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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刘婆子愣了一下,赶紧回来在门口候着。
“侯爷,您有什么吩咐?”
陈大牛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他才披着衣服走了出来。赵如娜瞄他一眼,面有窘色地侧到一边,却见他一边系着扣子一边不耐烦地道:“赶紧都给俺打发了……”
“侯爷,这个,这个不好吧?”刘婆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如娜,笑着说,“老夫人说侯府人丁不旺,正需要开枝散叶……”
“去去去,开啥枝,散啥叶?老子要那么多妇人做甚?养着还费粮食!听好了啊,往后谁要再送人来,一律丢出去,就说老子养不起。”
他嗓门向来亮堂,今儿宿醉之后醒来,稍稍有些沙哑,却格外浑厚有力,言词之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说着甩了甩头,拿过搭在架子上那一副沉重的盔甲,捞在胳膊弯里,拎了头盔就大步离去,骇得刘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侧夫人,您看?可怎么办?”
赵如娜抿了抿干涩的唇,看了一眼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的背影,随口应了一句“就听侯爷的吧”就关上了房门。背靠在门板上,她掀开身上的衣裳看了看,只见上面到处都是青紫的指印儿。
怔忡了片刻,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头靠在膝盖上。
从那一天开始,赵如娜没事就会往诚国公府去,找夏初七唠上一会。有的时候,她也会去东宫领了傻子出来,一起去府里找夏初七。
每每这个时候,傻子就会格外高兴。傻子来了,夏初七也高兴。认真说来,夏初七与赵如娜并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可她是一个极为安静的女人,她来的时候,有时候会带上一本书,有时候会带来绣活。夏初七捣药,傻子捣乱,而她,就在一边安静的绣花。
有了她,夏初七收获颇丰。
一个荷包,一个鞋垫,一个绢帕,都是出自这位菁华郡主之手,那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看得夏初七想不佩服都不行。佩服之余,她忍不住诱惑,终于有一天“绣心”大发,准备亲自操刀绣一个香囊送给赵樽。她听说香囊这种东西是时下男女的定情信物。可当她绣出一个不像鸡不像鸭子不像鹅的鸳鸯之后,终是彻底打消了吃这碗饭的念头。
相处的日子里,她不怎么见赵如娜笑。
当然她也不怎么伤感。
自从那日离开侯府,陈大牛去了军营就再没有回去过。或者是有回去过的,只是赵如娜不知道而已,反正他没有再去她的那屋睡过,侯府里也没有再添旁的女人,每每旁人说起,都羡慕她,说定安侯是一个好男人,赵如娜听了,只是笑着说“是啊”。
他不回去,她的日子过得也很好。陈大牛的父母都是实诚人,不给她好脸色,也不会为难她,毕竟她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当今皇帝是她的亲爷爷,除了陈大牛那个不懂事的嫂子见了她,偶尔会酸不溜秋的损几句,她的日子很好。
夏初七有问过她那天晚上与陈大牛的事,可她不肯细说,就连“睡过了”,都是在她“苦口婆心”地问过好多次之后,她才说的。夏初七想想,总觉得这样的夫妻生活,实在有够糟糕。认真说来,这不是在冷战么?
生活里除去多了一个赵如娜,夏初七没有什么改变。
她还是一日一日的往宫里跑。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63章 生米与熟饭的妖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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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张皇后气色好了,赵梓月脸上也有了红润。去坤宁宫时,她也总会“恰好遇见”赵绵泽,那厮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与她说几句话。不过与那一天在园子里的失态不同,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斯文有礼的皇孙。
夏初七知道,朝中局势越发明朗了,赵绵泽继储位的传言越来越多,可他时不时出现在坤宁宫,就连张皇后都觉得不对劲了。她这个孙儿向来有孝心,可也从没有来得这般勤快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在夏初七走后,张皇后独独留下了赵绵泽。
“孙儿啊,你可是瞧上老十九家的了?”
姜还是老的辣,可赵绵泽哪里肯承认?
“孙儿就是惦念皇祖母,要是皇祖母嫌弃孙儿,那孙儿往后不来便是。”
张皇后还能说什么?一叹之后,只是劝慰,“孙儿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旁的姑娘你看上谁都好,偏生老十九家的,你碰不得,记好了?”
一句“老十九家的”伤了赵绵泽的心。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告诉张皇后,那个女人不是十九皇叔家的,应该是他家里的才对。可他知道不能,至少……目前不能。
他其实也不想天天来坤宁宫,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活了二十一年,他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人这般动过心。不必做什么,只是看着她做事,看着她笑逐颜开的为张皇后施针,看着她蹙着眉头开方子,看着她身为郡主却不拘小节的与宫女们打打闹闹,看着她不要脸的诓人银子时的小得意,看着她的眼神从自己脸上掠过去,却从来不肯多停留一下,他就觉得自己是着魔了。
每一个夜里,他闭上眼睛都是她,她的笑,她的脸,她的腰,她邪恶的小眼神儿……一切的一切,都刺挠着他,刺挠得他身子火热,厌恶她,却又如饥似渴的想念她。
他想要她,可他必须等。
赵绵泽的思想变化,夏初七自然不会知道。她只知道那人突然就乖顺了。这些日子她忙得很,腾不出手来收拾他,只要他不来找麻烦,她也愿意等一个好的时机。
她忙着与赵樽火热火热的谈恋爱,忙着看她大婚时的礼服与陪奁,忙着四处托人打听李邈的消息,忙着琢磨为赵梓月滑治的方子。
赵梓月那个事,她其实有些头痛。
在这个时代,没有“清宫手术”的便利,赵梓月又一直昏迷,吃药滑胎,很容易导致流产不全,影响她的康复。偏生这个胎又不得不落。
犹豫中,就到了洪泰二十五年的三月二十五。
计算好日子,夏初七心知不能再等。这天一大早,她就入了宫,拿了自己拣好的药给赵梓月的贴身宫女青藤,让她先把药熬了,准备一些洗漱用的温水,又给赵梓月喂了一些流食,做好了滑胎的准备。
为免这事传出去,知道此事的仅仅只有少数几个人。
云月阁里人不多,可人人都很紧张。就连夏初七许久未见的洪泰帝也亲自驾临。见到夏初七的第一句话,他就是问:“会有危险吗?”
夏初七心里暗叹。
大的危险是没有的,小的危险么……怎么可能不损伤身体?
她没有照实回答,毕竟皇帝一担心,她就又得忧心了。于是,她撒了一个谎,同时也圆了一个谎。她记得当初在天牢的时候,赵樽让梅子带来的饭里有改变经脉的药物,那时候她就猜测他在皇帝面前撒谎说她怀孕了。如今身份曝光,瞒不了皇帝,她只能顺着说下去。
“陛下请放心,我亲自试过的,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洪泰帝微微眯眼,审视片刻,语气沉沉。
“救了朕的女儿,朕算你大功一件。”
夏初七很想说,他老人家的大功,常人消受不起。可她到底还是憋了回去,自古帝王如虎,皇帝的威严不是谁都可以轻易触碰的,她夏初七穿越的时候没有在阎王殿里镀过“免死身”,不敢胡说八道。
“多谢陛下。”
老皇帝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等着,夏初七立在边上,也在静静地等着。没多一会,青藤端着熬好的滑胎药上来了,夏初七吩咐她先端过去,又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老皇帝。
“陛下,这药性温和,估计得等上一些时辰。不如,您先回去等消息?”
“不必,朕就在这里等。”
意外于这样一个冷血帝王还有这般柔情,夏初七眉头不经意地挑了挑,低头道,“那我去准备了。”
梓月公主喜欢熏香,因此她的寝殿内,周年四季都有熏香的味儿。夏初七慢吞吞地走进去,觉得今儿的熏香嗅着,人的心情特别沉重。看着赵梓月白惨惨的一张小脸,她捋好袖管,让青藤把赵梓月的身子扶了起来。
“梓月……”
夏初七喊了一声,又去揉她的脸。
“为了不让你疼,我先给你扎几针。”
说罢她侧头看青藤,“把公主扶稳,背向着我。”
“是。”青藤眼圈儿通红,一双手都在发抖。
夏初七心里也不平静,她没有杀过人,更没有残害过小生命,想到已然离世的二鬼,想到赵梓月肚子里那个还没有成形的小东西,捻起银针旋入赵梓月的脊背……
“公主……公主……”青藤看到那银针入体,声音直发抖,“公主你快醒醒啊,你醒过来奴婢给你做好吃的,奴婢再也不会逼着您念书了,公主……”
听着青藤聒噪的声音,夏初七专注着手上的银针。突地,那纤细的脊背微微一颤,夏初七以为自己眼花了。手一顿,听见青藤惊喜的大叫,“郡主郡主,公主她好像在动,真的是公主在动……”
夏初七迅速抽回银针,把赵梓月平放在床上。
“梓月,梓月……你醒了就睁开眼。”
喊了良久没有反应,她又俯身拍拍她的脸。那张小脸儿瘦削得不行,尖尖的下巴上,没有一丝肉感,触之只觉得满手冰凉。
“梓月,你不肯醒吗?再不醒来,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就没了。”
重复了几次,赵梓月似是有了意识,一双虚眯的眼睛慢悠悠的睁开了。看看夏初七,看看青藤,她的目光飘浮不定,声音虚弱不堪。
“驸马……你,你说什么……什么小宝宝?”
“梓月……”
夏初七的声音有些哽咽。此时,活生生的赵梓月就在面前,会说话,会喊人,会皱眉,会眨眼,激动得她心里的欢喜从胸口绵延到大脑,竟不知所措。吸了吸鼻子,她吩咐青藤赶紧去禀报陛下,又躬身下去,握紧了赵梓月的手,语无伦次。
“醒了就好,梓月,醒了就好。”
“驸马你……?”赵梓月先前只捕捉到她的声音,现在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待彻底看清的时候,她这才觉得不对劲,“你,你怎生穿成,穿成这样一个张冠李戴的样子?”
她还是乱用成语的赵梓月。
夏初七又想哭又想笑,又有些哑然。坐在床沿上,她伸手摸了摸赵梓月的脸,“梓月,这件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你现在身子虚,要少说话,等你好起来,我再慢慢告诉你,好吗?”
赵梓月被她的手摸到脸,面颊微微一红。紧接着,眼圈儿也红了,“驸马,你……也是一个姑娘?怪不得我十九哥……他……喜欢你。”
捉住她的手,夏初七点了点头,“是,梓月,我骗了你。”
赵梓月沉默了好久,低哑着嗓子,“哎,你总是骗我的。”
夏初七涩意地一哂,“往后我不会再骗你了。”
双目无光的看着她,赵梓月突地蹙了蹙眉头,“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小宝宝?”
夏初七微微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才正色道:“梓月,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但是……二鬼他没了,你年纪还小,往后还得嫁人,这个小宝宝,你现在不能要他,我正准备为你落胎,咱们坚强一点,好吗?”
“落胎?”赵梓月唇角抽了一下,迟疑了好久,方才讷讷的问:“驸马你确定,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夏初七点头,“是。”
她像是不放心,又问:“真的?”
夏初七再次点头,“真的。”
赵梓月没有再问,那一瞬,她面上的神色十分复杂,从惊疑,到紧张,到害怕,再到坚定,一个个变化着,最终啜泣着开口,“我不要落胎……驸马,我要把小宝宝生下来。”
什么?夏初七微微一愕。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实事是,赵梓月真那么说了。
看来赵樽这个妹妹不仅会胡乱用成语,思想也另类。换了时下的正常女子,不得哭着喊着不要孩子么?她却倒好,回答得就像在做梦一般,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她,意志非常坚定,一定要把小宝宝生下来。
夏初七还未及劝说,门口便掠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人还没有到,他声音都颤了起来,“女儿,你可算醒了……”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64章 生米与熟饭的妖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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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识趣地让到边上,洪泰帝坐了过去,一双老眼通红。看到老爹的赵梓月瘪了瘪嘴,眼泪“叭嗒叭嗒”滑下来,喊一声“父皇”就扑入了他的怀里,一双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洪泰帝的袖子啜泣不止。
“父皇,梓月要生下小宝宝,梓月不要滑胎。”
“这怎么可以?”洪泰帝抓住女儿的肩膀,侧头看了夏初七一眼,大概以为是她挑唆的,那眼神里颇有一些埋怨,末了,又用手顺着赵梓月的头发,说得斩钉截铁,“梓月,你是我大晏的公主,往后父皇定会为你挑一门好夫婿。过去的事,都忘了吧?这个孩儿不能要。”
“不……父皇……你听我说……”
赵梓月看着洪泰帝,泪水越涌越多。
“母妃不是说过吗?梓月也是差一点儿就滑了胎的孩子,母妃说她怀梓月的时候,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差一点,差一点就没有梓月了,也没有母妃了。父皇,那个时候,梓月在母妃的肚子里,肯定很痛,父皇,梓月不要小宝宝也痛,一定要生下他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偷偷瞄夏初七一眼,又咬着唇补充:“梓月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有脸嫁人,父皇,梓月再也不嫁人了,就在宫里陪着父皇,陪着母妃……”
“不行!”
洪泰帝急得沉下脸来,赵梓月却笑了,牵着他的袖子,“我母妃呢?我要与我母妃说,她定然会同意。”
听到赵梓月问起贡妃,夏初七其实也有些好奇。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常出入云月阁为赵梓月诊病,却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位大晏朝的第一宠妃。听青藤说贡妃娘娘常来看梓月公主,几乎每日都来。可神奇的是,她来的时候,贡妃就不在,贡妃在的时候,她就不在,巧合得她惊叹不已。
听了赵梓月的话,洪泰帝低叹一声,“女儿,这件事你母妃不知道,父皇没让人告诉她,怕她为你担心。梓月,其他事父皇都能依你,唯独这事,你必须听父皇的。”
在赵梓月的面前,洪泰帝最像爹。一个普通的、平常的、拿心爱女儿极为无可奈何的爹。显然,赵梓月也知道这一点,揪住他的袖子不放,虚弱的脸色越来越白,“父皇,其他事女儿也都听话,只这件事,女儿不能听话,那是梓月的小宝宝,是您的外孙……”
父女两个胶着一处,谁也说不服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崔英达的呵斥声,“站住,做什么的?”
“崔公公,紧急军情,必须急奏陛下。”来人声音很焦急。
“陛下吩咐过……”崔英达有些犹豫。
“崔公公!”来人打断了他,“陶经武反了——”
不等崔英达进来禀报,向来以国事为重的洪泰帝眉头早已蹙成了一团,看一眼赵梓月,她说了一句“梓月,听父皇话”,便大步出去了。
军情重于泰山,与国家大事相比,赵梓月就轻如鸿毛了。
听着老皇帝远去的脚步声,赵梓月却很高兴,“父皇不在这里,就数本公主最大,本公主说要留,你们就得听我的。”说罢她看着夏初七,有些委屈的道,“你也得听我的,你如今也不是驸马了……”
夏初七头痛了。
“公主,你年纪太小,生孩子对身子有亏。”
“亏什么啊亏?我大皇姐十三岁就生了我大侄子呢?我快要十五岁了,已经很大了。”赵梓月说罢见她不语,昂着头,央求道:“驸马,不,楚七,嫂子,你看我如今这样子也不好嫁人,我要是有一个小宝宝陪着,是一件多么威武不屈的事?”
威武不屈?夏初七嘴角一抽,“公主三思。”
“思过了,不止三思,我已经七思十思过了。反正你们不让我生,我就去死,看着办吧……”赵梓月耍着横,试图说服夏初七,末了,见她不表态,又聪明地换了招数,“本公主的肚子好饿,要吃东西,本公主的小宝宝也饿了……”
看她提起小宝宝时柔和的眼神,有那么一瞬,夏初七有点儿不忍心了。
青藤下去摆饭了,赵梓月不停抚摸着她的肚子,大概是想瞧瞧小宝宝究竟在哪个地方,她在床上动来动去,一刻也不安生,那满眼好奇的模样,又何尝不是一个小孩子?
“本公主的小宝宝……”她还在乐。
“……”夏初七抿着唇,很是纠结。
“驸马,不对不对,嫂子,你说宝宝藏在哪里呢?”
“肚子里。”
“我的肚子里装了一个小宝宝?真好。我以前见过大皇姐怀小宝宝,那肚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小宝宝就生出来了,呱啦呱啦的哭,粉嘟嘟的很可爱,但大皇姐她不许我抱,嫂子,等我的小宝宝生出来,我要天天抱,谁敢不要我抱,我就要他的脑袋……”
她说得兴起,脸上稚气娇憨的笑容回来了。
夏初七哭笑不得之余,不免感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她治了那么久,赵梓月都没有苏醒,却在准备滑胎的时候醒过来。如今,母亲定要救孩子一命,孩子也给母亲带来了生存下去的希望,这样兴许也好。
走出云月阁的时候,她身上有些疲乏。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看着这高高的红墙,觉得这红墙里能产出一个像赵梓月这样的“怪物”,也真是不易。那个孩子,要是能存活下来,也是幸运的吧?鬼哥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
“贡妃娘娘到……”
她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一声尖利的通传。
夏初七心里突突跳了一下,赶紧与旁的宫女太监退到边上福身低头。
贡妃大概也是得了赵梓月醒来的消息,走得又急又快,低低喊了一句“平身”,就大步入了云月阁的正殿,等夏初七抬头看过去时,只瞧见了一片迤逦如云霞的裙摆。
看着那楚楚动人的背影,夏初七怔忡片刻。
她从没有见过贡妃,可这声音,怎会那么熟悉?
“平身……”
“平身……”
她默默念叨着,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却没有想起究竟在哪听过。考虑一会儿,她也就释然了。她是赵樽的亲娘,早晚也能见上的,何必急于一时?
谨身殿。
空气里满是暴风雨前的阴霾。
为了女儿醒过来的事,前不久才心情大好的洪泰帝,这会儿正黑着一张老脸坐在龙椅上。他的下首,站了一群人被急召过来的朝中重臣。
“马朋义,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蓟州总兵马朋义跪在殿中,一身戎装风尘仆仆,一脸的虬髯在皇帝的呵斥中,也似在微微颤抖。他平时驻扎在外,很少看见皇帝,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更是吓得磕头不止,“罪臣该死,该死——”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原原本本的道来。”
洪泰帝一脸的怒火,可不远千里奔回京师的马朋义,年纪大了,面对老皇帝的雷霆震怒,却颤抖半天都说不明白。他想了想,又重重磕了一下头,得了老皇帝的允许,方才望向大殿外面。
“让他进来……”
很快,谨身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说他是一个人,还不如说他是一个血人。他的前胸,腹部,下摆,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上原本穿着的甲胄破损不堪,已然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钢盔下的脸,全是血与灰的混合,身上几处血淋淋的伤口,只草草包扎过,渗出来的鲜血滴在地毯上,狰狞刺目,让好几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当即便吓得煞白了脸。他脚步踉跄,想要下跪,可像是体力透支过度,还没有走到殿中,便“咚”一声摔倒在地。
“陛下……陶经武……投敌叛国……”
“混账!”洪泰帝双目着火,“他不是打了大胜仗,生擒北狄俘虏两万余人?他不是让北狄元气大伤,让北狄太子哈萨尔率残部逃了吗?朕不是还颁旨给他升官加爵,让他接管地方军队,让他乘胜追击,彻底剿灭北狄残孽?”
“假的,陛下,全都是假的……”
那人声音很小,气得洪泰帝当场发了飙。
“谁能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那人艰难地撑着双手,趴在殿中,抹了一把脸才说,“陶经武早已与北狄太子哈萨尔勾结,一面对朝廷谎报军情,一面却叛归了哈萨尔……如今,哈萨尔已率兵南下,陶经武占了我大晏滦州、迁安、抚宁、昌黎、乐亭、临榆、卢龙一带的城镇……陶经武还把不愿投敌的将士,集中关押起来,放火……烧死……”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65章 生米与熟饭的妖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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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的时候,庆州府才传来捷报,让朝廷欢腾鼓舞。如今不过三月二十五,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形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愚弄过的洪泰帝情何以堪?死死捏住龙椅扶手,他冷冰冰地看着殿中的“血人”。
“那你怎么活着出来的?”
那人只剩脑袋还能昂起,却咬着牙,字字有力,“那天晚上……陶经武请营中兄弟喝,喝酒……卑职发现不对劲,就装醉……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追杀,卑职,九死一生才逃出榆关,找到蓟州总兵……入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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