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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是友军!

    林子里的六名雇佣兵被闫思弦打倒了三个,友军出其不意的开枪与吴端配合,另外三个很快也嚎叫着倒了地。

    “你们没事吧说话啊。”

    闫思弦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听到安妍的声音时觉得无比亲切。

    他喊了一声“没事”算是报了平安,便再也顾不上跟安妍对答,几步冲到了吴端跟前。

    伸手就去搀扶吴端。

    “到底伤着哪儿了”

    伸手摸到的先是一股鲜血。

    “我靠!”

    闫思弦愣了一瞬,山坡下方老傣的人攻了上来,容不得他多想。他一咬牙,一把抄起吴端,将他扶上自己的后背。

    他对安妍吼了一声:“掩护!”

    安妍只管胡乱朝着追上来的雇佣兵打了一梭子子弹,便和跟在闫思弦身后,向林子深处钻去。

    闫思弦感到,吴端的血很快便浸湿了自己后腰处的衣服,他不死心地低声问道:“究竟伤着哪儿了”

    回答他的只有吴端痛苦的哼咛声音。

    吴端大口喘了几口气,这样似乎让疼痛有了缓解,他开口道:“天……天快……嗯……亮了。”

    “嗯。”闫思弦应道:“你坚持住,救援肯定已经出发了,咱们马上就能坐大军舰回去了……无论如何……”

    吴端断断续续地继续道:“血……止血……天亮……他们顺……啊……着血迹……”

    闫思弦简直想给自己几巴掌,这种时刻,竟然是吴端在提醒他正确的做法。

    敌人就在身后不远处,还没完全甩开,闫思弦脚下不敢停,只是对安妍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们止个血”

    在安妍的理解中,所谓止血,便是用布条将伤口勒住。这还是她这几天临时学到的理论,还没有机会实践。

    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了,立马扯下自己的外衣,只剩下一件黑色胸衣。

    着实难为安妍了,一边跑,一边还要拿衣服捂住吴端的伤口,能在如此颠簸的情况下,让吴端的血不再往地上滴,实在是奇迹。

    如此一来,安妍也发现,吴端的伤在侧腹部,出血量大,有可能伤到了重要血管。

    她没敢多话,三人只是沉默地跑着,

    老傣显然是真被惹恼了,穷追不舍,一边跑一边向三人开枪。

    一开始,三人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拉开了些距离,可纵然闫思弦体力再好,背着一个强壮的男人跑了近半小时,速度也慢了下来。

    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除了跑,他们不知还能做什么。

    安妍突然问道:“我要是死了,你得给我老公付医药费。”

    闫思弦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连连道:“你不行,你不行,你根本应付不了他们……他们是专业的。”

    安妍一笑,“我还从没杀过人呢,现在不也杀了。”

    闫思弦还想说什么,安妍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少废话,再这样下去,谁都活不了,我往旁边去了,你跑,别回头。”

    说话时,她将自己那件用来给吴端止血的衣服往吴端伤口处掖了掖,掖好便毅然决然向着斜岔的方向跑去。

    约莫半分钟后,闫思弦听到冯笑香所在的方向传来了反击的枪声,他停下脚步,静静躲在一棵树后,身后的追兵果然朝着枪响的方向去了。

    待周围安静下来,闫思弦知道现在还不是停留的时候,安妍纵然不怕死,可在一群人的围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那些人抓了安妍很快就会原路返回。

    抓了安妍。

    闫思弦不敢去想其它后果。

    他将吴端向上托了托,继续向前跑去。

    吴端的哼哼声越来越弱,闫思弦便低声对他道:“吴队……吴队你可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坚持就是胜利啊。”

    也不知跑了多久,闫思弦估摸着追兵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终于将吴端放在了地上。

    吴端的一侧上衣全被血浸湿了,一条裤腿也是湿的,整个人苍白得吓人。

    闫思弦用力去捂他的伤口,吴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阵疼痛过去,他有了点力气,睁开了眼睛。

    闫思弦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得给你止血……没别的办法了……疼……你得忍着……忍过这关就好了……你得活着啊……”

    吴端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小的声音道:“得活着……你……还没告诉我……咋回事……”

    “对对对!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挺过这关,我答应绝对什么都跟你说。”

    吴端虚弱得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冲闫思弦眨了一下眼睛。

    闫思弦知道再也没时间供他儿女情长了。他摸出身后的刀,深吸几口气,沿着吴端侧腹部的弹孔划了一道口子。

    一股血瞬间涌了出来,新鲜的血液瞬间让空气里都弥漫了一股腥甜味。

    闫思弦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流泪,或许是他无论如何都打不败的无助,天知道他愿意散尽家财换一个好医生。

    纵然无助,纵然无法抑制泪水,他还是将手伸进了吴端的腹腔。

    伤口被牵动,刚刚陷入昏迷的吴端再次被疼痛惊醒,这次是真的剧痛,他浑身都忍不住打着颤,手指深深抠进了身下的枯叶堆中。

    看着吴端如此,闫思弦心如刀绞,他和吴端一起大口喘着气,仿佛自己腹部也被开了个洞。

    他的手在吴端腹部摸索的,满手的温热湿滑,那触感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每动一下,吴端便痛苦地一绷四肢,这令闫思弦出了一头的汗。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地方,能明显感觉到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你忍忍……再忍忍,马上就好……”闫思弦说着,用自己的手狠狠捏住了那出血点。

    “呜——”

    吴端痛苦地猛一拱起身子,浑身肌肉骨骼下意思地就要逃脱钳制,却被闫思弦的另一只手一把搂住。

    “别动,忍忍……很快……很快就会好的……”闫思弦的头埋在吴端颈间,泣不成声。

    吴端已经翻起了白眼,出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剧痛之下,人会陷入昏迷。

    可是吴端并没有昏迷,又或许他的精神已经太过混沌,他已分不清清醒和昏迷。

    周围静悄悄的,他也分不清究竟是真的安静,还是他已听不到声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的感觉竟然也慢慢地消失了。

    是要死了吗流了那么多血,应该是活不了了吧……

    就不能再抢救一下吗

    真要死了

    吴端纠结了一会儿生死的问题,家中父母的音容笑貌自他的眼前闪过,太遗憾了,竟然走在他们前头了。

    闫思弦那小子应该会帮我照顾他们吧那小子挺讲义气的。

    想到闫思弦,吴端又隐约记起闫思弦好像就在他身边。

    该对他说点什么的吧

    可是吴端怎么都张不开嘴,说出口的话全变成了低低的哼声。

    他应该不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有点遗憾啊。

    吴端平静地躺着,所有的不甘心也在渐渐退去。

    也不知是不是灵魂就要脱离躯体了,他觉得身子在变轻,飘飘渺渺的,内心也变得平和,他就那么静静等待着死亡。

    他刚刚叨念的话,闫思弦其实听清楚了。

    吴端说:“你特么的……摸着老子前列腺了……”

    这句话让闫思弦哭得更惨了。

    好在,吴端的话音刚落,闫思弦便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十分遥远,穿透力却很强。

    “马蹄岛上的人注意,这里是中国海军,放弃抵抗,立马到海边投降,我们的人会为你们提供食物和住所……

    thisis……”

    闫思弦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段夹杂着浓郁四川话味道的英文响起,闫思弦才敢确定这不是幻觉。

    “握草握草!”

    他开始疯狂地晃着吴端的肩膀,甚至,还在吴端脸上用力拍了几下。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啊!吴队吴队……坚持住……醒醒啊……万里长征就差最后一步了……吴端你醒醒……我不会给你收尸的,你敢死我就……我就把你扔这儿不管了……

    醒过来吧求你了……你听啊救援真来了,你自己听啊……”

    闫思弦只觉得吴端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

    他的心跳、呼吸几不可察,体温也在下降——不知是不是热气顺着他腹部侧面的口子漏了出去,反正闫思弦觉得触感没有之前那般温热了。

    或许是自己的手太凉,带走了他的体温吗一想到这种可能,闫思弦睚眦欲裂。

    他知道此刻已是生死攸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其实全凭精气神吊着,这口精气神要是挺住了,人就能活,没挺住就很可惜了。

    他绝不让这遗憾发生在吴端身上。

    闫思弦再也顾不得周围会不会有敌人,也没心思去计算增援什么时候能赶来,他拼命在吴端耳边喊着:“醒醒啊!快醒醒!吴端!吴端!吴端!”

    吴端轻飘飘地,感觉自己就要离地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飘飘渺渺,在喊着他的名字。

    于是吴端便朝着那声音的方向“飘”去。

    一开始是飘,御风而行,虽然不快,却十分惬意。

    后来,不知怎的飘不动了,他只好落地去走。

    走了一阵子,脚越来越沉,连站都站不稳,便只能爬了。

    吴端有点想放弃,可那声音却越来越近,他又想说不定再往前一点,就能看看是谁在喊自己了。

    一开始是手和膝盖撑在地上爬,后来,手也软了,膝盖也磨破了,实在是撑不住,便只好匍匐在地的爬。

    地上有无数荆棘,划得吴端身上鲜血直流。

    可是此刻,他反倒不想放弃了,因为他听出了那声音是闫思弦的。

    那他便非要去看看不可了。

    疼痛的感觉也回来了,吴端只觉得被荆棘划破的地方剧痛无比,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更加真实,仿佛闫思弦就在他的耳边说话。

    声音到了耳边,吴端便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

    是闫思弦硬生生把我叫回来的

    这是醒来之前吴端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眼皮仿佛有千金重,他睁了好几下,才勉强睁开一道小缝。

    视线是失焦的。吴端想眨眨眼睛,可是腹部的疼痛率先淹没了他。

    “嗯——”

    他痛苦地低哼了一声,立即便听到了闫思弦的声音。

    “醒了!他醒了!大夫!大夫呢!快来啊来人啊他醒了!”

    吴端其实并不大能听清闫思弦说了什么,只是有声音模模糊糊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的视线终于聚焦,入眼的是一个浅灰色铁皮房间,白炽灯的光晃得他看不清闫思弦的脸,只能看到他**着上身,还没顾得上洗澡,身上有泥巴,还有血污。

    好在,肩膀处的伤是新包扎的,白花花的纱布跟闫思弦身上的污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经包扎过了啊回到墨城了吗还是在某艘回程的船上

    那些可怕的事……过去了吧

    吴端的思绪断断续续,很快便又陷入了昏迷。




第二十八章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9)
    吴端再次醒来时,周围是漆黑的。

    许是补了些睡眠的原因,他有了点力气,除了腹部的伤口依然疼痛,他还觉得又渴又饿。

    赖相衡在他床边上守着,见吴端醒来,便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并低声道:“吴队你醒了你躺着别动,大夫马上就来。”

    吴端的声音出口,沙哑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问道:“闫思弦呢”

    “嗨,闫副队被叫回局里述职了,貂儿和笑笑白天在这儿照顾你一天了,晚上不太方便,就换了我来,闫副队述完了职,肯定也要赶过来呢……”

    “述职……多久了”吴端问道。

    “这……”赖相衡显然是不想让吴端担心,可惜没有事先编好谎话,一时就卡了壳。

    吴端又问道:“他跟谁述职呢”

    “赵局呗,还有些个省里的领导。”

    “你给赵局打电话,”吴端道:“就说我醒了,一重要的情况汇报。”

    “不是……吴队你这……不行啊大夫说你得休息……”

    正说着,医生护士都来了,吴端也顾不得许多,提高了点声音,执着地对赖相衡道:“打电话!快!”

    赖相衡明白了,吴队这是想强行打断闫思弦的述职,先了解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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