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尼卡
她房间里摆设都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包括那未完成画,没有来得及清洗颜料盒中,干涸只留下表面龟裂颜料。
陈太似是知道她回来是为什么,贴心让她独处,并不打扰她。
长途飞行之后,她毫无睡意,也没有多少疲惫感。
将房间里杂物一一收拾好。清洗颜料盒时候,弄洗手池四处都是颜料,各种各样色彩混合到后,总会呈现出灰蒙蒙紫色来……有几滴水崩到眼睛里,她擦拭着,脸上便有了一点两点灰蒙蒙。
后来她便站衣橱前搜寻着合适衣服。
出席葬礼,黑色,她一一挑拣出来,坐一堆黑色衣裙当中,发呆。
她从不知道自己衣橱中竟然有这么多黑色调衣物。
选了很久,也没有选出要穿哪一件去葬礼。有一件专门参加葬礼小礼服,还被vinnett批评过,说那是奥黛丽赫本蒂凡尼早餐中穿红了channel裙装,赫本穿上像贵女、她穿上就像女仆……她捧着那条裙子对着镜子开始笑,笑两行清泪滚落,直到陈太像往常一样楼下叫她下去吃饭。大文学
她走下去时候,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邬家本坐餐桌边,见到她,站起来,周到替她拉开座椅,未语先笑,笑容淡而温和,说:“不知道你回来了。”
“他是过来拿东西。近养成了个好习惯,想送人什么礼物,来我这里挑选。”陈太看看她,说。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又想要让气氛轻松些,只因看到她发红眼睛。
她点头。她看着桌子上虽然简单却精致食物,虽然毫无胃口,仍拿起筷子来。
一餐饭吃颇为沉闷。邬家本似乎很忙,中间出去接了几个电话,回来时总是道歉。她并不意,陈太却皱着眉。于是家本便将手机关掉了。只是饭桌上便加沉闷。
“明天是vinnett葬礼?”邬家本给她端了咖啡来。她站后院廊下。月光如水,天空澄净,她总喜欢开玩笑唱”starrystarrynight“给vinnett一笑,此时,斯人已逝。比生命长久,竟然这么多……
她隔了好久才说:“是。明天。”
邬家本默然。
“明天。”她仰头看着天空,“谢谢。”
邬家本出了神似看着她。
她说:“谢谢你咖啡。”虽然,她并没有喝那杯咖啡。
是那个意大利裔美国人、从贫民窟裁缝家里走出来帮派少年、天才艺术家vinnett爱美式咖啡。
她不能喝。因为已经够难过。
邬家本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有点儿无措沉默着。
她并不想让他尴尬,于是说起小时候妈妈给她讲过传说。那时候外婆去世,她头一次面对生死,不停问外婆离去哪里,妈妈就说外婆离开人世了,但是妈妈说:这世上少了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了一颗星星——当你想外婆时候,就抬头看星星,那亮一颗,就是你亲爱外婆……她说我始终相信这个说法。
她说那么vinnett,是变成了很特别星星。
“vinnett……我没想到他会自杀。”邬家本说。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天上,他会自由。而且,他可以休息了。”
vinnett后跟她说话,就说,他会睡很久。松口气样子。让她以为他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也许他厌倦了被无休止挖掘、打扰、猜测……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折磨事情,他终于可以摆脱。也终于不用再承担各种病痛。
“当年阮玲玉自杀时候,留下四个字,人言可畏。”她说。院中自动洒水
器开启,草坪上空雾气蒙蒙,墨菲不知何时从屋子里出来,蜷她脚边,她弯身将墨菲抱起来。柔软而温暖一团,怀里抱着,她几近自言自语说:“我曾以为,美国、这个圈子里、vinnett身上、这个时代和环境当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依旧是发生了。”
“如果你是他?”邬家本伸手过来,摸了下墨菲头。墨菲原本很舒服靠着她,却对着家本呲牙。
“我不是他。”她说,“这世上能拉住我人太多了。”
她低头,对邬家本说句抱歉,抱着墨菲回了屋子里。
站门内却有好久动都动不了。
这世上能拉住她人太多了……也许对vinnett来说,她也是一个能拉住他人,可她没有能够再拉他一下,甚至都无暇考虑他话中深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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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二十五章 雕栏画梁的崩塌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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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竟然没有拉他一下……”屹湘终于说。大文学
她确是要遵照vinnett生前意愿,站众人面前为他离去讲几句话。可她绞脑汁写出来,堆砌华丽辞藻,统统配不上vinnett,是她发自内心,哪怕是后悔和愧疚言语。她说:“几年前,我们约定,要给对方写悼词。我说,我不能想象,vinnett这样人,他葬礼上,是我给他致辞……现,我仍然不能想象……我后想对他说是:谢谢。还有:对不起。”
屹湘将手中两张纸片认真折起,放她手袋中,说:“谢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他是我们共同、仅有、失去了也是永远,vinnettestd。”
她目光落来宾前排——汪瓷生姐妹三人并排坐一起,隔着深色镜片,她看不清楚她们目光。但从她们偶尔按腮上手帕,她至少此刻,觉得自己悲伤并不孤单。虽然,她极力克制着,不哭。追思会上没有,墓穴前、看着vinnett生前爱红玫瑰和白玫瑰一支一支落他华丽棺木上时候没有,牧师诵读经文时候也没有,送葬人渐渐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候,仍然没有。
她看着vinnett雕刻花纹繁复墓碑,墓志铭上没有一个字,却印着他赖以成名设计草图。
她蹲下去,抚摸着那草图。
“他多用了一点点时间,来走完后这段路。”有人站到她背后。
她没有听到脚步声。
这声音主人,原本有一副极其独特嗓音。
她说:“他还精心设计了墓碑图案。哪儿有人这样……”
“他就是这样。大文学”nik也蹲下来。
屹湘转头去看他,“nik。”她轻声叫着他名字。nik苍白脸上,一对眼睛布满血丝。
“我没关系。”nik反而来安慰屹湘。
他默默将屹湘拉了起来,与她一同离开。
屹湘回头,再看一眼墓碑上vinnett。
nik说:“不要难过,也不要愧疚……他只是不想自己走狼狈不堪。对他那么一个追求完美人,自己漂亮时候离去,是起码尊严。只可惜……”
“可惜什么?”屹湘看着nik,他脸上表情,一瞬间,是愤怒。
“vanessa,你是vinnett信任朋友。”ninett去伦敦见过我,你是知道……他曾经对我说过,你鼓励过他。”
“nik,对我你可以不需要那么多铺垫,讲重点。”屹湘与nik站一棵枝繁叶茂松树下,细雨飘落,他们却暂时风雨无虞。她看着nik眼睛,目光坚定而犀利。
“关于vinnett一些绝密消息,是怎么被记者得知?”nik问。
屹湘看着nik湖蓝色眸子。
vinnett闻,当然指是被称为“丑闻”那些,曝光时候,她也深受其害。她当时并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她考虑多,却是vinnett所受到舆、论压力。能替他分担一点都好。
“vinnett十几年来遮遮掩掩,只是想伊莎贝尔成年之前,能够为她维护一个成功、正面父亲形象。但是连这点,他都没有能够做到。”nik说。湖蓝色眼睛被红丝蒙住。
屹湘心中浮浮沉沉。
伊莎贝尔,vinnett非婚生女。大文学为了让伊莎贝尔生活健康,vinnett费力周全。被养父母保护很好伊莎贝尔,也一直视vinnett曾经骄傲说到伊莎贝尔绘画天赋,还有对他崇拜和喜爱……伊莎贝尔是狂傲不羁、光芒四射vinnett心头珍宝。他愿意为这珍宝付出。
她心浮沉间开始钝钝疼痛。
“早知如此,我怎么会让他引火上身。”nik眼红厉害,“也许并不是谁有意陷害,而是我,让记者过多注意到他。”
“nik,不是。”一些零星念头不停闪过,屹湘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理出头绪,但不是,她直觉反对ninett自己就是个超级巨星,他引人注目程度不下于你。”
“我只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受到关注和威胁会少很多。”ninetgband。”
“nik!”
“没有什么好留恋。”
“你还会……”
“不会了。”nik低了头,从里面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来,塞到屹湘手上,说:“bernie要我把这张重签带给你……vanessa,你对于我们意义,远远不是一笔钱能表达。vinnett说,你要从l离职,他希望你能回公司。我们想,正如我们当初梦想,是你给
了大支持,如果你有计划,这笔钱,也许能祝你一臂之力。”
屹湘拿着这个信封。
“nik,休息一段时间。现你太难过,并不理智。”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决定了。vanessa,”ninett事情我就先拜托你。”
“我答应你。”屹湘说。
nik默默点头,给了她一个拥抱。
nik身上还是gilty味道,催屹湘眼中含泪。
她记得自己当着人说nik总是使用这款香水,也就是因为这个,让vinnett说,也许到了他年纪,能再爱上一个人,是上帝额外恩赐……当然上帝是不愿意祝福他们。但不被祝福他们,也有爱权利。
屹湘忍着泪将nik送走,说nik我们改日再见。
她自己教堂外站了很久,才回身,走向一直等待那里一辆灰色轿车。见她过来,车上司机先下来。屹湘看着司机灰色制服,点点头,车门开了,她略微弯身,对着车上正等着她汪瓷生叫道:“夫人。”
汪瓷生请她上车,说:“我送你回住处。”
屹湘上车之后说:“把我放近地铁站就好。”
汪瓷生却没有答应她,而是摘下眼镜来,看着屹湘。屹湘也看着她,没等汪瓷生开口,她先问:“您身体还好吗?”
汪瓷生点点头,说:“我好。你父母亲都好吗?姑姑呢?”
屹湘虽然说客气,却听得出是关心她。这让她觉得安慰。
“他们……都好。”屹湘回答,“只是姑姑北京动了手术。我启程回来时候,刚刚脱离危险期,需要休养一阵子。vinnett葬礼结束,我想赶回去。我放心不下那边。”屹湘说。
汪瓷生愣了一会儿,详细询问着邱亚拉病情。
“您别担心。手术很顺利。”屹湘轻声解释。汪瓷生关心和紧张,大约是爱屋及乌,却让她由衷有些温暖感觉。“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屹湘问。
汪瓷生点点头,说:“陶生和筠生要我来和你沟通下。我说她们两个必然是把利害都同你分析过了,且你也不是一时冲动做出这个决定,原本是不想来跟你提。vinnett去世,你非常难过,现和你说这些,不太合适。不过如果不借此机会当面告诉你,再见你恐怕很难,这是其一;其二,以你性子,日后总会知道,恐怕是要不舒服。与其瞒着你,不如开诚布公。”
司机这时候问汪瓷生,前面就是地铁站了,要不要停车。
汪瓷生看了屹湘一眼,说:“不。”
屹湘没反对,她直觉汪瓷生是有重要事情要和她谈。
汪瓷生从身边拿了一个文件袋给她。
屹湘接过来,里面是一叠文件,还有一个盘。她抽出文件来,露出文头,只扫了一眼,心头便一跳,忙抬眼看汪瓷生。
汪瓷生目光温和柔婉如昔,一丝儿异样没有,说:“资料你拿回去看一看。如果看完了,你仍然决定再不管公司事情,我负责说服陶生和筠生。”
屹湘将文件袋封好,放进背包中,说:“我明白。资料我会仔细研究。”
“公事暂时说到这里。”汪瓷生转头看了看车窗外,对司机说:“前面停一下。”
屹湘发现,车子已经到了她居住街区,转过一个弯便是陈太老屋子。
“谢谢。”她说,
“等等。公事说完了就说点儿私事,虽然你未必愿意我知道,也未必愿意和我说,不过,上次咱们见面之后,因为我保镖暗中跟着你,被董亚宁先生警告,并且让他们转告我,不要伤害你——我想,这件事我该告诉你。”汪瓷生说着,看看屹湘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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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大家:
晚了,抱歉。晚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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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二十五章 雕栏画梁的崩塌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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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湘虽然觉得,汪瓷生对她提到董亚宁,令她意外。大文学但是董亚宁竟然曾经背着她这么做……她目不转睛看着汪瓷生。
汪瓷生观察着屹湘反应,缓缓点头,道:“当时他行为令我非常惊讶。筠生跟他私交很好,对他了解也不算浅,通过她,也通过其他渠道,我知道了些董亚宁和他那个家庭很多事情。至于董亚宁这个人,我也跟你母亲有过沟通。他也算跟我交过手。别姑且不提,以商场上作风而言,用雷厉风行形容他恰如其分,当然脾气很坏,这是缺点。有件事倒也让我对他有些好印象——听说他手上曾经有一个援建项目工程质量不够过关,他果断炸掉重建。”
屹湘默然不语。
这样一个时候,她想不出自己要对汪瓷生说什么。
“好了,我们有是时间,等你平静些,我们再谈。照你心意去做。”汪瓷生觉得目前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于是嘱咐了屹湘几句好好休息云云,便送她下了车。汪瓷生说:“去吧。”
屹湘明白这是汪瓷生考虑到她仍居住陈太处,提早将她放下来。汪瓷生未必是怕见陈太,只是体谅她而已。她疾步离开,走了长长一段路之后,回头看去,发现汪瓷生也下了车,站车边,仍看着她。大文学见她回头,汪瓷生轻轻挥了下手。
灰蒙蒙背景下,她身影显得越发娇小单弱。
屹湘街口转了弯。
走到大门口时候,她站定了。望着这静静院落,屋子里开了灯,从这里看过去,透过纱帘,能看到陈太正坐客厅里,电视机开着,声音很大……老太太寂寞打发着时间。
听到身后刹车声,她回了下头。
邬家本从他黑色车子里出来,身上也是从内到外黑,看见屹湘,便问:“怎么雨里站着?没带钥匙吗?”
屹湘摇了下头,按门铃。
邬家本站她身边。两人谁都没打伞,雨雾蒙蒙,沾湿了他们头发眉眼,和身上衣服。
屹湘看看自己身上黑色礼服,因为墓地呆长久,裙摆粘了草叶泥土。和家本裤脚鞋底上一样,都是红褐色。
“你去过vinnett葬礼?”走院子里,屹湘问。
“嗯。我昨天和你提起过。vinnett与我毕业于同一所设计学院,先后师从大匠普约琴科,都拿过普约琴科特别奖学金。大文学从经历上算,我们是同门。从入行前后算,我们是前后辈。再说,他毕竟是我尊敬设计大师。当代称得上大师,没有几位,vinnett算其中之一。”邬家本看着屹湘那难看脸色,又说:“其实这些我昨天都和你提过。你是太累了。”
屹湘点头。
是累了。也确实没有留意到出席葬礼都是哪些人。
“你与vinnett这么熟识,以前没有听你说起过。”她说。看看家本,脸色也够阴郁。也许是天起原因,也许是刚刚参加完葬礼回来原因,也许还有其他。
家本沉默片刻,直视着屹湘眼睛,说:“咱们俩,何尝有过多些机会,安静聊聊私事。”
屹湘想,是,并没有。
还有些“私事”,是通过陈太那样激烈讲述得来。
邬家本这样站她面前,倒让她忽然觉得面目模糊而遥远起来……这个人,她认识,但绝称不上了解。或者,她有没有必要去了解?
邬家本似乎看出她眼里心中念头,平静接着刚才话题,说:“我跟vinnett一定和你说过,51会成为l强劲对手。而我,也会超越他。”邬家本说,站门前廊灯下,他白皙面孔、银丝边眼镜都发着光。
有些刺目。
屹湘眯了下眼睛,眉轻轻一蹙,说:“确说过。”
“言过其实了些。我一直把这评价当成是鼓励。”邬家本轻声说。
“并没有言过其实。vinnett毒舌时候多,肯夸奖人一句,总像是皇上施恩。但看人是非常准。他说你可以,就一定可以。”屹湘说。
vinnett……他走了,还有谁来对她毒舌?
“其实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候,是另外一个版本。”邬家本抱着手臂。
屹湘看着他这个小动作,漫应着:“哦?”
“当时dg酒会上,vinnett有些醉了。他说51也许会超越l,但l有vanessa,那就迟早有一天,会反超51。还说,l有vanessa,可保至少2年霸主地位……vanessa,你知道2年霸主地位这话说出来,时尚界是怎么样一种狂言和野心吧?”
屹湘听到这里,居然笑出来,她说:“这个vinnett……开玩笑不是这么开。”笑着,擦了下眼角。
“那时候确被绝大多数人当成了笑话,因为没人知道什么vanessa。”邬家本说。
屹湘笑着摇头,说:“进去吧,笑话好冷,外面冷。”她说着,就打了个寒战。有点夸张,也开玩
笑似,但她知道,这也是此时她正常反应。
陈太来开了门,见他们俩站外面说话,忙让他们进门。
“外面下着雨,做什么站那里聊天呢?”陈太打开门,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具是一身黑衣,脸上又都有着萧瑟表情。
邬家本对姨母微笑下,说:“又不冷。近总是下雨。”
“是啊,总是下雨。”陈太看着沉默进门换鞋屹湘,问:“你们都来杯咖啡吗?我刚煮好了咖啡。算着时间你们该回来了。”
“好,弄一点,谢谢。”邬家本说。
屹湘坐到门厅台阶上。
她提了换下来皮鞋,放到鞋架上时候,转眼看到那只大花瓶——当做伞捅大花瓶里,几把用旧黑绸雨伞斜插里面——她抽了一把出来,抖了抖,刚握住伞柄,就听她身后邬家本阻止她:“别撑开!
这一声喊很高,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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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二十五章 雕栏画梁的崩塌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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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家本也许是因为自己这厉声一叫有些失态了,显得尴尬,拿毛巾擦着头发上水珠,说:“屋子里撑伞,不吉利。大文学”
陈太从厨房里端了咖啡出来,正巧听到,便说:“家本,你还迷信这个哪。”
屹湘把伞放回去,站起来,跟着陈太到客厅坐下。
身上一股重重潮气,她把外衣脱了。
“真不知道你还记得这个忌讳。”陈太说。
家本拿了杯咖啡,说:“习惯了。”他又恢复了平常样子,看着杯子里热气腾腾咖啡,过了一会儿,“阿姨,您也总是把咖啡煮到烫口。”
“我也习惯了。”陈太说。
屹湘静默着,听着这姨甥俩对话。。咖啡烫口温度其实很难喝。她第一次喝到陈太煮咖啡,就觉得不怎么好。总是要停一会儿再入口。她从未提出过异议,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习惯,是陈太为了纪念过世陈先生。总有些东西,是活着人,为纪念往生那些人而保留。
邬家本说:“我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屋子里撑伞,被妈妈打了一巴掌。”
陈太和屹湘看向他。
他舒了口气,把咖啡喝光,说:“那天我以为自己半边耳朵要聋掉。还好没有。不过就算聋了也没关系,眼睛好,能分辨色彩就好了。”
“家本……”陈太皱眉,看看他,又看看屹湘——屹湘低了头喝咖啡。
邬家本看看表,“我约了人,到时间了。先走。”
“不是说可以吃完晚饭再走?”陈太说着站起来,拿了一个包好礼品盒给家本,“这是你要东西,拿好了。”
邬家本穿好外衣,接过来礼品盒,掂了掂,贴面吻了下陈太,又转头对屹湘说:“改天一起吃饭。大文学”
他目光屹湘脸上停了片刻,没等屹湘回答,便转身走了。
屹湘跟陈太并立落地窗前,看着邬家本出门、上车……上车之前特意回过头来,往她们所站方向望了一眼,才上车离去。
“我这次回来匆忙,应该给您带回来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拿。下次吧。”屹湘尝了口咖啡。苦涩,香酣,到了她喜欢温度和程度。
“我等着。”陈太坐下来。家本一走,屋子里显得空旷许多。只有睡觉墨菲打着呼噜。
屹湘仍对着外面,说:“金阿姨,租约到期之后,我就不续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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