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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貂芳一边拍门,一边大喊。

    哗啦——

    两个小会议室的门同时开了,闫以仁、徐厅长、赵局同时挤出了门,唯有温以诚慢了半拍。

    他本是事不关己的,可是见领导门都如此积极,自己也不好太过冷漠,便随大流地也涌了过来。

    貂芳将电话内容转述给众人,徐厅长和赵局一同匆匆离开,看样子,是去向上级打报告,联络军方派船营救了。

    闫以仁乍听到这消息,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也知道此刻大家都要忙起来了,没空与他闲聊,因此只是向貂芳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待温以诚也想开溜时,闫以仁却叫住了他。

    “温科长,”闫以仁道:“您那边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调查的,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毫不保留。”

    温以诚哪儿能不知道对方这是在敲打自己,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先谢谢您了。”

    他想远离这滩浑水,所以一边说话脚下一边向着电梯的方向挪动,说完话立即加快步伐,也做出一副没空闲聊的样子来。

    貂芳是在清晨6点半接到的电话,此刻,墨城的天已经大亮。

    因为时差的关系,闫思弦这边的天却还黑着。

    凭借闫思弦对时间的感觉,此刻应该是在凌晨3点到4点。

    他运气不错,一次便修好了卫星电话。

    在闫思弦联络上警方的瞬间,一旁的安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知道,真正的安全就要来了。

    只要他们躲在这林子里,别被歹徒抓住,少则几小时,多则两三天,熬过那么一段时间后,救援一定会赶来。

    吴端和闫思弦的能力很强,职位应该也不低,因此,国家不会不管他们……应该不会吧。

    真的有盼头了。

    通讯中断后,闫思弦对天鸣枪三声。

    这是按照约定给吴端的消息,听到三声连续的枪响,吴端便能知道已经跟外界联系上了,两边各自找地方藏好,无论如何不跟敌人发生正面冲突,只等救援前来。

    开完了枪,闫思弦却问安妍道:“你一个人在林子里躲着,应该没问题吧”

    安妍紧张地问道:“你要干嘛”

    “我不能眼看着他们把’猎物’杀光,我去露个面,兴许能救下几条命。”

    “你要去自投罗网不行!”安妍一把抱住了闫思弦的腿,“那帮雇佣兵没人性的,你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一定会报复你!”

    闫思弦安慰道:“他们只是为了钱杀人,我有钱。”

    “你有个屁!”安妍骂道:“你当那些人跟我一样蠢你开张空头支票他们就能乖乖伸手接着”

    “你一点都不蠢,你是这岛上最聪明的人……”

    可无论闫思弦怎么说,安妍就是不肯撒手,最后,她干脆耍赖道:“你可是我们家的长期饭票,你答应给的钱我还没拿到手,我不能让你送死去。”

    要搁刚认识的时候,闫思弦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脚,把人踹开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可是现在,在共同经历了患难生死后,他知道这个泼辣的女人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的性命,又怎么下得去脚。

    “好吧好吧,我不去了,”闫思弦服软,“你快撒手,咱们赶紧走,那帮雇佣兵肯定会派出人手往枪响的方向追。”

    “那你可答应好了,咱们快走。”安妍终于撒了手,却还是不放心,眼睛紧盯着闫思弦。

    走了一段路,安妍始终离他很近,两人相距不足一米,只差没在闫思弦脖子上套根绳子牵着走了。闫思弦也是无奈,知道这女人的厉害,她要是一门心思盯着你,你真的会有插翅难逃之感。

    每隔十分钟,便是一声枪响,枪声已经响了6次,这对闫思弦来说是巨大的煎熬。

    知道他人的生命正在遭受迫害,而自己没有任何做为。

    就在第七声枪响的瞬间,闫思弦突然一个弓步,向前窜了出去。

    仅仅凭借体能优势逃跑,这是最为简单粗暴的法子,却也是眼下最有效的法子。

    安妍被吓了一跳,三秒钟后她反应了过来,一边追一边低声喊道:“喂!你别跑!”

    闫思弦也低声道:“你要是想被雇佣兵发现,就尽管追,尽管喊。”

    说完,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明显停顿了一下,又追了几步,却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安妍在迟疑。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用尽量小的声音喊了一句:“别死!”

    闫思弦回了她一句“借您吉言”,脚下却不停,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当他跑回到营地边缘时,那枪声已响了12声,短短两个小时,12个人死于非命。

    闫思弦决定尽力弥补,可他还没想好弥补的办法。就如安妍所说,那帮雇佣兵本就毫无人性,现在又被他惹红了眼,冒然露面,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除了雇佣兵,其他人——包括那些被屠杀的“猎物”和岛民——闫思也十分忌惮,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他发现,老傣并不动手杀人,他的同伴也不动手,他们只是将一把土制手枪交给一个被抓来的“猎物”,并告诉对方,只要肯杀一个同伴,就能活到下一轮杀戮。

    为了活命,这些人毫不犹豫地向战友开了枪。

    最先被杀死的是重伤员,尤其是已经昏迷失去意识的伤员。杀死他们时不必看到那惊恐乞求的眼神,因此能大大减少杀人者的负罪感。

    可是昏迷的伤员有限,下一轮被杀的,便是还有意识的伤员。

    因为受伤,他们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不断求饶,有的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来爬去,以避免被瞄准,可这哪儿能躲得过去

    有的人一枪并没有打死,老傣便发现了新玩法:下一个开枪的人依旧瞄准那已经中枪奄奄一息的人,那人便还要再经历一次恐惧。

    被当做靶子的人凄惨地叫着,已经爬不动了,边爬边打滚,血沾得到处都是,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沾了其他死者的血。

    没过多久,老傣屋门口的一小片空地上便全是血了。

    围观的岛民似乎对血腥的场面已经麻木,他们一边观看一边交头接耳,每当有人开枪,他们便拍手称快。

    是了,他们可是都参加过那净化仪式,都杀过人呢。

    被要求相互杀戮的“猎物”们也有着其最底层的生存智慧,他们发现要尽量让一个人死得慢一点,多挨上机枪,这样自己就能多撑过几轮。

    当有人举枪瞄准地上的伤者时,一旁的同类甚至会喊道:“打手!打腿!别打头啊!别打死啊!”

    还有人对那已经挨了几枪,备受折磨的人喊道:“坚持住啊!再挺会儿!下一个就是我啦!”

    在看到这一切后,有那么句话可以形容闫思弦的感受。

    他的手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剑——他特么的没有剑!

    闫思弦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无法抑制地发着抖,他从没想过人性之恶竟可以恶到如此程度。这群人里让他觉得最为恶毒的,竟然是那些“猎物”。

    疯子!

    全是疯子!

    人间地狱!

    就在闫思弦陷入深深的恐惧根本无法思考时,他突然看到了一片火光。

    那是聚居点另一头的一间屋子,火势不算大,却蔓延得很快,起火的瞬间便有半数屋子里都出现了火光。

    借着火光,闫思弦看到了一个人影,是吴端。

    果然他会回来。

    他应该是听到自己传递好消息的三声枪响后,立即回头来查看营地的状况,或许更早。

    火苗很快便窜到了屋顶上,有人注意到了。

    先是一个岛民指着起火的方向又吼又叫,他这么一指,所有人便都看到了。

    岛民门大惊失色,手无足措了片刻后,有人终于喊了“救火”。

    喊是喊了,怎么救呢

    大家虽然生活在岛上,四面环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加上没有趁手的容器,大家只能干瞪眼。

    闫思弦发现,能成为救火容易的东西,全都来自厨房,各种锅、盆、桶,而普通岛民只能拿个当做饭盆使用的罐头盒瞎跑。

    厨房里那点儿用具,根本不足以灭火。

    火势竟然越烧越旺,很快所有的房屋竟然都给烧着了。

    大功初成,吴端自然不会在火场中多呆,抽冷子便向着周围的林子里钻。

    自看到他,闫思弦就在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以期能跟吴端碰上面。

    待吴端进了林子,闫思弦便喊道:“吴队!”

    此刻聚居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也不担心有人听到他的喊声。

    吴端停住脚步,循声找了过来,两人终于见了面。

    闫思弦道:“你还真回来救人了。”

    “你不也来了。”吴端道。

    闫思弦又道:“你也真敢,放火的法子还真让你试成了。”

    “是老傣帮了我的忙,他那么大张旗鼓,把人都吸引过去了,我才有机会摸进厨房,偷出来两桶油做燃料。

    太潮了,要是没有那两桶油,这火真不一定能烧起来。

    现在火势已经起来了,就凭他们那仨杯俩碗的救火工具,非把这一整片屋子都烧了不可。”

    吴端朝着聚居点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说,老傣会不会情急之下把人全杀了”

    闫思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趁乱救人,走,看看去。”

    两人回头再去看时,火海已经吞没了整片聚居点,就连老傣的屋子也着了火。

    老傣气急败坏,抬手就是两枪。

    两个看到着火如获大赦的“猎物”应声倒地。

    就在老傣要开第三枪时,吴端和闫思弦也开了枪。

    突突突的一番扫射。

    瞬间便又三名雇佣兵倒地不起,老傣也受了伤,枪脱了手。

    一边开枪,两人一边大喊道:“跑!快跑啊!”

    眼下这情势,他们自然无法再有组织有几率地带着那些“猎物”逃跑,只能是创造条件,让他们四下奔逃。

    好在这些人里还有那么三四个能爬起来跑的。

    吴端和闫思弦占据高处,居高临下地向人开枪,始终压制着对方的火力。

    有人带头,“猎物”门跑的跑,躲的躲,吴端粗略看了一下,先手有十来人跑进了树林。

    许是觉得吴端和闫思弦身边比较安全,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两人的方向跑去,想要躲在两人身后。

    殊不知这样反倒挡了两人的射击。

    闫思弦焦急地喊道:“散开散开!都上一边躲着去!”

    有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听到他这样喊,还不服气地嘀咕道:“拽什么拽,来这么晚。”

    闫思弦气结,恨不得一枪崩了这混蛋。

    他没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对老傣等人的火力压制不容有丝毫懈怠,他不想因为一个混蛋而丧失此刻的大好局势。

    此刻,老傣和他手下的雇佣兵被压制得只能龟缩在起火的屋后,不敢露头,这波突击绝对是成功的。

    可就在闫思弦和吴端准备收手,往林子里钻的时候,吴端的枪突然调转了方向。

    闫思弦的余光瞟见,他们身后来人了。

    两个小队,总共六名雇佣兵。

    吴端的枪口一转,就只能靠闫思弦一人压制老傣这边了,闫思弦更加频繁地开着枪。

    在弹夹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来的同时,闫思弦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崩开了,一股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肩膀淌到了手臂上,又在胳膊肘处滴滴答答。

    闫思弦这边枪声一停,他立马喊道:“趴下!快趴下!”

    吴端应声一个飞扑倒地,他也该换弹夹了。

    虽说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但在这前后夹击子弹乱飞的情况下,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噗——

    闫思弦听到子弹打进了肉里的声音。

    这声音前不久刚在他自己身上响起过,因此他格外熟悉。

    他大喊道:“你怎那样”

    “啊!吴队你怎么样!”

    闫思弦睚眦欲裂,飞速向着吴端的方向爬去。

    两秒钟后,吴端用枪声回答了他。

    吴端终于换完了子弹,一边继续向着林中逼近的敌人开枪,一边吼道:“你他娘的……换个子弹要一年吗”

    闫思弦欣喜若狂地挨骂,欣喜若狂地换子弹,欣喜若狂地开枪。

    但他终究还是惦记着吴端,又追问道:“你伤着哪儿了”

    吴端只道:“不要紧。”

    他越是这么说,闫思弦的心便揪得越紧。好在,又有枪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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