一路的惊慌与焦虑在看到公堂上明显被杖责过的次子时变成了心疼,怒火高涨。
“洪大人,你无凭无据就对小儿动刑,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韦敬则拔高嗓门斥道,试图以尚书的身份来压制京兆尹。
盛怒之下,韦敬则只看到了正前方的京兆尹,根本没注意公堂两边还坐着顾玦与杨玄善。
“爹!”韦远知看到父亲,简直要哭出来了。父亲终于来了!
“远知,别……”韦敬则本想安慰次子,可是才说了几个字,目光扫过公堂左侧时,终于看到了坐在那里喝茶的顾玦,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新帝怎么会在这里?!
韦敬则仿佛瞬间被冻僵似的,僵立当场,脑子里嗡嗡作响。
在看到顾玦之前,韦敬则心里对这件事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是当他看到顾玦也在这里时,所有的把握在骤然间被撕得粉碎。
无数的线索像一颗颗珠子似的被一根线串在了一起,他明白了,他可能……不,是肯定落入了顾玦的圈套里。
他本以为那个买会试考卷的举子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直到现在才知道原告竟然是顾玦。
那个买了会试考题的人竟然是顾玦!
所以,顾玦早在上个月就发现了有人在盗卖考卷,却是忍着,等着,一直到会试第一场结束后才出手。
顾玦实在是深谋远虑,他忍到今天恐怕是为了一举抓出所有涉案的主犯一级参与舞弊的考生,而且,他更是要一石二鸟地挑起学子们的激愤。
刚刚考完会试第一场的举子们,正处于最亢奋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他们知道有人在卖会试考卷,就会觉得自己拼死拼活,却是被那些位高权重者、投机舞弊者踩在脚底。
如此,那些读书人只会更愤怒,他们就会团结在一起,群起而攻之。
如果这些读书人一起写千人请命书,上请天子重惩舞弊案的罪魁祸首,那么新帝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清理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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