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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毕竟伤者为大,赵局又十分看重吴端,要是知道吴端醒了,肯定要放下手头的事儿赶过来了解情况。

    明白了吴端的苦心,赖相衡便退到一旁去打电话。

    医生对吴端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又问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吴端表示了想要吃东西喝水,遭到拒绝。

    大夫道:“给你挂过葡萄糖和盐水,忍一忍吧,明早看情况再决定能不能让你喝水。”

    吴端只好遵医嘱,只盼着闫思弦赶来时他这破锣嗓子还能说出话来。

    闫思弦来得很快,他是和赵局一起来的。

    赵局看到病床上的吴端,心疼之色溢于言表,活像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父亲。

    反倒要吴端来安慰他。

    吴端道:“您可别这样,大伙儿不都这么过来的,前辈们哪个身上不带伤呢,我这就算是……警察生涯的一枚勋章吧。”

    赵局没说话,只凶狠地瞪了闫思弦一眼,瞪得闫思弦一缩脖子。

    他一开口,便是来自长辈的宽慰。

    “小吴你好好养伤,啥都不用管,你父母那儿我擅自做主帮你通知了。”

    吴端急了,自己伤成这样,父母得多心疼,按他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能不通知最好别通知,看见自己这副惨样,不等于是往父母心里捅刀子吗。

    赵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继续道:“你是不知道,进医院当晚,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我哪儿敢瞒着你父母,就怕……哎!就怕他们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竟然这么严重

    吴端想起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起了梦里闫思弦喊他的声音。

    看来真的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怕他不放心,赵局又宽慰他道:“现在可好了,医生说你的各项数据都平稳了,眼看这两天就能出iu,你父母刚被劝回去休息,明早你就能见着他们了。”

    看来最难熬的那段,已经过去了。对吴端来说,那段时间不过是昏睡了一觉,可是对关心他的人来说,该是何等的煎熬。

    吴端不由自主看向了闫思弦。

    闫思弦好像瘦了很多,眉骨和鼻梁处的棱角更加分明,再加上他没有笑,整个脸庞都是锐利的。

    吴端便对他道:“你也受伤了,好好休息。”

    闫思弦闷闷地“嗯”了一声,看样子这两天一直处于被赵局骂得狗血淋头的状态,蔫蔫的。

    吴端嗓子眼里发痒,咳嗽了一声。大夫和护士们便一拥而上,又是一番紧张的检查,吴端连连道:“不用这样……不用吧……哪儿就那么金贵了……”

    一个小护士道:“您可千万配合检查,现在可是恢复的关键时期,之前就有个病人,因为咳嗽绷开了伤口,最后没抢救过来……”

    吴端赶紧乖乖配合。

    检查完,确定腹内的伤口没有崩开,一名小护士将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举到吴端跟前,将被子里的吸管送到他嘴边,并道:“一小口啊,就一小口,润润嘴巴和喉咙,然后就得吐出来,不能咽。”

    吴端赶忙答应下来。

    他只吸了一点温水,小护士便连声道:“可以了可以了。”

    吴端只好松口。

    刚将吸管那出来,小护士便又将两块纱布递到了吴端嘴旁,意思是直接吐在纱布上就行。

    吴端虽然很渴,很想将那一小口水咽下去,但还是觉得狗命最重要,乖乖吐了水。

    医生护士鱼贯而出,临出门,医生叮嘱道:“你们亲友在这儿待一会儿就得了,赶紧让病人休息。”

    赵局习惯了主持大局,帮吴端掖了掖被角,便随着医生一起出去了,看样子是去详细询问吴端的情况,赖相衡也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吴端道:“我这两天可是把之前亏的睡眠都补回来了,你怕是还在连轴转吧”

    闫思弦道:“还有点事,快处理完了,明天,明天我应该就能来……”

    “明天你还是好好回去睡一觉吧。”

    闫思弦没答应,吴端也不勉强,两人都清楚,劝肯定是劝不动的。

    吴端便又问道:“那个特泼辣的妹子呢她怎么样了”

    闫思弦知道,他所说的是安妍。

    她独自引开了老傣的追击,救了吴端一命。

    这种时候不该告诉吴端坏消息的,闫思弦便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答案。

    “你放心,她没事,受了点轻伤,就是得配合调查,尤其她还杀过人,比较麻烦,暂时还在局里拘着呢。”

    “那可真好,”吴端评价道:“偌大一个岛,上面就她一个好人。”

    闫思弦知道得赶紧揭过这一篇,便转移话题道:“我这博士怕是毕不了业了,导师被抓了……看见我那师兄爱德华的时候,我就有这个预感,没想到成真了。”

    “总共抓了多少人”吴端问道。

    “岛民三百多,雇佣兵20多,老傣也被抓了。

    还有一些疑似参与非法实验的专家、学者——爱德华被捕后,列了一份名单,是他所知道的确实参与了犯罪的人。

    不过,要将这些人声绳之以法,还要花些时间,不少人在国外,需要当地政府配合。

    但事情已经大致清楚了,结案只是时间问题。

    哦,对了,还有那个当街杀人的疯子团伙,你可以这么理解:疯子团伙就是马蹄岛上净化实验的前身,整个北极星计划,就是因为受了疯子团伙的启发,才开始的。”

    接着,闫思弦又给吴端介绍了北极星组织的相关信息。

    吴端道:“那这么说来,整个北极星组织跟那疯子团伙其实没什么关系。”

    “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这个事儿吧……说起来有点复杂。”

    闫思弦询问地看着吴端,似乎在说:“你行不行啊要不你还是遵医嘱,先休息,回头好点了我再跟你细说。”

    吴端却道:“你想憋死我吗快说快说……诶你把水拿过来,我再漱漱口。”

    闫思弦哪儿敢不听啊,端着水杯,求爷爷告奶奶道:“就一小口,你可千万别咽我求你了,你再有个什么事儿,大伙可要集体心梗了。”

    吴端觉得好笑,乖乖将水吐在闫思弦手里的纱布上,吐干净了,还眨眨眼道:“哎我说,闫少爷,你以前从没这么伺候过人吧”

    闫思弦表示他忍了,此刻的他就是个打狗都不带回头的热乎乎的大包子,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包容。

    有容乃大,有容乃大。

    润完了口,吴端道:“你接着说啊,我想听呢。”

    闫思弦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伸出两手在无吴端两侧的太阳穴上揉着,继续道:“最开始,那杀人团伙是疯子们自己组织的,就如之前已经了解到的情况,一切恶念的起源不过是两个念头:

    ‘要是那帮欺负咱们的人死了就好了。’

    ‘疯子杀人又不犯法,既然法律不管咱们,咱们就自己去报仇吧。’

    这小小的念头就像是两颗种子,迅速生根发芽。疯子们的执行能力和胆大心细实在是叫人佩服。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行为虽然瞒过了警方,却并未瞒过医生。

    一名可以说非常认真负责的年轻医生,因为论文需要,他一只在追踪自己经手的病人的恢复情况,这种追踪长达数年,总之,足够他发现那些病情突然有了明显好转的精神病人,并且查出他们好转的原因。

    后来这名医生去美国读了研究生,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导师手下,导师英文名我就不说了,比较拗口,你知道他有个中文名叫徐鹤清就行了。”

    “徐鹤清”

    “嗯,清风徐来,闲云野鹤。”

    “名字起得挺讲究啊。”吴端评价道。

    “因为这家伙几乎成了个中国通。

    就是在咱们这名医生去他手底下读研之后,他多次频繁地来中国考察,几乎每次都是这位研究生陪同,尤其每次还要去到墨城的四医院。”

    “看来这个徐鹤清对分子团伙很感兴趣。”

    “可不是,据爱德华供述,徐鹤清正是新的北极星组织的创始人和联络者。”

    “等等……”吴端道:“你刚刚说,他名不见经传……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名不见经传,那要看跟谁比。

    这家伙也算是比较惨,出生在医生世家,祖父、父亲全是医生,父亲还是在神经科学领域取得过重大突破的专家,被评委诺贝尔医学奖的遗珠,受过美国总统接见呢。”

    “这么厉害!”

    闫思弦赶忙伸手去给吴端掖被角,并在他肩膀上处轻轻按了两下,“祖宗您可别激动,您现在可是不宜有任何情绪波动。”

    吴端尴尬地小幅度扭了扭脖子,表示自己接下来会注意。

    闫思弦将手伸到他脖子下方,轻轻揉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躺着而僵硬酸痛的脖子。

    吴端眯起了眼睛,还发出了舒服的叹息声,嘴上却催促道:“总统接见然后呢你说啊。”

    “好好,我说,”闫思弦道:“有这么一位父亲,徐鹤清可不就得生活在父亲的阴影里吗,谁都拿他跟老爹比较,自然就显得他名不见经传。

    其实吧,论学术能力,他一点不比我那个名声在外的导师差。”

    吴端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闫思弦继续道:“不过,徐鹤清的父亲有一个遗憾——不,说是耻辱跟家合适。

    他很想加入北极星——是那个老北极星组织——还曾多方托人介绍,可惜被拒绝了。这件事在当时的学术界还引起了一小波关注,总之整得听没面子的。”

    “那徐鹤清可算给他爹出了一口恶气啊。”吴端道。

    闫思弦朝他摇摇头,意思是让他别乱说话,听自己说,吴端便抿了抿嘴。

    闫思弦继续道:“徐鹤清摇身一变成了新北极星组织的创始人,当真是报了他爹当年被人耻笑的仇了,不过他这个北极星是不能拿上台面的。”

    我们在马蹄岛上看到的实验只是一部分,在世界范围内,他们还有两处实验场所,全都位于公海的岛屿,或者无人管辖的地区。

    在美国本土,他们干脆建了一所精神病院,上头有权威专家做幌子,下面有诸多’被治愈的信众’,竟然运作得有模有样。”

    吴端又想说话,闫思弦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问道:“你想知道我们家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吧”

    吴端眨了一下眼睛。

    “是他们的金主,确切地说,是金主之一。

    这些学术大佬打着科研的幌子,四处诓骗钱财,甚至有些国家还为他们提供了昂贵的科研经费。”

    闫思弦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差点没把头学秃了,才考到一个学科权威门下,本想好好给自己镀个金,免得以后被人说成是’暴发户土包子’,没成想反倒惹了一身麻烦。”

    闫思弦又帮吴端揉了一会儿脖子,道:“今天说得够多了,你该休息了,明天再说。”

    吴端笑道:“你当是一千零一夜呢天天都留个悬念”

    闫思弦想了想,认真道:“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吴端又道:“你起点断章培训班毕业了吗就敢这么玩”

    “毕了毕了,成绩全班第一呢,这么多年就是靠给人替考和开课外辅导班过来的。”

    说笑两句,闫思弦道:“你真的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想,我一有空就过来看你。”

    吴端毕竟还未完全脱离危险期,说了这好一阵子话,着实累了,“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闫思弦又默默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了门。

    门外,却并未看到赵局,只有赖相衡在病房门口的塑料排椅上坐着。

    赖相衡坐着都能睡着,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一般。这些天为了调查两人的下落,他鞋子都要磨穿了,好多天没合眼,随便一个地方,只要有几分钟空闲,就能睡着。

    这大概是每个刑警都必备的特殊能力吧。

    不过,出于刑警的职业敏感,闫思弦关门的瞬间,赖相衡醒了。

    醒来的瞬间,整个人便是特别清醒的状态,一点儿都不迷糊。

    “吴队怎么样”他问道。

    “睡了,”闫思弦问道:“赵局呢”

    “跟大夫聊了会儿,走了,让我转告你,回去休息,述职暂时告一段落,明天继续。”

    闫思弦转身就要回病房,开门前又对赖相衡道:“这些天,辛苦你了,都是我给大伙添麻烦,害得那么多人加班。”

    赖相衡连连摆手,“怎么能怨闫哥你呢,是那帮犯罪的倒霉,正好撞在你这儿了。

    这不挺好吗,咱们顺手就破这么大个案子……”

    说完,觉得自己失言,赖相衡又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并道:“好什么好,吴哥受伤就不好,以后这种案子还是少点,咱们宁可不要这个功劳,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哦,对了,一队人么,就是要齐齐整整……”

    见他又要开启逗哏模式,闫思弦忙道:“行行行,你真是你们吴队亲生的……”

    “那当然……唉我去不带这样的啊……你跟吴队穿一条裤子吧,他都那样了你还惦记着帮他抄便宜呢……”

    闫思弦后悔了,不该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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