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夏初七拿出东方青玄的令牌,非常轻松地进入了大山洞里的粮草军囤。里面石凿的洞穴,十分规整平滑,过了一条甬道,两边就像寻常农家放粮的“仓”一样,整整齐齐的排列,大小不等。
“这里统共有多少这样的洞穴?”
夏初七负着手,观望着洞穴四周,板脸问守军。
那守军一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啥?”
“啥也不知道。”
知道他是夏廷德的人,不敢多说什么,夏初七也不为难他,只指了指石壁角落,“那你站那处去,不要扰了爷的视线。”
“哦。”那士兵倒也老实,拎着缨枪退开了。
夏初七继续在几个放粮的大洞穴绕来绕去。地方很宽敞,粮仓也凿得精致。每一个粮仓都取自石壁,离地约有二尺高,中间留出通行甬道,通风透气,可防仓鼠,防潮防火,怪不得他们说这是前朝太祖皇帝在攻入中原之前的北方最大储粮之所。
再往里头,甬道变得曲折,火把的光线也越来越弱,但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最长的一条甬道深处,前方再没有了道路。在那甬道尽头的石壁上,凿有一个长条的凸型,与边上石壁有明显的区别。夏初七走近一些,让甲一举起火把仔细观看许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却没有看出半个类似于武侠小说里描写的机关来。
“回吧。”甲一终是不耐了。
夏初七突地眯了眯眸子,从他手上抢过火把,照着石壁,拿手摸了又摸,声音低低的问他,“甲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这块石壁,有什么不对?”
甲一回答,“没有。”
见他不做复读机,也不附合自己了,夏初七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指着那块石壁道:“你看,这地方太粗糙,与旁边的光滑不同。我猜,上面原本应该有东西,或者是字,或者是图案……”
甲一拆她台,“我怎么看不见?”
夏初七自言自语,“像是人为破坏的。”
甲一仍旧拆台,“就算如此,但十数年来,无数人前来寻宝,除了那些石凿粮仓,其余地方基本毁坏得差不多了。即便写了什么,谁又知道?”
夏初七瞥他一眼,“知道得还不少嘛?”说罢她又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再想想甲一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这世上的聪明人不少,自恃聪明的人更不少,若此处真有富可敌国的前朝藏宝,早就被人挖地三尺给挖走了,哪里还能轮得到她来?
“夏楚。”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384章 翻手云,覆手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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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出神,面前的甲一突然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她狐疑的抬头。
甲一手上的火把突地举高,火光从上而下照出他的脸来,带着幽幽的惨绿光芒,他双眼瞪得老大,惊恐地看着她的身后。
“你背后,有东西……”
甲一向来稳重,他这般恐惧的一吼,夏初七顿时脊背生凉,汗毛倒竖,下意识摸向左手的锁爱护腕,转过身去。可面前空荡荡的,除了黑暗,就是石壁,哪里有东西?
她吃惊,“有什么?”
他在背后,说:“你看不见?”
这声音,冰透入骨,惊恐万状,让她遍体生寒,血液开始逆窜。难不成是甲一看得见的东西,她看不见?攥紧了“锁爱”护腕,她声音微沉,“到底是什么?”
“你背后,自然是我啊。”
她转身后,背后可不就是他么?夏初七没有想到向来正经的甲一也会戏弄人,一时哭笑不得。她故作生气转身,就着火把的光线,盯着他一步步靠近。
“你找揍?”
“说了你揍不过我。”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就好像他根本没有戏弄过她一般。
夏初七看着他,突地一怔,古怪地笑了一笑,慢悠悠抬手,指向他的背后,一本正经地道:“我是揍不过你,可你背后的人,却可以帮我揍你。”
同样的招数,刚哄了她,甲一如何会信?
“哼,还想骗我,走吧。”
他声音刚刚落下,不曾想,背后就传来一道极沉的声音,“她没有骗你。”
甲一嘴角抽搐下,调转回头便看见黑暗中一袭黑衣出现得无声无息的赵樽,慢慢进入火把的光线中。他微微一惊,拱手低头,“殿下。”
赵樽“嗯”一声,云淡风轻地道:“连我近身都不知,心思长哪里去了?”说罢他不再多说,瞄他一眼,拽了夏初七就率先往外走。甲一闪在身侧,原地默了片刻,默默跟随。
一个火把,三个人,沿着甬道出来。
夏初七将头在赵樽胳膊上贴了贴,说话时的语气,早无对甲一时的凶巴巴,不过转眼,便温柔可人了,“你怎的来了?”
赵樽低头看她一眼,没有说担心她的安危,只漫不经心地道:“怕你背不动那般多的金银,特地来帮你。”知他故意酸她,夏初七瘪嘴:“哪里来的金银可背?姑娘我白来一趟,你莫要损我了。”
赵樽默然,视线落她头顶,“死心了?”
夏初七将手插入他的臂弯,“除非面前是黄河。”
赵樽眉毛挑高,无奈一叹,“阿七,爷有个问题。”
她奇怪他的反应,抬头看去,“问呗。”
他一本正经,“爷可以揍你吗?”
她翻了个大白眼儿,回过头,就把这个“血腥味极浓”的问题丢给了默默不语的甲一,还故意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帮自己,“甲老板,身为我的贴身侍卫,若是有人要揍我,你帮谁?”
甲一冷静地告诉她:“我帮着人揍你。”
“……”
夏初七被孤立了。
看着甲老板不仗义的臭脸,再看看赵十九傲娇的大爷风姿,她不得不默默地感慨,封建社会的妇女果然是没有地位的。默了片刻,她手指一紧,突地扣紧赵樽,略带紧张地道:“赵十九,别回头。”
赵樽狐疑,“怎了?”
她低低道,“背后有鬼。”
赵樽紧紧抿着嘴唇,知她故意说甲一,也不搭话,只抓过她的手,加快了脚步,“我看你就是只鬼。”
“……”
她损不过他,叹一句,一个人边走边说:“赵十九,你说一个王朝落幕了,退守关外,从国库带出了大批的金银财宝,却得知敌军追来的消息,带着金银财宝在身边必然成为累赘,该怎么办?找一个地方深埋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藏宝到底哪去了呢?”
很有可能,在她便宜爹打劫到阴山之前,这批金银财宝已经被前朝的人藏好了。他便宜老爹劫住了人,却没有劫住宝,且人家藏的方式隐蔽,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但老皇帝不信任他,这或许就是后来灭门惨案的导火索。
另有一个可能,就是她那个便宜爹与她一样,也是一个爱财如命的人,劫到了这批多可敌国的金银财宝,如何舍得交给朝廷?于是乎,他自己把它藏起来。可问题回来了,到底要怎样藏,才能藏得这样无声无息,引无数英雄豪杰折腰挖烂了锄头都找不到?
突地她脑子灵光一闪,拽住赵樽的手,回头看甲一。
“甲老板,我想起来了。”
甲一愣住,“什么?”
夏初七飞快瞥了赵樽一眼,低低问甲一,“先前我们看见的那块粗糙的凸型石壁,我说被人为破坏过的那个,像不像是一块墓室的碑?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阴山其实是一座陵墓,比如某个大人物的,或者某个皇帝的皇陵,设计了许多的机关……”
甲一垂头默然,赵樽再次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戏文里的段子……”
“知道秦始皇陵没有?依我看这阴山风水极好,山脉层峦起伏,沟壑纵横,尤其这北坡地势险峻雄伟,处处显有气势磅礴之态,不正是龙脉所在……”
“哎!”不待她说完,赵樽无奈劫住她的话,“阿七什么时候,研究起堪舆之术的?”
夏初七瞥向他,毫不犹豫地吃笑。
“姑娘我无师自通,瞎猜的。”
赵樽给她一个“爷就知道”的眼神儿,似是对她无词,也不再听她瞎扯,紧紧拽住她,行走的速度加快了,直到再次回到军囤门口,看到守在那里的陈景几个侍卫,夏初七心里的激奋和亢奋才被这一群没有探宝精神的人给打败了。
果然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回到驻军营地时,门口有人等待赵樽,说是有紧急公函到了,赵樽点点头,领了陈景便先去了大帐。她一路踢着未有扫净的积雪走着,边玩边考虑那神秘的军囤,以至根本就没有发现站在她帐外那位红衣似火的东方大都督。
“七小姐颇有雅兴。”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东方青玄薄唇微勾,妖艳的凤眸看着她握着雪团的手。
夏初七抬头看去,白茫茫的雪地上,站着他这么一个红衣妖孽大美人儿,那视觉冲击感实在太强,觉得这简直就是罪孽。恶趣味上来,她握紧雪团朝他作了一揖。
“大都督安。”
东方青玄微微一笑,无视甲一见到仇人一般的姿态,随意寒暄道:“七小姐这是从外面回来?”夏初七打了个哈哈,往四周看了看,除了甲一不见旁人,这才压低嗓子,故作神秘的对他道:“不就是为了那藏宝之事么?我特地在阴山地界上转了一圈,结果……”
她说到此,停顿住。
东方青玄眸子微眯,“有何发现?”
夏初七翘唇浅笑,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来。”
东方青玄怔忡片刻,才笑着低头,侧过脸来,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夏初七却趁着这一瞬,突地将手中的雪团从他的衣领里塞了进去,见他惊得一个哆嗦,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发现,我发现阴山好多雪,到处都是雪。”
换了赵十九,这般戏弄,定饶不了她,但大都督向来脾性极好,那突然侵入的凉意也没有损毁他的笑容,只微微僵硬了那么一瞬,便神态自然地拢了拢衣裳,处理好雪团,正经道:“你没发现,本座却有发现。”
“哦?!”夏初七怕被捉弄,略有迟疑,“有何发现?”
东方青玄微笑,“你就让本座站着说?”
入了营帐,她亲自倒茶水请他入座。
东方青玄屏退了左右,却无法阻止甲一一动不动地立在她的身边。迟疑片刻,在她同样无奈的表示没有办法之后,他凤眸微微一眯,“七小姐答应本座的事,没忘吧?”
夏初七抿唇扬眉,“自然。”
东方青玄点点头,从大袖中掏出一张筒纸,展在夏初七面前。
“七小姐看看,可识得这字?”
夏初七好奇的探头,一看,差点晕过去。
纸上写的不是旁的,竟是几个英文字母。在这个世道,她想都不曾想过的文字,居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难道是东方青玄在试探她?几乎下意识的,她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里满是见到阶级同胞的惊喜。
“你是不是也是……”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385章 翻手云,覆手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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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问他是不是从二十一世纪而来。但即将出口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她狠狠咽了回去。想想东方青玄先前的言行,哪里像一个穿越人士?
“是什么?”东方青玄一愣。
夏初七上下审视着他,嘿嘿一笑,“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这是文字吗?这分明就是某种特殊符号,我哪里晓得是什么?”
她看见英文的刹那,表情太过惊喜,如今再来掩饰已是惘然,依了东方青玄的精明,又怎会不知她有所顾虑?他将那张纸往前推了推,示意她再看一次,随即低笑,“七小姐当真识不得?”
“当真。”夏初七严肃地点点头,“只不知大都督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问完,她突地想到那块被破坏过的石壁,倒吸一口气,猜测道:“难道是从那个古墓……不,那个军囤的洞穴里拓出来的?”
东方青玄并不正面回答她,把纸卷好,又放回去,漫不经心的笑。
“七小姐太没有合作的诚意了。”
“大都督这般说,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你想得到好处,给你的心上人,却不想分给本座一杯羹。”他的语气是说不出来的幽怨,“这般薄情寡义,本座如何与你合作?”
薄情寡义?实话说,夏初七真没有这样想。只是觉得东方青玄又不缺钱花,即便得到倾国之重的藏宝,也没多大用处。当然,如果真有,他又帮助了她,她自然不会短了他。但却不可否认,私心里,她确实是以赵十九为重,并没有考虑太多他的利益。
咬了咬下唇,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只笑,“到底是不是来自石壁上的文字?除了这些符号,肯定还有很多旁的吧?大都督认不得这符号,便拿来试探我,对也不对?”
东方青玄还未回答,耳边便传来一道低斥。
“东方大人思虑过甚了。”
夏初七心里“咯噔”一下,无奈地发现今日赵十九简直就是一个专程砸场子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无声无息。抬头瞥过去,她见他容色依旧,就是在看见东方青玄时,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就像铸了一层黑铁。
“本王向来不觊觎那虚无缥缈的藏宝,奉劝东方大人也一样,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痴迷不切实际的,是贪念,想把不属于自己的据为己有,是妄念。贪妄之念,损伤根本,东方大人还是谨慎些好。”
夏初七不由叹气。
她家赵十九迂是迂了点,酸是酸了点,可说起话来却也不无道理。把希望寄托于一个传说,就像她前世不买彩票却总盼着中五百万是一个道理,确实是在虚幻里找存在感。
与她对赵樽的高度认同感不一样,东方青玄唇角微微一扬,无视赵樽话里隐晦的暗示,只优雅的起身,给了夏初七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座先告辞。七小姐,多谢。”
谢她什么?夏初七莫名其妙。
赵樽不动声色,却在东方青玄与他擦肩而过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容他动弹,然后沉声道:“我不管你有何谋算,但绝不会容你利用阿七。”
东方青玄偏头,与他目光交汇。
两个人一动不动,都没有说话。赵樽一袭甲胄,身姿颀长有力,面容冷峻无波,带着刺人的冷芒。而东方青玄容颜白皙,笑容极妖,一身红衣像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与赵十九的黑披风和朱红甲相衬,一个犹如雪中梅,一个犹如墨上画,两个人视线交汇出的硝烟,烽火,都不能阻止夏初七惬意的欣赏这一副美景。
片刻后,东方青玄推开赵樽的手,俊美的脸上带出一抹嘲弄。
“我与她,彼此利用而已。”
或许这笑太刺眼,夏初七突觉脊背生凉。
这个夜,大雪飞舞,极凉。
但阴山大营的营帐内,却温暖如春。
夏廷德是一个极会享受的人,即便是这样简陋的环境,宴请赵樽和东方青玄时,帐内也熏着上好的沉香,摆满了美酒佳肴,还找了与军营气氛极是不符的妖媚舞姬,搔首弄姿的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在席中翩翩起舞。
穷与苦,向来不属于特权阶级。
该来的人都来齐了。除了东方青玄之外,席上皆是军中将校,都身着戎装。大抵是久别家乡,久不近妇人,眼前几个美艳的舞姬们,吸引了男人们的注意力,席间不时传来欢悦爽朗的笑声。
“老夫敬殿下一杯,为先前的事赔罪,还望殿下原谅则个。”夏廷德站起身来,满脸红光。即便脖子上还包扎着纱布,样子却极是谦恭。
赵樽朝他举杯示意,并不起身,“魏国公请。”
他不说原谅还是不原谅,实则不怎么给夏廷德脸子。不过他为人向来疏离高冷,大家都习惯了这般的他,夏廷德也不以为意,笑着将杯中酒入喉,坐回身去,微微一叹,“今日酒好,老夫有一言想说,陛下与皇太孙素来交好,叔侄间并无龃龉,怎会横生出这些枝节?老夫以为,定是中间有误会。到底血脉亲人,若是殿下不嫌弃,老夫或可与你和皇太孙从中说和……”
赵樽半阖着眼,声音凉浅,“我叔侄之事,与魏国公何干?”
这样简单粗暴的回拒,呛得夏廷德老脸一阵发红尴尬。
“国公爷,兀良罕来人了。”这时,一个侍卫小心翼翼地走到夏廷德的身边,拿手遮着嘴巴,但为了盖住乐器声音,不得不拔高嗓子,让席上众人都听见了他的话。侍卫的到来,无疑是给夏廷德递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他冷着嗓子一哼。
“他们来做甚?”
“他们送来了托娅公主,说是要换回他们的大世子。”
“哦”一声,夏廷德像是刚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但末位陪坐的夏衍却按捺不住了,听说肖想许久的草原明珠到了阴山,猛地起身,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爹!我现在就去……”
夏廷德瞪他一眼,一拍桌案,气得胡子直颤抖,“坐下。”说罢他又望向那侍从,“这等小事不必禀报。去,把托娅留下,把人还给他们。”
“魏国公。”赵樽突地插了一句,略带嘲弄地冷冷挑眉:“这是要与兀良罕联姻?”
本是敌对关系,联姻二字用词太狠,夏廷德当即否认,“哪有此事?不过一个鞑子残部而已,哪配与老夫联姻。只是……哎,说来也不怕殿下笑话,犬子没出息,看上那个托娅了。家门不幸,极是无奈啊。”
将欺男霸女说得如此简单,也就他了。
夏初七心里冷冷一哼,极是看不上这父子二人,却听夏廷德醉意熏熏的接着又笑,“不过,犬子虽喜,终归一个妇人罢了,若是殿下也对托娅那草原明珠有兴趣……”托长声音,他见赵樽不动声色,喊住那名正要出帐的侍从,“去,把托娅带进来。”
进来的人不止托娅一个,还有送她来的兀良罕世子巴彦。
大概是迫于无奈了,巴彦不得不顺应形势,把人送来。有些日子不见,夏初七觉着那巴彦深浓的眉眼更为深陷,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下巴似是又瘦削了不少。而托娅变化不大,看得出来,她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如今为了换回他大兄,被当着礼物一般送给夏衍,漂亮的脸上全是不屑。但一入营帐看见席上的赵樽,她眸子却是一亮,动了动嘴皮,露出一副欲说还休的姿态。
“还不快见过晋王殿下。”夏廷德带着醉意的语气极沉。
巴彦并未拆穿先前找过赵樽一事,只将手放于胸前,躬身施礼,但眼睛里的神色,却写满了求助的恳切,“巴彦见过晋王殿下。”
与他兄长的谨慎不同,托娅一动不动,只愣愣盯住赵樽,并未多言。
夏廷德眯了眯眼睛,似有所悟,“殿下可对此女有意?”
巴彦与托娅面色俱是一变,深知赵樽的回答会影响托娅的命运,那目光都巴巴地定在了赵樽的脸上。席间众人亦是一样,视线纷纷投向赵樽,好奇地想知他如何回应,就连夏初七也看了过去,手心一攥,心情极是矛盾。
虽她不喜托娅,也不忍她毁于夏衍之手。
再说,上次兀良罕送来的五千牛羊,确实也算雪中送炭,救了北伐军的急。若是赵樽此时表面应下,救托娅一回,她也不会真与他计较这许多,只是若他当众承认对旁的女人有意,她多少也有会不舒服。
“殿下?”夏廷德催促一声。
赵樽似有犹豫,“魏国公有心了,本王并无此意。”
夏廷德微微一怔,但夏衍却面色一喜,提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爹,殿下这般说了,您就不要强求了,我这便将人带下去,免得扰了殿下吃酒的兴致。”
他话音刚落,赵樽却突地开口,“等等。”
夏衍回头看他,面色发青。
赵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风轻云淡的道,“本王虽对她无心,可本王营中的参将李青却对她极为看重。李青随我多年,我怎忍他心喜的女子,落于这般田地?”
夏初七微攥的手放开,沉默了。
可怜的李参将,远在漠北都躺了枪。但她也知,赵樽此人处世君子,虽上次讹了兀良罕五千牛羊和马奶酒,但顺水人情也是肯做的。
“殿下!”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386章 翻手云,覆手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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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樽的话,引得夏衍极是不悦,这纨绔子弟平素跋扈惯了,说话时语气极冲,动作也急躁,“砰”一声,他的巴掌就拍在了案几上,击得杯中酒水飞溅还不自知,只声色俱厉的道:“若是殿下要人,夏衍绝无二话,可殿下竟为了营中一个小小的参将,便要与我抢人……”
“小畜生,你住嘴!”夏廷德打断了他。
“爹!”
“还不退下!”将他呵斥住,夏廷德转而又对赵樽恭敬地笑,“殿下,犬子无礼,多有得罪。殿下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但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殿下您要人,老夫敢不遵从?只是若为了旁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赵樽懒洋洋看他,缓缓道:“魏国公,我大晏虽与兀良罕有怨,但世上姻缘绝无强买强卖的道理,为了不损我天朝的威仪,不如让托娅公主自行选择可好?”
托娅微微一惊,虽然失望赵樽不要她,可也听懂赵樽是为了帮她,倏地抢前一步,抢在众人出口之前,看着夏廷德,用极是别扭的汉话道:“晋王殿下所言极是合理。南晏自恃天朝上国,难道真要为难一个女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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