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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在冯星辉偷偷拿走项链之后,她只要瞅准机会项链交给我妈,后面的事我妈自然会安排。

    毕竟我妈不用时时刻刻陪在我跟前,她可以用帮我拿东西这样的借口,回到自己的车上,顺便把项链也上车。只要项链被送出婚礼现场,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闫思弦思忖片刻道“你妈妈筹谋这件事很久了吧她专门选了那栋建筑做为你的结婚场所。我观察过,和酒店宴会厅不同,因为是古建筑,那里面一个监控探头都没有,警察就是来查,也很难查出什么。”

    “选在那儿,的确有你说的原因,我们都觉得警察办案靠的都是摄像头,没了摄像头,不说瞎吧,至少你们就成了高度近视。”

    “你们就不怕司机带着那条项链潜逃”问完,吴端便恍然大悟,“哦,那样才好呢,那样得话,项链就真丢了,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保险金了。”

    “可不是,她们最不担心的就是项链丢失,真丢了才好呢。”闫思弦道,“不过,我想,出于安全考虑,你妈妈应该把司机也蒙在鼓里了。”

    “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如果真的把项链送上了车,我妈会交代司机把东西送到指定的藏匿地点,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司机会不会发现他送的东西价值连城,会不会起什么歹心,这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那冯星辉呢你妈妈应该答应了给她好处吧”

    “两百万。”冯新月道“还送她一套市中心房子,当然了,前提是等我家的房产解除抵押之后。”

    “怪不得冯星辉那么恨你。”闫思弦道“为了保护你,你妈妈完全把你蒙在鼓里,却选择让冯星辉做为同伙。

    事情败露以后,你是没事儿,可人家冯星辉要去坐牢。

    说句不好听的,你妈妈这么干,在人格上羞辱了冯星辉。”

    冯轻月低了头,“我知道。”

    “我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拖着叹气的腔调,“所以我不希望冯星辉被抓,的确是我妈对不起她,苏景利用她年少无知,我妈不也是利用了她这一点吗只是没想到反被她算计了。

    她完全应该恨我,很我们。”

    吴端却有不同的想法,他道“我可不觉得冯星辉值得同情,她要是觉得受了羞辱,完全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而不是把自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她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说,小孩心性,你有什么办法只能怒其不争。”闫思弦无奈地摊了下手。

    三人沉默额片刻,冯轻月在思索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情节,闫思弦和吴端对视一眼。他看出了吴端的迟疑。

    案子虽然复杂,又是三角恋,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连环算计,可项链现在就在冯轻月家里,而且人家也没有向保险公司提出理赔。

    保险诈骗肯定是不成立的,那么盗窃呢盗窃是否成立

    吴端意识到,即便冯家人并不想保冯星辉,盗窃的罪行也很难成立,毕竟冯星辉已经把项链还回来了,整件事可能真的就做为一种误会被一带而过。

    那么,职务侵占呢

    冯轻月的确从任职的公益组织挪用了资金,而且那亏空现在还没补上。

    这是唯一一项证据确凿可以定罪的罪行。

    可是,闫思弦会忍心让冯轻月坐牢吗吴端太了解闫思弦这个人了,要是他这辈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那肯定是女人。

    闫思弦自然从吴端眼中看出了担忧,他拍了拍吴端的肩膀,示意对方别自行脑补。

    闫思弦和吴端的想法差不多,他开门见山地问冯笑香道“项链可以抛开不说,但咱们得聊聊职务侵占的事儿。”

    “我知道,”冯轻月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其实我也咨询了律师,律师跟你的说法差不多,如果我及时把亏空补上,事情就不严重。”

    “是这个道理,”闫思弦道“问题是你家早就拿不出钱去补这个亏空了吧否则也不至于想出诈骗保险金的招儿。”

    冯轻月低头不语。她很尴尬,从小到大她从没为钱发过愁,更别说因为钱而接受别人的同情了。别说同情,即便是纯粹善意的帮助,她都无法接受。

    那种资本带给她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被瞬间抹去的感觉,令她浑身不自在。

    “你这边亏空了多少”闫思弦又问道。

    “断断续续地……五百多万。”

    “那我支援你六百万。”闫思弦道“现在就去把亏空全补上。”

    对闫思弦的慷慨解囊,吴端和冯轻月都想到了,吴端很淡定,冯轻月则更加紧张了。

    其实闫思弦还有半句话没说完补上亏空之后,去自首吧。

    他之所以忍着没说,是因为他觉得,在这件事上外力的推动没多大用处,只有当事人自己有那份心思,才能达成结果。

    于是他等着冯轻月的表态。

    冯轻月当然清楚闫思弦的想法,她害怕,但她也意识到了,必须勇敢。

    于是冯轻月道“可我毕竟挪用过那些钱,那个……可能被查出来吗”

    言外之意,如果查不出来,她当然不会考虑自首,谁愿意给自己的人生抹上一个污点呢

    闫思弦很有耐心地劝道“查,肯定是能查出来的,毕竟市局经侦科那帮人就是干这个的,据我所知,只要有问题的账目,没有能瞒过他们的。”

    “那你会告发我吗你会让他们来查我吗”

    “当然。这件事我不知道则已,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隐瞒不报。”

    其他不要举报自己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冯轻月咬着嘴唇,忍住了。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恳求的话只要说出来,她便再也不可能跟闫思弦平等地交流了。

    “其实我的举报是次要的,”闫思弦道“你想想那些拿这件事要挟过你的人,你想想苏景,想想冯星辉。被要挟的日子好过吗你想往后都被人揪住小辫子吗

    这件事会成为一把悬在你头上的利剑,除了处处受人要挟,一旦有什么风声,比如国家开始收紧对公益机构的监管力度,你也会心惊胆战。

    所以,与其考虑有没有可能被查出来,不如考虑一下得失。

    主动补上亏空外加自首情节,缓刑基本上是铁定的,你只要花个把月时间,走一下司法程序,很可能连看守所都不用进,我爸爸就是这样的情况。

    之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重新做人——当然我这个说法可能夸张了。

    不去自首,往后只能提心吊胆地活着。

    那种选择从长远来看更有好处,其实一目了然。”

    冯轻月许久都没有说话。

    闫思弦给吴端递了个眼色,自己率先起身道“你好好想想吧,我能理解你害怕,除了帮你补上亏空,我还能为你做的,大概就是全程陪着你了。

    我答应在最大程度上给你照应,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自首这个选项。”

    说完,闫思弦就向书房门口走去,吴端也跟上了他。

    冯轻月突然也站了起来,“你能陪我吗如果自首得话。”

    “当然。”

    “我还是需要一点决心。”冯轻月道。

    “什么样的决心”

    “比如,只有我自首以后,你才会借给我钱,让我去补那些亏空。”

    “当然可以。”闫思弦道“只要你信任我,不觉得我是在骗你自首就行。”

    “谢谢。”

    闫思弦刚想摆手客气,冯轻月却先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客气,并补充道“谢谢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拿钱要挟过我,如果你提出只有我自首你才借钱,我只能听你的,我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绅士么,不能晚节不保。”

    。




第十八章 独孤(1)
    冯轻月第二天就在闫思弦的陪同下到市局自首了,之后,根据规定,她的案子被移交给了经侦科。

    闫思弦在市局忙碌了一整天,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天虽然黑了,但因为到处都是积雪,反射着城市里的霓虹灯光,也比平时的夜里要亮堂许多。

    吴端还没睡。在打游戏。

    闫思弦看了看表,催促道:“不早了。”

    “嗯。”吴端正在团战,没工夫搭理他。

    闫思弦只好先去把吴端留的饭热了,胡乱吃了几口,吃完又来书房催道:“别玩了,赶紧休息。”

    “哎——”吴端长长叹了口气。“不爽,好不容易有个案子,最后还不了了之。怎么就……感觉这案子办了跟没办一样。”

    “我倒觉得没什么遗憾,自首终归是个好结果。”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吴端郁闷地退出游戏,“睡觉睡觉。”

    说完他便起身往书房门口走。

    跟站在门口的闫思弦擦肩而过后,吴端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闫思弦的脸。

    “我又帅了”闫思弦挑挑眉。

    “你不对劲儿。”

    闫思弦:

    “你今天是黑着脸回来的,怎么了”

    “不是吧,这你也能看出来”

    吴端耸耸肩,“可能相处时间久了,能感觉到吧。”

    吴端重新回到书房,坐在电脑前,并拍了拍一旁的椅子。

    “来聊聊”

    “行吧,聊个五块钱的。”闫思弦依着他的招呼坐了下来,“我得先问你个事儿。”

    “你说。”

    “经侦那个科长,温以诚,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他啊……”吴端撇了撇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俩的事儿,我以为你知道。”

    “呦,能让你这么评价的人可不多。”闫思弦反倒乐了,“你俩的爱恨情仇我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他给你当过一段时间副支队长,让一支队的破案率创了历史最低。”

    “别提了,没被他坑死算我命大……对了,他怎么招惹你了”

    闫思弦冷笑一声道:“查我们家的时候他就格外严苛,亲自带着手底下人把闫氏的账目筛了不下三遍,除了给北极星提供资金,还查出来我家各种合理避税的操作,幸亏我爸向来小心,那些避税手段并不违法,顶多打打擦边球。

    他想拿这些事儿做文章也就罢了,勉强能归到认真的那一类里,可今天轻月去自首的时候,他明显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怎么个故意法儿”

    “你说,劝一个人自首容易吗对来自首的嫌疑人,态度一定要好——虽然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但大家不是心照不宣的吗这么做其实是对自首的一种变相鼓励,没错吧”

    “没错。”吴端道。

    “那个温以诚倒好。本来轻月就紧张害怕,温以诚偏还全程黑脸,各种跟我唱反调。我说轻月这种情况,可以申请调查期间不予收监,他偏说案子已经转到他们经侦科,都由他们说了算,他不会提供这种方便。还跟我阴阳怪气,说什么不是谁都能有我爸那种待遇。

    我说有自首情节,判刑的时候法院会酌情考虑从轻或者减轻,他偏说是不是自首还有待商榷,还反咬一口,说我做为负责案件的刑警,在查到犯罪情节后不上报,刻意给嫌疑人留出自首的机会,是玩忽职守……我勒个……”

    闫思弦咬牙忍了忍,没爆粗口。

    对闫思弦的描述,吴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只是比较好奇,闫思弦可不像个会吃亏的主儿,有火肯定当场就发了,这次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跑回家告状来了

    有点意思。

    见闫思弦垂着头,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吴端拍了拍他的肩膀,讲述道:“要说过节,还要从他横杀出来抢支队长这个位置说起。可能温以诚觉得人定胜天吧。”

    “言下之意你就是天”闫思弦故意调侃吴端道:“这就有点臭不要脸了啊。”

    “我不是,可赵局是啊,至少在市局,他对人事调整有着绝对的发言权,而且他的意思可以直接影响市委的决定。”

    “那倒是。”闫思弦点头,示意吴端说下去。

    “赵局一直有意锻炼我,他是拿我当接班人培养的,这一点,他跟我明示或暗示很多次了。甚至,原先的支队长被平调到禁毒支队,也是赵局一手安排的,就是为了帮我铺路。

    当然了,表面上赵局还要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竞争上岗什么的。没想到,温以诚却当真了。

    当年支队长的位置空出来以后,温以诚没少找门路,他原本在市委就有些关系,这事儿让赵局挺恼火的。

    虽然温以诚给我升支队长的事儿造成了一些波折,不过结果你也知道,他没争过我——确切地说,是没争过赵局。

    尘埃落定以后,原本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可惜……哎!”

    吴端捏了捏鼻梁,想起那段往事,他心情颇为复杂。

    “那会儿我资历很浅,算是特别破格才升了支队长,难免有人嚼舌根,不能服众。面对温以诚,我是有点心虚的。

    我知道他对我有意见,也的确想要缓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就跟温以诚深聊了一次。我希望他能来当副支队长。

    要不说年少无知呢,那会儿是真抱着学习的心态,以为所有的前辈都是好人,我甚至跟他说,他只是名义上的副支队长,其实他可以行使正职的权利,我愿意给他打下手。”

    闫思弦“啧”了一声,“要不说你傻白甜呢,明摆着给自个儿挖坑啊。”

    吴端耸耸肩,“没办法,习惯了人微言轻,老想着跟同事搞好关系,后来才想明白,想要服众还得凭本事,说白了就是凭破案率,把心思都用在破案上,少想那些没用的,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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